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風二娘!
她這個大姑也很是奇怪,剛才明明自家侄女風凰就在此處,她不露面,等到對方走了她才現身。
“老身是公主的貼身侍衛,總不能整日不在公主身邊啊。”風二娘笑着說話。
新城公主看着她正常了一些的臉色,不禁說道:“風嬷嬷狀态比以往好一些了,看來是研究那武功有些成果了。”
風二娘微微點頭,道:“至剛至陽的神功老身見識過不少,但都不如嫁衣神功劍走偏鋒這般速成。老身才練了幾日,就能生成一縷内息,在丹田慢慢壯大了。”
新城公主笑着說道:“風嬷嬷太謙虛了,當年的風家鸾女可不是浪得虛名的!以風嬷嬷的天資,學什麽武功不快?”
風二娘搖頭說道:“以往老身也找過比嫁衣神功更高品階的至陽功法來修煉,但内息剛生産就被六陰指寒毒吞噬掉,根本沒有壯大的機會。嫁衣真氣卻在丹田存活了下來,由此可見這門神功确實有獨道之處。”
新城公主武功也不低,更從風二娘口中仔細了解過嫁衣神功的由來和底細,聞言頗爲認可地點了點頭:“這麽說來,确實是一門奇功。風嬷嬷,你說那楚棠嫁衣神功大成了?”
風二娘正色說道:“當日楚棠給老身調息推氣,真切令人感受到他那磅礴純粹而熾熱的嫁衣真氣。按照他所提供的嫁衣神功秘籍所描述,他确實有大成的迹象了。”
新城公主問道:“可爲什麽他沒有雷火焚身不得不散功重修的樣子?”
風二娘想了一下,道:“聽風凰說楚棠還練了一門名叫明玉功的奇功,真氣寒如冰,觸之如碰冰水,也許是陰陽調和了。”
新城公主又問:“世間真有人可以陰陽同修,寒熱一體,而對身體無所損傷?”
風二娘說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天下英才多如過江之鲫,也許他比較特殊,真的可以同練陰陽二氣還安然無恙呢!其實仔細想想,可以稍微理解的,畢竟嫁衣神功講究體氣結合,真氣甯而不散,而明玉功号稱内力不洩,生生不息,兩者有異曲同工之妙,說不定創造這兩門神功的人就是爲了同練陰陽二氣!”
新城公主無法反駁了,好奇說道:“看缁衣衛的情報,這楚棠自稱他的武功是兩人所教,一個叫古大俠,一個叫金大俠,但缁衣衛也說查無此二人。風嬷嬷昔年行走江湖,見多識廣,可曾聽過這兩人?”
“姓金的人不少,姓古的大俠也見識過,但老身從未聽說過擅長使楚棠那些武功的人。”風二娘老實回答。
新城公主呵的一笑,道:“那倒希奇了,這楚棠的武功,既多且雜,既奇且怪,而且好像潛力都不低,偏偏他的師承無人所知,就好像是從石頭裏跳出來的一樣。風嬷嬷,你不覺得奇怪嗎?”
風二娘不以爲然說道:“公主,九州之大,人口億萬,天下奇人多如牛毛,實在無人能盡知那些聲名不顯的高手。況且那楚棠出身梁州,那處地方既毗鄰南海,又接壤蠻族,旁門左道頗多,我等遠在中州,不了解也理所應當。”
新城公主反駁:“可是這些情報是梁州缁衣衛所呈上來的。他們深耕梁州上百年,對那處的地方了解得算是通透了吧?”
風二娘好奇地看了看新城公主,道:“公主爲何對楚棠的出身如此計較?”
新城公主沉默了半晌,道:“我在考察他。”
“考察?爲何?”
新城公主頓了頓,擡頭認真看着風二娘,道:“風嬷嬷,如果我想讓楚棠來府邸做侍衛統領,你覺得怎麽樣?”
“什麽?”風嬷嬷訝然,吃了一驚,露出意想不到的神色,“公主,府邸的侍衛統領做得好好的,爲何要換人?他可是陛下爲保護公主府邸派來的人呀,七境高手呢!而楚棠那麽年輕,還隻是六境修爲而已,不夠資格做這個侍衛統領吧?”
新城公主擡頭望天,烏黑的眸子如同漆黑的夜空一樣深邃,而後深深歎息說道:“正因爲他是父皇派來的,我才不得不考慮換人。”
“啊?”風二娘更意外了。
新城公主幽幽說道:“風嬷嬷,父皇老了,很老了!”
說到最後,她的語氣裏暗含淡淡的憂傷和不舍,就好像深愛的東西漸漸遠去一樣。
風二娘聞言心下一震,猛地擡頭,同情地看了一眼新城公主,又寬慰說道:“公主,事情還沒到那一步。”
新城公主苦笑說道:“風嬷嬷是覺得我在杞人憂天?風嬷嬷,你少與皇宮之人接觸,不如我了解宮中形勢。天子年老,人心浮動,暗潮洶湧。就好比一個獸群裏頭,獸王垂死,新王未立,所有強壯的雄獸都想成爲新獸王!而那些弱小的幼獸,就隻能惶恐地等待獸群厮殺,直到決出新的獸王!”
風二娘默默聽完,連連說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新城公主無奈說道:“别的公主還好,偏偏我名義上是鳳凰軍統領,手下有着三千兵馬,而這些兵馬還駐紮在神都城内!嬷嬷,我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啊!黑玄玉如意早不丢失,遲不丢失,爲何偏偏會在此時有人謀奪了它?”
風二娘不敢置信地說:“鳳鳴槍是鎮國神器,皇室的人也敢亂打它的主意?”
新城公主苦笑說道:“誰讓鳳鳴槍是天下第一至寶呢?手上有了它,稍一展現它的威力,萬千軍士都會以爲此人天命所歸了呢!”
風二娘有些懷疑:“鳳鳴槍真有這麽神奇?”
新城公主猶豫了一下說道:“風嬷嬷,不瞞你說,火鳳神槍術号稱天下第一殺伐武學,那得有鳳鳴槍作爲依仗才算得上名副其實,否則……它也隻是一門稍強的九境絕學而已。可以這麽說,先有鳳鳴槍,才有火鳳神槍術!那是一柄超越九品的神兵!”
“超越九品?”
“同爲玄鐵打造,但據傳用來打造鳳鳴槍的天外玄鐵極其特殊,有着難以想象的威能,當年打造它時,是一個九境鍛造大師用畢生心血才煉制而成。據說槍成之日,天地變色,威壓無邊,直到那九境鍛造大師以血肉之軀祭槍,才使它溫順下來。”
“九境?祭槍?”風二娘眼睛都直了,她還真沒聽過這等隐秘之事。
問題是太吓人了!
九境之人已是天底下最頂尖的武者,堪稱天人一般的存在,一人可鎮壓千軍萬馬。
可是,這等神人,也隻能犧牲自己來祭槍——這鳳鳴槍到底恐怖到何等地步,又有多麽邪門啊!
新城公主說開了話題,停不下去了:“我們皇室對外宣稱鳳鳴槍神異,不得其認主,無法使用,隻是爲了瞞人耳目而已。真相是要動用這神槍,必須以血肉之軀來祭。
“百年前,天下動蕩,殺伐不斷,開國主後以天下之人爲祭,倒是可以掌控鳳鳴槍。而後,天下定鼎,海晏河清,少了殺伐,不能動辄殺人了,她也隻能将鳳鳴槍封存起來,不敢輕易動用。
“而七十年前戎族寇邊,殺到神都附近,皇室讓人強行動用鳳鳴槍,其實是犧牲了許多天資卓絕的武道種子,最終才鎮住鳳鳴槍,成就了所謂神槍認主少年武王的威名。但武王畢竟不是九境之人,強行動用鳳鳴槍,對他的身體造成了很大的損傷,平定戎族後沒幾年就英年早逝了。”
“原來如此!”風二娘聽得目瞪口呆,她畢竟隻是一個八境武者,哪怕出身風家,許多皇家秘辛也無法得知。
如果不是新城公主說出來,她也與外頭的人一樣,認爲當年那個偶然被神槍認主的公侯之子、平定天下後被封爲異姓王爺的少年,是被皇室忌憚而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呢!
風二娘徹底明白了,說道:“所以公主你懷疑打黑玄玉如意主意的人,可能是皇室之人?而不是像風凰所追查到的蛛絲馬迹所顯示的那樣是戎族之人所爲?三河幫所露出的馬腳,是别人故布疑陣?”
新城公主幽幽說道:“但願是我猜錯了。這也是我沒有幹擾風凰自行追查三河幫的原因。”
風二娘怒了:“如此說來,鳳鳴槍更動不得了!如果皇室之人都像公主一樣知道鳳鳴槍的真相,他還執意打它的主意,這樣的人,簡直是利令智昏,無恥之尤!”
新城公主苦笑不已,道:“所以我現在戰戰兢兢,都不敢與我那些兄弟有任何瓜葛。”
風二娘微微點頭,又皺眉問道:“這和公主想找楚棠做侍衛統領有何關系?”
新城公主說道:“我家這個護衛統領,是父皇選的,在軍中曆練多年……風嬷嬷,你懂了吧?”
風二娘也跟着苦笑了:“公主怕不是多慮了吧?”
她懂得新城公公主的意思了:所謂曆練多年,意思就是老油條了,與誰都打過交道。
而新城公主作爲鳳凰軍統帥,在天子垂老之際,人人關注,人人矚目,少不得會有人對她的護衛統領進行拉攏收買。
身邊别的人被收買被拉攏,新城公主都可以不大在意,但身爲護她安全的侍衛頭目一旦成爲别人的人,那她這個公主可就真的生死都操在别人手中了。
别的不說,出入府邸,何時何地出現在哪裏,侍衛統領是全程負責的,可謂掌握得一清二楚。
深刻領悟到皇室殘酷的新城公主,不得不防啊!
想到這裏,風二娘愁着臉說道:“先不說那楚棠願不願意,就算他來了,隻怕也鎮不住其他侍衛啊。”
新城公主反問:“他爲何不願意?我府邸侍衛統領怎麽也是四品武官,在神都品級都不算低了。他如果無心官場的話,又怎麽會從梁州萬裏之遙到神都投靠缁衣衛?”
風二娘猶豫說道:“他那人的性子,隻怕不願意沾染皇家的麻煩。”
新城公主樂了:“風凰也說他比較怕死,沒想到風嬷嬷你也這樣說。怕死好啊!怕死說明他謹慎,謹慎的人就不會輕易铤而走險,更不會一條道走到黑。我現在就需要這樣的人來護衛我的安全。另外,你們都說他輕功了得,這點也很好,關鍵時刻能做很多事,比如……帶我跑路?呵呵!”
風二娘并沒有笑,而是苦笑說道:“聽說風開京那家夥對他也比較看重,隻怕他不會放手。”
“怎麽,你們風家真打算招他作女婿了?”新城公主促狹地問。
風二娘臉都垮了下來,道:“公主剛才向風凰暗示那些傳言是風府傳出來的,不會就是爲了給風開京找麻煩吧?就是想壞他的好事,好讓他答應将楚棠放手?”
新城公主笑得極歡樂:“風嬷嬷,你這是不打自招啊,是在承認你們風府确實對楚棠有非分之想?”
“什麽非分之想!”風嬷嬷沒好氣說道,“這與老身一點關系都沒有!全是風開京那小子的算計。”
新城公主咯咯笑道:“能讓堂堂缁衣衛總指揮使打主意,這成了香饽饽的楚棠知道了,肯定得感動得熱淚盈眶吧?”
風嬷嬷聞言也笑了,腦海浮現楚棠一臉窘迫的模樣。
“對了!”新城公主看戲的表情越來越濃,“風嬷嬷,我記得天衍門的蕭楓如今正在神都吧?據說他對風凰仰慕之極,追纏得緊!”
風二娘聞言當即變了臉色,擔憂起來。
新城公主繼續說道:“這蕭楓可是中州武林聖地天衍門當今在江湖的行走,還是那号稱天衍門百年來天資最出色、未來掌門蕭桓的親弟弟。你說他聽說你們風府要将楚棠招爲風凰夫婿,會是如何反應呢?”
風二娘扭頭看着幸災樂禍的新城公主,歎道:“公主,老身怎麽感覺你很期待的樣子?”
新城公主說道:“這楚棠在神都多經曆點苦難,我才好出面招攬啊!啧啧,碰上你們風家那老狐狸,遇見你們風家招人稀罕的丫頭,算他倒黴吧!”
風二娘心裏爲楚棠祈禱不已。(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