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一名膚色黝黑的莊稼漢子被兩名校尉帶了過來。
曹鼐擡眼看去,此人短裝打扮,臉上的表情驚慌失措,似乎受到了不小的驚吓。
“你叫什麽名字?”
這人卻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你……你們是誰啊?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嗎?”
看得出來,他雖然很慌,但是說話的時候依然有着莫名的底氣,大概意思就是,知道我東家是誰嗎,伱們惹不起!
曹鼐看向袁彬,袁彬會意,直接抽出腰間的繡春刀,架在這人的肩頭。
“饒命,饒命……好漢饒命!”
看到刀,這漢子便吓尿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袁彬冷冷道:“你叫什麽名字?”
“小人叫劉……劉二蛋。”
袁彬又問道:“這裏是蔡家溝嗎?”
“是,是……蔡家溝礦場。”
“這裏就是礦場?”
“對,就是……”
曹鼐四下看了看,問道:“你們這裏有多少人?”
“有……有……二十五個,昨天有個人回鄉了,還有二十四個……”
曹鼐倒吸一口涼氣,問道:“隻有二十多人?”
“其實上個月,人還是不少的,有三百多人呢,最多的時候五百多,隻是後來,就……就開始開裁撤人員了。”
“爲何裁撤人員?”
“不……不知,小人就負責看大門,不知道這些……”
袁彬感覺他說話吞吞吐吐的,手上一用力,那劉二蛋頓時吓得哇哇大叫起來。
“小人隻是聽王管事說起……說養着這些人,也沒什麽用處,隻要賬做的好,就能掙大錢,指望咱們這些粗漢子,一日挖下來,也賣不幾個錢。小人其實也不甚懂,大緻就是這個意思。”
曹鼐等人此時大受震撼,滿臉的震驚之色。
特别是金濂,作爲戶部尚書,股票交易是他的分内之事,雖然他一直認爲,股市的市值,總是有浮誇成分的。
不過,正是因爲有浮誇的成分,才可以籌措大量的金銀,招募更多的人手,擴大自身的規模。
也就是說,理論上,礦業的市值本質上是人們對它未來的預期。
所以,就算有些浮誇,尚可接受。
他本以爲蔡家溝現在的規模,應當比财報上說的小一些,比如,隻有三五百個礦工之類。
可是親眼所見,偌大的礦場隻有二十多人,這哪裏是浮誇,分明是詐騙!
在他們身後,知府陳世清和知縣楊觀感覺渾身都是冷汗,不住地擦拭額頭。
曹鼐又問道:“王管事是誰,在不在礦場?”
劉二蛋早已吓得魂不附體,慌亂地道:“在……在的,這些日子,王管事一直帶着人在周圍堪輿,說是附近還有巨礦,若是能找出來,又能賺一大筆。”
袁彬忍不住冷哼道:“憑着你們幾個,也能勘出礦來?”
劉二蛋哭喪着臉,說道:“這些俺也本不懂,就是聽說……說找不找得到,其實并不重要,隻要對外宣稱找到巨礦,就能賺來銀子。”
金濂聽罷,隻覺得自己的腦瓜子嗡嗡的,心中泛起一種五味雜陳的感覺。
這個時候,他還未開始表現出憤怒,隻是感覺哭笑不得。
這他娘的都什麽事啊?
他終于理解了爲何皇上要求自己出台完善股市交易的法令,也終于明白了,自己準備好的那份章程,還差得遠呢!
緊接着,又有兩名錦衣衛踩着泥濘,押着一個讀書人模樣的人走上前來。
這人甚是慌亂,口裏疾呼:“好漢饒命,饒命!”
很顯然,他以爲遇到山賊了。
金濂來到他的面前,冷聲道:“你便是礦場的管事?我來問你,這裏是怎麽一回事?”
“這……這是蔡家溝礦場……”
“我自然知道這裏是蔡家溝礦場,隻是……礦場的工人呢?”
“工人……”
王管事驚慌地回道:“就……就這些,都在了。”
金濂怒道:“就這幾個人,如何挖礦?”
張管事嚎哭着跪在地上,也顧不上身上濺了泥星,有氣無力道:“現在不挖礦了……”
“不挖了?”
金濂終于大怒,瞪着他繼續質問:“不挖礦,爲何叫礦業?”
“我……我……我不敢說……得問我家老爺……”
金濂冷喝道:“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你們是什麽人,怎的這樣的大膽,這是蔡家溝礦場,你們知不知道,我們東家在京城的人脈關系?”
王管事早就吓得魂不附體了,隻得把何三水的名頭亮了出來。
金濂沉着臉,說道:“老夫乃大明戶部尚書,旁邊這位,乃是内閣首輔,那個拿刀的,是錦衣衛指揮使,你說說看,你們東家都認識誰,老夫就不信了!”
這王管事畢竟是有一點見識的人,可是,聽到戶部尚書和内閣首輔,特别是錦衣衛指揮使的時候,頓時懵了。
這些時日,蔡家溝礦業大火,其真實情況如何,他這個管事是最清楚的。
完了,東窗事發了!
之間他吓得癱在泥濘裏,口中喃喃道:“饒命啊,饒命……”
金濂則冷着臉繼續問:“老夫問你,挖礦的人呢?”
王管事已是吓得不知所措,這時再不敢隐瞞:“從前還挖礦的,不過到了後來,就不挖了!”
“爲何不挖了?”
“挖了也沒用,老爺修書來吩咐過,說是挖了也掙不了幾個錢,倒不如不挖,節省開支。”
金濂面若寒霜,現在挖礦,說是暴利都不爲過了。
你居然說掙也掙不了幾個錢?這不是開玩笑嗎?
“老夫再問你,不挖礦,哪裏來的錢?”
“說是賣股票就可以了,股票大漲呢!若是挖礦,到了極緻,一年能掙個幾十上百萬兩銀子就不錯了,可隻要股價起來,慢慢将手中的股票賣了,随随便便就是幾千萬兩……”
金濂此時隻覺得内心深處,透着一股說不清的寒意。
“不挖礦,不盈利,哪裏來的股票大漲?這股票又能賣給誰?”
王管事哭告道:“不需要挖礦,但是可以将賬做好,隻要賬目做好了,便能一切水到渠成了。因而,現在最大的開支,是做賬的。何況咱們的礦場,又在深山老林之中,尋常人也靠近不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