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月兒原本還很擔心,但看見是熟悉的明熹和明烨後便放下了心,絲毫也沒感受到危險的迫近。
“是琉景讓你們來的嗎?”陶月兒不确定地問:“你們找我有什麽事嗎?”
明熹沒有立刻回答,隻站在她身前,一本正經的看着她,居高臨下道:“你聽說過木桶效應麽?”
陶月兒茫然搖頭:“沒有,還請師姐明示。”
明熹道:“一隻木桶想要盛滿水,必須每塊木闆都一樣平其且無破損。如果這隻桶的木闆中有一塊不齊或者破損,這隻桶就無法盛滿水。所以,一隻木桶能盛多少水,并不取決于最長的那塊闆,而是取決于最短的那塊闆。”
明熹目露兇光,惡狠狠道:“簡而言之,陶月兒,你就是我們之中最短的那塊闆。是你害得我家主子與你一起淪落到了素女宮!”
陶月兒感受到了大家的不滿,但仍是不明白她們爲什麽這樣生氣。
“素女宮不好嗎?師傅不好嗎?”陶月兒一臉懵懂,不解道:“我覺得素女宮很好,師傅也很……”
“啪!”地一聲脆響,陶月兒被明熹一拳打翻在地。
“閉嘴!隻有你才覺得好!”明熹怒不可遏,明烨亦是如此。
她這一巴掌下手極重,陶月兒耳朵裏有短暫的轟鳴,待反應過來後,立即捂着臉,驚駭地問道:“師姐,我究竟做錯了什麽,竟讓你這樣讨厭我?”
她們的眼裏浮現出殺意,陶月兒這才想起,這樣的目光,她曾無數次的感受過。
原來竟是從她們眼中發出的。
她們居然這樣讨厭她?
明熹冷笑,森然道:“我原本以爲你和那個花伶是一夥的,爲了擡高花伶的身份而與殿下處處作對。可如今看來并非如此。你居然不是裝傻,而是真蠢!”
“我……”陶月兒想要解釋,但她的話還沒能說出口,便見明熹揮了揮手,她的身後便上來幾名男子。他們手持木棍将陶月兒團團圍住。
陶月兒從未見過他們,不知他們從何而來,但他們的神色卻告訴自己,來人絕非善意。
緊接着,棍棒如雨點落在陶月兒頭部、胸腔和四肢。
一聲聲悶響落下的同時,也是陶月兒身上骨頭碎裂的聲音。
“你們……爲、爲什麽……”陶月兒實在不明白,琉景他們究竟爲什麽這樣針對自己?她甚至還救過他!
這些日子的平靜如水,難道不說明了他們已經和解了嗎?
爲什麽現在又這樣對她?
“求求你們,不要再打了……如果我哪裏做錯了,我改!我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陶月兒苦苦求饒。但這些人并沒有手下留情,反而變本加厲的将棍棒落在她的頭上。
明烨和明熹坐在一旁的石桌邊,自顧自地喝茶,全然沒有将陶月兒的哀求放在心上,那些人便更加肆無忌憚。
不多時,陶月兒已經滿臉是血,抱着頭的雙手也因多處骨折而失去了知覺。
“求求你們……不要……不要再打了……”陶月兒全身是傷,翻着白眼,痛苦且不自知的扭動着遍體鱗傷的身體。直到她再也說不出話,再也無法作出動作,她的嘴裏也一直重複着:“對不起……對不起……”
她幾乎成了一灘流着血水的毫無生氣的爛肉,但是她内心從始至終沒有怨怼過。
她隻是疑惑,不知道自己究竟爲什麽會遭到這樣不公的對待……
明熹見陶月兒許久沒有反應,走過去,在她的臉上踢了兩腳,她仍是趴在地上,毫無反應。
明熹蹲下身,打開陶月兒上翻的眼皮,見她瞳孔對外界光源沒有絲毫變化,才示意大家停手。
“她死了。”明熹轉身對明烨道。
明烨執茶杯的手停頓了片刻,想了想,便道:“留在此處不妥,扔去後山,死了也不會有人發現。”她說話的時候,表情坦然淡定,仿佛一條人命在她的眼裏甚至不如蝼蟻。
碾死陶月兒,整個過程不超過半個時辰,确實就像碾死了一隻螞蟻。
陶月兒甚至到死都不明白,自己究竟爲什麽而死。
明熹覺得此法甚爲妥當,便立刻着手去做了。
……
……
後山裏,大雪覆蓋了天地。陶月兒周身的鮮血很快被大雪覆蓋,而後新流出來的鮮血又再次染紅了白雪。
月色下,隻有陶月兒身邊的顔色與這銀裝素裹的世界格格不入。就好像一團黑霧污染了這個世界。
她就是木桶最短的那塊闆,是素女宮的恥辱,更是玄清宗裏最沒用的弟子。她存在的唯一意義就是帶給旁人麻煩。
可她現在一點兒也不想死,她的人生才剛有些許氣色,她想活啊!
陶月兒突然猛地吸了一大口氣,而後斷裂的胸骨又插入肺部,讓她再次猛烈地咳出一大口血。
天地間除了落雪聲,還有她急促又起伏不平的呼吸。
而後她的呼吸又漸漸地弱小下去,直到與落雪融爲一體。
她閉上眼睛,什麽都看不到,聽不到了……
“陶月兒!”不知道過了多久,森冷的空氣中傳來花伶的怒喝聲。
陶月兒渾身一顫,猛地睜開眼睛。
花伶……是花伶來救她了?
陶月兒激動萬分,胸口起伏,卻雙目無神的望着天空。
她的手胡亂的在空氣裏抓着,似乎想要抓住什麽,但到頭來什麽也沒抓到。
她的眼睛也看不見了。
她是不是再也看不到花伶了?
或許是陶月兒心中的聲音過于強大,花伶一整晚都從遙遠的天邊聽到有人在呼喚自己的名字,而那個聲音,聽上去像陶月兒。
花伶尋遍玄清宗都沒有找到她,直到後半夜,才在這落滿雪的山頭看見渾身浴血的她。
花伶慌忙跪倒在陶月兒身旁,一手抱住她孱弱的身子,一手握住她的雙手腕,将她整個人禁锢在自己懷裏。希望以此能帶給她些許安全感。
感受到花伶的體溫陶月兒确實不再掙紮了。她聞到花伶身上獨有的香氣,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安安穩穩的靠在花伶懷裏,雙手無力卻又想緊緊攥住他的衣裳。
她笑了笑,道:“真好……真好啊……我還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