兩個人回到山洞中,飛鳥正在給婦人喂着水,并且用水擦拭着她的面龐。
陳劍秋這才看清楚了那個印第安婦人原本的長相,按照飛鳥的年紀來算,他的這位母親應該隻有四十來歲左右,然而她那張飽經滄桑的臉讓她看起來至少有五六十。
飛鳥安頓好自己的母親,轉身來到了山洞的篝火旁。
而此時,陳劍秋和肖恩已經把中尉拎到了邊上,陳劍秋先是用斧子劈斷了箭頭,然後手握住箭的根部,一使勁,把一整支箭拔了出來。
“啊!”一身慘叫傳來,中尉從一陣劇痛中驚醒。
陳劍秋按住他,把弄成沫的蓍草敷在他的傷口上,再簡單替他包紮了下止血。
“殺了我!殺了我!”中尉瘋狂地扭動着自己的身體,陳劍秋一松手,他整個人摔在了地上,目光盯着三人,狠毒無比。
“是你下令屠殺我的族人?”飛鳥問道。
“是,沒錯,是我,你們這些肮髒、卑鄙,野蠻的低等人,你以爲我從北猶他追伱們追到這裏,僅僅是因爲陸軍的命令嗎?你們這些低賤的人”
“還有你,中國人,我在猶他州遇到一幫修鐵路的中國佬,修着修着就倒在地上,跟狗一樣喘着喘着就斷了氣。”
中尉已經徹底陷入了癫狂。
“咚”的一聲,中尉被陳劍秋一拳打得整個人向後仰去,一時間鮮血飛濺,遮住了他的一整張臉。
“你連老弱婦孺都不放過。”飛鳥目光漸冷。
“是啊,我當時就應該連你的媽媽一起宰了。”中尉滿臉是血,嘴裏也都是血沫,說話含混不清。
“噗”
這回是一記左勾拳,中尉連牙帶人一起飛了出去,他不再挑釁和犟嘴,靠在石壁上直哼哼。
“殺了他吧,這是現在對他最大的仁慈。”陳劍秋對飛鳥說。
飛鳥把中尉提出了山洞外,不一會兒,山洞外不斷傳來慘叫聲。
十來分鍾後,慘叫聲漸漸平息,飛鳥手裏拿着一塊滴着血的東西走了進來,他跪在自己的母親面前。
“父親的仇人、部族的仇人,都已經付出了代價,隻可惜并不都是飛鳥手刃,請允許我用他們中一個的頭皮祭奠我的族人。”
飛鳥的母親點了點頭。
他們在篝火邊進行了簡單而又古老的儀式,他們相信,這能使靈魂安息。
儀式結束後,衆人各自找地方休息。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這兩天太累的緣故,陳劍秋很快進入了夢境。
在一座府邸裏,一個清末打扮婦人端坐在一把精緻的梨木雕花椅中。陳劍秋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偎依在她懷裏。
門外面的天空硝煙彌漫,隐約能聽見陣陣殺聲。
一個男人帶着一群士兵沖了進來。
“二夫人,大夫人已經帶着天寶出城了,我速速護送你們喬裝離開!敵軍已經殺進了外城。不日将城破。”
婦人将陳劍秋摟在懷裏,溫柔地撫摸着他的頭發,眼淚慢慢地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她喃喃地說道:“長洛雖非我親生,卻早已情同母子,兩年前大王身死,我本早已無意苟活于世,你們速速帶着長洛離開!”
說罷,她把陳劍秋從懷裏放了出來,扶正了站在她面前,用袖子替他擦了擦臉上的灰痕“
“以後,娘親就不在你身邊了,你要聽伯伯們的話,好好活着,學會勇敢,學會堅強。”
“不要,娘,不要,我不要。”陳劍秋的視線變得逐漸模糊。
那婦人一狠心,将他一把推向跪在一邊的男人,男人一咬牙,扛起劍秋,和一衆士兵沖出了門。
婦人的身影逐漸變小,直至消失在門裏。
“娘親!娘親!”
“母親!母親!”
聲音逐漸變得真實,陳劍秋感覺自己的臉上有點濕,他睜開眼睛,發現飛鳥正在洞外大聲地呼喊着。
陳劍秋趕緊爬了起來,肖恩也被驚動了,跟了出來。
“陳,我的母親不見了。”飛鳥焦急萬分。
“走,上山頂看看。”陳劍秋立刻從馬上掏出武器,沿着小路向山頂跑去。
此時天色已是微明,從山洞到山頂并不遠,三人不一會兒便到達了目的地。
此時太陽已經跳出了地平線,晨光灑向了大地,沐浴着茫茫的森林和起伏的山峰。
婦人果然坐在山崖邊的一塊石頭上。
“哎喲,吓死我了,可不帶你這麽玩的,趕緊下來,趕緊下來。”肖恩拍了拍自己的胸,喘着氣。
但陳劍秋和飛鳥都沒有說話,他們發現了一絲異樣。
婦人望着東北方向,神色安詳,但臉色破敗而又蒼老,如同風中搖曳的一絲燭火,随時都要熄滅。
“母親!”飛鳥正欲向前。
婦人向他招了招手,讓飛鳥來到自己的身邊
“你終于長大了。”婦人慈祥地看着飛鳥,“我的飛鳥終于長大了。我的傷太重了,時間快到了,本來這一口氣,隻爲能撐到見你一面,如今殺害你父親的人死了,殺死你族人的仇報了,我也該走了。”
“母親!”飛鳥單膝跪下了。
婦人拉住了飛鳥的手,對他說:“從今往後,跟随着那個中國人,報答他對我們部族的恩情,多向他學習,将你托付給他,我放心。”
随後,婦人轉向陳劍秋,做出了上次在籠中相同的手勢。
“感謝,你。”婦人用不太熟練的英語說道。
“我的靈魂要追随你的父親而去了。”婦人端坐在石頭上,她微笑着,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她的靈魂回歸了自然,回到了蜿蜒的裏帕布厲肯河,回到了巍峨的布拉克山,在那裏,她的靈魂會得到永生。
陳劍秋三人找個地方埋葬了飛鳥的母親。
回山洞的路上,飛鳥突然對陳劍秋說:“陳,如果你願意的話,我用我的靈魂起誓,我将永遠效忠于你,報答你的恩情。”
陳劍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我的好兄弟,肖恩也一樣。”
肖恩咧開嘴笑了,浮出一抹月牙白。
忽然,陳劍秋不知爲何又望向了離他們不遠的一處樹林。
一陣風吹過,幾隻鹿從樹林裏竄了出來。
陳劍秋和飛鳥互相看了一眼,立馬飛也似地向着樹林裏飛奔了過去。
等到他們到達了目的地時,發現地上留了兩根抽了半截的卷煙。
“跑了?”飛鳥看向陳劍秋。
“嗯,跑了”
……
“好懸啊,頭,他們怎麽這麽快發現我們的?”在不遠處的山路上,一個穿着得體,佩戴着領帶的人騎着馬,扛着槍,問身邊另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整理了下自己的頭發,戴上了他那頂灰色的圓頂禮貌,帽檐下看不清他的臉,但鷹鈎狀的鼻子顯示出此人的不好相處。
“頭,要不我立刻召集人馬把他們抓回來吧。”領帶男提議道。
鷹鈎男人回頭看了一下他,隻這一眼,領帶男便立刻閉了嘴。
他手中提起了缰繩。
“不,你先去查一下那個中國人的底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