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裏,賀瑾雯抱着孩子,将連日來的怒氣盡數發洩在陸冠廷身上:“孩子滿月之後,你還來看過他一眼嗎?我們每日吃不下、睡不好,你有想過法子嗎?”
“銘兒這番哭鬧,定是妖邪作祟,邪魅纏身,你爲什麽不報九方寮?”
“九方寮的人天天在外頭站着,爲什麽沒有一個人爲我們排憂解難?是不是你爲了掩人耳目,在此中間動了什麽手腳?”
“你這樣怕九方寮,是不是怕當年的事情敗露?你經常一個人到紅山寺裏,究竟是去做什麽了?”
賀瑾雯聲聲句句,每一句都在戳陸冠廷的痛處。但裏頭的陸冠廷沒有說過一句重話。以至于屋外的人隻能聽到賀瑾雯單方面辱罵陸冠廷,而聽不到陸冠廷一個字的反駁。
很快,一個歇斯底裏的女人就在陸冠廷持續的冷待下,變得愈發癫狂。
“嘩啦——”一聲,緊接着,是各種雜物落地的聲音。賀瑾雯将陸冠廷書桌上的所有東西都拂到了地上,這下,陸冠廷徹底怒了。
“我在跟你說話,你爲什麽不回答!”
……
“你瞪着我做什麽?莫非,你以爲我是你那無親無故的糟糠結發妻子?你若敢對我做什麽,我父親定然繞不過你,你敢嗎?!”
……
“你别忘了,你如今擁有的一切,都是仗了我父親的勢,沒有我,你什麽都不是!什、麽、都、不、是!”
這下,賀瑾雯算是徹底激怒了陸冠廷。
陸冠廷也不想再忍了。
他沒有理會屋裏歇斯底裏的賀瑾雯,直接打開房門,對着門口的侍衛道:“你們還愣着幹什麽?來人,夫人瘋了,将她關進後院去,若沒有我的允準,任何人不得探訪!”
“陸冠廷!你敢!你當我是随意處置的人嗎?陸……”
“拖走!”
陸冠廷一把揪住賀瑾雯的衣服,将她拖了出來,扔在地上。就像在處置一件垃圾。全然不顧夫妻情誼,就連她懷中的嬰孩,也并沒有多放在心上。
丫鬟嬷嬷們已然吓得不輕,而侍衛們得了陸冠廷的命令,便立即上前,帶走了賀瑾雯。
丫鬟嬷嬷們瑟縮在一處,都很替賀瑾雯和小少爺陸渚銘擔憂,唯獨那個叫雪梅的丫鬟,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陸冠廷。
陸冠廷也一眼看見了人群中的她。
雖然她長相普通,讓人見了根本記不起來她長什麽模樣,但這副不怕事的模樣倒讓他十分欣賞。
“你,去照顧夫人和小少爺。”陸冠廷手指輕點,指了指雪梅。
“是,大人。”雪梅好似在盼望着這一刻,立即點頭,跟了上去。
陸府雖然内裏裝飾華貴,但其實并不算大。陸冠廷也賀瑾雯成婚後,并沒有搬家,一來是爲了踐行聖上要求節儉的旨意,二來也不想太依靠賀家。
陸冠廷雖然攀龍附鳳,但在外人看來,他并沒有沾賀家錢财上的光。他依靠自己,掙得地位和房産,不算虧待賀家小姐。
于是賀瑾雯在陸府,被關進去的小院,也正是陳渚敏和陳渚英上吊而亡的房間。
雪梅推開房間屋子,就覺得陰森之氣撲面而來。她不自覺地就裹緊了衣裳:“這裏好冷。”
賀瑾雯看着窗戶被木闆從裏封死,陽光幾乎透不進來,連連皺眉:“這是怎麽一回事?爲什麽要把窗戶都封起來?”
雪梅皺着眉頭,問:“夫人,您不知道嗎?”
賀瑾雯疑惑更甚:“我爲什麽要知道?我該知道嗎?”
雪梅歎了口氣,等押解他們的侍衛們都走了,關上了門,才幽幽道:“夫人,他們可都傳言,是您示意下人們這麽做的。”
“胡說!我怎麽會讓他們做這等事?”賀瑾雯臉色一變,很是惱怒。
“是嗎……竟然不是您嗎?他們可都說,是您不待見陸大人的子嗣,才授意下人們苛待孩子,最終,讓她們下手,送兩個孩子去了黃泉。”
“一派胡言!”賀瑾雯氣得手發抖,抱着孩子的手也不自覺的收緊了。
陸渚銘感受到母親的惱怒,也是眉頭一皺,就是要哭。
賀瑾雯聽到哭聲就汗毛倒立,連忙哄他。好在,輕輕拍了兩下,他便不哭了。
說來也怪,來到這個屋子後,銘兒似乎安穩了許多,再也不似之前,放下就哭。
賀瑾雯連日來,終于能夠放下孩子兩個時辰,睡了一個好覺。也讓她的心情平複了些許。
哪怕這裏曾經死過人,她也不害怕了。
比起孩子的日夜啼哭和無法入眠,死過人這種事情對她來說,還真是不值一提了……
……
……
賀瑾雯被關起來後,陸冠廷耳邊清淨了不少。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從前,但他每日進出府邸,看到門口守着的九方寮的人,他們一身黑衣、黑袍、黑劍。每一處,都彰顯着與衆不同。而被九方寮盯上的人,代表着此處定沒好事發生。
陸冠廷并不想自己家中的事情被朝堂上的人長久的诟病,他希望這件事情盡早結束,于是親自去了紅山寺,拜會賀行。求請他撤去九方寮衆。
賀行待在此處,已有十日。這十日裏進展不算大,但也有了些許眉目。
“紅山寺的主持與你,可有深入交集?”賀行見了陸冠廷,單刀直入的問。
陸冠廷并不知道紅山寺主持已經身亡。這件事情已被九方寮封鎖,他無從得知。再加上自身難保,又哪裏會關注這些消息?
陸冠廷猶豫了一下,說:“未有交集。”
但賀行哪裏是那麽好打發的人?隻他猶豫的那一瞬,便已經知曉,此人定當有事相瞞。
“陸大人,近日府上可還平安?”賀行又問。
陸冠廷冷笑:“你既有眼線在我府上,又怎會不知我府邸近日太平康樂?賀大人,有話還請直言。”
賀行卻是微笑,并不明說。不是他不說,而是他至今也沒有查到切實的證據。
賀行:“陸大人,你我同朝爲官,雖然不在一個部門,但都是爲了我景國國運,從根源來說,你我還是同一條船上的。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我自然希望你好,隻有對我說實話,才有可能盡早解決今日的問題,您說呢?”
“依照賀大人的意思,這事與我有關?”
賀行點頭:“幹系大了。”
“什麽幹系?”
“此二子并非被他人謀殺,他們是自盡。他們因何自盡?可是與你有關?聽聞陸大人曾有一糟糠之妻,因不守婦道而被休棄沉塘,如今,她的屍身又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