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的簾子被打開了,一陣風卷了進來,吹得營帳裏的煤油燈亂晃,而和風一起飄進來的,是一個陳劍秋忘不了的聲音:
“愛德華,好久不見,聽說你在會客?”
說話的人站在門口,這個人戴着一頂黃色的帽子,右邊的胸口上頂着一個銀色的警徽,嘴裏叼着一支卷煙,讓人有點擔心他白色的胡子會不會被煙點着,當他擡起頭來的時候,陳劍秋看清楚了他的臉。
可不就是莫裏斯警長麽。
他的身後跟着七八個全副武裝的男人,但都被攔在了營帳外面。
副官匆匆忙忙地趕了進來:“中尉,莫裏斯上尉,額,莫裏斯警長他說要見你,我攔不住……”
中尉的臉上陰晴不定,揮了揮手讓副官退下。
莫裏斯倒是自來熟,走到煮咖啡的爐子邊,給自己倒了一杯熱騰騰的咖啡。
他直接無視了陳劍秋的存在。
“警長,聽說你給我的人頭定價一百二十美金?”陳劍秋一臉老油條的樣子。
“愛德華,這個人可以交給我了吧。”莫裏斯喝了一口咖啡,皺了皺眉頭,“伱這咖啡不太行,晚點我去行李裏給你拿點,牙買加地區出品。”
中尉不置可否,·氣氛一時間有點尴尬。
莫裏斯感覺出背後氣氛的異樣,他拿起咖啡杯轉過身,開始打量營帳裏的擺設。
當他的目光落在中尉桌子上的那本筆記本時,心裏頓時明白發生了什麽。
自己一路風塵仆仆,馬不停蹄地趕路,就是怕發生這種情況。
根據他原先的判斷,這三個人絕非善類,中尉的部隊要麽緊緊咬住這三個人,要麽把他們圍起來,等到他們人困馬乏,彈盡糧絕,才會落到中尉手裏,這怎麽也要一兩個星期之後了。
然而,這個中國人居然直接自己和中尉搭上了線,天知道他說了些什麽。
“抱歉,莫裏斯,這個人我暫時還不能給你,我的兒子還在他們手裏。”中尉注意到了警長的目光,他下意識地把筆記本往手裏面挪了挪,“等我救出了我的兒子,抓到那個印第安人和那個黑人,一起給你。”
“你不會相信這個殺人犯吧?”莫裏斯突然冒出一句。
中尉又陷入了沉默。
“警長,我也是剛到,大家有什麽事情坐下來談嘛。”陳劍秋一臉什麽事情都可以做交易的市儈模樣。
“跟你談?你算什麽東西?殺了我的人,搶了我的東西,你在我這也能算個人?”莫裏斯再也壓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我是很有誠意的,有錢大家一起賺嘛,警長,你的秘密我替你保守,這鍋我背了,寶藏的事兒我不介入,你們談。這不是我能染指的事兒,放我一條生路就行。”陳劍秋有恃無恐,開始攪水,越渾越好。
莫裏斯的手指在微微顫抖,下意識有種拔槍的沖動。
“夠了!”剛才還在沉默的中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他怒視着眼前的兩個人,“這是在我的地盤,我、的、地、盤!懂嗎?”
營帳外的衆人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想往裏面看又不敢,莫裏斯帶來的那七八人看着周圍幾十個人,有點緊張。
莫裏斯深吸了口氣,對中尉說道:“那你們繼續談吧,不過中尉,那本筆記本和人皮畫該還給我吧,你也看過了,那是證物,原件要歸還給我。”
既然撕破臉了,便索性直接把話說開了。
“我沒有看到什麽人皮畫,這人沒給我。”中尉低頭翻看這筆記本,頭也不擡的指着陳劍秋。
他現在不太想看那個完全不給自己面子的老上司,從這個人走進營帳的那一刻起,他就感覺自己受到了冒犯。
陳劍秋的表情精彩極了,一臉難以置信。
莫裏斯冷哼一聲,轉身走出了營帳。
那七八個人見着他走了出來,松了一口氣,他們是莫裏斯花錢雇傭的私人武裝,這要真的是在兵營裏和幾十個聯邦士兵起了沖突,自己是打還是不打呢?
打?爲了這點錢把命丢了不值得。不打?後續的尾款還沒收到,雇主要是嗝兒屁了,去找誰要錢去。
一個背着斯賓塞杠杆式步槍的人跟上了急匆匆往外走的莫裏斯,此時的警長看起來有些氣急敗壞,他猶豫了下,湊過去問道:“警長,我們現在怎麽辦?”
莫裏斯好像沒聽見他的話似的,嘴裏在喃喃地咒罵:“這個蠢貨,甯願相信一個綁了他兒子的殺人犯,也不願意相信他的老上司,當初給我打下手的時候,我就知道這人是個蠢貨!蠢貨!”
等走到營地門口,他才意識到剛才有人跟他說話。他扭過頭去,沒好氣地問道:“你剛才說什麽?”
“我是說,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男人小心翼翼地問。
“先找個地方紮營,離這裏不要太近,也不要太遠。”莫裏斯丢掉了嘴裏那根快要燒沒了的煙,又點了一根續上,“這個蠢貨明天十有八九要帶着那個中國人去找回他的兒子,我們跟着他們,見機行事。”
“可,可他們有幾十号人。”男人回頭看了看身後稀稀拉拉的幾個人,有點心虛。
“放心,不會讓你們送死的。我以前是他上司,他是我帶出來的,不會對你們怎麽樣。這次事情結束後,我會額外再付你一筆錢。”莫裏斯瞥了眼旁邊的人,說道。
如果那張人皮藏寶圖在中國人身上,那自己尾随其後,找個機會搶回來就是。
但如果東西被中國人獻給了中尉,那就有點麻煩,不過後續仍然可以想辦法。
他現在唯一遺憾的事情就是自己沒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加上東西剛到手不久就被偷走,自己沒留下一個副本。
他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在羅伯特那見到那張人皮藏寶圖,當時這張人皮放在老礦主辦公室身後的架子上展覽着,後來不知道什麽原因收起來了。
莫裏斯起先以爲隻是一件普通的古董,但後來從羅伯特的随從那聽說他去找了洛哈特,聽說了藏寶圖的事兒。
随從當做一件樂子事兒告訴了他,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在加上他後來再也沒在羅伯特那見到過這張人皮。
在一次潛入老礦長的家看到那本日記之後,他确定無誤,最終動了殺心。
想到這裏,莫裏斯面色逐漸狠毒。
如果真的是藏寶圖,怎麽能有第二個人知道。所以,知道的人都得死。
是的,都得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