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肯說,樂芳菲也不逼他。
當晚,樂芳菲一直坐在那盆牡丹花的邊上,一直看着。溫不移出來叫了她幾次,可她說什麽也不肯睡去,溫不移便也由得她。
反正她思維跳脫,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既然喜歡便多看看罷。大不了第二日再多睡些時日。
溫不移把自己的外披披在了樂芳菲的身上,而後便回房睡覺了。
他以爲一切與過去沒什麽不同,但他沒想到的是,第二日睡醒,樂芳菲就不見了。
院子裏、房間裏,都沒有她的身影,隻有一件他蓋在樂芳菲身上的外披落在了原處。那形狀……就像她突然的憑空消失了一般。
而後的許久,他找遍了整個錦繡城、而後是整個琉國、景國,都一直沒能找到她。他就差沒有渡海到洪荒、抑或駕船去蓬萊了。可他知道自己肉體凡胎,怎麽都到不了蓬萊,于是也不做那個念想。隻不過其他的地方,他都做了許多努力,都沒有她的任何消息。
再後來,他回到了琉國,而後通過自己的努力,成爲了琉國九方寮的管事。一半是因爲無處可去,無事可做。另一半的原因就是爲了找她。
當了九方寮的總管就能統領整個國家的九方寮,有了人總歸消息會靈通些。
這些年也不是沒有人說起過額頭上有‘盜’字印記的女人,可好像每一個都對不上号……唯一相似的,隻有琉國太子的侍婢明熹在一次宮中飲宴時提及,玄清宗上曾有一女子,分明是個有前科的盜賊,卻混進了玄清宗,與他們一同修習。她們年紀、身高相仿,可性格卻大相徑庭。
傳言中,那人極爲膽小怕事,從來不敢與人過多接觸,除了死記硬背教材課文,其他旁的術法一竅不通。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個人已經死了。
早在三年前,就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又怎麽可能會再出現在景妃墳呢?
就在溫不移心中已經不做念想,幾乎就要絕了這心思之際,卻偶然在此相遇,溫不移驚訝極了。
三年後的今天,溫不移與過去不可同日而語,他的修爲、身份,已是大有精進。
再次遇上,不知道他們是否還是會如同過去那樣相處?她當年如此絕情的不告而别,是否也是因爲,當年的他過于軟弱可欺?
他們曾經患難與共、朝夕相處,他将她當作無家可歸、無處可去的女子,不僅沒有追究她炸墳之罪,還對她百般讨好,可她那樣絕情,讓他始終想不通。
溫不移雙拳緊握,這個問題困擾了他整整三年,他想不明白。如今再見她,他勢必要問個明白。
可他又以什麽身份質問她呢?
當年的他,甚至連她的名字都沒有問出來。
“去把她的名冊拿來,我看看。”溫不移許久,才又放開雙拳,對珠玑說。
珠玑早已在陶月兒招出花房的那一刻開始,便在核查陶月兒的身份,如今溫不移問起,迅速便将陶月兒的注冊文件交到了他的手裏。
“陶月兒,景國人,二十八歲……看着不大像啊……”
溫不移疑惑。
三年前,她也并不似二十五的模樣。不知道是因爲吃不飽、穿不暖,還是别的什麽原因,她過于的瘦了。整個人像是風一吹就會倒下似的。可她的眼神卻淩厲而又帶有威懾力,讓人莫名就想臣服。而三年後的今天,她額上的盜印沒有了,整個人雖然依然不胖,可與那時相比,已算是珠圓玉潤,氣色上佳。想來這三年間,她過得還不錯……
再看她其他的資料,顯示她在景國的九方寮中,文試通過,武試考核了一次,但得分爲零。這一點,與她過去擡手就能炸了景妃墳的模樣也不大一樣。
難道是因爲沒有繼續考試?根據文件上來說,她去年考試沒有通過之後,才遇到了他。有沒有可能,短短月餘時間就能得到通天之力?
太多的疑惑困擾着溫不移,很快,溫不移便去敲響了陶月兒的花房大門。
“咚咚咚。”均勻而有力的敲門聲,一聲又一聲,很快,大門從裏打開,可出來的人卻不是陶月兒。
那是一個一身白衣,長發披散,用一根紅繩将頭發全部結在發尾的男人。
他五官精緻,皮膚細膩潔白,看上去比陶月兒更像個女子,但卻分毫不會讓人覺得他女氣。他氣質孤傲、冷清,淡淡然,舉手投足間一派從容。
“您是?”他淡淡開口,聲音也如他本人一半,幹淨、清冷。擲地有聲。
“我是琉國九方寮的總管事,我的名字,叫溫不移,我來找陶姑娘。”溫不移說完,他點了點頭,思索了片刻,便讓開了門。
“花伶,是誰呀?”房裏,陶月兒的聲音傳出。溫不移這才知曉,這個男人叫花伶。
他們住在一起?
聽起來,他們的關系十分熟絡。
這三年……她莫非就是跟他在一起嗎?
他也是被陶月兒找來使喚的?
溫不移看着花伶,看不出來他師從何門,法力如何,看上去隻是一個柔弱的世家公子,但眼神卻如此淩厲,同陶月兒一樣,很是神秘。
他們是什麽關系?
是……夫妻嗎?
假如是,那他再出現在這裏做什麽呢?
不、也不必做什麽。
他來,隻是想要一個答案罷了。
短短幾步的距離,溫不移的心思已經千回百轉。他預想了無數種可能,可他怎麽都沒想到,陶月兒見了自己,愣了一下,卻問:“這是……你的朋友嗎?”
陶月兒站在屋裏,穿着圍裙,她剛做好早飯,正要将它們端上了桌。她好奇地看着溫不移,像是全然不認識他。
花伶搖了搖頭,說:“找你的。”
“找我?”陶月兒更奇怪了。
她的朋友一隻手指頭就數得出來,隻有花伶,萬萬想不到,居然有人會來找她。
“來者是客,坐吧。”陶月兒招呼溫不移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