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被襲擊的是自己的運糧隊。
“明軍全都在德黑蘭,哪來的隊伍襲擊我們的糧隊?”
“回禀萬夫長,是黑羊人和白羊人!”
“什麽?”
巴魯剌思感覺自己要瘋,連黑羊人和白羊人都來踩一腳?
這仗打的,真他娘越來越窩囊。
“查清楚了嗎,真的是黑羊和白羊的部隊?受損情況如何?”
“回萬夫長,屬下已經查明,黑羊人由卡拉沙赫帶領,白羊人由埃米爾帶領,前後對我方補給線上的糧隊進行了五次襲擊,總共被燒掉五十大車糧食,草料不計其數。”
巴魯剌思黑着臉,将情況如實上報給阿布賽紮,然後又挨一頓罵。
“大汗,我們已經沒有退路,發起總攻吧!”
阿布賽紮沉思片刻,問道:“現在發起總攻,有多少勝算?”
“屬下保證,三天之内拿下德黑蘭!”
“你準備拿什麽對付明軍的火器?”
“大汗請放心,他們的彈藥已經所剩無多,我們有五十萬大軍,我不信他們能殺得完!”
阿布賽紮頓時無語,你不信有啥用啊?
如果明軍彈藥真的充足,難道老子的兵馬就真的死給他們?
再說了,五十萬大軍後勤占了一半還多,真實作戰人員有多少,你心裏沒點逼數嗎?
看到阿布賽紮神色猶豫,巴魯剌思繼續說道:“大汗,屬下願親自帶人沖鋒!”
“不行,時機未到,不能貿然進攻!”
“可是……”
“打仗要動腦子,不能沖動,還是先分一隊人馬去護送運糧隊,絕不不能再出問題。”
接連不斷的失利讓阿布賽紮變得謹慎起來,他不知道明軍接下來還會玩什麽陰招,不過,自己還有兩路兵馬分别駐紮在東南和東北,大約有四十萬,由于路途遙遠,至今尚未抵達。
隻要這兩路兵馬與中軍彙合,九十萬大軍齊出,任何陰謀詭計都将失去作用。
巴魯剌思說道:“大汗,我們的人數是對方十倍,就算分兵去後方,也不影響前線的戰鬥。”
阿布賽紮仍感覺現在不是進攻的最好時機,便說道:“先發動幾次佯攻,摸清對方底細。”
事到如今,巴魯剌思隻能服從:“屬下遵命!”
從第二天開始,帖木兒軍團連接發動了三次佯攻,可是,對方一槍一炮都沒放。
夜晚又大張旗鼓搞了兩次佯攻,明軍還是無動于衷。
就眼睜睜看着帖木兒騎兵沖上來,然後退回去。
巴魯剌思幾乎要氣炸了,這不是拿人當猴耍嗎?
欺人太甚,簡直欺人太甚!
“大汗,進攻吧!”
可是,眼見明軍如此沉得住氣,阿布賽紮反而更加不敢輕舉妄動。
“明軍太穩了,必然在醞釀什麽陰謀。”
“大汗,咱管他有什麽陰謀,沖上去幹就完了!”
“我跟你說過,不能沖動,不能沖動!”
阿布賽紮皺着眉,說道:“你久經沙場,經驗豐富,這一次怎會如此急躁?”
巴魯剌思歎了口氣,道:“明軍實在太狡猾,屬下征戰多年,從未見過如此無恥之輩,隻會躲起來偷襲,簡直毫無底線!”
“這樣吧,你帶人沖一次!”
阿布賽紮表現地十分沉穩,因爲這場仗打到現在,他壓根看不透明軍的戰力。
不過,打仗講究的是虛虛實實,前面幾次都是佯攻,明軍很可能已經放松警惕,确實該來一次真的了。
如果能沖下來當然好,沖不下就直接撤,也不會造成太大的損失。
“是,大汗!”
巴魯剌思終于露出笑容,行禮告退。
黎明前的夜最爲黑暗,此時大地已經沉睡,星空開始黯淡,深邃的夜空仿佛可以吞噬一切。
尋常的士兵熬到這個時間段,大多都已經睡了。
就算沒睡,也是身心俱疲,恨不得立刻倒地就睡,就算天上下刀子也不起來。
在黑夜的掩護下,巴魯剌思親率兩萬精銳騎兵發起進攻。
爲了不讓明軍察覺,他們甚至給馬蹄裹上棉布或獸皮,大大減少了走路時候的響動。
就這樣,兩萬騎兵毫無聲息地來到明軍陣前不足百步的位置。
啪!
一顆竄天猴疾射而出,在夜空中爆炸開。
巴魯剌思猛地一驚,立刻意識到,這是明軍的信号。
應該是在外圍埋伏着暗哨,黑燈瞎火的,很難被人察覺。
“沖鋒!”
既然已經被人識破,那就不掩飾了,百步的距離,瞬息可至。
巴魯剌思一馬當先,向着明軍陣地沖殺過去。
他現在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搶時間!
雖然明軍的暗哨發出信号,可是,等大部隊做好戰鬥準備,是需要一個反應時間的。
經過不斷的佯攻,明軍已經放松警惕,甚至有可能在自己沖過去的時候,還沒有集結起來。
巴魯剌思越想越開心,仿佛明軍已經被自己殺的潰不成軍。
大汗也是過于謹慎了,費心費神講什麽戰術,直接沖就完了。
事實如他所料,明軍确實沒有投入太多的重視,正在輪班睡覺。
看到敵襲信号的時候,已經是地動山搖,萬馬奔騰。
人家不裝了,真的殺過來了。
孫繼先正在巡營,突然看到信号,根本來不及去彙報,直接發布作戰命令。
“機槍手準備!”
“炮兵準備!”
兩挺機槍一左一右,直接架設在大路上,像兩隻攔路虎。
由于這玩意制作工藝還不成熟,槍管的壽命是個不确定因素,因此會有一名成員提着水桶,随時準備給發熱的槍管淋水降溫。
饒是如此,槍管發熱還是會出現各種問題,很有可能造成故障。
因此,五挺機槍并沒有同時擺放在射擊位置,而是兩挺在前,三挺作爲後備,保證火力不斷。
二十門小型迫擊炮也架起來,進入戰鬥狀态。
孫繼先努力觀察着敵軍的動向,雖然夜色下什麽都看不清,但是他從馬蹄聲就能分辨出,這一次不是佯攻!
“開炮!”
一聲令下,二十門小鋼炮開始了第一輪射擊。
轟隆!
轟隆!
炮彈如流星般劃過夜空,砸向敵軍陣列當中。
轟隆!
炸彈爆裂開來,所過之處,人仰馬翻。
可是,這些傷亡根本無法阻止騎兵部隊的沖鋒,眼看已經突破至五十步以内。
巴魯剌思看到明軍陣地近在咫尺,心中開始得意起來。
無論此前明軍被宣揚的有多厲害,在自己看來,也不過如此。
三十步!
伴随着炮彈的呼嘯聲和爆炸聲,帖木兒軍團以小幅度死傷爲代價,快速靠近明軍陣地。
二十步!
這個距離,火炮已經失去作用,因爲很可能會傷到自己人。
巴魯剌思大喊道:“随我殺敵!”
緊接着,槍響了!
這一次不是步槍,而是而是冒藍火的重機槍。
突突突,突突突……
火舌從槍口噴射而出,一顆顆子彈飛出去,帖木兒軍團頓時人仰馬翻。
巴魯剌思哪裏見過這樣的大殺器,一時之間驚愕不止。
但是,明軍陣地已經近在咫尺,隻有二十步的距離,對于騎兵來說,不過是幾個呼吸之間。
“不要怕,他們沒有子彈了,沖!”
巴魯剌思瘋狂發布命令,可是,部隊始終無法再進一步。
所有的一切,都起源于兩挺冒藍火的機關槍,正在瘋狂收割着帖木兒軍團士兵的生命。
巴魯剌思眼睜睜看着子彈亂飛,自己的人不斷倒下,卻沒有任何辦法。
這玩意他見都沒見過,更别提應對之策。
突突突……咔!
毫無征兆的,其中一架機關槍熄了火,藍光也不冒了。
巴魯剌思大喜,道:“左前方,沖!”
右路的機關槍還在瘋狂傾瀉子彈,但是,左邊熄火,已經露出破綻,僅憑右邊的火力已經無法阻擋敵軍的腳步。
所有的帖木兒騎兵部隊開始向左側集中,準備一舉拿下。
明軍陣地上,當後備人員發現前面的機關槍啞火,根本不需要請示,直接把自己的機槍架起來。
突突突,突突突!
就在巴魯剌思率隊沖向左路的時候,槍聲突然再一次響了。
一連串子彈飛過來,帖木兒騎兵又是一頓人仰馬翻。
戰鬥還在繼續,明軍的機關槍瘋狂傾瀉膛中子彈,就像不要錢一般。
看到不斷有人倒下,巴魯剌思終于熬不住了。
“撤,撤退!”
戰鬥進行的太快,阿布賽紮還沒反應過來,巴魯剌思已經主動撤離。
不撤不行啊,太猛了,根本扛不住啊!
看到帖木兒軍團撤兵,明軍陣中号角聲再次響起。
“沖啊!”
“殺啊!”
戰壕之中,端着步槍的戰士們開始反擊。
巴魯剌思根本無心戀戰,沒命地逃竄,不知跑了多久,轉頭去看,發現明軍并沒有追上來,這才放慢腳步。
東方開始出現魚肚白,新的一天來臨了。
在帖木兒軍團的中軍大帳之中,阿布賽紮臉上沒有一絲血色,沉聲道:“死了多少人?”
巴魯剌思單膝跪地,雙手抱拳行禮,道:“是屬下的疏忽,還請大汗責罰!”
“我問你,死了多少人?”
“回大汗,死傷大約……過半了!”
阿布賽紮突然仰天大笑起來,然後說道:“兩萬精銳騎兵,連區區三千名明軍的防守都沖不下來,老子養你們你們有什麽用?”
巴魯剌思面如豬肝,俯首道:“屬下失職,願受責罰!”
“就算現在殺了你,也改變不了什麽……唉!”
阿布賽紮緩緩歎了口氣,道:“明軍的火力怎會如此恐怖,真叫人想不通。”
事到如今,他終于知道了黑羊和白銀是怎麽沒的。
巴魯剌思本就不善言辭,面對一種沒見過的新鮮事物,實在不知道如何描述,隻好說道:“大汗,明軍……是魔鬼!”
帖木兒汗國是蒙古、突厥、波斯和穆斯林融合在一起的産物,當他們遇到自己無法解釋的事情之時,便想當然地将其歸于鬼神之說。
阿布賽紮冷笑道:“如果是魔鬼,我們還能活到現在?”
“可是,可是……”
巴魯剌思心中亂作一團,說道:“他們的武器太恐怖了,可以不斷射擊,眼看沖到近前,卻始終無法再進一步,這不是人間的武器,或許他們已經和魔鬼之間做了交易!”
阿布賽紮說道:“黑羊人第一次進攻德黑蘭的時候,就是被這種武器打的潰不成軍,那一次我們的人沒有貿然進攻,因爲兵力和準備都不充分,可是,現在你們來了,依然束手無策,你可知意味着什麽?”
巴魯剌思茫然道:“什麽?”
阿布賽紮面無表情,說道:“意味着世界上沒有人可以阻擋他們,帖木兒汗國即将成爲下一個受害者,你,我,還有所有的士兵都得死!”
巴魯剌思臉色大變,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的,他們隻有幾萬人……”
“這才是最恐怖的,要知道他們的主力人馬還留在大明本土,如果我們連幾萬人都拿不下,等人家集結兵力發動攻擊的時候,我們就沒有退路了!”
帖木兒汗國是蒙古帝國遺留的産物,和當初的元朝政權屬于同一性質,面對大明的崛起,一直當做對手和敵人看待。
這些年來,兩者之間并未産生過直接沖突,主要是因爲兩者疆域還算清晰,在交界地帶,都是些荒無人煙的戈壁沙漠,或是人迹罕至的雪山,形成天然的隔離帶。
可是,這一次不同。
大明萬裏迢迢征伐奧斯曼,轉過頭來還要對自己下手,這仗不打是不行了。
阿布賽紮本打算趁着明朝本土兵馬尚未調集,先集中精力把德黑蘭的明軍滅了,卻沒想到,德黑蘭就像一座大泥潭,越陷越深,幾乎将整個帖木兒汗國陷進去。
如果大明的主力部隊從東方進攻,該如何應對?
“大汗,布哈拉土綿送來急報!”
大帳門簾一撩,一名親衛拿着一卷羊皮紙走進來。
土綿是帖木兒汗國地方軍政一把手的稱呼,也可以稱之爲萬戶,或者叫做萬夫長。
阿布賽紮頓覺眼前一亮,終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