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艾正坐在銅鏡前梳着頭發,聽到櫥櫃中有些異動,回身望來,柳眉輕輕挑了下,發出一聲輕咦。
少許之後,她忽然反應過來,直接扔下手中的梳子,有幾分踉跄地跑過來,雙手扒着櫥櫃門,略顯吃力地将其拉開。
咔嚓。
油燈昏黃的光線,透過莉莉艾的身體間隙,一縷一縷地灑進櫥櫃中。
“啦魯嗚……”克雷色利亞虛弱地撐起小臉,仰視着莉莉艾,有幾分吃力地叫了一聲。
“你……終于醒了……”莉莉艾癱坐在榻榻米上,有些出神地望着克雷色利亞,繼而溫柔地笑了下,道。
……
克雷色利亞大口大口吃着樹果,連嚼也不嚼,果肉帶果核一起咽下肚。
她與現代的克雷色利亞可不一樣……現代的那隻有喬伊小姐專門治療身體,營養更是一天都沒有落下……
而她,不僅傷勢沒有恢複,就連食物也隻能讓莉莉艾将樹果壓成果汁,慢慢喂給她喝……因此這隻克雷色利亞現在隻感覺饑腸辘辘,虛弱不堪,好似再不吃東西,下一秒就會餓死。
事實上,若不是因爲現代的克雷色利亞再次吸納神奇石闆的力量,讓其有了反應從而喚醒她……那這隻克雷色利亞至少也要再昏迷三天以上才能蘇醒。
畢竟她是正兒八經地隻出生了一天不到就被卷入這次事件……身體虛弱得可憐。
莉莉艾端着一大碗冒着熱氣的白米飯走近,放在桌上,又讓婢女往房内送了一大碗水……房門已經被封死,因此婢女是從窗口送東西進來的。
将水也放在桌上後,莉莉艾便跪坐下來,雙手放在大腿上,姿态端莊,靜靜地望着正大吃特吃的克雷色利亞。
拜這段經曆所賜,莉莉艾此刻也學了些古代貴族大小姐的禮儀。
等克雷色利亞将米飯也吃得一幹二淨,又咕咚咕咚喝完了水,才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長舒一口氣,随後便趴在榻榻米上,眯着眼睛,消食。
些許月光從窗口中揮灑進來,落在榻榻米上,顯出空氣中的粉塵。
克雷色利亞眨了眨眼睛,繼而好似毛毛蟲般向前蠕動,直至爬到月光灑落的地方,才再次惬意地眯起眼睛。
隻要有月光,她就能從中汲取能量,恢複體力,治療傷勢……
莉莉艾見到克雷色利亞這般模樣,不由掩嘴輕笑了下。
她這些天一直一個人待在房中,孤獨而孤寂,凄苦而難過……克雷色利亞蘇醒,算是讓她有個伴兒了。
“克雷色利亞。”
“啦魯嗚?”
“你……知道我不是溶月嗎?”
聞聽此言,克雷色利亞眉頭一蹙,歪着頭,望着莉莉艾,滿臉不解,滿心困惑。
于是莉莉艾簡短地将事情告訴她。
等莉莉艾說完後,克雷色利亞才從榻榻米上爬起來,背對着月光,筆直地望着莉莉艾。
即便莉莉艾解釋過,克雷色利亞其實還是一知半解,對事态缺乏感同身受的理解……但她知道,這件事因她而起,那她就應該對此負起責任。
因此克雷色利亞向莉莉艾保證……她一定會讓莉莉艾回到她的時代,她一定努力将這件事圓滿解決。
不過莉莉艾并不能聽懂克雷色利亞在說什麽,但她能從克雷色利亞的表情知道她的意思。
莉莉艾小手緊了緊自己和服的下擺,沉默少許,她才緩緩搖頭,低聲道,“不,不是的,事情沒有那麽簡單,事情如果真有這麽簡單就好了。”
“啦魯嗚?”克雷色利亞歪起小臉,她不理解莉莉艾的話。
莉莉艾又沉默了一會兒,繼而才莞爾一笑,伸出小手,輕聲道,“我們要先自我介紹才行……我叫莉莉艾。”
克雷色利亞眨了眨眼睛,她不理解莉莉艾爲什麽要伸出手……于是她向前蠕動了下,将自己的小腦袋放在莉莉艾的小手上,随後擡眼看她,咧嘴一笑,“我叫克雷色利亞~”
莉莉艾另一隻小手放在粉唇旁輕輕笑了下,繼而又輕撫着克雷色利亞的小腦袋,正色道,
“我原本的樣子可不是黑頭發黑眼睛喔!我有一頭長長的,夠到腰間的頭發,是好看的淡金色,眼睛也是好看的碧綠色……這都是遺傳了我媽媽的基因,如果有一天,我們還能再見面,你可要認出我,你可不能把我認錯了。”
克雷色利亞苦惱地琢磨了片刻,認認真真說,“但我隻知道你的發色和瞳色,又不知道你具體長什麽樣子……我怎麽可能認出你呢?”
莉莉艾沒有聽懂她在說什麽。
她歪頭沉吟少許,沒有再談及這個話題,而是道,“克雷色利亞。”
“嗯?”克雷色利亞用着純真好奇的目光看她。
“我想回去現代,但我怕淺素先生會因爲溶月的離開而痛苦,而溶月想留在現代,但她不忍把我一個人扔在古代……”莉莉艾低聲道,說罷,她又深呼了一口氣,随後才認真問,“你說,我是不是不應該回去現代?”
克雷色利亞的話,莉莉艾聽不懂,但她還是想要征求她的意見、
她此刻有滿肚子的話想與别人傾訴,非說不可,不說不行。
“唔?”克雷色利亞埋頭想了好久,才勉強理清莉莉艾話中的邏輯關系,不過她先問,“淺素先生是誰啊?”
莉莉艾依舊聽不懂她在說什麽,因此她接着問道,語氣無措而迷茫,“我是不是應該向溶月寫信,告訴她,你用我的身體,做了我一直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所以你就替我活下去吧!”
“啦魯嗚?”克雷色利亞歪了歪小臉。
莉莉艾自顧自地說,“然後,溶月就會寫信問,‘你何至于做到這種地步!?’”
“我就寫信回答,‘沒辦法,誰讓我愛上了淺素先生呢,無可救藥,所以在我眼裏,他的幸福就是要比我重要……畢竟比起我,他明顯更中意你,你在他身邊,他會更加幸福……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這樣說,是不是顯得我既帥氣,又浪漫癡情?”莉莉艾又問。
“啦魯嗚?”克雷色利亞再次歪了歪小臉,滿臉迷茫……她已經開始理解不了莉莉艾話語中的邏輯了。
她不明白什麽是‘愛’,也不明白什麽是‘幸福’,更理解不了莉莉艾爲什麽會想要放棄回去的機會。
莉莉艾在克雷色利亞做出回應後,繼而又揮了揮小臂,繼續自顧自道,“這樣,溶月一定會把我的事情告訴淺素先生……嗯,他一定會爲我而感到傷心難過……甚至一輩子也忘不了我。”
說着,莉莉艾便淺淺地笑了下,道,“我和他,隻在冬季露營,見過一次……他會因此把我這個隻見過一次的,嬌弱的,隻會添麻煩的人,記一輩子……如果這樣看,那我留在這裏,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唉……”說着,莉莉艾又輕歎一口氣,手肘抵着桌面,撐着側臉,苦惱道,“可惜每次做夢,都隻能看到溶月的一部分記憶……如果能看到全部畫面就好了……”
“嗚……”克雷色利亞從喉嚨裏發出一聲鼻音,她已經意識到莉莉艾隻是想把心底的話說出來而已。
“小姐,時間不晚了。”就在此時,門後忽然傳出婢女的聲線。
莉莉艾心尖一跳,連忙拉着克雷色利亞躲在被子裏,将克雷色利亞蓋得嚴嚴實實的,随後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被軟禁了,沒誰進來的……所以隻要她和克雷色利亞說話的聲音小聲一些就沒有問題。
念及此處,她才長舒一口氣,将被子掀開,與趴在裏面的克雷色利亞對視。
莉莉艾溫柔地笑了下,“以後,你就和我一起睡吧。”
“啦魯嗚~”
而在門外,兩位婢女倒是小聲地說,“小姐今晚怎麽開始自言自語了?”
“莫不是一直待在房裏,精神出了些問題?”
“唉……小姐也是命苦,老爺這件事做的,也确實對不起小姐……”
“噓!這話你也敢說?不要忘了,我們都是在外活不下去的人,是老爺有善心将我們招來當婢女,給我們一口飯吃,這裏有暖和的房間,安穩的生活……多少人想過我們這樣的生活,都還過不上呢!”
“倒也是……隻是可惜了小姐。”說着,那婢女便抹了抹眼角,“我也是從小看着她長大的……她從小到大,就沒有遇見過一次好事。”
“嗯?”
“在小姐的小時候,她想學畫畫……隻是動動筆,也不用到處跑,我心想這倒是個好事,總歸不能讓小姐總是孤零零坐在房中,那多無聊?但可惜小姐好像沒有那個天賦,總是畫不好……然後老爺見到了。”
“老爺覺得這不符合禮儀,就不讓小姐學畫畫了?”另一位婢女好奇問道,這件事她确實不知道。
“倒也不是。”那位年長些的婢女搖搖頭,随後道,“一般的父親,怎麽也該說‘加油’‘你一定能行的’‘我相信你’之類的鼓勵的話呀,但老爺見到了,隻是淡淡說‘既然沒有這個天分,就不要做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
年輕些的婢女眨了眨眼睛,低聲道,“小姐真可憐,連個鼓勵她的人都沒有。”
“是啊……”年長婢女又輕歎一口氣,“不過,小姐并沒有放棄畫畫,雖然她沒有天分,但也學了許久,如今已經能畫得很漂亮了……真是了不起。”
門外兩位婢女的竊竊私語,屋内的莉莉艾與克雷色利亞并沒有聽到。
她們縮在被子裏,也在小聲地說悄悄話。
莉莉艾好像要将自己這些天憋在心底的話一股腦全部說出來,絮絮叨叨,說了近一個時辰。
而克雷色利亞因爲知道莉莉艾聽不懂她說話,而且她自己對于莉莉艾的話也是一知半解的緣故,所以并不多話,隻管默默地聽。
一個時辰後,莉莉艾才略顯疲憊地揉了揉眼睛,低聲道,“溶月真辛苦,才這個時間,她的身體就已經感覺疲憊了……哎。”
說罷,莉莉艾又笑了下,感到幾分懷念似的對克雷色利亞道,“你……倒是很像淺素先生。”
“啦魯嗚?”
莉莉艾開朗而輕快地說道,“他和你很像的……沉默寡言,每次我說話,他都隻是靜靜地聽着……唔,不過他在瑪俐面前,倒是常常主動講笑話。”
克雷色利亞開始對莉莉艾口中的這個‘淺素先生’好奇了……究竟是怎麽樣的人,能讓莉莉艾做到這種地步呢?
她,想見見這個‘淺素先生。’
不過克雷色利亞困了……畢竟她才剛剛從昏迷中蘇醒過來,身體還很虛弱。
因此她打了個哈欠,便一頭睡了過去。
莉莉艾微微一愣,繼而伸手輕撫着克雷色利亞的小臉,又挽住她的脖子,閉上雙目。
半夜。
克雷色利亞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睛,看到莉莉艾正背對着自己,小聲地哭泣。
哭得很傷心。
哭得很難過。
所以克雷色利亞也感到莫名的難過。
現代,緣朱市的東北方,緣朱神社内。
“嘶!疼疼疼,喬伊小姐,麻煩輕一點。”詩織的慘叫聲從房間裏傳來。
“我的動作已經很輕了……說起來,我明明是寶可夢醫生,爲什麽要來爲你療傷啊!?”
房間内,喬伊小姐用紗布包紮着詩織的傷口,翻了個好看的白眼,忍不住吐槽道。
“啦尅~”吉利蛋将毛巾擰幹,爲詩織擦着額頭上的汗。
“沒辦法,有許淺素在,我也能蹭了蹭喬伊小姐專屬的醫療服務……真是賺大了。”
“不要用那種讓人誤會的話。”喬伊小姐緊了緊紗布,綁了一個可愛的蝴蝶結,才那剪刀将其剪開,繼而輕舒一口氣,用手背擦了擦額前的汗液,“終于好了,太久沒有爲人類治療……還好我當年在喬伊學校就是優等生,基本功很紮實。”
詩織扶着榻榻米,坐起身,繼而輕舒一口氣,輕輕扭動了下身子,“很厲害嘛,喬伊小姐……幹脆你們去清徐當許淺素的私人醫生算了……一個月去一位喬伊,輪換着來,權當休假。”
喬伊小姐有些禁不住詩織略顯輕浮的話,小臉紅了下,繼而才好奇地問,“清徐……我記得是煙墨市的東方吧……與許淺素有什麽關系?”
“他沒有告訴你?”
“我與他也沒有說過幾句話。”喬伊将醫療物品收進醫療箱,口中道。
“他在國際刑警立了大功,因此清徐被獎賞給他了。”詩織解釋道。
喬伊微微一怔,沉吟少許,卻是道,“我記得……那裏基本沒有開發,所以……好像沒有姐妹在那裏。”
“我知道呀,所以我才說你們喬伊一人去一個月嘛。”詩織向上吹了口氣,伸手将自己額前因爲汗液而貼在肌膚上的頭發整理了下,道。
“胡說,哪裏能那樣做。”喬伊輕輕搖頭。
詩織輕哼一聲,不置可否,繼而問,“溶月呢?”
療傷時,詩織已經告訴了喬伊有關溶月的事情,希望她能找到什麽方法。
“許淺素還在外戰鬥,她很擔心,就在房間外看着。”喬伊合上醫療箱,道。
緣朱神社位于緣朱市東北方的山坡上,視野很好,在外就能看到大半個緣朱市,更别說看到位于緣朱市正中心的西爾佛大樓。
“不成,她遇見危險怎麽辦?”詩織說着,就從榻榻米上爬起來,快步走至紙門前,将其拉開。
嘎。
一位金發碧眼,肌膚雪白,穿着白色連衣裙的少女正伸出手,準備拉紙門,見狀,她便默默地收回小手,繼而雙手放在身前,挽起,對詩織淺淺地笑了下,“好久不見,詩織。”
詩織微微一愣,精緻的眉眼浮現一分錯愕與恍然,她低聲道,“溶月,你怎麽換了一身衣服……啊,不對,不是的……你不是溶月……”
“莉莉艾……爲什麽你會出現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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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到了許淺素版拉魯拉絲!
剛開書時,有位書友(伽陽)在劍盾的沐光森林,幫我孵了一隻異色拉魯拉絲,配招也是火焰拳!
這是去年的事情,今年,也就是今晚,我才在朱紫與他交換,拿到了這隻異色拉魯拉絲。
怎麽說呢。
許淺素版拉魯拉絲。
至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