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華,記住你曾經暗自許下的誓言。守護蓬萊,守護蒼生,不要讓天下間其他孩童變得與你一樣,受盡委屈。”
蓮華所留給靈華的最後一句話,便是如此。而其他五族長老、宗主,也共同見證了蓮華仙主傳位于靈華的畫面。靈華仙主于危難中繼承仙位,而蓮華仙主則以身生祭洪荒,殉難。
靈華仙主坐穩了仙主之位後,幹了兩件事。其一,那一日見到蓮華仙主衣衫不整的之人,都因莫名原因死去,繼任者隻能聽聞過去,還不能放在台面上來說。隻可想象,卻從未有人真正見過。
而申屠,則被砍去四肢,扔在私塾之中,永生永世、永永遠遠的成了仙主私塾中的一名擺設。不爲其他,隻因靈華需要一個出氣筒。
他将蓮華跳極淵、以身平息洪荒怒氣的行爲歸咎在了申屠的身上,絲毫也不覺得是自己昨夜的行爲逼死了蓮華,于是尋找一個發洩口。
“是你的行爲,讓蓮華仙主失去了對蓬萊的愛護與希望,是你們這些有負與她的徒兒讓她對此處毫無留戀。是你們一個接一個的造反、内讧,逼得蓮華仙主遠走他鄉,羽化兵解,屍骨無存!是你!我要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蓮華仙主每說一句,就砍掉申屠的一枚驅趕。申屠被靈華砍斷四肢的時候,慘叫聲回蕩在整個清淨塔,陶月兒也被他的叫聲所驚。從夢中驚醒,醒來後,滿身大汗。
“師傅,您是不是做噩夢了?”耳邊響起申屠的聲音,陶月兒猛地睜開眼睛,就見全身包裹在布帶中的申屠扭動着身軀,滿眼擔心的守在床邊,看着自己。
他身上的布帶因爲着急而快速的扭動,在地闆上擦出了血迹,斑駁交錯,十分惹人憐。
陶月兒内心已經不能用震駭來形容,她完全想不到,眼前人之所以變成這樣,全都是因爲自己!是她助長了蓮華的陰暗,讓他在蓬萊仙山上作威作福。用接二連三的陰謀詭計離間衆人,最後成功上位。
這一切的錯,全都是因爲靈華!
全都是因爲花伶!
陶月兒内心極痛。
雖然她還沒有全部恢複蓮華的記憶,可是從這些夢境,以及花伶這些年來對自己既近又遠,既愛又疏離的行爲來看,夢境中的一切都可能是真的……而申屠,她唯一僅存的還活在世上的徒兒,卻也因爲她而變得不人不鬼,生不如死。陶月兒呼吸艱難,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師傅……您能回來就好了,隻要您回來,我相信,一切都能有轉機。就算沒有……隻要還能見到你,還能陪伴在您身邊,我也沒有别的願望了。”
申屠一字一句,都讓陶月兒覺得無比暖心。那遙遠的屬于蓮華仙主和靈華仙主的過往,也因爲申屠的眼神而生了連接。這一刻,陶月兒覺得自己就是蓮華,自己之所以來到蓬萊,全都是因爲花伶……不,應該叫他靈華仙主,都是爲了他未盡的遺憾。
他或許一生都在想辦法讓蓮華回來,雖然陶月兒自己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蓮華,但是她想,他要找的人,絕對不會是自己。
蓮華仙主強大、沉穩,有自己的框架,有自己的行爲準則。可是陶月兒不是這樣的人。
她一生都在爲别人而活。
小時候聽從阿公阿婆的命令,一連十幾年的參加三月花會。而後按照花伶的願望,參加了通天者的試煉,再後來到了蓬萊,莫名就成了蓮華仙主的替身,她看似在活自己的人生,可是每一步都被旁人推着走,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麽、要到哪裏去。
她的人生,委實可笑。
翌日,圖南将軍帶着一行人參觀蓬萊。信件是由喜鵲送來每人居住的屋檐下的。
陶月兒拿到喜鵲嘴裏送來的信後,申屠在一旁啧啧稱奇,開心地驚歎道:“蓬萊已經幾百年沒見過喜鵲了!哦不,不僅僅是喜鵲……自從師傅離開,這蓬萊,就再也不是原先的蓬萊了。”
申屠的話讓陶月兒瞬間便明白是什麽意思。因爲在夢境裏,蓬萊如想象中一般,在巍峨的玉皇山上,仙氣缭繞,繁花盛開,天色光明如旭日初升,永遠不會有陰暗存在于這裏的任何角落。
可是如今,蓬萊已經一片漆黑。黑暗取代了原本鮮亮的一切,猶如一潭死水,看不見任何生氣。
陶月兒走出自己的屋子,來到門口,常瑜、白相景、季寒羽、陳秋碧都已經在門口等待。見她來了,圖南便一揮手,招來一隊飛馬。幾人如昨日一般上了各自的飛馬,就連陳秋碧,做了一晚的心理建設似乎也已經接受了自己需當獨立的事實。獨自一人騎乘一匹。
陶月兒覺得很是欣慰。
如今再見幾人,心情已經截然不同。當她将壁畫上的事情,與夢境相結合後,雖然發現有所出入,但是十之八九都能對上,對待他們也就更爲親近了些。
畢竟,上一輩子的恩怨,皆因靈華而起,他們幾人最終的結局,都是被靈華一個一個的踢出局,與自己沒有什麽兩樣。
同爲失敗者的惺惺相惜讓陶月兒對他們都格外的寬容。
“蓬萊冷,多穿些。”陶月兒走到季寒羽的身前,幫他理了理衣裳,又戴了一根圍脖。做完這一切,她又走到了白相景的身邊,依葫蘆畫瓢做了同樣的舉動。兩根圍脖都十分溫暖,一眼就知道造價不菲。都是花伶此前送給陶月兒的。
緊接着是常瑜和陳秋碧,但是對她二人,她隻是簡單的交到了她們的手裏,并沒有任何親密的舉動。
常瑜原想扔了,但是一拿到手裏,發現着實溫暖,且在嚴寒飄雪的蓬萊,似乎擁有格外的禦寒能力,戴上全身都不冷了。于是又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