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東西!”
“知不知道,你犯了多麽可怕的錯誤?!”
德蒙斯家族排名第四的長老坎比翁,越說越氣,怒不可遏!
順手抓起一隻花瓶,狠狠砸向海倫特。
長老正在氣頭上,海倫特哪敢躲避?
咬牙硬撐着,跪在地上,紋絲不動。
嘭!
花瓶砸在額頭上,登時粉碎!
破碎的瓷片和花瓣,滿天飛濺。
熱辣辣的鮮血,順着紅發少女額頭流淌。
伴随劇痛而來的是一陣天旋地轉。
暈眩中的海倫特,隐約聽見父親正在苦苦哀求:
“四伯!您消消氣,消消氣!”
“年輕人,難免犯錯誤,求您寬宏……”
“閉嘴!”坎比翁怒吼着打斷他,“西蒙尼!女兒教育不好,你的罪責也不小!跪下!”
噗通!
西蒙尼慌忙跪在女兒身旁,連聲求情。
看到父親受辱,海倫特心疼宛如刀割。
反抗的沖動在她心中湧現,空前猛烈。
然而,最終還是被她壓了下去。
她不敢反抗家族高層。
特别是怒氣沖沖、活像要吃人的四長老!
“吃人”這個詞,放在坎比翁身上,可不是誇張的修辭。
事實上,爲了維持自身的惡魔力量,坎比翁每個星期都要享用一頓特别的晚餐。
這些年來,被他活生生吃掉的人,成百上千。
海倫特不想變成另一條葬身坎比翁腹中的冤魂,隻能逆來順受,咬牙隐忍。
……
兩年前,海倫特離開南島術士學院,返回故鄉。
故鄉所在的島嶼,地處北地,一年中有半年是冰天雪地的冬季,故名“凜冬島”。
統治凜冬島的德蒙斯家族,世代傳承惡魔血脈。
所以,凜冬島也被外地人稱爲“惡魔島”。
海倫特回家以後,苦苦等待了一整年,再加上父親幫忙打點活動,總算是獲準進入家族秘境修行。
對此,海倫特很是不忿!
她外派南島學院五年,提着腦袋當特工,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按照當初的約定,回來以後,自動獲得進入秘境修行的名額。
本就是她應得的酬勞,結果拖了這麽久,還連累老爸花了好多錢,欠了不少人情,才得以兌現!
海倫特很委屈,卻又沒處說理。
畢竟,她隻是家族當中的一個小人物。
天賦是不錯,但還算不得最頂尖的天才,又缺乏得力的背景,難免被小人拿捏。
對于女兒的遭遇,西蒙尼很是自責。
他本是德蒙斯家族嫡系出身,可惜天賦平庸,四十多歲,還隻是小小的一階術士。
沒本事,在家族中說話就不硬氣,自然被邊緣化,結果連累女兒也被權貴打壓。
海倫特是個很懂事的孝女,安慰父親别往心裏去,自己的路,還是要靠她自己走。
告别父親和繼母,海倫特終于得償所願,進入血池秘境。
血池秘境,六倍時律!
但是,留給海倫特的時間不多了。
進入秘境時,她的修爲隻有三階後期。
年底之前,倘若修爲達不到四階後期,她将失去參加起源城試煉的資格!
海倫特知道,像父親那樣,在家族中當個邊緣人,注定一輩子吃苦受氣,沒前途!
她不甘心這樣平庸的度過一生!
她要改變命運,讓爸爸和繼母跟着自己過上好日子,不再遭人白眼,被人看不起。
爲了改變命運,她必須走出凜冬島,走出德蒙斯家族,去往一個更高的平台。
起源城,寄托着她的全部夢想。
爲了實現這個夢想,海倫特必須在秘境閉關期間,連升兩級!
六年升兩級,這很難!非常難!
海倫特沒有别的出路,隻能夜以繼日的拼命修煉!
唯一令她欣慰的,是自己還很年輕。
起源城試煉,四階後期隻是第一道門檻。
即便修爲達标,年齡也是另一道門檻。
不得超過三十周歲,包括秘境中的時間!
海倫特進入家族秘境之前,曾在南島學院的秘境修行四年。
嚴格計算下來,到她出關之日,其實已經超過三十周歲了。
但是,海倫特注射了艾倫贈送的凍齡劑!
她的年齡,已經凍結在二十三歲,直到十年之後才會繼續成熟,衰老。
起源城試煉的年齡線,隻考察生理年齡,而非一個人活在世上的真實年歲。
服用凍齡劑,可以獲得巨大優勢!
因爲這份寶貴的禮物,海倫特深深感激艾倫。
艾倫師弟,在她心中的地位僅次于父親。
是她這輩子第一個禁不住動真情的男人。
如果艾倫師弟願意收她當侍妾,海倫特将會歡天喜地的答應下來!
可惜,這隻是一個妄想。
她知道,自己不配。
現在,她最大的心願就是獲得試煉資格。
那樣的話,還有機會在起源城與艾倫師弟重逢,追随在他身邊。
在他寂寞的時候,用自己的身體和滿腔柔情,爲他提供一些慰藉……
然而,海倫特萬萬沒想到……
恰恰是這支凍齡劑,給她惹來滔天大禍!
……
一轉眼,海倫特已經在秘境中修行五年。
如今,她的修爲是四階前期。
閉關期限,還剩最後一年。
拼盡全力,能否在一年内升到四階後期?
平心而論,她隻有不到三成把握。
希望不算大,但是值得賭上自己的青春,拼搏一把!
就在這緊要關頭,父親的一封信,使她不得不中斷修行,匆匆回家。
問題出在體檢結果上。
距離起源城開啓之日,外界時間,隻剩最後兩個月。
德蒙斯家族,有望沖擊試煉名額的子弟,都要提交一份體檢報告。
其中最重要的一項測試數據,就是年齡。
或者說是“骨齡”更确切。
起源城,隻收潛力巨大的年輕天才。
超齡者,修爲再高,也是白搭。
海倫特的年齡,肯定是達标的。
問題在于……她測出來的結果太好了,反而引起負責此事的四長老懷疑!
一聲令下,就把父女二人召來審問!
客廳中,除了大腹便便的坎比翁,還有一個油頭粉面的中年男子。
索朗·德蒙斯,坎比翁的長子。
修爲四階前期,夢魔血統。
所謂的“夢魔”,就是男魅魔。
索朗此人,行事作風完全符合他的血統。
年過四十,不改沾花惹草的風流秉性。
哪怕在這個惡魔家族當中,也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
争風吃醋,勾引人妻,得罪了不少人。
隻因他實力還不錯,再加上有個掌權的老爸撐腰,别人對他也是敢怒而不敢言。
這其中,就包括海倫特的父親西蒙尼。
父女倆一進門,索朗就撫摸着小胡子,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嘿!西蒙尼表哥,安娜最近還好嗎?”
西蒙尼尴尬地點了下頭。
“聽說安娜終于懷上了,真是你的種嗎?”
西蒙尼臉色一僵,怒火在眼中閃動,卻不敢發作。
“嘿嘿…表哥,你知道的,我對付女人,很在行的。”
“安娜嫁給你之前,跟我有過一段露水姻緣,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幫你向她打聽打聽,說不定能套出她的真心話。”
索朗越說越過分。
海倫特聽見父親和繼母受辱,忍無可忍!
瞪眼怒視這個花花公子,就要發作,卻被父親一把拉住,輕輕搖頭。
示意女兒,切不可爲一時意氣之争,得罪小人,自毀前程!
坎比翁端起茶杯,輕咳一聲,開了腔。
“西蒙尼,你女兒的體檢報告,有問題。”
“算上秘境修行的時間,她的年齡,應該是二十九歲半。”
“然而體檢顯示,她的真實年齡,隻有二十三歲。”
“裏外裏差了六歲半,怎麽回事?”
“四伯!我家海倫特,發育晚!顯得年輕!”
西蒙尼滿臉堆笑,急于解釋。
“況且,她是早産兒,可能因爲這個……”
“西蒙尼!你當我是傻瓜麽?!”坎比翁不耐煩了,“這些誤差因素都考慮在内,還是不對!”
“你女兒身上,肯定有問題!”
“若不老實交代,家法伺候!”
西蒙尼吓得不敢吭聲。
望向女兒的目光,也帶着困惑。
爲何女兒的生理年齡和名義年齡對不上?
他也不知道啊!
事到如今,海倫特隻能坦白,自己服用過一階凍齡劑。
坎比翁和索朗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父子倆早就猜到這個答案了。
“海倫特,你哪來的凍齡劑?”
索朗的追問,透出急切。
爲了緩解衰老,維持風流公子哥的做派,他一直渴望獲得凍齡劑,留住青春!
可惜,德蒙斯家族高價買來的藥方,一直無法配制成功。
也不知道藥方有問題,還是家族的藥劑師不争氣。
“一個朋友給我的。”海倫特低着頭回答。
“什麽朋友,男人?”索朗問。
海倫特默不做聲。
“問你話呢!”索朗提高嗓門,聲色俱厲。
海倫特咬牙點頭。
“拿得出一階凍齡劑送人的男人,按理說,犯不着讨好你這種層次的女人,裏面必有蹊跷!”索朗斷然道。
海倫特面無表情,一言不發。
在南島學院與艾倫同窗那兩年,她節衣縮食省下的零花錢,基本都花在他身上了。
沉迷于艾倫給她帶來的肉體和精神滿足,不可自拔。
她一度自我解嘲,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丢人的魅魔,居然要花錢玩男人……
然而艾倫送給她的凍齡劑,又豈是自己那區區嫖資能夠買來的?
如此算下來,反而是她占了大便宜。
一念至此,海倫特心頭泛起酸楚而又甜蜜的複雜滋味。
相比之下,索朗的冷嘲熱諷,并不值得她在意。
“海倫特,說出那個男人的名字。”
坎比翁冷冷道。
“他叫艾倫·潘瑟斯,是我師弟。”
海倫特低聲回答。
“哪個艾倫·潘瑟斯?”坎比翁微微皺眉,“銀月僧院的那位?”
“好像是的。”
海倫特在秘境修行這些年,不問外事。
要不是父親在信中列出第一批入選起源城試煉的名單,她都不知道艾倫那麽出名!
轉投銀月僧院沒幾年,居然成爲院長希瓦大師的親傳弟子,貓院的代理首座!
如今艾倫的修爲,已經有五階前期了吧?
海倫特想起當初分别時,自己不知天高地厚,要跟艾倫比誰進步更快,暗自慚愧。
“海倫特!你是家族派往南方的特工,這麽重要的情報,關系到家族在戰争與和談中能否獲得巨大收益,你爲何隐瞞不報?!”
坎比翁厲聲質問。
“我認識艾倫的時候,他還隻是一個無名小卒,沒想到後來會有那麽大的影響力。”
海倫特的回答,引來索朗一陣嗤笑。
“無名小卒,随随便便拿出一階凍齡劑送人,你這話自己信嗎?”
“海倫特,你接受的專業特工訓練,允許你說這麽可笑的話嗎?”
“編瞎話都懶得用心,你這是在侮辱我們的智力!”
西蒙尼在旁邊,越聽越心驚!
連忙扯了女兒一把,急切暗示:“傻丫頭!你犯了錯,還不跪下,請求長老原諒!”
海倫特連忙屈膝跪地,向坎比翁承認,自己工作失誤,疏忽了艾倫此人的重要性。
然而,坎比翁并不想這麽輕松放她過關。
抓起花瓶扔過來,砸得她頭破血流。
還不解氣,指着她的鼻子怒斥:
“就因爲你的無能,給家族利益造成了無可估量的巨大損失,簡直罪該萬死!”
海倫特心頭,一陣翻江倒海。
四長老的指責,她無話可說。
她的确是在工作上,犯了巨大的失誤!
艾倫·潘瑟斯後來在戰場上成名,她可以推脫說自己後知後覺。
但是,當艾倫拿出凍齡劑的那一刻,她就應該知道,對方是個值得拉攏的潛力股!
爲什麽沒有及時向家族彙報此事?
海倫特不敢承認,其實,她是有私心的。
因爲她舍不得。
自己出身的這個惡魔家族,對待有利可圖的外人,會采用怎樣的手段加以控制?
威脅利誘,綁架家人,毒品,美人計……
海倫特對這些肮髒手段,一清二楚。
如果她一早就供出艾倫,導緻這個天才少年落入德蒙斯家族的魔爪……
艾倫恐怕沒機會成長起來,大放異彩,就被德蒙斯家族吃幹抹淨!
直到榨幹他的利用價值,就像吐掉嚼成渣的甘蔗。
海倫特不忍心,親手把自己喜歡的男人推進火坑。
所以,她隻能親身承受因此而來的厄運。
而今回想起來,她自己都覺得好笑:
“像我這樣的人,怎麽也會爲了一個男人,興起奮不顧身的沖動……”
……
“四伯!消消氣,聽我說兩句!”
西蒙尼跪在女兒身旁,強顔歡笑。
“艾倫是海倫特的朋友,事情就好辦了。”
“我讓海倫特跟他多聯系,嘗試補救……”
“補救個屁!”
坎比翁抓起煙灰缸,砸在西蒙尼身上。
“戰争已經結束,談判桌上的蛋糕,各大家族也都分好了,現在才折騰,已經遲了!”
“怎麽着?還想讓你女兒,把人家誘騙到凜冬島,逼他煉制凍齡劑?”
“兩年前,此計尚可行,現在也是遲了!”
“别人現在是銀月僧院重點栽培對象,下一任院長的人選!你敢玩陰的試一試?!”
“呃,四伯!既然艾倫這麽重要,我女兒跟他的交情……豈不是很有價值?”
“那要問你的敗家女兒,爲何這麽多年都不跟人家聯系啊!”
坎比翁越說越氣。
“再好的交情,不維持也要冷淡!”
“你以爲你女兒算什麽東西,有多金貴?”
“别人少不更事的時候,被她迷住,如今地位高高在上,什麽樣的好女人沒見過?!”
“你問你女兒,現在給艾倫寫信,請他來凜冬島做客,别人理不理她!”
西蒙尼扭頭望向女兒,眼中滿是希冀。
海倫特咬着牙,心頭悲苦而又酸楚。
“對不起,父親,當初艾倫跟我……隻是年少輕狂,玩玩而已。”
“人家現在的地位,沒必要自降身價,跟我這種層次的女人來往。”
西蒙尼臉色灰白,難掩沮喪。
“怎麽樣,我沒說錯吧?西蒙尼,你女兒什麽貨色,你自己心裏沒數麽?”
“野雞變鳳凰,攀高枝,她配嗎?!”
坎比翁扭頭看向海倫特,眼神冰冷。
“賤人!你犯了大錯,辜負了家族的培養,該不會覺得還有資格留在血池秘境修行,還有資格争取起源城試煉的機會吧?”
海倫特忍着心碎搖頭,哽咽着說:
“我願放棄這一切,隻求長老息怒。”
“這樣的懲罰,還遠遠不夠。”
索朗抱着胳膊在旁邊冷笑,落井下石。
“女兒犯了錯,父親也有責任!”
“西蒙尼,你連長女都教育不好,還養什麽孩子啊!”
“依我看,你就省省心吧,讓安娜參加血池祭典,省得又生個廢物!”
西蒙尼臉色蒼白:“此事與安娜無關,請不要牽連到她。”
索朗哈哈大笑,神态淫邪。
“你的安娜啊……當初在昆特島,碼頭上,我随便使了個魅惑法術,沖她勾勾手指,她就丢下親生女兒,乖乖的跟我上了船。”
“我玩膩的爛貨,你接了盤,居然當塊寶!”
“西蒙尼,你也一把年紀了,有點出息行不行啊!”
“索朗,你适可而止!”
西蒙尼終于忍無可忍,難得硬氣一次。
“别再侮辱我妻子!”
“怎麽,你敢不服?”
索朗一瞪眼,西蒙尼便不敢抗議了。
人到中年,沒本事,就是最大的悲哀。
爲了女兒,西蒙尼不得不忍氣吞聲。
……
海倫特拿手帕捂着額頭傷口,跟随父親回到家中。
一到家,西蒙尼就翻箱倒櫃,把家中積攢的魔石都塞進女兒的儲物袋。
“爸爸,您這是……?”
“丫頭!我越想越害怕!”西蒙尼拉着女兒的手,壓低嗓音說,“四長老和索朗,未必肯放過你,說不定今後還要借故找茬!”
“月底的血池祭典一結束,你立刻上路,找個偏遠的地方躲起來,風頭過後再回家!”
海倫特點了下頭,接受父親的安排。
“爸爸,我現在也不能去秘境修行了,月底之前,就在家多陪陪你和安娜阿姨。”
女兒說起繼母,又勾起西蒙尼的傷心事。
“海倫特,你去探望一下安娜,都怪我,連累了她,還有她肚子裏的小生命……”
西蒙尼眼圈泛紅,說不下去了。
海倫特心有同感,暗自歎息。
安娜阿姨是一個苦命的女人。
十多年前,被索朗誘拐,玩膩了就賣進妓院。
七年前,西蒙尼的朋友在妓院擺花酒,安娜是陪客的妓女之一。
鳏夫西蒙尼,聽出安娜的口音,得知她來自昆特島,很是驚喜,他外祖母也是昆特島人,小時候常去度假。
兩人有共同語言,一來二去,就好上了。
後來西蒙尼給安娜贖身,娶回家。
因爲出身低賤,安娜在家族中沒有地位,受到排擠和歧視。
唯一的慰藉,就是丈夫和繼女對她很好。
其實,安娜剛被娶進門的時候,海倫特并不喜歡這個後媽。
直到十三歲那年,她注射覺醒劑,血脈排異,大病一場,幾乎死掉。
多虧繼母無微不至的照顧,才把她從死亡邊緣拉回來。
從那以後,海倫特對繼母态度大爲改觀。
如今,繼母好不容易才懷上身孕,卻又很不幸地替她受過。
腹中胎兒,将被用于血池獻祭……
……
“安娜阿姨,對不起,都怪我連累了你。”
海倫特語帶哽咽。
坐在對面的婦人,美麗的臉龐失去血色,眼淚止不住的湧出來。
過了許久,她才接過繼女遞來的手帕,擦拭淚痕,哽咽着說:
“海倫特,不怪你……咱們娘倆,還有我肚子裏的寶寶,命苦啊!”
海倫特聽到繼母悲涼的歎息,心頭一陣刺痛,禁不住興起一個大膽的念頭!
“安娜阿姨,如果你是自由身,最想去哪裏安度晚年。”
“我想……回老家昆特島。”
安娜幽幽地回答,又一次眼圈泛紅。
“好多年沒回家,不知索妮娅怎麽樣了。”
“索妮娅是您的女兒?”
“嗯。”
“這名字,有點耳熟啊……”
海倫特皺眉思索。
好像在起源城試煉名單上見到過?
轉念一想,應該沒那麽巧,大概隻是重名而已。
“安娜阿姨,昆特島如今已經被拜獸教控制,你的前夫和女兒,倘若還在人世,多半已經跟随難民大潮,遷往銀月島定居。”
“如果你願意,就在血池祭典之前,跟我一起逃亡到銀月島!”
“銀月僧院的一位大人物,是我的……老同學,到了銀月島,應該可以得到他的關照。”
“咱們在銀月島安頓下來,我照顧你分娩,設法尋找你的前夫和女兒,都不是問題!”
安娜被索朗誘拐,流落他鄉十多年,做夢都想尋回家人。
聽了繼女的計劃,一時怅然出神。
然而回過神來,又不得不考慮現實困難。
“咱們走了,你爹怎麽辦?”
海倫特咬了咬牙,毅然道:“說服我老爸,一起逃亡!”
安娜無語,隻是苦笑。
海倫特冷靜下來,也不禁搖頭苦笑。
不得不承認,自己的打算純屬異想天開。
老爸膽小怕事、墨守成規的性格,誰能比她和繼母更清楚?
懦弱的西蒙尼,絕對不敢離家出走!
退一萬步說,即便說服老爸一起逃亡,又豈能輕易脫離家族控制?
德蒙斯家族對待叛徒,向來冷酷無情,不死不休!
一家三口,必定遭到家族追殺,身處人生地不熟的海外孤島,又有誰能保護他們?
最終,難免落得個客死他鄉的悲慘下場。
回歸現實,海倫特眼睜睜看着繼母代己受過,腹中胎兒淪爲祭品,卻又無能爲力,心頭一片灰暗。
……
五天後。
德蒙斯家族,迎來一年一度的血池祭典。
今年的祭典,由坎比翁這一支負責主持。
坎比翁架不住索朗央求,把主祭人一職,安排給了這個愛出風頭的兒子。
德蒙斯家族,秉承一條古老的生育原則:
弱枝強幹,去蕪存菁!
說白了,就是犧牲私生子女,用來強化嫡系子女的血脈天賦!
每年的九月底,德蒙斯家族都會獻祭十三名尚在母親腹中發育的胎兒,祭祀血池。
這些小生命,也都是德蒙斯家族的骨血。
隻因沒有名分,母親出身卑微,不過是男方一夜風流的玩物,就被拿來祭祀惡魔,換取深淵賜福。
祭祀過程中,這些尚不足月的胎兒,都将被獻祭。
所有胎兒體内的深淵血脈精華,最終彙集成爲一顆精血胎珠。
據說,服用精血胎珠的婦人,更容易孕育出上等資質的後代。
就這樣,通過殘忍的祭祀儀式,犧牲十三個出身低賤、大概率資質平庸的胎兒,換來一個大概率資質上等的嫡系胎兒。
這就是所謂的“血池祭典”,人與惡魔的血腥交易。
這就是崇拜惡魔的德蒙斯家族,奉行的古老傳統。
能夠從中獲益的家族掌權者,當然有理由認爲,這是一個優良傳統,一筆非常劃算的交易。
德蒙斯家族最寶貴的一筆資産,血池,位于雪山之巅,其實是占地面積千畝的火山湖。
地處高山寒冷地帶,宛如鮮血的深紅色池水總是冒着熱氣,散發出淡淡的血腥味。
據說,血池是通往無底深淵的一道裂隙。
偶爾會有惡魔穿過位面裂隙,出現在血池當中。
德蒙斯家族的祖先,據說就是由此闖入人間的古代惡魔,在島上播下的混血種子。
德蒙斯家族,在血池四周派駐衛隊巡邏,還建有碉堡和炮台,專門對付偶爾流竄過來的惡魔。
通過血池來到島上的,通常是低階惡魔。
被德蒙斯家族逮住,要麽用來配種,要麽當做提煉血脈精華的原料。
這種對待深淵遠親毫無敬畏之意、瘋狂壓榨的做法,倒也符合惡魔們的作風。
……
海倫特陪着父親,送繼母來到祭典現場。
包括安娜在内,十三名參加獻祭的孕婦,都已經到位。
現場還有很多看熱鬧的家族成員。
目睹海倫特一家到場,立刻掀起一陣喧嘩聲。
其它參加獻祭的孕婦,身材和相貌都屬上等,穿着打扮也還體面,其實都是貧寒出身的良家女子。
被德蒙斯家族相中,花點小錢買來,或者幹脆強搶過來,寄居于會館,充當家族權貴男性的玩物。
她們大多參加過不止一次血池祭典了。
早就知道,自己隻是孕育祭品的工具。
所以,表情顯得很麻木。
唯獨安娜是西蒙尼娶進門的主婦,按理說不該被獻祭胎兒,卻也出現在這種場合。
圍觀者很自然的産生猜疑:
“西蒙尼和海倫特父女,恐怕是得罪家族中的大人物了!”
海倫特覺察到,人群中好幾個資質、容貌和修爲都不如她的女人,望向她的目光,帶着幸災樂禍的意味。
海倫特咬了咬牙,低頭避開那些不懷好意的視線。
咚!咚!咚!
鍾聲響起。
祭典主持人索朗·德蒙斯,身穿一襲華麗的祭袍,率領衆人走向祭壇。
與此同時,連同含淚緊咬下唇的安娜,十三位孕婦,也都挺着大肚子,步履蹒跚,走向祭壇。
準備獻出自己腹中的生命,爲人做嫁衣。
這時,空中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呼嘯。
海倫特下意識擡頭望天。
隻見一支火箭破空飛來!
轉瞬間,火箭射中索朗後背!
噗嗤!
箭矢帶着巨大的動能,将猝不及防的索朗射倒在地。
烈焰點燃祭袍,熊熊燃燒!
在場衆人,包括海倫特,頓時全都驚呆!
中箭倒地的索朗,畢竟是四階術士。
被附魔火箭從後背一直紮穿胸膛,深深釘在地上,還沒有死,掙紮着試圖起身。
一條黑影,突然從天而降。
漆黑的高跟皮靴,狠狠踩在索朗背上,迫使他又趴回去,啃了滿嘴泥雪。
高跟靴的主人,赫然是一位戎裝麗人!
身穿胸甲,背負長弓,腰挎熾焰魔劍!
胳膊上纏着一條毒蛇般蠕動的活化軟鞭!
更爲驚人的是……
這位高挑美豔的女郎,背後赫然展開一對漆黑羽翼,恍若從天而降的堕天使!
“魔鬼的氣息……”
海倫特捂着鼻子,不由喃喃自語。
“那是……欲魔?!”
黑翼的堕天使,突然一甩手。
唰!
活化長鞭飛了出去,纏住索朗脖頸,打斷他的施法咒文。
“呵呵……大叔,十多年不見,你還認得我嗎?”
欲魔女術士,緩緩撩開遮住臉頰的長發。
臉上,露出一條恍若新月的猩紅胎記。
索朗艱難擡頭,看着她,滿臉驚恐與迷茫。
“很遺憾啊,看來你是認不得我了。”
黑翼堕天使,冷笑着抽了索朗一鞭子。
“畢竟,那時候我還隻是一個哭着喊着哀求媽媽别走的小女孩,你卻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術士老爺。”
“我和母親,在你眼中都是卑微的塵埃,可以随意踐踏。”
“那時候,你恐怕做夢都想不到,将來我也會成爲術士,并且在覺醒4環‘探知術’的第一天,就來找你報仇!”
說着,她腳下突然發力,鞋跟踩在索朗臉上,狠狠碾壓。
鞋跟下,一片血肉模糊!
索朗的慘叫在池畔回蕩,驚心動魄!
安娜兩眼直勾勾看着欲魔女術士,突然身子一軟,向後栽倒。
海倫特見勢不妙,連忙上前扶住繼母。
低頭一瞧,繼母似乎受驚過度,已經昏倒在她懷中。
索朗遭到女術士淩虐,殺豬般慘叫!
周圍看熱鬧的人們,終于回過神來。
連忙圍攻女術士,試圖營救索朗。
女術士無視衆人威脅,嬌聲喊道:“老公快來!”
話音未落,身旁冒出一團銀色霧氣。
霧氣中,隐約可見一條高大挺拔的身影。
五指烈彈!
數道氣勁,自霧中尖嘯襲來!
正在念誦施法咒語的德蒙斯家術士,紛紛中招,慘叫着跌倒一片。
高大身影陡然向前飛躍,沖進人群。
噼噼啪啪,一頓拳打腳踢。
轉眼之間,衆人全被擊倒!
其中不乏四階強者,居然連此人一拳也擋不住!
遠處堡壘,駐防衛隊終于發現情況不對。
匆忙登上炮台,裝填自帶追蹤功能的附魔炮彈,瞄準正在痛打族人的高大青年,開炮轟擊!
高大青年頭也不回,反手轟出一掌!
掌心銀色漩渦,逆時針旋轉!
瞬間釋放出強大的斥力場,竟然迫使重磅附魔炮彈懸停在半空中!
下一秒,炮彈反轉回去,塞回炮膛。
轟!
大炮當場炸膛!
四周衛兵都被炸得滿身是血,死傷一地。
高大青年從容轉身,掌心銀色漩渦,切換成順時針旋轉。
斥力場,随之變成引力場,隔空吸取青銅鑄造的大炮,将之連根拔起!
單手遙控二十噸重的大炮,丢向軍營。
轟隆一聲,碉堡當場被從天而降的大炮砸塌!
碉堡中的八名衛兵,來不及逃跑便被砸成爛泥。
整個軍營,立刻亂成一鍋粥。
人人争相逃竄,仿佛見了鬼!
“快,去請我爹……救我!”
飽受高跟鞋和皮鞭蹂躏的索朗,哀嚎着向圍觀者求救。
與此同時,海倫特抱着昏倒的繼母,兩眼直勾勾看着那個高大俊朗的青年,也禁不住失聲驚呼。
“艾倫師弟!怎麽會是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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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