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對方陣前飄揚的日月帥旗,也先心中感慨萬分。
當初步步爲營,已經占據絕對優勢,眼看就能活捉大明皇帝朱祁鎮。
可是,對方突然改變套路,接二連三做出令人意料之外的舉動,最終竟然扭轉戰局,還殺到草原上,把老家給偷了。
本以爲朱瞻基之後,大明氣數已盡,卻沒想到,這個小皇帝有點東西,是個難纏的對手。
這一次萬萬不可再有輕視之心,尊重對手,就是尊重自己,尊重生命。
百年來的恩怨,今日,你我之間,做個了斷吧!
等一下……
也先突然發現,事情好像有些不對勁。
皇帝的大纛呢?
隻有帥旗,沒有大纛,莫非是……
靠,敢情小皇帝壓根就沒來!
也先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剛剛還認可你這個對手,轉眼就被啪啪打臉。
簡直欺人太甚!
“傳令下去,把大将軍炮拉出來!”
在原本的作戰計劃中,這十二門大将軍炮是自己的秘密武器,需要到關鍵時刻才會亮出來。
可是,面對不把自己當人看的小皇帝,也先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憤怒,直接就開了大招。
“太師有令,大炮上前!”
“騎兵兩翼分散,準備包抄!”
“後陣跟上,準備進攻!”
一道道号令傳遞下去,十二門大将軍炮被推到陣前,黑洞洞的炮筒對準前方明軍陣地。
時下正值春夏交際,可是草原上依然寒風凜冽,呼嘯的北風吹過雙方之間的戰場,卷起片片枯草。
也先騎在馬背上,看着不斷前進的明軍,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意。
再近一些,就進入射程了。
你不是火器厲害嗎,這一次讓伱……
轟!
就在也先美滋滋等待明軍進入射程的時候,突然從對面陣地傳來火炮的轟鳴聲。
轟!
轟!
轟!
前方轟鳴聲不斷,腳下的大地在顫抖。
也先頓時氣得不輕,這麽遠,看不起誰呢?
顯擺是吧?
就你有大炮是不是?
可是,下一秒,他卻聽到炮彈破空的聲音……
“不好!”
情急之下,也先來不及思考,下意識地翻身下馬。
轟隆!
與此同時,一枚炮彈在他身前不遠處爆炸開來!
爆炸産生的沖擊波夾雜着彈片四散飛去,瓦剌軍中頓時死傷一片。
幸虧也先躲閃及時,堪堪逃過一劫。
他的戰馬卻沒這麽好的運氣,連哀嚎聲都沒來得及發出,便倒在血泊中。
此時,也先大腦裏一片空白。
爲什麽?
這麽遠的射程,明軍是如何做到的?
轟隆!
轟隆!
轟隆!
爆炸聲接連不斷,瓦剌軍中頓時淪爲人間地獄。
“開炮,還擊!”
危急時刻,也先仍保持了一絲冷靜,指揮部隊還擊。
砰!
砰!
大将軍炮吐出火舌,一顆顆炮彈呼嘯着飛向明軍陣地……前方百餘步的位置……
也先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發生的一切,頓時心如死灰。
“撤,快撤退!”
明軍陣前,于謙遠遠地看着瓦剌兵敗如山倒,揮手道:“神機營,停止攻擊!”
李珍早已按捺不住,問道:“于大人,趕快下令追擊,三千營願爲前鋒!”
于謙繼續說道:“傳令,就地紮營!”
李珍忍不住問道:“我軍大勝,爲何不趁勢追擊?”
于謙卻沒理他,隻是說道:“襄城侯,勞煩你帶三千營去一趟榆木川,把皇上接過來。”
“于大人……”
“襄城侯!”于謙打斷他,面無表情地說道,“我現在是總指揮,請你服從命令!”
李珍無奈,隻得抱拳道:“末将領命!”
當晚,大軍重新紮營,于謙等主要将領來到朱祁鎮的中軍大帳,商讨下一步作戰方案。
會議開始,李珍率先說道:“于大人,末将有一事不明,瓦剌潰敗,爲何不追擊?”
“是啊!”
陳瀛也跟着說道:“瓦剌被我軍火炮打了個措手不及,今日不趁勢追擊,擴大戰果,日後豈不是讓也先有了防備?”
朱祁鎮也有些不解,痛打落水狗,不打白不打。
莫非是于謙擔心對方有詐?
沒必要這麽謹慎吧……
面對衆人的質疑,于謙并未急着辯解,而是反問道:“諸位先要搞清楚一件事,此次北伐,我們的目的是什麽?”
“目的……”李振搶着說道,“當然是打敗瓦剌也先!”
于謙點了點頭,說道:“自太祖皇帝開始,我大明與北元之間,便紛争不斷,太宗皇帝六伐漠北,蒙古人望風而逃,這才不到三十年的時間,他們便再次卷土重來!”
“若是此次北伐,将瓦剌人擊退之後,大軍凱旋回京,試問,我們的目的達到了嗎?”
“他們蟄伏五年、十年、最多二十年,隻要恢複力量,便會再度踏入長城,襲擾邊鎮。”
“到時候怎麽辦,再組織一次北伐?大軍出征,勞民傷财,一次又一次的北伐,卻始終無法根除漠北之患,皇上,您說這場仗打的劃算嗎?”
朱祁鎮細細聽完,忍不住點了點頭,問道:“你的意思是,我們不能急于一戰之功,而是要從長計議,将其徹底消滅!”
“臣正是此意!”
“既然如此,你來說說下一步的打算。”
于謙說道:“我軍火器威力巨大,瓦剌人正面作戰根本沒有勝算,現如今我們要考慮的是如何将土地占領下來,逐步壓縮瓦剌人的生存空間,直至将其徹底擊敗!”
“步步爲營,逐步蠶食瓦剌人的土地,是這個意思嗎?”
“臣建議,每一次大軍開拔,營地不得拆除,而是留下一部分士兵駐守。皇上再發一道聖旨,若有百姓過來定居,朝廷承諾分發土地,再給一些安置費,如此下來,大軍在前線作戰,百姓在後方鞏固戰線,直至瓦剌部徹底從草原上消失!”
朱祁鎮連連點頭,于謙看問題還是透徹,當初太宗皇帝打的瓦剌跪地求饒,可是,隻要你撤軍,人家蟄伏十年八年還會卷土重來。
如此大規模的戰争,消耗何其巨大,若是做不到一勞永逸,漠北之患就好像一個無底洞,有多少錢糧都填不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