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幕後

楊家宅邸的兩條街以外,還有一座宅子,亦是燈火通明。

隻不過,這座宅邸之外,隻停着一頂轎子,從裏面走出來的人正是内閣大學士張益。

宅邸的主人乃是大理寺少卿楊旦,早已親自出門相迎。

張益抱拳:“事務繁重,剛剛脫身,還望賢弟莫怪!”

楊旦引着張益往内宅走,說道:“聽聞張兄回京,愚弟專程去文淵閣拜見,卻見張兄忙的不可開交,是漠北出了什麽事嗎?”

張益臉上盡是疲憊,說道:“鞑靼部兩千騎兵突然竄入我大明境内,皇上身邊沒有帶護衛,情況危急,需緊急調兵前往漠北迎敵。”

兩人來到内宅,立刻有丫鬟奉茶過來。

楊旦擺了擺手,丫鬟會意,轉身出去,順手帶上房門。

“如此說來,朝廷又要打仗了?”

張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後說道:“算是吧!”

楊旦不解,問道:“這……算是?”

張益淡淡一笑,道:“區區兩千人而已,根本不在話下。”

“朝廷準備調哪支部隊去漠北?”

說話間,楊旦眼中閃過一抹寒光,但是轉瞬即逝。

張益并沒有察覺到異樣,如實說道:“五軍營!”

按理說,調兵打仗屬于朝廷機密,隻有内閣、兵部、戶部幾個相關衙門,而且隻有少數的高層才有資格知道内情,一個大理寺少卿,竟然關心起戰事,有些不正常。

張益卻壓根沒有隐瞞,因爲楊旦雖是大理寺少卿,兩人卻還有另一層關系。

楊旦的父親,乃是前任内閣首輔楊溥。

提起大明朝的内閣制度,大部分人首先想到的都是三楊,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楊士奇、楊榮、楊溥。

太宗皇帝朱棣靖難之後,将建文帝的改革措施全部廢除,恢複洪武朝祖制。

很快,他就發現情況不對。

因爲老朱廢除了中書省,由皇帝直接統管六部,這也就導緻了皇帝的日常工作量嚴重超标,就算每天隻睡兩三個時辰,其餘時間全部用來批複奏折,也批不完。

可是,他是靖難起家,打着清君側的口号,現在接管了江山,對于祖制,必然是一個字都不敢動。

幹又幹不動,改又不敢改,思來想去,終于找到了一個折衷的法子,内閣!

洪武朝晚期,朱元璋曾組建了内閣,其本意就是個秘書團體,隻能提意見,沒有決策權。

這個時候的内閣成員,既沒有品轶,也沒有權力,完全就是幾個聽話寶寶。

朱棣幹脆來了個偷梁換柱,将夏原吉、解缙等人召進内閣,同時賦予内閣更高的權力,除了建議,還可以批示奏疏。

大緻過程如下:

百官送進朝廷的奏疏先到内閣,内閣幾個人看第一遍,看完後還要寫個批複,然後呈交給皇帝。

這時候,皇帝隻需要打個對勾,或者打個叉叉,就over了!

打對勾的直接執行,打叉叉的發回去重議。

這下子,算是把自己從浩瀚的奏疏中解脫出來,可以騰出手帶兵去打仗了。

不過,爲了防止内閣做大做強,朱棣還是留了個心眼的。

他将内閣分離在六部之外,而且所有閣臣的品轶都很低,這樣做既能遏制百官,又防止他一家做大做強,始終處于一個平衡在皇帝和百官之間的狀态。

這個狀态一直持續到永樂末期,等到了仁宣兩朝,情況突然出現變化。

仁宗皇帝朱高熾的性格和他爹完全不同,他沒有開疆拓土的野心,而且自幼也沒打過仗,除了當年北平城那一仗,再沒有上過戰場。

既然不打仗,那就大力發展經濟,恢複民生,如此便更加依賴文官。

也就是從這時候開始,朝廷之中,重文輕武的勢頭出現了。

到了宣德朝,朱瞻基坐不住,又想打仗了,可是,這時候文官集團已經在三楊的帶領下,愈發做大做強,甚至開始向各軍隊派駐監軍,參務軍事。

文官帶兵的結果就是軍營戰鬥力開始銳減,然後……交趾丢了,奴兒幹都司丢了。

對于這個結果,朱瞻基當然不甘心,于是成立内書堂,打算用太監遏制内閣,沒想到,給他的好兒子朱祁鎮培養出來一個隻手遮天的王振。

《明史》中把楊士奇、楊榮、楊溥三人列爲一傳,在結尾處說:

是以明稱賢相,必首三楊。均能原本儒術,通達事幾,協力相資,靖共匪懈。史稱房、杜……又稱姚、璟善守文,以持天下之正。三楊其庶幾乎。

簡單來說,三楊就是當朝賢相。

既然比作賢相,也就說明,内閣是在三楊時期發展壯大起來。

楊榮和楊士奇分别于正統五年和正統七年病逝,在朱祁鎮親征之前,輝煌一時的三楊隻剩下楊溥。

彼時王振專權,将朝堂上弄的烏煙瘴氣,楊溥雖然接任内閣首輔,根本鬥不過王振。

在此後的幾年中,他默默隐忍,相繼培養了曹鼐、苗衷、陳循、張益等人,用以制衡王振。

張益便是楊溥一手提拔起來,因此,他和楊旦之間經常以兄弟相稱。

即便是朝廷大事,他也不會刻意隐瞞。

一來,楊旦的身份是大理寺少卿,本就有權過問。

再者,作爲恩師楊溥的親兒子,人品自然信得過。

今日剛剛回京,便收到楊旦的邀請,他也沒多想,推掉了其他的應酬,忙完正事後,匆匆趕過來。

楊旦面色淡然,繼續問道:“既然情況緊急,爲何不出動三千營?”

三千營是騎兵,作戰的時候機動性較強。

張益回道:“三千營出去拉練,至今未歸,神機營辎重太多,還是五軍團比較合适。”

楊旦點了點頭,突然轉了話題:“對了,張兄,有個朋友從老家過來,給您帶了些小禮物。”

張益不解,問道:“什麽?”

楊旦起身拿出一個小木頭匣子,放在桌上。

張益見他不說話,搞的神神秘秘的,便問道:“究竟何物?”

楊旦微笑道:“張兄一看便知。”

張益并沒有過多思考,伸手打開,裏面竟然是一沓地契。

“這是?”

楊旦仍然沒說話,端起茶杯來,吹了吹上面漂浮的茶葉沫子,慢條斯理地喝起來。

張益愈發疑惑,拿起地契看了一眼,突然神色大變。

“楊賢弟,這些地契……怎麽在你手上?”

楊旦這才放下茶杯,悠悠道:“不是愚弟,而是另一位朋友。”

“是誰?”

“此人張兄也認識,乃是建安衛指揮使,楊泰。”

“楊泰?”

張益神色一凜,這個楊泰并非楊旦的親戚,而是三楊之中,另一位閣臣楊榮之孫。

“他拿這些地契是何意?”

楊旦淡淡道:“這些都是張兄祖傳的田産,低價賣給那些賤商,豈不可惜?”

三年前的新政,朝廷改了稅法,實行攤丁入畝制度。

在此之前,叫做人口稅,或者人頭稅。

家裏有幾口人,就要交多少稅。

這個制度自漢朝開始,迄今一千多年,将近兩千年,都是如此。

可是,底層百姓太窮了,根本交不起,隻好舉家逃跑或者是瞞報,最殘酷的時候,甚至會溺嬰。

朱元璋開國之初,設立戶籍制度,就是防止百姓逃跑。

朱祁鎮南征北戰,平定外亂之後,終于對士紳階層下手,開海,新政,一氣呵成,讓人防不勝防。

從此以後,交稅不看人口多少,而是看你家裏有多少地,多少産業。

免除了人口稅以後,百姓們可以安心生産,不再逃亡,戶籍制的限制也就沒有必要了。

如此一來,以前把土地看的比命還重的那些大地主,開始動搖了。

因爲土地稅是分檔次的,田畝越多,交的稅也就越多,而且是呈倍數上漲,最高可達五成。

算一算賬,家裏這些土地,種糧還不夠交稅的,還種個球?

從那時候開始,土地兼并的局面一舉被打破,以前的地主士紳階層不斷抛售土地,将賣地得來的銀子投入到其他行業,比如說貿易,作坊等等。

總之,什麽賺錢幹什麽。

張益老家就有良田十五萬畝,乃是貨真價實的大地主。

這倒不是說他是貪官,貪得無厭的那種。

在大明朝,隻要是做官的,要麽自己手裏有大量土地,要麽自己的親族有大量土地,總之,沒有一個是窮人。

就算是正當手段買來的,也不可能少。

更别提很多土地交易不正當,甚至存在巧取豪奪。

還有一種情況,就是挂靠。

如士紳階層,都是有功名在身,可以免一部分土地稅。

張益便可以免稅五百石,也就是說,如果他需要交兩千石糧稅,免去五百石,隻需要交一千五百石。

這還不包括有些人通過一些手段,刻意隐瞞田畝數量,最後隻交很少量的稅,甚至裝都懶得裝了,直接不交。

百姓卻不行,該交多少就交多少,沒有任何優惠政策。

于是出現了一種情況,就是百姓把家裏的土地拿出來,送給地主。

然後自己以佃戶的身份,繼續種地。

種出來的糧食給地主交一部分,剩下的自己留下。

那是因爲地主有權利,也有能力将自己的田畝數量隐瞞下來。

這種田就成爲隐田,官府的魚鱗冊上沒有記錄。

可是,新政之後,朝廷大範圍清丈田畝,隐田藏不住了。

所有人都看明白,土地已經不賺錢了,那就賣,不猶豫!

在這樣的浪潮下,張益也不例外,将家裏的土地大量抛售出去,反正他不缺錢,更不缺糧。

卻沒想到,今日竟然有人将這些土地給買了回來,這事就很蹊跷。

因爲他家裏這塊地是靠近南京城的,買走自己土地的,大部分是用來開辦作坊,從事工業生産,必然會建造很多基礎設施,這才過了短短兩年,怎麽會賣掉呢?

更離奇的是,重新買下這些土地的,竟然是楊榮的孫子。

現如今的内閣成員,除了新晉的于謙和彭清,完全都是當初的三楊培養起來的。

雖然苗衷和陳循已經緻士,但是他們名下的門生故吏仍在朝廷任職。

毫不誇張地說,三楊是今天所有文臣的祖師爺。

這也是爲何楊旦區區大理寺少卿的身份,在朝中威望頗高。

現在又冒出來一個楊榮之孫,事情開始變得有些奇怪。

“賢弟,你就别賣關子了,這些地契究竟是何意?”

楊旦便不再隐瞞,說道:“楊泰将地契送回來,就是想告訴張兄,這些土地都是張兄祖上的田産,怎可輕易賣掉?”

張益皺起眉頭,說道:“賢弟,你可知這些土地拿在手中,要交多少稅?”

楊旦臉上還是雲淡風輕的笑意,說道:“按照新政,超過萬畝的,便是最高檔,五成。”

張益一時語塞,你知道還給我弄回來?

我賣地是因爲缺錢嗎?

我堂堂内閣次輔,差這點錢嗎?

“張兄莫急,其實,愚弟今晚邀兄前來,就是想聊一聊關于土地的問題。”

張益終于聽出一些端倪,雙眼微微一眯,說道:“賢弟有什麽話就直說吧,以你我的關系,沒必要繞來繞去,否則,今晚我也不回來。”

“張兄爽快,那愚弟也不繞彎子了!”

楊旦神色突然變得凝重起來,說道:“當今皇上借着新政的由頭大肆攬财,與民争利,将朝堂上弄的烏煙瘴氣,官吏們更是肆意妄爲,貪污行賄,盤剝百姓,張兄可知,天下百姓已經怨聲載道!”

張益的臉一下子黑了起來,道:“賢弟,慎言!”

“張兄乃内閣輔臣,難道對于這些情況毫不知情嗎?”

張益騰地站起來,怒道:“楊旦,我念在恩師的情分上,對你已經仁至義盡。今晚你這番大逆不道的言論,我就當沒聽到,日後若再提起,休怪爲兄翻臉不認人!”

诽謗新政,抹黑皇帝,這番話已經相當于公開謀反了!

楊旦卻仰起頭,哈哈大笑起來。

緊接着,他變了臉色,冷冷道:“張益,你要想清楚,你這個内閣輔臣的位子是誰提上來的!”

張益怒道:“你究竟要做什麽?”

楊旦說道:“所謂的新政,全都是朝廷攬财的借口,天下百姓早已苦不堪言,到了此時,你還要裝作瞎子聾子嗎?”

張益終于明白了,原來不是相當于謀反,這貨就是在謀反!

“你要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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