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銀月高懸于空,其倒影在海平面上随着潮水不住起伏。
濱海市華燈點點,繁華似錦,即便已經是深夜,卻難以安靜,還有無數人在這座神奧地區都數一數二的大都市過着多姿多彩的夜生活,滿是洗翠地區難以見到的喧嚣熱鬧與流光溢彩,但又攜着一股濃濃的煙火氣。
在富人區,一座諾大的海邊别墅,隻有幾間房透過窗戶,閃着些許暖黃色的燈光。
一處昏暗的房間,嘉德麗雅身着單薄的睡裙,滿頭金發鋪灑在床榻上,精緻的眉眼閉着,絕美的面龐在透過窗戶灑下的月光中,讓人不由自主便聯想到童話中的睡美人。
忽然間,明明窗戶緊閉,但窗簾卻是莫名被掀起,宛若清風拂過。
嘉德麗雅薄如蟬翼的眼睫毛微微輕晃,旋即睜開杏眼,青藍色的眼眸滿是極深的疲憊與些許迫切。
她抿了抿柔軟的櫻唇,卻是直接掀開被子,翻身下床,但竟然無力地摔倒在地,發出一聲‘砰’的輕響。
嘉德麗雅雙手扶着華貴的地毯,微微撐起身子,忍不住喘着氣,柔順的金發垂下,遮蓋住她的側臉。
總是強大,可靠的她,此刻竟是顯得如此柔弱……
雖然有一部分原因,但并不是因爲她把自己交給了許淺素……嘉德麗雅浩如煙海的精神力,此刻已經完完全全,消耗一空了。
如此感覺,嘉德麗雅此生,隻體會過兩次。
一次,是她與酋雷姆的戰鬥。
一次,是她橫跨時空來到洗翠……
如今,是第三次。
身爲超能力者,精神力乃是比手腳更爲熟悉的東西,如今絲毫不存,于嘉德麗雅而言,自是完全适應不了,甚至連站立都有幾分勉強。
但她還是緩緩從地毯上爬起來,四處張望一眼,挪動步子,來至自己的梳妝台前,那裏……有六顆精靈球。
嘉德麗雅的寶可夢。
她一手扶着桌面撐起身子,一手拿起其中一顆,按下按鈕,藍光閃爍,一位宛若穿着哥特式黑色連衣裙,與沙奈朵一般酷似人類少女的寶可夢出現在眼前。
哥德小姐,超能力寶可夢,嘉德麗雅的王牌。
“啾呐……”哥德小姐睜開雙眸,看見嘉德麗雅,小臉瞬間一變,連忙扶起她……哥德小姐從未見過自己的訓練家這般虛弱的模樣。
嘉德麗雅依靠在哥德小姐懷裏輕輕喘着氣,似乎是走至梳妝台,拿起精靈球,就已經消耗了她不少氣力。
“衣服……”她抿了抿唇,低聲道。
哥德小姐微微一怔,小手一揮,一件白色女士風衣便披在嘉德麗雅的嬌軀上,旋即在精神力的波動下系上扣子。
“走……”
“啾呐?”
哥德小姐聞聽此言,都快哭出來了,心想你這麽虛弱,還想去哪兒啊?
但哥德小姐總歸是聽嘉德麗雅的話的。
窗戶大開,晚風拂進,哥德小姐抱起嘉德麗雅,縱身一躍,消失在夜空中。
“竹蘭和瑪俐在别墅?”哥德小姐抱着嘉德麗雅,在銀月之下一掠而過,晚風拂起嘉德麗雅柔順的金色長發,她低聲問道。
最爲珍視竹蘭的嘉德麗雅,卻沒有在回到現代的第一時間通知竹蘭,反而是此刻才想起來似的詢問一句。
“竹蘭小姐還在别墅,但瑪俐是誰?别墅裏隻有竹蘭小姐一個人。”
哥德小姐的聲音自嘉德麗雅的心間響起。
聞聽此言,嘉德麗雅也便不再言語,瑪俐去哪,與她何幹?何況哥德小姐也不認識瑪俐,問也是白問。
“去那兒。”嘉德麗雅微微颔首,指了一處方向。
哥德小姐沒有多問,隻顧聽嘉德麗雅的話……她從未見過自己的訓練家這個焦急的神情,因此自是不敢懈怠,唯恐耽誤了什麽。
……
當初嘉德麗雅借住瑪俐的紫黑色吊墜,以一介精神體來到洗翠,如今,她不過是用同樣的方法,讓許淺素通過那白金色的吊墜,同樣以一介精神體來到洗翠。
其中有許多難點,但嘉德麗雅都一一克服了。
想要利用白金吊墜,首先要能夠掌控自己的精神力。
而許淺素不是超能力者,本身精神力便不強,更不可能主動探出精神力進入白金吊墜……但三年間,嘉德麗雅曾爲了解決酋雷姆,拜訪各位有名的超能力者,學習了不少東西。
其中便有一法是地區聯盟暗中研究出來的,其能讓超能力者将自己的一部分精神力轉接給普通人,使門外漢也能使用超能力,但這個方法有許多欠缺。
如,普通人的大腦根本承受不住強橫的精神力。
如,普通人即便不會被強橫的精神力燒成傻子,也會發生超能力暴走等失控現象,因此需要經過長時間,系統的訓練,才能勉強用上一點。
如,精神力也有排異反應,一旦在普通人的體内留存太久,隻會引發各種各樣的問題。
這個方法,其實壓根沒有可行性,不過聯盟爲了擁有更多超能力者,多年來從未放棄研究,倒是找到了解決第三點的方法……即陰陽相合,水乳交融,如此,倒是能勉強解決排異反應。
嘉德麗雅自問自己一生都不可能委身于哪個男人,自是用不到,但可惜她是天才,即便不打算用,不打算學,但隻要知道原理,就能掌握……且酋雷姆當初本就交予了她将精神力分離出去,以便掌控的法子。
雖然嘉德麗雅将精神力分離出去本質是爲了支配,但也算有經驗。
所以她成功了。
第三點,排異反應可以通過陰陽相合解決。
第二點,許淺素也不需要訓練來掌握超能力,畢竟他隻需要将精神力探進白金吊墜罷了,這點是嘉德麗雅幫他做的,許淺素什麽也不用管。
至于第一點……嘉德麗雅将自己的精神力封存在許淺素的識海中,但封印并非萬無一失,隻要許淺素能夠意識到自己的識海中有着嘉德麗雅的精神力,封印便會被沖破……許淺素的大腦便會被嘉德麗雅強橫的精神力燒壞。
困擾嘉德麗雅十數年的精神力,又豈是許淺素一介普通人能夠随意擁有的?
或許他是被鳳王選中的虹之勇者,又是波導使者……許淺素本就不凡,他或許能夠挺下來?
但嘉德麗雅絕對不會賭。
所以她封印了許淺素的記憶……
許淺素,已經不記得嘉德麗雅與他做過什麽,他隻記得,他請求嘉德麗雅幫忙,随後眼前一黑便出現在車廂内部。
此外,嘉德麗雅還布置了幾點。
如,白金吊墜通往的地方乃是天界,但許淺素本人卻沒有天界的記憶,是因爲嘉德麗雅利用紫**墜的力量,在他即将抵達天界的途中,攔截下來,直接送去洗翠……這是爲了不讓許淺素與阿爾宙斯接觸。
換言之,白金吊墜隻是讓許淺素靈肉分離的媒介,他其實走的還是反轉世界的路。
如,許淺素以一介精神體再次回到洗翠地區,與當初的嘉德麗雅一模一樣,凡是現代的實物,都帶不來。
換言之,許淺素的衣物,精靈球,背包,手機,乃至身體,都由嘉德麗雅保護着,他能帶來的,隻有洗翠地區本身便存在的東西,即神阖之笛,神奇石闆,白金吊墜,與索羅亞。
除此之外,許淺素什麽也沒有,就連衣物,也是嘉德麗雅提前用精神力幻化而成的。
同時,爲了不讓許淺素起疑心發現什麽,導緻精神力沖破封印,嘉德麗雅還順帶将他的精神體盡可能僞造成與常人無異的模樣,确保許淺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一介精神體。
最重要的是,嘉德麗雅爲了不讓許淺素尋求阿爾宙斯的幫助,就連他回去的路也已經鋪好了。
以嘉德麗雅的精神力爲橋梁,紫**墜之力爲媒介,許淺素的身體爲路引,定下一個月的期限,等一個月後,許淺素的精神體便會消散于洗翠地區,在嘉德麗雅精神力的包裹下,回到自己現世的身體……也就是說,許淺素雖然在洗翠地區待了一個月,但他回來時,仍是三月七日……也就是此刻。
同時,嘉德麗雅爲了确保許淺素不會死在反轉世界,将自己七成的精神力都分給了他……永久分給他,再也不可能收回了。
如此龐大浩瀚的精神力,足夠許淺素在洗翠地區生活數年有餘,之所以隻讓他停留一個月,純粹是因爲靈肉不能分離太久。
即便是嘉德麗雅,此刻半個多月不曾接觸自己的身體,也有諸多不适應……一個月,已經是極限了。
嘉德麗雅安排許淺素在三月四日與自己一同回到現代,也是存了幾分減輕許淺素副作用的想法。
多虧了反轉世界時空混亂,嘉德麗雅才能做到此點。
但說起來輕松,具體實施起來有多困難,隻有嘉德麗雅自己知道,即便有着神奇石闆這種至寶幫助,嘉德麗雅也将自己的精神力徹底消耗一空,甚至傷及根本,若想完全恢複,不知還要多久,保守也要個把月。
個把月,聽起來不長,但嘉德麗雅當初與酋雷姆戰鬥後,也僅僅是調養了一周便恢複如初,由此可見此次行動對嘉德麗雅的消耗之大。
何況,嘉德麗雅此前爲了掌控自己的超能力,已經通過削減上限的法子失去了一半的精神力,如今又給許淺素分去七成……身爲超能力者的實力,已經遠遠比不得從前了。
嘉德麗雅爲了許淺素,已經做了她能夠做的所有事,沒有讓許淺素操心過半分……她确實做到了她經常挂在嘴邊的話。
許淺素不需要倚靠任何人,他隻需要倚靠嘉德麗雅。
不過,由于嘉德麗雅的精神力損耗過大,導緻在回到現代時,發生了些許意外……本該于三月四日回到現代,但時間線卻出了差錯,來到三月七日,同時,許淺素的身體,也沒能随嘉德麗雅的身體一起回到别墅,而是落在了濱海市的某個角落。
好在許淺素的身上一直有着嘉德麗雅的印記,要摸清具體位置,并不難,但今日,是三月七日……酋雷姆當初的預言之日。
晚風輕拂,哥德小姐帶着嘉德麗雅落至濱海市的中央公園。
公園内并沒有什麽現代化的娛樂設施,因此深夜除了些許不安分的小情侶,便沒有任何人。
嘉德麗雅踏上松軟的草地,青綠色的眸子于四周掃視而過,旋即杏眼微眯,小跑着來至一處樹前,不顧自己潔白的衣襟,跪坐在草地上。
她柔軟的粉唇一張一合,輕輕喘着氣,僅僅是這麽小跑幾步,就已經讓她極爲疲憊。
她垂眼看去,身着白袍的許淺素倚靠在樹幹上,白皙的臉龐平和安穩,背包放在身側,沙奈朵她們的精靈球挂在腰間……沒有醒過來。
哥德小姐打量着許淺素,心想這雄性人類是誰啊?自己的訓練家爲什麽如此關心他?
嘉德麗雅抿着唇,雙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眼睛一眨不眨望着許淺素。
清風撫過,嘉德麗雅金色的發絲微微拂起。
“好餓……如果能吃點東西,想必有助于我恢複精神。”
不知過了多久,嘉德麗雅忽然聽到一聲帶着些許笑意的平和聲線。
嘉德麗雅長身而起,随後自高而下俯視着許淺素,“起來。”
要不怎麽說女人心海底針呢?方才嘉德麗雅一動不動,明顯就是緊張到了極點,但如今許淺素一蘇醒,卻連坐也不讓他坐。
許淺素睜開眼睛,自下而上望着嘉德麗雅絕美的俏臉,卻是沒有多說什麽。
他扶着樹幹,腳步有幾分虛浮地站起身,卻是先撸起袖子,看向自己白白淨淨的小臂。
嘉德麗雅黛眉微挑,“怎麽?疑心我沒能保護好你,讓你受了皮肉之苦?”
許淺素搖頭輕笑,将自己衣袖放下,“多虧了嘉德麗雅小姐,我才能有時間和索羅亞告别,想必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大恩大德,沒齒難……”
“閉嘴。”嘉德麗雅有幾分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卻是伸出小手,“我也乏了……先離開這裏吧。”
許淺素眨了眨眼睛,随後握住嘉德麗雅的小手,将她背起來。
哥德小姐默默地收回手,望着嘉德麗雅平靜的俏臉,忽然覺得自己不應該在這裏,應該鑽回精靈球才是。
“還你的精神體一樣輕……”許淺素抓起自己的背包,挂在身前,随後才背着嘉德麗雅,向公園外走去。
嘉德麗雅雙手放在許淺素的肩上,垂眼瞥了一眼他的側臉,思索許淺素到底有沒有發現他是以靈體的姿态前往洗翠地區的……應當是發現了。
不過沒關系,隻要沒有找回記憶,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識海内有嘉德麗雅絕大部分的精神力,封印便不會被沖破……隻是,許淺素再也記不得他與嘉德麗雅在世界背面發生的事了……
嘉德麗雅眉眼低垂,沉默不語。
許淺素也不說話,默默向前走。
夜色幽幽,銀月高懸,即便身處人迹罕至的公園,也能隐隐聽到這種大都會的夜間喧嘩聲。
哥德小姐亦步亦趨跟在兩人身後……這,這兩人明明看上去挺親近的啊,怎麽現在卻是一句話也不說?
哥德小姐想了好久也得不出答案,隻得作罷,心想自己隻是一隻沒發過情的雌性寶可夢,理解不了人類複雜的想法。
走了一陣,踏出公園,在公園旁的路邊,卻是停着一處賣關東煮的攤販,除了老闆,便再無客人。
也是,此刻正值深夜,這裏又不是什麽繁華的商業街,自是沒什麽客人。
但老闆還是選擇在這裏開店,也不知是爲了什麽。
許淺素輕輕搖頭,掃去心中雜念,輕笑了下,問:“要去吃點嗎?”
嘉德麗雅瞥了一眼攤販,用三輪車架着的小店,店面前挂着半扇簾子,露出座椅與暖黃色的燈光,關東煮湯汁的滋滋輕響,即便在這裏也能聽到。
她輕輕颔首。
許淺素迎面走上去,掀開簾子,打量了幾眼餘下的關東煮,便看向老闆,“三份标準套餐。”
哥德小姐眨了眨眼睛,沒想到還有自己的份……她還以爲這雄性人類壓根都沒有注意到自己呢。
哥德小姐在椅上坐下,偏頭看去,嘉德麗雅與她隔了一個座位,許淺素坐在她們中間。
哥德小姐想坐自己的訓練家旁邊,但現在好像沒有自己插嘴的餘地,便眼觀鼻,鼻觀心,坐在原位,沉默不語,卻是悄咪咪地豎起耳朵。
嘉德麗雅撐着自己的俏臉,看了許淺素一眼,卻是問道:“祭拜過初戀了?”
語氣說不清道不明地顯出幾分不滿。
“和索羅亞一起旅行了一個月。”許淺素自不可能正面回答,他拿過杯子,用開水清洗了一下,将其放在嘉德麗雅面前,輕輕笑了下,“再次感謝。”
“嗯——”嘉德麗雅從嗓中發出一聲不知何意的鼻音,随後收回視線,“你不笑也沒關系,明知道我會讀心,又何必繼續用這種态度。”
實際上嘉德麗雅此刻連維持讀心的精神力也沒有了,不過即便有,她此刻也不會去讀。
許淺素爲兩人與哥德小姐倒了一杯水,垂眼望着搖曳的水波,沒有回答。
兩人一時之間,又沉寂下來。
“客人的關東煮。”老闆是一位沉默的中年男子,他将冒着熱氣的關東煮放在衆人身前,發出細微的輕響,便收回手,在廚台後擦拭着杯子,一句話也不說。
晚風自街邊拂過,微微掀起店面的簾子。
“嘉德麗雅,我有幫你完成目的嗎?”許淺素望着碗裏滋滋作響的熱湯,沉默少許,卻是忽然問道。
嘉德麗雅微微一怔,擡手拿過一根竹簽,插進碗裏的土豆,卻是沒有吃,過了一小會兒,才問道,“你知道我想做什麽?”
“大概能猜出一些……謝謝。”老闆不知爲何,在兩人面前放了一杯啤酒,許淺素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才偏頭看向嘉德麗雅,“在北離鎮,有兩人前來刺殺我,随後被一片樹葉殺死……”
嘉德麗雅垂眼不語。
“當初你昏迷不醒,我握着你手,一直感知着你體内的波導,唯恐你出現意外……如今想來,你當時是精神體,所以我感知的,是你精神力的波導。”許淺素不知爲何笑了笑,繼續解釋道,“因此我對你的精神力,自是熟悉……而當時那片樹葉上,便有你的氣息……”
“你知道,卻不說?”
“因爲我相信,無論你有什麽目的,也不會害我……”許淺素夾起一塊蘿蔔,但隻是輕咬了一口,便将其放進碗裏,低聲道:“不過如今發生了這麽多事,受了你這麽多恩惠,就算你想害我,我也無話可說。”
嘉德麗雅不再撐着自己的側臉,她伸出一根蔥白玉指,輕輕在啤酒杯上摩挲,感知着其上的些許濕潤與冰涼。
她的目的完成了嗎?
嘉德麗雅不知道……
她最開始的目的,隻是爲了掌控自己的超能力。
但當超能力掌握後,又轉而爲保護竹蘭。
爲此,她想讓許淺素替竹蘭去死。
随後……她又想讓許淺素活着。
爲了完成許淺素的心願,爲了讓他活着回到現代,嘉德麗雅都将自己委身于他了……
如今……竹蘭活着,許淺素也活着。
在嘉德麗雅近乎完美的謀劃下,酋雷姆的布置,好似成了笑話。
那如今,嘉德麗雅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身後傳來一陣些許談笑聲。
一對年輕男女走進來,于椅上坐下……明顯是一對情侶。
不過他們卻沒有什麽逾越之舉,言行舉止中,滿是一種‘發乎情,止于禮’的和曦。
嘉德麗雅收回視線,抿了抿櫻唇,沉默不語。
如果許淺素沒有失去記憶,那嘉德麗雅,或許便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但沒有如果,倘若許淺素找回記憶,那他就會死。
“嘉德麗雅。”
“嗯?”嘉德麗雅握上啤酒杯,小手微微一緊。
她此刻,終于理解了,酋雷姆當初布下的命運,究竟是什麽東西。
無論她怎樣布置,無論她多麽努力,終究會發生。
因爲這一切,都是她自己選擇的。
是她爲了竹蘭,讓自己喜歡上了許淺素。
也是她爲了許淺素,封印了他的記憶。
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選擇。
許淺素沒有看她,指尖在滾燙的碗旁輕撫而過,如此刺痛,似乎能讓他放下心底一些不必要的情緒。
沉默少許後,他說。
“我喜歡瑪俐小姐。”
聞聽此言,嘉德麗雅并沒有說話。
她端起啤酒,小口抿了一下後,放下酒杯,便感到乏了似的枕在自己的雙臂上。
晚風拂過,掀起簾子。
強大又可靠,任何事都能夠完美處理的嘉德麗雅,此刻依偎在桌上,金發被晚風拂起,背影纖細又柔弱。
她緩緩低聲回答道。
“我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