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把收屍袋拿過來!”
“醫生!把醫生叫來啊!”
“人都死透了,還叫個屁的醫生,咱們警局不搞那套虛的,直接叫法醫!”
“君莎小姐,您辛苦了。”
有同事向她打招呼,君莎小姐站在巷口,微微點頭。
她望着來來往往的警局同事,似是感到寒冷,抱着雙臂,雪白的俏臉有些紅,她抽了抽鼻子。
一座城鎮隻會安排一位君莎小姐,以她的身份,本該與喬伊小姐一般,是個警局局長。
但木杆鎮的君莎小姐有些特殊。
她去年才剛從君莎小姐警官學院畢業,資曆尚淺,且人生地不熟,所以隻是副局長。
局長另有其人。
她的權力被架空了。
她對此是明白的。
但她不在乎這些,身爲君莎小姐,隻要能夠力所能及地維護木杆鎮的治安,她就已經滿足了。
她想了想,暫時沒有自己的事,便拿起手機,猶豫片刻,撥通了那位叫許淺素的人的号碼。
許淺素身爲當事人,她必須要接觸接觸。
在嘟嘟嘟的忙音聲中,她不自禁地挪動步子,視線垂下,望着道路上的積雪。
滴,接通了!
君莎小姐腳步一頓,停在原地。
“你好,請問是君莎小姐嗎?”
如貼紙上的話般,好似總能猜出我的想法似的,但這個聲音好年輕,溫和又富有磁性。
君莎小姐的腦海中緩緩浮現一個幹淨秀氣的少年形象,這樣的人,真的會殺人嗎?
她繼續下意識向前走去,口中一本正經地說道:
“你好,許淺素先生,我是君莎,有事需要向你取證,請伱配合。”
“哦取證啊,好啊,需要我做什麽?”
手機裏傳來他帶着笑意的聲線,還有水果刀劃過果皮的細微聲響,君莎小姐愈發覺得他不像是會殺人的人了。
但君莎還未來得及開口,卻見手機裏傳來另一道聲線。
同樣年輕,同樣好聽悅耳,隻是十分冰冷,而且是個少女。
“君莎小姐?你什麽時候認識了君莎?你終于犯罪了?”
咄咄逼人的質問。
君莎小姐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知所雲。
水果刀劃過果皮的聲音停下。
“瑪俐小姐,你要明白,無論你遇見誰,她都一定是你生命中該出現的人,她一定會教給你些什麽東西,這并非偶然或是緣分。就像我們曾在公園的長椅前初次相遇,但誰能想到,我此刻卻坐在你的病床前,爲你削着水果呢?
所以我也相信,無論我去往何處,經曆何事,那都是我該去的地方,該經曆的事,理所當然,也會遇見我該遇見的人,因此我認識君莎小姐,也就不是那麽不可理喻了不是嗎?對吧,君莎小姐?”
“啊?嗯?哦……”
我們什麽時候認識了?君莎小姐被許淺素的長篇大論繞懵了,聽見問題忽然轉到自己身上,下意識開口回應。
水果刀削着水果的聲響響起。
“還有瑪俐小姐你爲什麽會覺得我會犯罪呢?對我的偏見是不是有些重?”
“等你什麽時候不在我的身上看來看去,我就改變對你的偏見。”
“什麽看來看去,君莎小姐還在這呢,我可不想因爲猥亵之類的罪名被拘留,我隻是覺得喬伊小姐爲你準備的病服有些可愛,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而已。”
“呵,胡說八道,真應該讓君莎小姐把你抓起來,我已經不指望醫生了,估計隻有把你關幾天,你的腦袋才能正常點。”
兩人旁若無人地在電話裏争吵起來,讓君莎小姐都有些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開口。
“要是我被抓起來,瑪俐小姐會動用自己的人脈救我出來嗎?”
“如果你從現在開始想盡辦法讨好我,我就考慮考慮。”
原來隻要讨好你,你就會救嗎?君莎小姐在心底吐槽。
水果刀削皮的聲音停下。
“瑪俐小姐,您吃水果……來,你們也吃。”
“莉莉安~”
“卡魯卡魯~”
“莫~魯貝。”
“恰~”
手機裏又傳來了四隻寶可夢的聲音。
“手機拿來。”
“好的。”
片刻後,少女的悅耳聲線更爲清晰地響起。
“君莎小姐,你好。”
“……哦,你好。”君莎走在街道上,擡眼望了望昏黃的路燈。
“如果他犯了什麽事情,請您諒解,雖然他平時的言行不太正常,但他實際上是一個安分守己的人。”
“我覺得你對我的偏……”
“嗯?”
“對不起,我承認我剛剛的态度有問題。”
許淺素反應極快的道歉讓君莎小姐不禁笑出了聲,随後又趕忙捂住嘴巴。
她身爲警察,此刻正在查證,可不能這般随意。
“唉……”少女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繼續道:“如您所見,他平常就是這樣子……如果我去問,他想必會用各種話術掩飾過去,所以請您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
但你卻在問原因之前,選擇先幫他開罪,君莎小姐張了張嘴,最終隻是把自己見到的一切如實告之,這股氛圍,好似瑪俐才是查證的警察似的。
手機後一片寂靜,讓君莎小姐都不由小心翼翼起來。
“你……”
“抱歉,真的很抱歉,我不該獨自一人去。”
“獨自一人?”手機後,少女的聲線宛若積雪初融的河水,冰冷卻悅耳。
“……不該瞞着你。”
原來你在乎的不是他殺人,而是他瞞着你嗎?
“……我來談吧。”手機後,一道溫柔的女聲傳來。
喬伊!?喬伊怎麽也在!?說起來,剛剛許淺素是提起過喬伊來着……
“喬伊小姐,你真溫……”
“你住嘴!等我處理完這件事就告訴黛爾,看她怎麽收拾你。”溫柔的喬伊小姐劈頭蓋臉地訓斥起了許淺素。
君莎小姐從未見過這樣的喬伊。
“黛爾小姐其實知道……”手機後傳來許淺素的嘀咕聲。
手機後又化爲了一片死寂。
最終還是喬伊小姐先開了口。
“君莎?聽得到嗎?”
“嗯。”君莎踢着雪中的小石子,點點雪霧彌漫。
她與喬伊是老朋友了,工作壓力大的時候,常常出去聚餐喝酒。
“情況我了解,但我覺他并沒有錯……”
你也要幫他說情嗎?
君莎小姐心想今晚真是自己有生以來,情緒起伏最大,内心活動最多的一夜。
“哈斯·科布私下進行寶可夢販賣與研究,罪不可恕,早該死了。”舉止優雅,言行考究的喬伊小姐說着這種君莎都不曾聽過幾次的話,也不知是真的心中憤恨,還是刻意誇張,好爲許淺素求情。
“我這裏還有一隻身受重傷的雪妖女,正是許淺素從哈斯科布的地下研究所救出來的,想必可以成爲人證……”
“許淺素越過司法機關,直接殺人雖不對,我理解你的難處……”
“但我希望你能略過他,直接徹查哈斯科布的俱樂部,得到的成果,想必是能功過相抵,乃至功遠大于過的。”說至最後,喬伊小姐才終于露出自己的目的。
君莎不理解,真的不理解,這許淺素到底是誰,既能輕描淡寫地殺死成名多年的哈斯科布,又能準确地猜到我的想法,如今還有這麽多人幫他求情,其中還有自己的好閨蜜。
君莎小姐默然地走在街道上,輕輕吐出一口白氣,誠然,她覺得喬伊說得沒錯,她在潛意識裏,也希望能爲這位白淨秀氣的少年開罪,否則也不會想爲他銷毀聯系方式。
但她是君莎小姐。
“能讓我和他聊聊嗎?”她回答道。
細微的交接聲傳來。
“你好,君莎小姐。”
溫和又平靜的聲線,好似秋日拂過草原的一抹清風。
君莎小姐愈發好奇了,内心對許淺素的印象一改又改。
“你……殺哈斯科布,是爲了正義嗎?”她問。
“正義?”電話那頭,許淺素的聲音有些驚訝,他回答:“不是,我隻是爲了報仇,因爲他傷到了瑪俐小姐。”
寶可夢中心,坐在病床上的瑪俐别過俏臉,小口小口吃着許淺素爲她切的水果。
“不過……”許淺素語鋒一轉,繼續道:“我認爲,當法律無法給當事人帶來正義時,私人報複從這一刻開始,就是正當乃至高尚的,哈斯科布地位尊崇,一切似乎都要比我這種普通人高貴,但好在,相同點是我們都隻有一條命。
他想殺我,但他失敗了,所以我殺了他,僅此而已。”
許淺素所說,與君莎小姐在學校學到的東西完全相反,但她此刻,卻并不覺得他是錯的。
真奇怪。
她輕撫胸口,許淺素的話,似乎讓她的心跳得快了些。
或許,這是因爲許淺素所說的,就是她成爲君莎小姐的初心吧。
維護人民的正義,而不是維護上層的正義!
當法律無法給當事人帶來正義時,私人報複從這一刻開始,就是正當乃至高尚的。
她暗暗将這句話記在心底。
“怎麽了,害羞嗎?”
“哎呀,你……你幹嘛,這還在街上呢……”
“又沒人知道。”
忽然,不遠處傳來一對情侶的輕聲呢喃。
君莎小姐微愣,偏頭看去,卻是一處巷子内,一對年輕男女依偎在一起,男子将女子的衣襟撩開,埋頭……
君莎小姐的俏臉刷得就紅了,心尖兒猛跳,連忙裝作沒看見,快步離開。
“嗯?君莎小姐,怎麽不說話?”耳邊傳來許淺素的溫和聲線。
眼前是年輕情侶的親熱,耳旁是許淺素的聲音,自己的心尖兒一跳一跳的。
君莎小姐的心跳得如此快,她開始以爲是許淺素的話正和心意,随後又認爲是羞赧,到最後,她分不清了,乃至有些誤會。
倒底是因認同而心跳加速,還是因羞澀,還是因爲,單純的某個男人呢?
實際上是前兩者,但此情此景,讓她心底埋下了第三者的種子。
未來能否生根發芽……誰知道呢。
“你…你不用來警局了,等我徹底搜查完俱樂部,再來判斷你是否有罪!”君莎小姐紅着小臉,匆忙說完,不等許淺素回答就趕忙挂斷了手機。
她握着手機,輕撫自己的心口,望着如水月色,又看着昏黃的燈光,最終重重地吐出一口白氣。
“許淺素……奇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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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