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就不要這麽大了。”陶月兒看着漸漸遠去的沙灘,心中有些後悔。這艘船誠然十分龐大,在海上行駛得十分平穩,可她們現在想找一間能夠住人的房間都有些難。
“隻能往上看看了。”花伶歎了口氣,帶着陶月兒繼續往上走。
畫舫内,每一處連接上層的樓梯都各不相同,他們幾乎跋山涉水,才算是爬到了畫舫的頂端——頂部,依然是陶月兒的那間花房。花房孤零零的築立在畫舫的頂部,依然有一個小院子,院子裏開滿了各色的鮮花。
“還好!花房還在!”陶月兒興緻勃勃地沖過去,走到院裏的水井邊,舀了一桶水,自己先嘗了一口,緊接着給花伶也盛了一碗,氣喘籲籲地說:“這井水也依然能喝!”陶月兒可擔心他們在海上的吃喝問題,眼見這花房雖然在畫舫頂部,但水井裏的水依然清澈甘甜,也不管這水井究竟是從哪兒來的,她隻知道,她不用擔心在海上的日子該如何度過了。
“我收回你想象力豐富的話。你隻是要這畫舫大,卻不知它爲何要大,大了又如何布置。”花伶輕笑了一下,接過陶月兒遞來的水,搖頭道:“不過這船上隻有我們倆,住在這花房裏足夠了。”
陶月兒再次回到了自己的‘家’,哪怕這個‘家’在海面上漂着,但似乎在熟悉的環境裏,未知就變得沒有那麽恐懼了。
陶月兒簡單的在院子裏摘了些瓜果蔬菜做了寫飯菜,便和花伶各自回房歇下。
下半夜,陶月兒原本安睡的她突然感覺到一陣頭暈目眩,緊接着胃部有些翻湧。耳邊是桌上的物品落地砸碎了一地的聲音,她睜開眼,便見整個房間都随着波濤開始起伏。
“發生什麽事情了?”陶月兒驚呼,恰在此時,窗戶大開,巨大的風雨灌進了房中,瓢潑一般落在了陶月兒的臉上。她瞬間便清醒過來。她跳下床,便能看見夜燈之下,漆黑的窗外,巨大的波浪和着狂風怒吼,向他們咆哮而來。
“花伶!”陶月兒已經顧不得拯救自己的房間,第一反應是去樓下看看花伶如何了。
可她剛打開門,便撞進了一個人的懷裏,被來人飽了個滿懷。正是花伶。
“你沒事吧?”二人同時開口,問出了同一句話。
陶月兒搖頭:“我沒事,就是房間有些亂。”
“放心,這船沉不了。”花伶聲音沉穩,遠比陶月兒來得鎮定。在知道陶月兒無事後,便又回到了往常一般的冷臉。隻光着的一雙腳暴露了他的慌亂——他剛剛着實有些擔心。
風暴遠沒有結束,他們漸漸陷入了飓風的陣眼之中。
陶月兒從來沒有離開過大陸,見到這樣的場景,整個人的魂都已經吓飛了,好在風暴的中心,竟然是一片平靜的無風帶,這讓已經天旋地轉的她終于有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怎麽回事?”陶月兒面色蒼白地問。
花伶道:“洪荒四周,有仙主布下的結界,很少有魔物能夠逃出來,自然也無人能進去,我們需要穿過這片風暴結界,才能順利抵達洪荒。”
“如何穿過?”
“等。”花伶淡道:“隻要這艘船不會沉,風暴總有平息的一天。那時,風會将我們帶去洪荒。”
花伶說的十分輕巧,陶月兒也以爲這件事情真的隻需要等待。可她不知道的是,這片汪洋黑海,号稱千萬裏無一活物,不要說船會在這裏沉沒,就連魚在這裏都無法存活。
巨大的畫舫在岸邊看來無比巨大,可在黑海的中心,不過如滄海一粟,毫不起眼。陶月兒心中已經懼怕萬分,可隻花伶說了一句:“船不會沉。”她便相信這船一定能順利載着他們登向彼岸。
感覺到陶月兒的顫抖,花伶拿來一把長劍,将那劍往窗戶上一擱,風雨便被完全的阻擋在外。花伶将床上的床單重新鋪就整齊,便将陶月兒攬在懷裏,抱着她靠着牆壁待了一整夜。
波峰和浪谷之間,畫舫被大浪高高的舉起,而後重重地拍下,每一次,那巨浪都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疑惑爲什麽這艘船還沒有四分五裂?而後便是下一次,更猛烈的沖擊。在無限次的舟起沉浮間,花伶的手一直緊緊護着陶月兒,漸漸地,陶月兒也不那麽害怕了。
就算是死,也是和花伶在一起,她有什麽可害怕的呢?
大雨傾盆而下,暴風雨席卷着他們的畫舫,二人幾乎整夜無眠。翌日,清晨第一縷的光亮照耀在畫舫窗戶上之時,天空中的暴風雨也陡然之間收住了下落的趨勢。花伶踏着一地狼藉,走下床,推開窗戶,窗外,雨果真停了。
“結束了?”陶月兒不可置信地問。
“嗯。”
“終于結束了……”陶月兒宛若新生,忙走到花伶身邊,準備跟他一起清理房間,卻不想,剛走到一半,便停住了步伐。
窗外,是一片灰蒙蒙地世界。無數巨大的屍骸躺在大海與陸地之間,分不清究竟哪裏是陸地,哪裏是他人的骸骨。
而這些骸骨比尋常的都要大,十層樓的畫舫行進在這些屍骸之間,從他們的胸腔穿過,卻一眼望不到頭。這些骸骨有些像人,有些像動物。
“這裏是……洪荒?”陶月兒問。
花伶點了點頭:“書中記載,洪荒拾遺,想必這個‘遺’,便是‘遺骸’的‘遺’。”
“這些都是人嗎?”陶月兒望着眼前這些或平躺、或匍伏、或站立、或坐着的屍骸,由于過于巨大,窺不見全貌,并不能判定他們究竟是人還是牲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