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福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對方的防線正在慢慢後退。
這些人辛辛苦苦構建起防禦工事,就爲了和三千營近身搏鬥,到了此時,竟然出現潰敗的現象。
李珍立刻反應過來,他們的後方亂了!
“是我們的人!”
馬福撓了撓頭,問道:“我們的人都被圍住,五個營都沒有突圍成功……”
“不是三千營,是皇上安排的人!”
李珍立即下令:“所有人,正南方向,進攻!”
“是!”
馬福立刻下去傳令,很快,五營再度發起猛烈的沖擊。
這一次,漠北衛的防線被瞬間擊潰,所有人四散逃去。
李珍大喜,繼續帶人沖鋒,終于,他看到了迎面而來的騎兵隊伍。
對方用的是楔形沖鋒戰術,猶如一把尖銳的刺刀,直插進漠北衛陣地。
楔形沖鋒是蒙古人最常用的戰術,通常是找準對方陣型的薄弱之處,然後用精銳騎兵帶頭沖鋒,硬生生撕扯開對方的陣型。
這套戰術的厲害之處就是一個字,快!
在對手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第二波沖鋒又開始了。
如此往複,一波又一波,大概五個回合之後,對方的陣型便徹底崩潰。
接下來,就成了單方面的屠殺。
當初的成吉思汗就是靠着這樣一支騎兵,從蒙古草原一路打到地中海。
李珍帶着五營人馬向前突圍,就在兩撥人即将發生對沖的時候,同時勒住馬。
對方掃了一眼李珍的隊伍,還有他身後的大旗,突然調轉馬頭,向回殺去。
接下來,李珍卻愣住了。
馬福跟上來,問道:“公爺,你怎麽了?”
李珍滿臉不解,說道:“我好像看到了脫脫不花!”
“什麽?”
馬福大爲不解,如果是脫脫不花,按理說和對方是一夥的啊。
現在來看,這支隊伍明顯是友軍,怎麽可能……
“公爺,您……是不是看錯了?”
李珍緩緩搖頭,道:“當年一戰,我們曾交過手,我記得他那張臉,不會看錯的。”
馬福問道:“現在該怎麽辦?”
李珍心下一橫,道:“不管如何,繼續沖!”
“是!”
此時的漠北衛已經潰不成軍,三千營的人馬輕易便殺出重圍。
李珍一面帶頭沖鋒,同時細細注意着周圍的情況。
那支來曆不明的騎兵大約有兩千人,看他們的穿着打扮根本不像是朝廷的正規軍,倒像是草原上的蒙古人。
這些人騎術十分精湛,在陣中殺進殺出,将騎兵的優勢展示的淋漓盡緻。
李珍心中更加肯定,這些人就是脫脫不花的鞑靼部。
可是,他們爲何會對漠北衛動手?
他們不是一夥的嗎?
“皇上萬歲!”
恍惚間,李珍似乎聽到耳邊傳來一陣呼喊聲,他神情一緊,凝氣傾聽……
“皇上萬歲!”
“皇上萬歲!”
“皇上萬歲!”
聲音越來越大,似乎有千軍萬馬一起呼喊,聲勢滔天。
李珍大喜,原來是皇上親自帶人來幫自己解圍。
“所有人,随我沖殺!”
戰場之上,漠北衛紛紛放棄抵抗,四散逃離。
李珍終于來到中軍陣前,然後就看到一匹高頭大馬上,不是皇上還能是誰!
守在皇上周圍的,是十名錦衣衛,袁彬看到李珍,并未阻攔,隻是暫且收走他手中的步槍。
“皇上,臣救駕來遲,萬死!”
李珍翻身下馬,快步上前,跪拜行禮。
朱祁鎮騎在馬上,問道:“三千營現在什麽情況?”
李珍如實道:“叛軍針對性構建了十幾道防禦工事,北方還有一支不明身份的騎兵,有數萬之衆,臣數次帶人突圍,均未突破對方的防線,臣……萬死!”
朱祁鎮神色冷峻,說道:“這一次連朕都被算計進去了,怨不得你,重新集結人馬,随朕一起平叛。”
李珍行禮:“遵旨!”
“等一下!”
朱祁鎮突然叫住他,然後手指前方:“那些都是自己人,莫要誤傷!”
李珍不解,隻好硬着頭皮說道:“皇上,臣剛才看到……脫脫不花……”
“正是脫脫不花!”
朱祁鎮并未否認,而是說道:“事情比較複雜,稍後再跟你解釋。”
“是!”
李珍答應一聲,然後翻身上馬,重新帶人殺入敵陣。
漠北衛越戰越慫,很快,這種情況就蔓延到其他陣地。
三千營的第一二三四營趁亂突圍成功,然後合兵一處,繼續對漠北衛發起沖擊。
這場仗從中午打到黃昏,直到日落西山,方才接近尾聲。
脫脫不花上前禀報:“啓禀皇帝陛下,此戰殺敵過千,還有三千人原地投降,該如何處置?”
朱祁鎮稍加思索,便說道:“軍官全部斬首,尋常士兵就地遣散!”
脫脫不花遲疑了片刻,說道:“方才粗略統計了一下,小旗以上的軍官大概有五百人。”
朱祁鎮冷冷道:“你想說什麽?”
“全部斬首……是不是有點多?”
脫脫不花并不是什麽善人,不過,在他的意識裏,打仗不是簡單的殺人。
在草原上,一個部族打敗另一個部族,主要是兼并,而非殺戮。
曾經蒙古人南下打草谷,除了搶掠糧食物資,還會抓一些青壯回去做奴隸。
因爲在這個時代,人力資源是非常稀缺的。
現在一下子斬首五百人,還都是有品級的,讓他感覺有些意外。
朱祁鎮反問道:“多嗎?”
脫脫不花想了想,說道:“啓禀皇帝陛下,我們現在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如果這些人是被挑唆的,不妨給他們一個将功贖罪的機會。”
朱祁鎮突然哈哈一笑,道:“朕曾經給過他們機會,從現在開始,不會再有了。”
他說這番話的語氣很是平和,卻讓人感覺到毛骨悚然。
脫脫不花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再次問道:“皇上的意思是……”
朱祁鎮收起臉上的笑意,冷冷道:“殺無赦!”
“是!”
脫脫不花不敢再言,吩咐人将有品級的大小軍官全部押出來。
明晃晃的鋼刀映着夕陽的餘晖,紛紛落下,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