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伶說完,陶月兒整個人像被捉奸在床似的,紅着臉擺手道:“沒、沒有的事,我沒有跟阮掌櫃上床!”
花伶眼睛睜得更大了,眼中寒芒冷冽:“上床?”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沒有去他的房間,沒有被他壓在床上!”陶月兒越解釋越覺得有問題,花伶整張臉黑得快要滴出墨來。
“總之,這是、是個意外……我們之間什麽都沒有做!”陶月兒深吸一口氣,做了結案陳詞。
“哦————”花伶長長的聲線劃過,讓陶月兒羞愧的無地自容。
她緊接着又道:“你要相信我,雖然漂亮的男人溫柔起來格外有魅力,雖然我也不讨厭他,雖然我第一次嘗到被男人喜歡的感覺,但……”
“但什麽?”
“但是我是有原則的人,三媒六聘,正式嫁娶之前,我不會……”
“不會什麽?”
“不會與他行苟且之事!”在花伶越來越黑的臉色中,陶月兒咬着牙說完。
而後,花伶便更生氣了。
“你竟還想三媒六聘,正式嫁娶?”
“我……我沒有!但……”陶月兒有些心虛。
她确實沒想過跟阮掌櫃發生點什麽,但成婚是她一直以來的夢想。她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錯。
她的解釋越描越黑,有些蒼白。
花伶嘲笑他:“你見過幾個男人?”
陶月兒掰起手指,怔了半晌,啞啞道:“深交過的……隻有一個。”
花伶一副“看吧,我就知道”的模樣,回了她高深莫測的一笑。
陶月兒接觸過的男子,有深交的,隻有陸冠廷一個。
陸冠廷與她從小青梅竹馬,十分熟悉。在陶月兒看來,他溫柔善良,又有能力、負責任。既不攀附權貴,也不貪慕虛榮,已經算是世上男子的楷模,就算娶了旁人,那些曾經溫暖相扶的過去,也永遠留存在心底。是她心中永恒的白月光。
她恨不起來。何況,他娶的還是她最要好的朋友。
她對他們,隻有愛護,沒有妒忌。
而阮煙羅,與陸冠廷很不一樣。
阮煙羅是在市井中摸爬滾打,屹立不倒的行業頂尖。翻手爲雲、覆手爲雨,從指縫裏漏出來的,都夠她一輩子吃穿不愁。但,生命中的每一筆錢,或許都在暗中标好了價碼。她實在不敢輕易地拿。
陶月兒覺得氣氛有些詭異,突然似想到什麽似的,拿起《清靜飲膳食錄》道:“對了,你知不知道這個李青竹究竟是什麽人?我在妙香堂待了許久,才知道芝蘭此種香料,屬千金難求的稀罕物,她竟用來做菜?”
花伶一愣,旋即笑了。
做菜算什麽?
兒時在清心泉中,她鋪了滿池芝蘭花瓣爲自己沐浴也是常有之事。回憶起往昔,花伶不自覺地揚起嘴角,面上綻放的笑意讓陶月兒不禁看癡了去。
許久,花伶才微一搖頭,淡淡道:“抱歉,我不知道。”
三日後,是陶月兒和花伶搬家的日子。
這半月來,陶月兒和房東軟磨硬泡,終于談妥了一間位于西街的二層小樓。
小樓臨近西市,交通便利,但因整條街都是做喪葬買賣的,故而租金便宜。
陶月兒詢問過花伶,花伶坦言自己不怕這些,于是她也不那麽在意,隻想着比他們住貧民窟要好。梅雨季節裏,至少平日屋頂不會漏雨,牆壁不會起黴了。
搬家這日,陶月兒提早一個時辰回到家中,花伶已經收拾好一切。但雖說是收拾了,其實也就是兩個包袱。他們的吃飯用具,以及爲數不多的香具和兩本書。其餘的物件便都留在了貧民窟中。
花伶穿着白衣白绶白靴,青絲末尾處紮了一條紅頭繩,垂吊在腰間,一點都不顯女氣,更多了一絲雅緻。
他昂首走在前頭,陶月兒背着兩大個包袱走在後面,一路上吸引了衆多人的注意。
不,确切來說,他們都是在看花伶。
花伶無疑是吸引人的。
他鳳眸微挑,唇色殷紅,下颔骨線條完美,微敞着的美人骨橫梗在領口,雙手自然下垂,踏着慵懶而随意的一字步。既不失大家風範,又沒有刻意去端着,全身上下都散發着天生的貴族氣質。
陶月兒與他一比,活活被比成了一個其貌不揚的小跟班。還是年紀頗大的那一種。
不像丫鬟,甚至有點像奶娘。
“喲,我當這是誰呢,原來是‘伶少爺’啊。”
一聲若有似無的嘲笑在身後響起,花伶和陶月兒皺眉,駐足回頭一看,便見着一英姿筆挺的紅衣少年郎。他纁衣玄绶,腰間佩金紋玉佩,背覆一柄赤金寶劍。
服飾古來以朱玄爲貴重吉色,平民穿不了這樣顔色的衣裳。他走在大街上,也真不避忌什麽,鮮豔得很。時刻提醒着旁人,他身份了得。
此人正是此前大鬧疫症所,害得疫症所化爲灰燼的九方術士,季寒羽。
“陶月兒,他究竟給了你什麽好處,竟讓你甘願當個奴隸?”季寒羽走到陶月兒身前,掂了掂她背上的包袱,搖頭歎道:“可不輕啊。”
“你一個大男人,讓一個女子拿這麽重的東西,你好意思嗎?”季寒羽扯着嗓子問花伶。
在外人看來,陶月兒确實像個粗使丫鬟,呼來喚去。但陶月兒自己知道,她是因爲花伶身體不好,才搶了花伶的活計。
拿包袱是她自願的。隻有她知道,花伶對她的恩情有多大,哪裏是拿幾個包袱就說得清的?
而花伶則理都懶得理他,斜了他一眼,便繼續往前行去。
陶月兒見花伶已走,焦急地對眼前的季寒羽道:“雖然我沒有要你的命,但不代表我不恨你,你不要再出現在我們面前了。”
陶月兒面露怨怼,洋裝出一副“我很兇、我很生氣、你快滾”的模樣。說完,便繞過他,一路小跑跟上了花伶。
但陶月兒這副樣子顯然沒有任何的威懾力。
季寒羽嘴角帶笑,看着步履蹒跚的陶月兒和她身邊的花伶,舔了舔後槽牙,冷眼恨恨道:“總有一天,我要把你的皮撕下來,讓陶月兒看清楚,你究竟是人是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