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季清婉顯然沒有把陶月兒放在眼裏。她看陶月兒的目光,跟看常穗一樣,左不過是在看一具屍體。
玄清宗的人先後進入法陣離開後,山頂的人霎那間便少了大半。
就連琉景和他的侍女,也打算離開。
“我回去再找你算賬。”琉景說完這句,便拉着錦文和錦之的屍體,迅速的離開了天玑山。
“……”
陶月兒屬實不知道自己有什麽賬要和琉景算的,若嚴格算起來,還是他欠自己爲多吧?
在場留下的,都是這次天玑山問道最後幸存着的,已經可以說是來年天梯候選人中的佼佼者,擁有妙法錦囊的人總是見不得光的,要在這時候想要再冒然出手,并沒有十足的把握,還不如記住各自的身形、樣貌以及宗門派别,到時候再從長計議來的好。
越來越多的人離開了天玑山,到最後,隻剩下陶月兒、花伶、常穗和溫不移。
溫不移遠遠的站着,并沒有靠近的意思。
陶月兒問花伶:“我們也走嗎?”
花伶點頭:“走吧。”
“你呢?”陶月兒問常穗。
常穗已然被季清婉吓破了膽,慌不擇路下,隻能抓着陶月兒這一根救命稻草。
陶月兒是閑散的方外人士,無門無派,能在玄修界裏跟玄清宗的人公然叫闆的也隻有她了。
“我跟你走。”常穗道。
“那好。”陶月兒點了點頭,最後看了一眼溫不移。溫不移同樣也望着她,眼神中沒有什麽波瀾和情緒,看她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也好。
陶月兒想,他跟自己的劍在一起了,也算是得到了另一種不完美的完美。隻是不知道往後,他新的生存動力和目标又會是什麽呢?
陶月兒和花伶、常穗一起離開了天玑山。一陣華光閃過,等雙腳再踩在實地上時,他們便又回到了來的地方——琉國國都錦繡城。
不知是陶月兒的錯覺,還是人變少了的緣故,她總覺得肉眼看去,錦繡城内一片荒涼。與來時絡繹不絕的人潮不同,此時此刻的錦繡城内,幾乎鮮少看到人煙。就算有,也隻是街道兩旁叫賣的商販,不過是些販夫走卒,平民商販。而屬于玄修者的區域房舍内,人煙稀少,幾乎看不見幾個人。
他們之中的絕大多數,都死在了這一次的天玑山問道之中。
這在過去是史無前例的事情。
“這是謀殺!必須嚴懲!”九方寮之中,不少宗族大家,以及各國九方寮的負責人都站了出來,要他們這些參賽幸存者給解釋。
可誰又能解釋得清?
擁有妙法錦囊者是少數,且大概率都是上位之人。他們默許的事情,将這一次天玑山問道做成了一場增加自身實力的盛宴,下面的人就算有怨言,也隻會成爲無頭案,無人接盤。
那些死在天玑山問道的人,隻是他人口中的一盤菜,成了他們增添自己實力的一味補藥。
陶月兒很想告訴他們真相,可是假若她說了,恐怕也沒什麽人會信,而她作爲既得利益者,又該怎麽守護自己所擁有的錦囊?
陶月兒看着滿城空曠,心中感慨萬千。
“接下來你準備去哪裏?”陶月兒問常穗。
“……我想回家。”常穗聲音怯弱,與初見時極爲不同。
常穗已然被玄清宗的人吓破了膽,連完整的話都難以說全。
“你的家在哪裏?”
“在琰國。”
陶月兒一聽,突然眼神一亮:“是擁有一位女子兵器鍛造大師、手下有三百男兒供她差遣,随意呼和的琰國?”
常穗愣愣地點了點頭,說:“是,正是家姐。”
“大師是你的姐姐?”陶月兒更驚訝了。
常穗沒有猶疑,直道:“她的名字,叫常瑜。”
“竟然如此巧合……我自小就對那裏十分向往,早就聽說琰國有一位奇女子,隻可惜,至今也沒能去看一眼。”陶月兒小時候常在說書先生那裏聽聞各州各國的奇聞逸事,對琰國這一位更是好奇得不得了。
她曾經最大的希望就是去到琰國,跟她們一樣,不受束縛,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甚至,将三百男兒驅策于手裏,該是多麽威風!但如今她走上了另一條路,卻也并沒有什麽不好的。
“不如你們與我一同前去?你知道,玄清宗的人不會就這樣放過我,有你們在,我或許就沒有那麽害怕了……”常穗近乎哀求地看着陶月兒,陶月兒望向花伶,問他:“我們還有時間嗎?”
“有。”花伶道。
眼下距離來年開年天梯打開還有大半年,她們還有足夠的時間,陪常穗走這一趟。等陪她去完x國,再回琉國也不遲。等到了那時,選拔的規則隻怕也該清晰了。
“但是……你究竟是陪常穗回家,還是去看那三百男人的?”花伶皺着眉頭問陶月兒。
陶月兒尴尬了一下,說:“我當然是陪常穗回家,順便,去看看那驅策三百男兒的女子,究竟是何模樣。”
花伶深深地看了陶月兒一眼,給了她一個眼神,讓她自己體會。
“既然花伶說有時間,那我們陪你回去。”陶月兒對常穗道:“我也好好看看,四洲九國之中,對女子最爲寬容之地,又是如何風景。”
“真是太感謝你們了!”常穗滿臉慶幸:“能在這四洲九國之中,找到不怕玄清宗的人,也是極爲難得了。我這就帶你們回家!”
琰國也在冀州,與琉國相距不遠。但琰國深處大陸腹地,四面環山,與外界甚少想通,但由于其豐富的礦産資源,和超高的冶金技術,讓琰國的兵器爲四洲九國所喜,而其中常穗的姐姐常瑜所鍛造的兵器,更是在兵器鋪上排第一。那三百男兒有絕大一部分,都是爲了在她門下求得一件趁手的兵器,卻不知道爲何,永遠的留在了她的身邊。而她與這三百人的轶事,總爲九國百姓所津津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