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次醒來，發覺自己已經成功融合始祖本源。”
艾倫接着向淵天光講述。
“那個一直引導我，保護我的神秘意志，此時又在我腦海中顯現，鼓勵我繼續深入星河，尋找另一個始祖本源……”
“此時，我還有一絲理智尚存。”
“我對那神秘意志說，僥幸融合一個始祖本源，我已經知足了。”
“繼續深入星河，我的意志承受不住，恐怕有崩潰的風險，不如見好就收。”
“然而，那個神秘意志告訴我，不需要擔心星河中的精神幹擾，因爲祂會保護我。”
“直到此時，我才知道祂就是星河意志本身，世間最古老的始祖，所有術士共同的源頭。”
“星河意志的庇護，令我受寵若驚，同時堅定了冒險的信心，于是遵循祂的指引，再次踏上深入星河、尋覓始祖本源的旅程。”
淵天光靜靜聽他講述。
直到艾倫停下來，才懷着複雜的情緒歎了一口氣。
“艾倫，其實上次跟你聊過以後，我就後悔了。”
“前世那些寶貴的記憶片段，依舊烙印在我的靈魂深處。”
“我當然知道，自己最要好的朋友，是一個好奇心重、喜歡冒險的人。”
“當初你私藏瘟神像，就充分體現出了這種絕不甘心循規蹈矩的性格。”
“明知道你是一個愛冒險的人，我爲什麽還要告訴你，能否走出小屋，可以驗證一個人是否自成始祖血脈？”
“爲什麽要告訴你，走出河畔小屋，可以提前融合始祖本源？”
“所以，你不需要向我道歉，應該感到抱歉的人是我。”
艾倫的精神本源，可以探測到淵天光内心最深處的真實情感。
他的歉意，絕無半點作僞成分。
事實上，淵天光身爲宗主兼半神，實力比現在的艾倫還要高出一截。
如果他不願意暴露内心的情感，就算艾倫有精神本源，也無法看透他的心思。
這隻能說明，淵天光把他當成真心相待的知己，壓根就沒打算在他面前僞裝自己。
每一句話，都是肺腑之言。
這讓艾倫深感愧疚。
即便他已經決定，向淵天光攤牌。
在自白的過程中，還是摻雜了太多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的話術，模糊了細節。
比如，星河意志引導他融合始祖本源，保護他免受精神幹擾，仿佛他在這一系列事件當中處于被動位置，隻是一個被星河意志選中的工具人……
這是他有意營造的假象，并不符合事實。
艾倫作爲穿越者，從降臨這個世界的第一分鍾開始，爲了掩蓋穿越者的身份，不得不編造謊言，爲了圓謊又編出更多謊言。
多年以來，他一直生活在謊言當中，已經習慣了戴着面具與人打交道。
哪怕此刻面對淵天光，還是不敢暴露穿越者的身份。
爲了掩蓋由此而來的疑點，不得不強拉星河意志當擋箭牌。
星河意志，答應幫他掩護。
但是，艾倫内心并不輕松。
他希望這是最後一次，在淵天光面前說言不由衷的話。
“艾倫，其實自從上次跟你聊過以後，我就擔心你會嘗試偷偷出門，所以加強了對你那棟小屋的監控。”
“每次查看，你都待在小屋裏修行，看起來乖的很。”
“現在才曉得，原來我被你小子騙了。”
淵天光苦笑着自嘲。
“告訴我，你是怎麽瞞過我的眼睛的？”
“光殿下，其實是偉大的星河意志，給我身上加持了一道護咒，可以屏蔽來自外界的探知，營造出我始終留在屋中的幻象。”
艾倫這次倒是實話實說。
“看來，星河意志選擇了你，繼承本源。”
淵天光露出笑容。
“恭喜你，艾倫，不久的将來，你會成爲聖魔祖庭的第八位宗主，觀星塔的新主人。”
“觀星塔的新主人……？”艾倫挑起眉梢。
“你沒發現嗎？聖魔祖庭的各個分部，都有宗主坐鎮，唯獨總部觀星塔，隻有阿德曼這個總管代理。”
淵天光解釋道。
“事實上，觀星塔也有一個宗主席位，隻不過早在千年之前就斷了傳承，至今還沒有人能夠成功融合星河本源，轉生星之主。”
“對了，你好像還沒有融合過天使和魔族血統？”
“既然你已經繼承星河本源，就應該抓緊時間完善聖魔血脈，爲靈魂轉生做鋪墊。”
“我建議你融合六翼熾天使和羅刹鬼王的血脈精華，這倒沒有一定之規，隻因我有現成的血樣，可以幫你省去一些麻煩。”
“你自己就很擅長融合血脈精華，另外我會請華姐幫忙，使你最大概率融合成功。”
“在那之後，你将成爲我們聖魔皇族的新成員，皇名‘羅天星’，是不是很好聽？”
“光殿下，請允許我說幾句煞風景的話。”
艾倫滿臉無奈，打斷淵天光興沖沖的幻想。
“事實上，我前後融合的三種始祖本源，并不包括星河本源。”
淵天光頓時一怔。
“三種本源……？”
艾倫輕輕點頭，随即釋放出三種始祖本源，在頭頂盤旋。
銜尾蛇印記，代表始祖利維坦的“湮滅本源”。
繁彩光球，代表始祖比蒙的“能量本源”。
最後是一顆銀光閃閃的水晶狀物質，代表始祖泰坦的“精神本源”。
淵天光擡起頭，默默注視艾倫頭頂盤旋的三團本源，許久過後才開口。
“一個人，融合了三種始祖本源，其中還包括始祖的神性，這種事情我是前所未聞！”
“融合一種始祖本源，已經很艱難，在此基礎上融合更多始祖本源，考慮到本源之間的相互排斥，更是難上加難！”
“艾倫，你能兼容三種始祖本源，絕對是一個史無前例的奇迹！”
“如果說這是星河意志有意栽培你，爲什麽不讓你繼承祂自己的本源？”
淵天光眉頭緊鎖，眼中滿是困惑。
艾倫心裏清楚，在融合始祖本源這件事上，星河意志并沒有給自己提供便利。
之所以能夠成功融合三種始祖本源，主要是靠穿越自帶的饕餮系統，提供了大把屬性加成，建立起絕對的開局優勢。
之所以能夠成功融合三大始祖的神性，同樣是靠饕餮系統吸收的潛能，暴力加點，強行消除融合神性的隐患。
這些細節，暫時還不便向淵天光透露，索性全都推給偉大的星河意志背鍋。
“星河意志，深不可測。”艾倫一臉深沉，“沒有讓我繼承星河本源，或許是因爲時機未到，或許是因爲還有更合适的人選，我不敢妄加揣測。”
淵天光點了點頭，不再試圖分析星河意志的想法，轉而談起另一個更嚴肅的話題。
“艾倫，你成功融合了三大始祖本源，作爲朋友，我應該祝賀你，但心情卻很糾結。”
“你也知道，聖魔始祖爲了鎮壓邪神，庇護祖庭，不惜自體分裂，演化十三支血脈。”
“每一支血脈，對應一位聖魔宗主。”
“連我在内，目前隻有七位宗主在位。”
“空缺的六支血脈，對應六種始祖本源。”
“原本我打算幫你融合六種本源之一，比如死之本源、風之本源或者星河本源，就能繼承現成的宗主席位。”
“可惜，你自行融合的三大始祖本源，利維坦、比蒙和泰坦，都不在聖魔傳承之内，打亂了我的規劃。”
淵天光歎了口氣，接着說：
“艾倫，事實證明，你用利維坦、比蒙和泰坦三種血脈融合的饕餮血脈，前無古人，自成始祖！”
“再加上你已經融合構成這一獨特血脈的三種本源，還繼承了三大始祖的神性，這就意味着，當你邁入傳奇階位的那一刻，将會自動成爲始祖，兼具半神位格！”
“從你個人的前途着想，沒必要再融合聖魔血脈，屈就宗主之位。”
“這就使你在聖魔祖庭的地位，變得很微妙……甚至有些尴尬。”
在鴨群中長大的醜小鴨，某天蛻變成白天鵝，還能像從前那樣與鴨子們相處嗎？
淵天光心中的顧慮，艾倫感同身受。
“光殿下，也許是我選錯了路，讓您失望了……”
淵天光擺擺手，勉強擠出微笑。
“你應該自豪，而非懊悔，此事不便隐瞞，我必須通知其它六位宗主，重新審視你在祖庭的地位。”
“如果讓您爲難，我可以離開。”艾倫認真的說。
“别說喪氣話……我們需要你。”
淵天光深吸一口氣，臉色變得格外凝重。
“艾倫，你現在的地位，不同以往，有些事我必須向你坦白。”
“我們的世界，正在滑向毀滅！”
“異端之牆一直存在，隻是随着衆神的隕落，被封印在血脈星河中央。”
“随着邪教複興，上古衆神力量複蘇，異端之牆也突破封印，輻射引力，瘋狂吞噬血脈星河當中的祖靈。”
“當星河幹涸，術士血脈也将斷絕，我等都将迎來末日。”
“爲了阻止這個最壞的結局，聖魔祖庭已經謀劃多年，準備實行封神儀式。”
艾倫點了一下頭。
其實他早就發現，聖魔祖庭的七位宗主，同時還兼有半神位格，積極在自己的地盤上建立教會，傳播信仰。
費林和海倫特加入的“聖光教會”，崇拜的“聖光之主”，其實就是淵天光。
陶娜加入“生命教會”，崇拜的生命女神，就是羅天華。
其餘五位宗主，也都建立起類似的教會，吸取信仰願力，爲成爲真神做準備。
宗主的力量，終究是有上限的，永遠無法超越始祖。
半神升格爲真神，則能突破這道天花闆！
宗主封神，其族裔子孫，血脈後嗣，自動成爲信衆。
族裔繁衍越多，信衆越多，回饋的信仰願力也越多。
宗主封神，将會獲得“不朽之軀”。
隻要教會還在，信徒衆多，即便肉身被毀，不滅的神性也能從信徒身上重生。
術士家族，最大的弊端是随着世代更疊，祖先與後代之間的血緣關系越來越淡薄，親情紐帶也變得越來越脆弱。
祖先庇護後嗣，并沒有實際的好處，完全是在盡長輩的義務。
這種單方面付出的義務，不可能長久維系。
更何況偉力歸于自身的術士，本質上都是自私的，最終會選擇抛棄不肖子孫，擺脫這份束縛。
正如那些早已離開術士世界的始祖。
宗主封神之後，憑借上述兩條法則，将祖先與後嗣——同時也是神祇與信徒——的利益綁定在一起，才能建立起比親情更牢固的紐帶。
聖魔宗主集體封神，建立起神系家族，才有足夠的力量對抗蠢蠢欲動的上古衆神。
整個封神計劃，乍看起來合情合理。
但是，艾倫卻從中捕捉到一個漏洞。
“光殿下，宗主們集體封神之後，其追随者會不會因爲宗教矛盾而發生争端，指責信仰不同的同胞甚至親友爲異端，試圖将之綁上火刑架，由此釀成連綿不斷的戰亂？”
淵天光沉默不語。
艾倫指出的漏洞，他又怎會毫無覺察？
即便現在封神計劃尚未成功，各大宗主建立的教會，也已經出現貌合神離的征兆。
宗主升神之後，爲了争奪信仰願力，爲了擴大各自教會的地盤，必然會發生矛盾。
另一方面，教會本身也是一個利益集團。
教會的各級神職人員都是肉體凡胎，也都有各自的利益和欲望。
爲了實現個人野心，借助教會這個組織工具擴張勢力，争搶地盤，在所難免。
當教會膨脹到一定限度，必定會像其他規模臃腫的組織那樣，産生官僚階層和山頭派系。
教會與教會之間的沖突，乃至教會内部的派系分裂，都将無可避免。
此類前車之鑒，無數次在漫長的曆史中重演。
宗主們的封神計劃，并不能從根本上改變這一治亂循環的症結。
甚至宗主中的某些位，将來也會被扣上邪神的帽子，封印在血脈星河深處，懷着滿腔怨恨，轉身擁抱異端之牆。
從長期來看，封神之後的世界，終将回到起點。
爲此付出的努力，究竟有什麽意義？
淵天光解決不了這個難題，索性實話實說：
“我們隻能走一步看一步，除此之外，沒有更好的出路。”
“真的沒有其他出路嗎？”艾倫終于找到機會，引導話題，“光殿下，爲什麽不把選擇命運的權利還給民衆？”
淵天光搖頭苦笑。
“平民百姓，隻是被命運裹挾的從衆，沒有力量決定自己的命運。”
“那就給予他們力量，或者平等的給予芸芸衆生獲得力量、改變命運的機會！”艾倫堅定地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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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