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公主與七隻寶可夢》旁便是‘許淺素’三個大字,煞是醒目。
一眼看去,讓人還以爲是許淺素出演了白雪公主。
周圍行人手裏大多拿着宣傳單……一眼看去許淺素名字的大小也快比的過戲劇名了。
許淺素略顯錯愕,那位二十歲的女青鳥叫千葉淺春,她倒是征求過許淺素的意見,希望能用他的名氣打廣告,還約定到時收入三七分。
許淺素七,她和一衆話劇演員三。
許淺素心想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就答應了,而且他還需要爲尖釘鎮拍電影,此刻通過戲劇稍微打點名氣也好。
這戲劇拍的好,或是不好,都是流量,總歸能爲十一月的電影整點添頭。
他并不指望賺錢,所以也沒要求分成……但沒想到居然會弄得這麽顯眼。
入場費一人50元。
但劇場工作人員卻認出了許淺素,沒收錢。
劇院裏坐了不少人,三人低調進去,找了個位子随便坐下。
嘉德麗雅與瑪莉亞阿姨雖說是徹頭徹尾的貴族階級,但也不會事事要求特殊對待,不可能在這種玩得開心的祭典裏看場戲劇還要安排私人VIP套房。
往往是有點小權力的人,越是要把自己僅有的那點權力壓榨到極緻,無刻不彰顯他的優越感……實際上越是上層的人,越是低調内斂,不動聲色。
嘉德麗雅小姐不同……她隻是做事全憑心意。
許淺素将自己心血來潮想到的見解告訴兩位貴族,不過貴族小姐與夫人沒一個答理他。
因爲這是第一場,周圍人均議論紛紛……大多都是在談許淺素的事情,兩位貴族在側耳旁聽。
“許淺素不是訓練家嗎?怎麽還會編戲劇?”
“一個行業的佼佼者總是喜歡插足其他行業,以此顯得自己全能。”
“戲劇還沒開始,你就這麽說,可酸死人喽。”
“切,那就拭目以待呗。”
“真是倦怠,身爲訓練家,與其在這裏浪費時間,倒不如多訓練訓練自己的寶可夢。”
“誰都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力,沒必要這樣說三道四的。”
總體來說,批評聲較多。
畢竟許淺素再怎麽說也是風頭正盛的訓練家,忽然跑去編戲劇,難免令人感到不務正業,吊兒郎當之感。
餘下的便是認認真真讨論戲劇的人。
“你們說許淺素會出演嗎?”
“不清楚,宣傳手冊上隻說他是導演,沒說出演……我在官網上問過千葉小姐,她也沒正面回答。”
還有官網?許淺素有些好奇,打開手機,搜索了一下《白雪公主與七隻寶可夢》……還真有。
還挺像那麽一回事兒,千葉小姐宣傳工作很到位,應該是從事這個行業的工作人員……難怪這才第一場人就這麽多。
信息時代,宣發不可或缺啊。
但許淺素可不是導演,隻是提供劇本,順便做出一點本土化改編。
許淺素翻了一會兒官網,卻聽周圍繼續讨論道。
“如果能出演就好了,他太低調了,總是不在公共場合露面。”
“對啊,明明那麽俊美,就算當明星也綽綽有餘吧?”
“但是根據官網的簡介,故事背景在非常久遠的古代,人與寶可夢們還沒怎麽接觸過,彼此對于對方還很陌生……而且主要角色隻有公主和寶可夢吧?許淺素就算參演,又能演什麽呢?”
“女裝……其實也不是不行……”
“哦~~~”
三人坐在角落位置,許淺素越聽越覺得古怪,輕輕搖頭,看向身旁的貴族小姐與貴族夫人。
嘉德麗雅表情沒什麽變化,讓許淺素稍稍放心……他唯恐嘉德麗雅聽到那些不好的評價心生怒意,當場把那些人殺了。
瑪莉亞阿姨倒是一臉興緻昂揚,偏頭看向許淺素,“你是在爲電影練手嗎?”
“不……隻是單純地幫助一隻想當公主的扒手貓實現願望……而且這與電影完全不同……這隻是童話故事,情節簡單。”
瑪莉亞阿姨有些意興闌珊,她還以爲許淺素能寫出什麽精彩絕倫的故事,“給小孩子看的啊。”
“正因爲要給小孩子看,所以才要認真。”
許淺素說罷,場中燈光頓時一暗,吵吵鬧鬧聲由此漸漸沉寂下來。
幾束燈光在舞台亮起,但帷幕還未拉開。
所有人都望着舞台。
但許淺素在看着嘉德麗雅。
因爲嘉德麗雅有些沉默,眉梢也輕輕蹙起,許淺素便牽住她滑膩柔軟的小手,附耳輕聲道:“沒有興趣,不看也無所謂,我們離開?”
忽然間,周圍響起旁白聲。
“比久遠還要久遠,那是一個人類與寶可夢還未曾相識的時代。”
旁白聲出乎許淺素意料,是莊重嚴肅的男低音,帶着幾分成熟與滄桑,僅僅一句就能将人拉進曆史的洪流中……是位很專業的配音老師。
許淺素本以爲這不過是娛樂向小成本戲劇,也就是宣發較爲優良……但如此聽去,莫非千葉小姐的戲劇團隊是專業的?
嘉德麗雅看了許淺素一眼,微微搖頭,“看看也無妨。”
帷幕拉開,滿目雪白……那是一個嚴寒的冬天,宛若鵝毛的大雪飄下(實際上就是從舞天鵝身下拔下來的羽毛,以此充當下雪的道具)。
刺骨的寒風恰到好處響起,一位端莊美麗的婦人挺着大肚子坐在桌前,縫制衣服,卻刺破手指,滴出血液。
她伸手接住一片雪花,輕聲許願:“願我的女兒肌膚白皙透紅,如雪一樣,如血一樣,豔麗而嬌嫩,發絲如窗戶的烏木般黑而亮麗……如此,就能爲她起名白雪。”
場下響起些許讨論聲,不過大多針對場景,演員的演技,台詞,氛圍等……哪怕是外行人也能看出,這很專業。
“但即便是個醜丫頭也無妨……隻要她能幸福。”
這是‘王後’的第二句話,說罷,帷幕便直接拉上,準備進行第二幕。
“哎呀,小許,王後的原型莫非是媽媽?”瑪莉亞阿姨一臉驚喜地望着許淺素。
許淺素默默點頭……隻要瑪莉亞阿姨高興,她就算把自己當作白雪公主,許淺素也照認不誤。
“讨厭,是在說媽媽氣質像王後一樣高貴嗎?”瑪莉亞阿姨頓時樂呵呵地輕撫着她那如二十歲女子般滑膩雪白的側臉。
許淺素看向嘉德麗雅……她還是不說話。
許淺素心底微突,這一定是生氣了。
但不對啊,嘉德麗雅每次生氣都會直率地表露出來,絕對不會鬧别扭冷戰。
許淺素捏了捏嘉德麗雅的小手。
嘉德麗雅另一隻手撐着側臉,瞥了許淺素一眼,“好好看表演。”
許淺素隻得靠在椅背上,偏頭望着舞台。
第二幕開演……白雪出生,王後身死,國王尋找了一位新的王後……白雪由扒手貓飾演。
雖然一隻貓來演公主十分奇怪,但這戲劇本就是許淺素爲她寫的。
但正因爲是寶可夢,所以看起來,反而别有一番滋味。
王後死去,扒手貓翠綠的眼眸水霧朦胧,既有小孩子的嬌憨又有公主的貴氣……演技真的沒得說。
童話故事情節簡單,通俗易懂,别以爲這是很輕松就能做到的事情……就是一個通俗易懂,就已經難倒了古今中外多少劇作家。
因爲演技的專業,道具的完善,劇情的簡單通俗,所以觀衆很快就入了戲。
他們爲白雪公主的純潔善良着迷,爲王後的惡毒狠辣而心懷怒意,爲森林中七隻純真的寶可夢而感動。
當戲劇結束後,批評的聲音再難聽到,從市場化的角度,這戲劇無疑很完美,老幼皆宜。
沒有講道理,沒有教化觀衆,也沒有夾雜什麽私貨,就隻是簡簡單單講了一個脍炙人口的童話故事,讓觀影體驗很是舒服。
要說唯一的缺點,那就是,“爲什麽最後的王子不是許淺素啊!?”
不少少女扼腕歎息,唉聲歎氣。
“對啊對啊,要是許淺素,昏睡中,一吻喚醒愛人……天呐!那該多浪漫呀~”
“嗚嗚,我也想要許淺素當我的白馬王子啊!”
“醒醒,許淺素本來就沒參演,那個白馬王子不是他。”
不過在觀影途中,也頻頻出現“啊!我的水杯怎麽忽然滑下來了,灑了我一身!”“嘶!怎麽這兒突然刺痛一下,誰把大針蜂放出來紮我啦?”等諸如此類的聲音。
許淺素觀察了下,大都是那些未開幕前就說他壞話的人。
但看了這麽久,許淺素卻完全不知道舞台上演了什麽……他一直在悄悄望着嘉德麗雅。
舞台劇放完,三人離席之際,嘉德麗雅才看向許淺素,說出了第一句話,“我,是不是惡毒王後的原型?”
許淺素略顯錯愕,“在我看來,嘉德麗雅小姐就是天下第一的美人,何況就算不是,你也不會因爲嫉妒而去殺一個比自己漂亮的女子,所以怎麽可能以你爲原型……倘若非要以你爲原型,我也隻會寫我們兩人的愛情故事,因爲你是獨一無二的,你隻能是你。”
許淺素說的這話,可是把瑪莉亞都給踩了一腳,畢竟瑪莉亞阿姨剛剛才問過王後的原型是不是她……許淺素察覺到嘉德麗雅心情有些不對勁,所以此刻壓根沒有在乎瑪莉亞阿姨的想法。
瑪莉亞柳眉微微一挑,側眼看來,卻是沒有生氣,也沒有搭話,而是略顯歡喜地望着許淺素。
她又不是許淺素的女友……許淺素對待自己的女友越好,她身爲瑪俐的媽媽,自然越高興。
畢竟許淺素會重視嘉德麗雅到這種地步,當然也會如此重視瑪俐。
嘉德麗雅沉默了下,随後才道:“剛剛,我沒有讀心。”
“什麽?”
“你說,要錯過白雪公主的時候。”嘉德麗雅偏頭望着許淺素,道:“雖然沒有讀心,但我知道,你是在說黛爾是你的白雪公主,對不對?”
此話一出,氛圍頓時一窒。
瑪莉亞柳眉輕蹙,這種私密話,她身爲長輩可不能多言,因此自顧自地将自己的鴨舌帽往下壓了壓,繼而快步往前走了一段距離,把空間留給嘉德麗雅與許淺素。
嘉德麗雅深呼了一口氣,沒給許淺素回答的機會,繼而道:“你從戲劇一開始就一直握着我的手,雖然在看戲劇,但心思一直放在我身上……所以我此刻還算滿意。”
“這也沒什麽,如果我心裏不痛快,你也會這樣。”
“趁着我此刻心情還不錯,所以我可以準許你最後一次。”嘉德麗雅忽然說道,但語氣卻極爲冰冷。
“最後一次?”許淺素眼眸瞪大幾分,神情略顯錯愕,繼而道:“你不用這樣總是偏愛我,你之前也說了啊,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後得一夕安寝……你就不怕我得寸進尺嗎?”
比起自己抱得美人歸,許淺素更擔心嘉德麗雅變的不像自己。
在他眼裏,嘉德麗雅是傲慢的,強大的,強橫的,對所有人不講道理卻會對他展露不由分說的偏愛……但這偏愛絕對不可能是沒有限度的。
不是許淺素說什麽嘉德麗雅都會答應,都會準許。
她該有自己的喜怒哀樂與訴求,許淺素打心眼裏不願意強迫任何人,也不想看到嘉德麗雅爲了他做出割舍。
或許嘉德麗雅此刻是讀心了,她的表情稍微柔和了幾分,但卻沒有多言,而是指向劇場外,“無論你怎麽想,但我此刻并不想多話……我隻是亂的很……你至少也該給我一些獨處的空間。”
許淺素想與嘉德麗雅談清楚,但嘉德麗雅此刻并不想談……所以嘉德麗雅把許淺素趕走了。
最後,嘉德麗雅也隻是對許淺素說:“你太溫柔了,我不讨厭你這點,倒不如說很喜歡,你哪裏我都喜歡,但就像我說的,這是最後一次了……你去找黛爾吧,我和瑪俐媽媽在外玩一玩,放松心情……今晚我們兩人再單獨談。”
“你……”瑪莉亞抱着胸脯,站在劇院外,偏頭望着嘉德麗雅,過分年輕的精緻面容帶着幾分長輩的成熟與無奈,此刻才能看出她是一位母親。
“阿姨覺得我很不可理喻?”嘉德麗雅顯然心底很不痛快,居然開始有和瑪莉亞阿姨談談的心思。
“當然,正常人都不可能把自己的男友讓出去啊。”瑪莉亞阿姨輕輕攤手,“我丈夫自從與我結婚,别說找情人,就是和異性單獨吃飯都不曾有過。”
但說罷,瑪莉亞又輕歎一口氣,“不過這種心情也能理解呢……爲了能讓他幸福,就算自己過得不幸福也無所謂……但這是小孩子才會有的幼稚想法。”
“我今年二十歲,和阿姨比起來,确實是小孩子。”嘉德麗雅不以爲意道。
瑪莉亞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
嘉德麗雅又補充道:“不過有一點,阿姨說錯了。”
“嗯?”
“我并沒有不幸福,剛剛整場戲劇,他一眼都沒看過舞台,一直在盯着我看。”嘉德麗雅的下巴微微擡了下,道。
瑪莉亞阿姨輕笑一聲,沒有做出什麽評價,而是好奇問:“你怎麽會做出這種選擇?”
嘉德麗雅沉默少許後,才道:“黛爾以爲她能瞞過我,但其實針對她的讀心,我一刻都不曾停下過……”
“讀心?好可怕~”瑪莉亞輕掩小嘴,杏眼睜大幾分,但卻顯得可愛,“就是因爲你會讀心,我才很少和你接觸,倘若不是小許,我恐怕不會在這裏和你交談。”
嘉德麗雅沒有理會瑪莉亞的話,她繼續緩緩道:
“她下了藥,我知道……許淺素對我說的話都是真心的,他喜歡黛爾是真心的,他會拒絕她也是真心的,爲了我,他以後再也不會喜歡上别人也是真心的……所以這是最後一次了。
我隻是想讓他盡可能沒有遺憾而已……”
“所以是最後一次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