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巨貪

第195章 巨貪

朱骥按着腰間的刀柄,來到朱祁钰面前,說道:“殿下請看,這兩座宅邸的格局很奇怪,尤其是後宅。”

“此處……确實奇怪,可是,和高家的宅子有什麽關系?”

當然奇怪了,這哪裏是宅子,分明是倉庫啊!

朱骥來到那道院牆前,說道:“殿下是否發現,這堵牆很矮?”

朱祁钰看着那院牆,點點頭道:“是矮了些,卻又如何?”

朱骥繼續說道:“此處是後宅,一般來說,住的都是女眷,因而,後宅的牆往往會加高,爲的就是防止有人翻牆過來,驚擾了女眷。可是,這道牆不但很矮,用料也很簡單,似乎就是在自家院子裏,砌了一道花牆,沒有任何防範能力,李管事,你說是不是?”

李管事此時面如死灰,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朱祁钰似乎明白了,說道:“你的意思是,這兩座宅子本是相通的?”

朱骥說道:“下官大膽斷言,其實這座宅邸也是高家的,亦或是高家借用别人的名義購置的,專門用來藏銀子,随着銀子越來越多,高大人便想出這個法子,爲的是有朝一日,倘若事情敗露,便可以拒不承認,爲自己留一條後路。”

“你……簡直滿口胡言!”

高子棟沖上前來,抱着朱祁钰的大腿,哭訴道:“殿下萬萬不可輕信的錦衣衛的讒言,臣父一生兢兢業業,諸位都是有目共睹,請殿下爲臣父做主啊!”

朱祁钰卻絲毫不爲所動,隻是沖着朱骥點了點頭。

朱骥會意,吩咐道:“砸!”

校尉們立即精神抖擻,一擁而上,一群人開始破牆。

很快有人道:“此處有一處……假門……”

那道牆相當不結實,一砸便開了,甚至磚縫之間都沒有抹泥,隻需将磚頭一個個抽出來即可。

有人用力一踹,便是一個窟窿。

稍加清理,就看到一道拱門的輪廓。

高子棟兄弟倆臉色驟變,卻又大喊道:“爾等鷹犬,到現在還要污我父親的清白嗎?”

朱骥冷笑道:“兩位不妨說一說,這道門是怎麽回事?”

“我們怎麽知道,自打記事起,這堵牆就在了,想必是前主人留下的,或許是……”

隻見朱骥拿起一塊磚頭,走上前來。

高子棟吓得連連後退,慌慌張張地說道:“伱……你……要做什麽?”

朱骥卻将磚頭拿到朱祁钰面前,說道:“殿下請看,這塊青磚上面有落款!”

朱祁钰接過來,仔細看去,果然,青磚一角刻着“東城孫記作坊大明正統十一年”的字樣。

說起在磚上刻字,還要追溯到明初,朱元璋下旨修建南京城牆。

城牆是古代最重要的防禦工程,一個城牆的好壞直接影響一個朝代的安危。因此,爲了保證城磚的質量,杜絕貪腐和偷工減料等現象,朱元璋要求在城磚上刻上負責官員和各級制造者的名字,實施責任到人的制度。

如果哪塊磚出了問題,從燒磚的匠人開始,到相關官員,所有人都要追責。

果然,這項措施大大增加了工程質量。

自打那時起,全國各地都開始流行起了在磚上刻字的習慣,同樣是爲了方便查找問題,劃分責任。

而這塊磚的落款,說明是正統十一年燒制的,也就是說,高家兄弟不可能從小就見過這堵牆。

事實擺在眼前,高家兄弟對視一眼,臉色慘白地看不到一絲血色。

這時候,癱坐地上的李管事苦笑一聲,說道:“這位大人,你說的都對,兩座宅子本是打通的,後來爲了遮人耳目,便築了一道牆,隻留了一道門,再後來,将這道門也砌上了。”

随着院牆被推倒,情況已經很明朗了。

朱骥在福州的主要工作就是查抄貪官,這些人藏匿錢财,什麽樣的手段都有。

可是,這種貪墨來的錢财,絕大多數人,都是舍不得離身的。

說穿了,就是沒有安全感,因而,這錢财往往都是在距離自己較近的地方才能心安。

朱祁钰已是怒不可遏,看着地上的高家兄弟,滿是譏諷地說道:“事已至此,爾等還有什麽好說的?”

高家兄弟随即拜下,叩首道:“殿下明鑒啊,或許這道牆是錦衣衛安排了人,重新砌的,臣父一生兢兢業業,勤于王命,不曾有什麽過失……”

到了如今,他們除了抵死不認,似乎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朱祁钰冷笑道:“你家的管事都承認了,還有什麽好狡辯的?莫非這些銀子也是錦衣衛栽贓給你們家的?”

高子棟看着那一個個滿滿當當的倉庫,隻得硬着頭皮說道:“李管事定是被錦衣衛買通,或者威脅,這些銀子……臣等真的不知情,錦衣衛……定是錦衣衛栽贓臣父,冤枉,冤枉啊!”

朱祁钰冷着臉沒說話,朱骥卻哈哈一笑,說道:“這個容易,是不是構陷,大家一看便知,須知道,銀子是會說話的。”

所有人不解地看着朱骥,銀子如何會說話?

朱骥招了招手,命人将一整箱碼的整整齊齊的銀錠拿到院子裏。

“殿下請看,這些銀子都是制成了銀錠之後再進行存放的,這間庫房的銀子一看就有些年頭了,上頭的灰塵便是證據。下官方才仔細觀察過,有不少庫房的銀子,可能近一兩年之内,都不曾有過人爲搬動的痕迹。也高子棟,你來說說看,錦衣衛莫非在一年之前,就已經開始栽贓構陷你,将這些金銀,事先存放于此嗎?”

高子棟頓時啞口無言,不知如何是好。

朱祁钰眼中滿是鄙夷,道:“國之棟梁,真是可笑!”

眼見事情敗露,再無回轉可能,高子棟眼睛突然紅了,大吼道:“沒錯,宅子是我家的,銀子也是我家的,都是我家的!”

高子梁還在勸:“大哥,慎言啊!”

高子棟卻如同瘋了一般,大叫,怒吼,早已是斯文掃地,似乎在大肆宣洩自己的情緒。

“我爹乃内閣大學士,難道就不該有一些積蓄嗎?你們也就不必清點啦,這裏的白銀,共是三百七十萬兩,可是,又能如何呢?這滿朝文武,有幾人幹淨?真要查,誰敢說自己清白?既然如此,爲何定要針對我高家?”

高子梁還在拉扯他:“大哥,快别說了!”

“二弟,你還看不出來嗎,無論是皇上,還是郕王,都是一樣的,沒有分别,他們隻當全天下的财富都是朱家的,他們朱家拿了,便是天經地義,我們高家拿了,便是貪贓枉法,哈哈,可笑,可笑啊!”

見狀,曹鼐便要上前,卻被朱祁钰攔住。

“讓他說下去!”

高子棟此時已經豁出去了,一臉鄙夷之色,繼續說道:“官場的門門道道,我也見的多了,見過有人争權奪利,見過有人貪贓枉法,卻從不曾見什麽造福蒼生,什麽爲民做主,不過是笑話而已,正是因爲大家都不幹淨,是以才需打一個仁義的幌子來遮羞,難道不是嗎?”

這番話的言外之意,似乎還在爲自家的罪行辯解。

起初是抵死不認,現在則是想要爲這些銀子,找一個正大光明的借口。

“住口!”

曹鼐再也忍不住,怒道:“高大人乃當朝重臣,想不到,竟然有你這樣的後人?”

高子棟冷笑道:“如今事情敗露,我等無話可說,爲父一生所得,盡在于此,可是,誰也别想瞧我高家的笑話,錦衣衛不是查貪腐嗎,好啊,全天下的官員,有一個算一個,挨家挨戶去查,我就不信了,大明的官員,誰家裏沒個幾萬兩銀子?”

朱祁钰面若寒霜,對朱骥說道:“按大明律法,嚴查此案!”

說完之後,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曹鼐等人又是搖頭,又是歎氣,轉身跟了上去。

朱骥吩咐道:“将所有涉事疑犯帶回昭獄,其餘人留下清點贓銀!”

數錢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畢竟數額太大了。

錦衣衛将所有的文吏、書吏集中在此處,整整花了三天,才清點完畢。

高子棟說的沒錯,此處的白銀,共是三百七十萬兩。

除此之外,還有二十多萬兩的黃金,若是全部折算成白銀的話,大約是二百萬兩。

另有大量的珠寶玉石、古玩字畫、房産地契,暫時無法估值。

緊接着,數十輛大車,開始向着國庫進發。

那一輛輛大車上,裝滿了金銀。

這些金銀,至少尋常百姓而言,幾乎是想都不敢去想的。

一輩子辛勞,一家人的積蓄,也不過區區幾兩銀子。

可在這裏,金銀卻是用大車裝的。

看着長龍般的馬車,許多人眼睛都直了。

他們從最開始的義憤填膺,變得恍惚,茫然……直至憤怒!

沿途押車的校尉,顯得十分緊張,似乎看誰都像是想要劫持金銀的人。

終于,有人開始咒罵道:“豬狗不如的東西,貪了這麽多的銀子!”

誰料,立刻有讀書人站出來反駁道:“大家不要相信,高閣老平時連轎子都舍不得換新的,一年到頭,不過四件常服,怎麽可能有這麽多的金銀,這定是是錦衣衛栽贓陷害!”

“俺也想被錦衣衛栽贓,這麽多銀子,哪怕是擱俺家裏放一天,讓俺美滋滋的看一眼,死了也甘願!”

“哈哈哈………”

衆人立刻哄笑起來,仿佛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

緊接着,又有人喊道:“都這樣了,還幫他說話,是不是也有你的份?”

“你們……哼夫,豎子不足與謀!”

“他說什麽?”

“他好像在罵我們……”

“日你大爺,罵誰呢?”

那些讀書人見情勢不妙,早已是溜之大吉。

朱骥将所有的金銀如數上繳國庫,然後整理了一份奏疏,在送去南京之前,先來到文華殿,呈交給朱祁钰。

朱祁钰亦是唏噓不已,他親眼看到了高毂的家裏很是簡樸,所有的家具,都顯得破舊。

想到這裏,禁不住道:“他是如何做到,一面兩袖清風,又一面收斂無數财物的?”

朱骥想了想,緩緩道:“想來,越是貪婪之人,越在乎這些虛名吧。”

朱祁钰不住搖頭歎息,說道:“本王險些誤會了錦衣衛,真沒想到,堂堂内閣大學士,竟是如此之人,莫非我大明官場真如高家兄弟所言,無官不貪?”

朱骥回道:“殿下有沒有想過,高毂如此貪婪,爲何一直沒有人發現?這些年來,大家都稱頌他兩袖清風,這是什麽緣故?”

朱祁钰一愣,然後問道:“莫不是他隐藏的夠深?”

朱骥搖頭道:“無論他隐藏的再深,幾十年來,總會被人察覺,但凡有些蛛絲馬迹,錦衣衛和東廠便會介入,因此,下官以爲,在平日裏大多數時間,他确實是兩袖清風的。”

朱祁钰不解,問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下官以爲,平日裏來送銀子的,幾乎絕大多數,他都不接受,或許……他隻收很少一部分人的禮。”

朱祁钰詫異道:“五百多萬兩,還隻是少部分?”

朱骥繼續說道:“這隻是下官的推斷,既然廠衛一直沒有察覺,那麽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絕大多數的時候是清廉的。真正給他輸送利益,并且他肯接受之人,定是少之又少。”

朱祁钰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若是這高毂貪婪無度,見錢眼開,尚且還不覺得震驚。

因爲,事實就在眼前,确實有這麽多的金銀堆放在這裏。

就算他收取了一千人,一萬人的好處,都說得通。

可若是,隻收取少數幾個人,就可以得紋銀五百餘萬兩,這才是真正可怕的!

這些人既然舍得拿出五百多萬兩送禮,可想而知,這背後,又牽扯到多大的利益?

朱祁钰站起身來,皺着眉,背着手,來回踱步。

“什麽人有如此多的銀子?而他們爲了什麽,肯付出如此大的代價?”

朱骥回答道:“這些人無利不起早,他們要牟取的利益,必定遠遠超出了幾百萬兩銀子,甚至……他們買通的可能還不止高毂一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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