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圖南怒不可遏,卻又拿她沒辦法。
她看着的确像是随口一說,但她說的又準确,讓人無法不猜測她跟這件事情有關系。
“昨夜你倆确定她沒有出門?”圖南問駐守在陶月兒房間中的侍衛。
侍衛們點頭:“沒有出去過。”
“案件發生之時,你就在我的身邊,我們一同聽到的慘叫聲,至少說明常瑜的受傷與我沒有幹系。而白相景的死亡還是你告訴我的,你說,兇手怎麽可能是我?”陶月兒看圖南将軍的目光很有些鄙夷。
圖南在蓬萊多年,還是頭一次被人這樣看待,對陶月兒的好感降至爲零,反手就又挑了二十名守軍,讓他們将陶月兒的屋子圍得水洩不通,讓她插翅也難飛。
“與其看着我,不如多派些人手保護季寒羽,我想,下一個死亡的人,就是他。”陶月兒又道。
“你爲什麽不擔心你自己?”圖南将軍問。
“因爲我不怕死。”陶月兒淡淡道:“死對我來說不可怕,甚至是一種解脫,但我想,我注定是不會死去的,在我的身上,還有很多沒有做完的事情。”
“什麽事?”
陶月兒看着圖南,卻是不回答了。
她粲然一笑,道:“總有一天,等我站在至高的殿堂之上,你就知道,我還有什麽事情未完待盡了。”
“呵。”圖南将軍看着眼前人,隻覺得她身闆子不大,口氣倒是不小。
“你先安穩活過這一晚再說吧。”圖南說完,離開了陶月兒的院子。
陶月兒在屋中,透過他離開時的關門與開門,恰好看見他軍中之人擡着一個擔架,将一具屍體擡走。想來,就是白相景的屍體了。
陶月兒的内心波瀾不驚。
自從登上天梯之塔,她已經見慣了生死離别,莊生曉夢迷蝴蝶,雖然她知道這一刻不是在夢裏,可人世離散,不過就是這麽一回事。她和白相景也沒有什麽交集,就連陳秋碧的死她都能泰然處之,更何況他的呢?
而且她也相信,不論圖南如何嚴防死守,今晚也一定有一個人會死去。
這個人不是旁人,正是季寒羽。
陶月兒做不了什麽,她隻能待在房間裏養傷。
那三十棍雖然不至于讓她死去,可剝皮抽筋的痛苦卻時時刻刻都提醒着她,這個世界的冷血與痛苦。
她不喜歡蓬萊。
一點兒也不想留在這裏。
但她知道,她逃不掉的。
當天夜裏,陶月兒聽到房梁上有窸窸窣窣地聲音,她知道是申屠在房間裏遊走,可似乎礙于那些駐守的守衛,他始終不敢現身。
而那聲音似乎也隻有陶月兒聽得見,雖然在她聽來如冬雷炸響,吵嚷不堪,可在那些守衛聽來,卻根本察覺不到。而申屠卻也無法露面,隻能緊張地在房間裏到處躲避着巡邏的侍衛,一面找機會接近陶月兒。
整整一晚上,他找不到破門之法,見不到陶月兒,且陶月兒也被他吵得睡不着覺。
第二日圖南将軍來敲陶月兒房門的時候,她甚至恨不得跟圖南說自己就是兇手,隻求他給自己一個痛快,也好過滿身疼痛還無法入睡得好。
“你說的沒有錯。”圖南将軍滿臉沉重,告訴陶月兒:“季寒羽死了。”
陶月兒面上沒有任何表情,淡淡地說了句:“哦。”
“就一個‘哦’?”圖南将軍覺得不可思議。
“不然呢?我該有什麽反應嗎?”陶月兒淡淡道。
“爲什麽你這麽坦然,一點兒也不驚訝?”
“我早就告訴過你,季寒羽也兇多吉少。”
“可你爲什麽不懷疑常瑜?她如今也重傷在身,爲什麽你不認爲死的人會是她?”圖南問。
“因爲……總要留下一個嫌疑人,才能跟我對峙啊。”陶月兒道。
圖南皺眉:“你什麽意思?”
“假如全都死去了,兇手是誰,不就不言而喻了?假若還剩一個,那麽就是我們二人之中的一個。最好是我喊冤而死,這樣常瑜也好解決。”
陶月兒說完,圖南覺得更冤了。
陶月兒笑了下,道:“五名侍靈童子,三人身亡,我和常瑜重傷。常瑜一直就是心思最多的那一個,留下她與我對峙,是最好不過的局面。因爲常瑜哪怕爲了自保,也一定會想方設法的緻我于死地,但白相景、季寒羽乃至陳秋碧,都不會對我痛下殺手。隻有常瑜,她會不惜一切代價,殺死我,從而洗刷嫌疑,并且順理成章的成爲下一任仙主。”
陶月兒的這一系列分析讓圖南将軍我可反駁,但他還是不明白,她怎麽就能肯定事情會按照她所設想的進行下去?
“因爲,設這個局的人,他無所不能。他想做,就一定會做到。”
陶月兒說完,陡然之間,她周遭的一切就完全的改變了。
她的身邊不再有圖南将軍,也不再見到那成群結隊的駐軍,就連屋外漫天的飛雪都不複存在。
她獨自一人,站在絕對真空的環境中,身邊是浩瀚無垠的宇宙,天地間空曠得仿佛隻有她一個人。
但陶月兒知道,她猜對了。
她所說的一切,都應驗了。
而黑暗中布局的那一個人,也再隐藏不住自己,不得已要與她正面相見了。
“出來吧,我知道是你,花伶。”陶月兒朗朗道:“不,應該叫你靈華仙主才是。”
陶月兒話音剛落,她周遭的一切又快速的變了樣,浩瀚無垠的宇宙極速的向一個點坍縮,最終變成了一顆閃爍着五彩星光的墨色眉心玉,綴在眼前人的眉心。
那人身披白色月華長袍,一根紅色絲線綴在發尾,将如瀑的黑色長發集合在一處。他閉着眼睛,可因爲眉心那一點無垠眉心玉,仿佛世間萬物都在他的腦海之中。
他,掌握着這個世界,他就是蓬萊之主,靈華。
也就是日夜陪伴了陶月兒六載年華的神秘少年,花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