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陶姑娘如此堅定,我也不便再打擾。溫某告辭。”溫不移再擡頭,已經恢複了一派清冷淡然的模樣。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溫不移此人,曆來公事公辦,毫不藏私,與任何人也沒有私交。
琉國九方寮自從被他接手之後,不論是從規矩、還是管理,都上了好幾個台階。
他不偏不倚不藏私,不是因爲他無私,而是他從出生起,到如今,唯一有過私心的人不告而别,連一句解釋都沒有。而景妃墳被炸後,他突然發現自己與這個世界,居然毫無聯結。他沒有弱點,自然也就沒有私心,也就不必讨好任何人。
溫不移轉身離開。
溫不移走後,花伶從房間裏走出來,道:“其實你沒必要如此。”
陶月兒情緒不佳,難過地說:“可是我答應樂芳菲了。她的去向,我絕不能讓溫不移知道。”
“假如是他自己意識到了呢?”花伶問。
陶月兒想了想,道:“讓我思考一下,我該怎麽做……”
溫不移離開後,陶月兒在書房裏待了大半日,直到珠玑來找,她才出來。
珠玑給陶月兒帶了一份文書,文書上說,她被破格選爲琉國九方寮的九段術士。将代表琉國參加這一屆的天玑山問道。
“這不合規矩。”陶月兒驚訝。
珠玑:“我也覺得不合規,但他覺得你可以。”
陶月兒看了眼花伶,花伶沒覺得有什麽不好,道:“我也覺得你可以。”
花伶:“這份機緣是你自己攢來的,爲什麽不用呢?”
畢竟,要想從那麽多人之中脫穎而出,雖然不難,但浪費時間和精力,如今有人爲她背書,直接将她送到了所有人的面前,又有何不可?
花伶提醒:“陶月兒,不要忘了,我們來此的目的。”
陶月兒定了定心,點頭:“好吧……”
天玑山問道彙聚了九國中的九方術士,除了一部分世家子弟,其他都由各國九方寮推舉。陶月兒原本該代表景國參賽,但毫無疑問地,景國九方寮根本沒有她的位置,沒有人會把一個連武試初賽都通不過的人放在眼裏。
溫不移自作主張将她收歸了琉國,她覺得也沒什麽不好,至少,她有組織了。
“這是姑娘的九段金章,恭喜你,成了琉國第一百三十二位九段金章擁有者。”珠玑說完,遞給她一個盒子,盒子裏,一枚金燦燦的金章安靜地躺在那裏。
陶月兒将金章拿起來,發現這枚金章的正面是九方寮的印記,但背面,卻是一朵盛放的牡丹花。
這枚金章顯然不是剛做好的,而是已經做好很久了。
顯然,溫不移雖然不知道樂芳菲是誰,但她所展現出來的力量不容小觑。他進入九方寮之後,一邊尋找着她,一邊利用職務之便,早早就給樂芳菲準備好了金章——他知道樂芳菲的實力,他知道她能配得起。
或許,他一直都想跟樂芳菲一起待在九方寮。
他想跟她待在一起。
陶月兒拿着這枚金章,覺得有些燙手。
當天夜裏,琉國九方寮舉行了晚宴,陶月兒帶着花伶出席。
晚宴在東市最高處的酒樓舉辦,酒樓總共有五層樓,彙聚了琉國九方寮中上千位九方術士,其中一百多位金段金章的擁有者機會全員到齊。
過去其實并不會有這麽多人參加,但今年不同。
明年開年,便是蓬萊仙主與九國定下的三年之約日,究竟哪五人能獲得一步登天的機會,今次天玑山問道便是一個‘小考’。于是這一次參賽的選手格外多。所有人都想探聽一下旁人的虛實,于是整個酒樓裏坐滿了人。
門口,十餘名小厮絡繹不絕的爲賓客們帶位,陶月兒帶着花伶走去,被人查閱文書及金章,花伶沒有信物,被阻攔在外:“抱歉,沒有文書不得入内。”
花伶雖然長了一副出塵入仙般的面容,但并未進入九方寮,不在邀請之列。而他身邊的陶月兒,一身金飾,極其華麗,滿身銅臭,也不像是世外高人,自然也不受人尊重。直到陶月兒将那九段金章拿出來,明晃晃的,晃瞎了小厮的眼,他突然便低身行禮,道:“二位前輩随我來。”
“花伶不是不能進去嗎?”
“沒料到您是九段術士,九段以上金章擁有者,可以帶兩名小厮。”小厮瞬間變了一副模樣,和顔悅色地,讓陶月兒很是不适應。
她點了點頭,拱手:“有勞了。”
陶月兒和花伶跟着小厮,在衆目睽睽之下,一路上到五樓。陶月兒到了五樓之後,她才知道,爲什麽他們會如此吃驚。
五樓裏不如樓下幾層人數多,但其中絕大多數,都是白發長眉老者,仙風道骨,一派超然。一看就知道不好惹。像陶月兒和花伶這樣年輕的面孔,幾乎沒有。
陶月兒和花伶挑了一個角落裏坐在,酒樓中心,溫不移被衆人簇擁,很是忙碌。
三年過去,他也已是九段金章的擁有者,不論與修何種法門的前輩論教也都能聊上幾句,再加上他秉公辦事,又樂于助人,人緣極好。他看見陶月兒和花伶了,似乎想過來跟他們說話,但完全走不開。
陶月兒理解。
看他這樣忙碌,她是開心的。
就在這時,又有兩名小厮帶着人走上頂樓。那小厮彎腰的程度,比對陶月兒還要低、還要恭敬。緊接着,四名身着淺藍色長裙的女子走上了台階,她們從身型,到樣貌,都極爲美豔,且四人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陶月兒正疑惑着這四人未必都是九段金章的擁有者?但很快,她發現并不是,她們隻是侍女。
很快,正主走上台階,陶月兒見到了一個以爲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面的人。
來人束發白玉金冠,一身長白衫,袖口、領口都繡着金絲祥雲紋路,白靴硬挺而柔軟,質地上乘。光這一身衣飾,都價值萬金。
來人正是琉國太子,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