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陣火炮的轟鳴聲驚醒了所有人。
塔奧盧公爵從睡夢中驚醒,大喊道:“什麽情況?”
自從離開君士坦丁堡,他已很久沒有踏實地睡一覺了。
副官匆匆跑進來,道:“啓禀公爵閣下,港口遭遇敵艦夜襲!”
“有多少人?”
“隻看到十幾艘艦船,暫不清楚敵人的兵力。”
“趕快,集結兵力,還擊!”
“是!”
塔奧盧披上衣服,快步走出房門,前方的港口上閃爍着幾團火光。
明軍不講武德,搞偷襲!
“來人,來人!”
“公爵閣下,您請吩咐!”
“傳令萊曼伯爵,立刻出港,不能放走了這支明軍!”
“是!”
塔奧盧非常生氣,自從他離開君士坦丁堡,還沒受過這樣的羞辱。
前幾日強攻錫蘭島的時候,雖然遇到明軍頑強抵抗,損失了不少的兵力,不過,若不是明軍來了支援,那一仗就打下來了。
沒想到這些人竟然如此狂妄,反過來偷襲自己!
區區十幾艘船,在強大的奧斯曼海軍面前,實在不堪一擊,甚至不需要自己這個主帥出馬。
萊曼伯爵接到命令,立刻召集本部人馬登船。
他是保加利亞裔海軍将領,多年來,一直跟随穆哈德國王東征西讨,曾在地中海大敗東羅馬海軍,立下赫赫戰功。
這一次奧斯曼海軍全體出動,勢必要拿下錫蘭島,萊曼非常興奮,因爲立功的機會又來了。
在一片喧嘩聲中,總共五十餘艘大大小小的戰艦駛出港口。
“伯爵大人,發現敵人蹤迹!”
萊曼伯爵頓時興奮起來,吩咐道:“升起副帆,追上去!”
巨大的風帆獵獵作響,在海風的推動下全速前進。
海面上,一大一小兩支艦隊在海上追逐,前面的十幾艘船是張瑾率領的明軍,後面則是萊曼伯爵率領的奧斯曼海軍。
張瑾知道,以自己的實力,無法和對方硬碰硬,因此,一擊得手之後立即撤離,可還是小看了對手。
奧斯曼海軍的艦船更大,風力更足,随着距離不斷迫近,對方已經開始試射火炮。
轟隆!
嘩啦!
炮彈砸進海水中,激起一團巨大的浪花。
張瑾看着炮彈落水的距離,眉頭緊皺,随即下令:“抛掉船上所有重物,全速前進!”
船員們紛紛搬起船上的各種箱子扔進海裏,最後把糧食和淡水都給扔了,可還是無法擺脫對方。
張瑾咬緊牙關,死死地盯着前方。
那裏是錫蘭島,他的第二故鄉。
他不怕死,但是不想死在海上,葬身魚腹。
東方開始出現亮光,那是朝陽的第一縷晨輝。
或許在萬裏之外的大明,天空早已大亮。
故鄉定是回不去了,甚至連那邊是什麽樣子,記憶中都已經變得很模糊。
轟隆!
又一發炮彈呼嘯襲來,砸在距離船尾不足十丈的位置,震得船身不斷搖晃。
此時,張瑾心中默念,如果能埋骨在錫蘭島,此生便無憾……
“大人,發現船,船!”
張瑾猛地神色一震,問道:“什麽船?”
“前面,正東方向,快看!”
張瑾擡眼看去,迎着朝陽的晨輝,海面上似乎出現了一個個黑影。
從這個方向來的船,肯定是錫蘭島的援軍,可是,自己出發的時候已經帶走了錫蘭島上所有戰艦……
“快,望遠鏡!”
張瑾心中突然冒出一個想法,拿起望遠鏡,努力去辨認那些輪廓。
這個位置逆光,很難看清,但是,這個輪廓似乎有些熟悉……
“鐵甲艦,是鐵甲艦!”
張瑾突然激動起來,他永遠忘不了那艘海上巨獸!
鐵甲艦和尋常艦船最大的區别就在于沒有桅杆,隻要看到過,非常容易辨認。
“我們的援軍來了,傳我号令,右轉舵,給鐵甲艦讓路!”
——
“伯爵大人,敵船正在轉向。”
萊曼伯爵站在甲闆上,正在用望遠鏡觀察。
開始他還有些詫異,你這時候轉舵,豈不是更容易被我追上?
轉念一想,或許是對方眼看無法擺脫,試圖去做一些改變,可是,這根本改變不了什麽,隻能讓你死得更快!
“傳令,準備開火!”
所有的大炮都探出黑黝黝的炮口,火藥炮彈填裝完畢。
方才隻是試射,現在要動真格的了。
“聽我号令……”
“伯爵大人,前方有船!”
萊曼正要下令,卻被人打斷,立刻變得惱怒起來。
“廢話,我們追了一晚上……”
“不是追的那些船,您看前方!”
萊曼再次拿出望遠鏡,随着前方的艦船轉舵,海平面上突然多出來一堆黑影。
什麽玩意?
他開始有些詫異,仔細辨認之下,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這是一支龐大的艦隊,保守估計有上百艘戰艦。
而且,不知道後面還有沒有,有多少……
“快,轉向,後撤!”
可是,視野中那個黑影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轟隆!
突然,巨大的轟鳴聲傳來,猶如晴天霹靂一般。
萊曼伯爵隻覺得站立不穩,不由自主地後退兩步,一屁股坐在甲闆上。
對方旗艦的規模已經超過了他的認知,在望遠鏡中,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對方的主炮向着自己開火。
雖然距離早已超出火炮的射程,但是,那種沖擊力實在太震撼了!
轟——隆——
萊曼伯爵驚愕地轉過頭,看到身邊的護衛艦上木屑四濺,冒起了滾滾黑影。
我勒個上帝啊,這麽遠?
而且,這是開花彈,一發炮彈幾乎摧毀一艘大型戰艦!
轟隆!
轟隆!
奧斯曼人還沒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對面的艦船上已經響起無數的炮聲。
萊曼都快瘋了,這不科學!
這個距離明明還沒有進入射程……
轟隆!
這一次,爆炸聲在耳邊響起,将人的耳膜震得生疼。
萊曼伯爵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發現自己的艦船側旋中彈,船身不穩,開始搖晃。
靠近船舷的士兵立即被炸的血肉橫飛,場面簡直慘不忍睹。
緊接着,又一枚炮彈從天而降,這一次砸在了主桅杆上,巨大的風帆掉落下來,瞬間被點燃。
萊曼伯爵這艘船已經是奧斯曼最大号的戰艦了,僅僅兩發炮彈下來,已經千瘡百孔,接受着水與火的洗禮。
船上的士兵和船員大聲呼喊着,試圖撲滅大火,可是無濟于事。
他們眼睜睜看着火勢蔓延,漸漸吞沒整艘船,隻能無助地跳下水。
萊曼伯爵已經傻了,他錯愕地看着眼前這一切,随即,整艘船從中間斷爲兩截,徐徐沒入無盡的海水之中。
然而,旗艦的覆滅隻是個開始,因爲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所面對是什麽。
否則的話,他們一定會後悔出海……
不,他們會後悔自己爲什麽會成爲大明的敵人!
自第一艘鐵甲艦鄭和号下水之後,大明的造艦狂潮就沒有停止,時至今日,已經有五艘之多。
這還隻是鄭和級的戰艦,另有稍微遜色一些的護衛艦和輕型護衛艦,以及不同規模的偵察艦、登陸艦、補給艦、運輸艦等等。
此次出海,僅僅蒸汽動力、外覆鐵甲的艦船就有上百艘。
加上舊式的寶船、帆船,各類艦船總共五百餘艘。
海面上,到處都是震耳欲聾的炮擊聲。
奧斯曼海軍被打的狼狽不堪,有些艦船倉促還擊,飛出去的炮彈也沒什麽準頭。
就算有命中的,打在鐵甲艦的外層,不過是一個彈坑而已。
嗚——
鄭和号就像是個暴躁的猛獸,冒着濃濃黑煙,呼嘯着沖向敵艦。
奧斯曼人終于發現,面前這個龐然大物實在是……太大了!
他們不得不仰頭去看,巨艦遮天蔽日,近在咫尺。
“快轉舵!”
“失控了,來不及了!”
鐵甲艦的噸位實在太大,而且是蒸汽輪機驅動,在船底形成一股強力的渦流,以至于附近的船隻全都失去控制,甚至有些發生側傾,就像暴風雨中的一葉扁舟,渺小而無助,隻能聽天由命。
現在,鐵甲艦就是他們的天!
“快跑!”
“救命啊……”
眼看巨大的鐵甲艦撞上來,奧斯曼海軍再也無心抵抗,紛紛跳船逃生。
轟隆!
喀啦啦……
鐵甲艦前端就像一柄尖銳的匕首,狠狠刺進帆船的側舷,将其劈成兩端。
整個過程幹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到處都是慘叫聲,有些人來不及跳水,當場喪命。
這是奧斯曼最先進的戰艦,就這樣化作一堆木屑,消失在海面上。
另外幾艘鐵甲艦如法炮制,沖入敵陣,橫沖直撞。
五十艘船,被炮彈擊沉半數,另外半數則被鐵甲艦活生生撕裂,慘不忍睹。
海面上到處漂浮着船闆碎木,一支裝備豪華的艦隊就這樣消失了。
不遠處,張瑾舉着望遠鏡的手有些顫抖。
他親眼目的了這一切,心中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在他看來,雖然明軍優勢,奧斯曼海軍亦是不容小觑,雙方在海上博弈,最終明軍獲勝,将敵艦驅逐,成功返回錫蘭島,就已經是一場大捷了。
可沒想到……
什麽戰術,什麽勇猛,什麽經驗……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任何所謂的技戰術都失去作用。
就好比一個壯年男子,面對一個三歲小孩,這個男人手裏還提着刀,需要戰術嗎?
沒有任何技術可言,沖上去就是幹,然後就完了。
這是單方面的屠戮,是虐殺!
自從駐守錫蘭島以來,張瑾也經曆過一些戰鬥,特别是海戰,自認爲積累了一些戰鬥經驗,但是,他今天才知道,原來自己以前經曆的那些,都隻是小孩子過家家的遊戲而已。
鐵甲艦所過之處,隻有毀滅。
奧斯曼的艦船好像是豆腐做的,一撞就爛了。
他們甚至來不及升起白旗,戰鬥就結束了。
一艘登陸艦快速駛來,接上張瑾,登上鄭和号。
朱祁鎮站在甲闆上,海風吹拂在臉上,感覺很舒服。
就是聞起來有一股硝煙味,還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臣張瑾,叩見吾皇萬歲!”
張瑾心情激動,跪地抽泣起來。
“怎麽還哭上了?”
朱祁鎮擺擺手,道:“起來回話!”
“是!”
張瑾緩緩起身,将錫蘭島的現狀,以及自己夜襲奧斯曼海軍的情況叙述一番。
朱祁鎮一面聽着,緩緩點頭,道:“很好,朕沒看錯你,此戰記你一功!”
“臣叩謝聖恩!”
張瑾再次喜極而泣,太難了啊,如果皇上晚來一步,自己肯定就葬身海底了。
“你再說說,奧斯曼海軍有多少兵力?”
“臣昨晚看的不仔細,大緻有三百餘艘艦船,兵力至少有兩萬人。”
“他們本土還有多少艦船,這些情報掌握嗎?”
“回皇上,奧斯曼海軍總共就這些戰力,已經全開出來了。”
朱祁鎮笑道:“如此說來,省的朕再跑一趟了。”
“皇上的意思是……”
“奧斯曼人狼子野心,不但無故扣押我大明船隊,還妄圖進攻錫蘭島,那裏可是我大明的國土,沒什麽好說的,傳朕号令,繼續前行!”
張瑾小心翼翼地說道:“皇上,剛剛經曆一場大戰,不如先回錫蘭島休整一番,然後再……”
“不必!”
朱祁鎮揚手打斷他,笑着道:“這算什麽大戰,隻是熱身而已,現在朕要動真格的了!”
張瑾嘴角忍不住抽搐一下,一口氣滅了人家五十艘船的艦隊,還隻是熱身?
猛地,他心中浮現出一個可怕的想法。
皇上率大明水師傾巢而出,隻是爲了保護錫蘭島,對付奧斯曼的艦隊嗎?
恐怕不止如此吧……
要知道,奧斯曼帝國控制着波斯灣一帶,地理位置優越,那可是好地方啊!
不管是陸地,還是海上,都可以和大明版圖連成一片,簡直完美!
朱祁鎮看他眼珠轉來轉去,嘴角還忍不住上揚,便問道:“你想什麽呢,這麽開心?”
張瑾回過神來,趕忙道:“皇上文治武功遠邁漢唐,真乃千古一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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