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雙鞋子,是少年送給神女的禮物。神女沒有鞋子,他便搶了一雙給她。神女喜歡花,他便用石頭和各色的染料,在貧瘠的、開不出任何花的地方,給她做了一副花團錦簇、百花盛開的假象。
他一定很愛她吧?
突然,一股濃烈的殺氣自身後傳來,陶月兒本能的閃躲,那股殺氣似乎沒料到陶月兒能躲開,眼見就要傷到她身後的雕像,立刻又急刹住勢頭,往邊上一閃。“轟隆”一聲,花團錦簇的假象瞬間被夷爲平地,各色的石頭爆炸開來,讓整個山洞都煙塵四起。
“是我!我沒有惡意。”煙塵中,陶月兒已然透過他剛勁的氣息知道來人正是少年,而少年顯然也認出陶月兒了,但怒氣似乎并沒有平息。
他上前,抱住了繡鞋,絲毫也不打算将鞋子還給陶月兒的樣子。
“我不要鞋,這鞋送給你了,可好?”陶月兒趕忙解釋,少年狐疑地看着她,似乎在問:“假如你不要鞋,你爲什麽在這裏?”
“我睡醒看不見你,有點害怕,所以來找你……這裏我隻認識你。”陶月兒解釋。
少年這才放下防備,漸漸收起了怒氣,重新将繡鞋擺好。還将神女雕像頭上的灰塵給清理了一番。
陶月兒見狀,連忙去幫忙。少年一開始是不肯的,但見陶月兒表現心切,也沒有阻止了。
神女雕像在陶月兒的洗心擦拭下,重新變得整潔,甚至,光華更勝往昔。
“可惜沒有眼睛,若有眼睛,一定特别好看。”陶月兒說。
少年聽到這裏,眼神和表情明顯的暗淡了一下,他十分困惑地看着神女雕像眼睛的部位,露出思索的目光。
“你不記得她的眼睛長什麽模樣了嗎?”陶月兒問。
少年沒回答,但也沒反駁。想來,便是如此了。
“可惜了。”陶月兒說完,繼續幫着他清理山洞裏其他的雜物。而少年看着陶月兒,尤其是陶月兒清理雕像的時候,突然發現,陶月兒的身型與雕像十分相似。身高、輪廓極爲相近,幾乎可以說是一模一樣。但兩個人的氣質卻大相徑庭——神女全身沒有多餘的裝飾,一件白紗衣,便是世間最高潔的模樣,無需任何刻意的裝飾,就能讓人不敢直視,隻能仰望。
而陶月兒,全身上下裹滿了珠玉琳琅,非常好看,大富大貴之相,可……卻多了那麽一絲俗氣。讓原本就已經很好看的她的氣質完全淹沒在了這些身外物裏,她成了一棵好看、卻華而不實的樹。
陶月兒本人也不大喜歡這樣,可花伶似乎很喜歡她穿着打扮貴氣逼人的樣子,于是她也不掙紮了。
花伶喜歡,她便照做吧。
夜晚,陶月兒回老樹下睡了。但那少年卻看着陶月兒,有些失眠。
半夜,他突然爬起來,回到了山洞中,在神女雕像的眼睛上,一筆一筆的鑿刻出了眼睛瞳孔的輪廓。
也就是這樣一鑿,淺淺添上的幾筆,讓他整個人都意識到強烈的不對勁。
一股濃烈的不安的情愫從頭澆到腳,冰冷刺骨。
這雕像,和陶月兒長得一模一樣!
當晚,少年一整晚都沒睡好覺。而陶月兒也是如此。
陶月兒做了一個夢,夢裏,她似乎被一個人拍醒了,可她卻又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夢。
“你的确在做夢,不要說話,聽我說就好。”拍醒自己的人聲音很熟悉,陶月兒仔細辨認了一會兒,才發現說話的人是花伶。
“洪荒之中,雖然沒有律法制度,但是強者爲先。強者可以自由選擇自己的地盤,其他任何人都不敢靠近,你要是遇到了一個獨來獨往的少年,一定要想盡辦法的殺死他。隻有殺死他,才能奪得離開洪荒的鑰匙。”
“而我,就在出口等你。”
陶月兒清醒的知道自己是在夢裏,可夢裏的一切那麽真實,讓她幾乎可以斷定,這就是花伶對自己說的話。
可是爲什麽要殺死少年?
天亮後,陶月兒睜開眼睛,入眼的便是睡在不遠處的山洞裏的少年。少年給了她獸皮做毯子和被子,她比昨晚的待遇又要更高了一層。
她怎麽殺得了他?
就算要動手,她打得過他嗎?
他對她還挺好的,她……下不去手。
就在陶月兒天人交戰之際,少年這會兒早已醒來了。
陶月兒的目光比過去複雜,少年雖然不怎麽會說話,但對人的氣息眼神極爲敏感,陶月兒的變化瞞不過他。
“你想殺我?”少年問陶月兒。
陶月兒驚住了。
萬萬沒想到少年醒來,看了她第一眼,就似乎将她看穿,把她心底的話都給說了出來。
“我沒有……”陶月兒慌忙搖頭,可她的眼神閃躲,連連擺手的動作更是暴露了内心的慌張。
少年更加确信自己的想法了。
少年輕笑了一聲:“你們都一樣。”
“一樣什麽?”陶月兒疑惑。
還有,他口中的‘你們’又是誰?
少年不答,惡狠狠地瞪了陶月兒一眼,然後離開了。
“你去哪?喂——”陶月兒站在樹下,眼見少年越走越快、越走越遠,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
跟上去嗎?
他會去哪裏?外面有沒有危險?
不跟上去,她就在這裏等他回來嗎?
回來之後,要殺了他嗎……
陶月兒正尋思着該怎麽做,可她身後的大樹顯然有自己的意識,拿樹枝拍了陶月兒一下,将她往前一推。陶月兒一時不察,一個踉跄,差點摔倒。反應過來後回頭,看到大樹指了指前方。
“你是讓我跟上去?”陶月兒不确定地問。
大樹樹枝做了個彎腰點頭的動作。
上次大樹的指引讓她看到了神女雕像,雖然對她來說不算什麽有用的信息,但到底還是拉近了兩個人之間的關系。陶月兒覺得這樹也不算是壞人,便聽了它的話,跟着少年下了山。
山下的世界,又是另一番腥風血雨。成片的動物屍骸漫山遍野,到處猩紅一片,似乎剛經曆了一場大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