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吹過，剛剛奔出二十多丈的黃大不得不在小巷入口停下來。
因爲楚棠已經站在巷子入口前，臉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好快的輕功！
黃大頭皮發麻，明明是他先啓動的，可沒幾息功夫對方就超越了他，先行跑到前面去堵路了。
“楚棠！”黃大低吼出聲，“我不與你計較，别以爲我是怕了你，我隻不過是不願意将時間浪費在無意義的争鬥上罷了。”
楚棠鄙夷看着他，挖苦說道：“看來黃老大你與自家兄弟所謂情意深重都是裝的呀！你今晚死了兩個兄弟，不想爲他們報仇，還說争鬥無意義？哦對了，不知那先去見閻王的兩位與你是否是親兄弟？”
黃大聞言又羞又愧，臉容都猙獰起來，最終爆發開來：“姓楚的，你别逼我！你是上三境，我也是上三境，上三境不是那麽好殺的！你非要魚死網破嗎？”
楚棠目光冷冽，道：“你倒是提醒了楚某，話說至今楚某還沒殺過七境高手呢，今晚不妨試一試，看看上三境到底有多難殺。”
黃大氣極反笑：“那你就等着大家同歸于盡吧！來，給我看看你七境怎麽殺七境！”
楚棠點點頭，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習武以來，他就一直聽别人說上三境以下都是蝼蟻，成就了上三境才有非人的手段。
楚棠練成七境之後，隻覺得更大的變化是精神領域，并沒有感到殺不死的地步。
他如今還真想拿黃大這個落單的七境高手來試一試手，看看七境是否真的難以殺死。
铿！
楚棠堅決抽出了神兵，遙指黃大，冷聲說道：“黃老大，以楚某的輕功身法，你應該清楚是難以擺脫的。是男人的話，就别想着逃了，與楚某實實在在一戰吧！是死是活，全憑本事！”
黃大狂怒不已：“小子，你真當我是軟柿子可以随便捏了？要知道你今晚被我一直壓着打呢！”
楚棠冷笑：“那不是你身邊有幹擾楚某的幫手麽。現在你隻有一人……”
“我一人一樣可以對付你！”黃大吼了一聲，率先出手，一拳轟向楚棠。
所謂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黃大既然決定直面楚棠，出手自然不留情，周天星河拳用出了拳勢。
每一拳震蕩空氣，打出點點光芒，瞬間将楚棠籠罩起來。
“這拳法可不新鮮了！”楚棠嗤笑一聲，随手一刀就是拔刀術，直直砍了出去，其中也蘊含了刀勢的精神力量。
嗤啦！
刀勢頃刻就割裂了拳勢。
黃大一拳被破掉，又是大吼一聲，拳勢如風，攻勢如火，打出非常狂暴的拳法。
楚棠一身古怪的功夫他琢磨不透，那就隻能運用一個策略，那就是與對方力拼，賭誰的功力更爲深厚。
黃大認爲楚棠年輕輕，哪怕是成就了七境修爲，應該也沒多少年頭，功力上肯定不如他這個老牌七境強者。
武道高手，越到關鍵時刻，越是最後關頭，考驗的往往都是功力的深淺。
黃大還真不信楚棠功力能與他相提并論！
“哈！”
“呵！”
“看拳！”
黃大攻勢不停，将周遭一丈的範圍都籠罩進自己的拳勢之中，猛攻楚棠。
楚棠起初先是拔刀術應對，繼而又以獨孤九劍破掉了黃大許多拳式，有時還以降龍十八掌對付幾下。
能破掉拳勢的，當然也隻有勢的威能。
黃大越打越心驚，愈發覺得楚棠的悟性恐怖得很。
一個武者，再是天才，能悟出兩種勢來也算鳳毛麟角了，而楚棠竟然領悟出了三種？
刀勢，劍勢，掌勢……就是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的勢。
饒是如此，都極難想象了！
“一個人的悟性能高到這地步？”黃大感覺自己腦子不夠用了，楚棠的表現，颠覆了他對武學的認知。
“這家夥到底是從哪裏蹦出來的？”黃大還有一種自己幾十年都活在了狗身上的錯覺。
而後，黃大咬牙切齒起來，拳法更兇，嘴上吼道：“死來！”
這樣的人，作爲對手，更得死了！
否則，一旦成長起來，别人還用活的？
此刻，黃大想殺楚棠的決心空前堅定，不再分心，專心緻志狂攻不已。
楚棠見黃大走一力降十會的路數，當即冷笑一聲：“就你會以力打力麽！”
铿！
楚棠突然收了神兵，雙手化掌，掌勢盡出，掌罡猛烈，發出昂昂如龍一般的鳴叫聲。
降龍十八掌！
亢龍有悔！神龍擺尾！見龍在田！
每一掌打出，掌罡雖然隻有幾尺，但掌勁直貫一丈多遠，周遭空氣連連震蕩，砰砰作響。
黃大拳罡都被震散了許多，但他不驚反喜，大喝一聲：“來得好！”
說着，他蹂身上前，雙手拳頭轟然，一心要以周天星河拳纏住楚棠的身形。
周天星河拳是星河吞天功的配套武學，雖然無法像後者一樣吸化别人的内力，但拳勢纏繞，一樣有遲滞别人内力，禁锢對方手腳的效能。
黃大恨不得楚棠以他短兵相接，越是靠得近，他的周天星河拳越能克制對手的内力和身手。
此前楚棠一直以那古怪的神兵或作刀，或作劍來應敵，要麽刀勢，要麽劍勢，使得黃大束手束腳，一身的功力發揮不出七成的威力來。
現在楚棠竟然找死，敢與他近身搏鬥，那他黃老大就讓對方後悔莫及！
嘴上呵哈大吼着，手上拳頭不要命地貫出，黃大與楚棠越來越近了，雙方的罡氣彼此撕裂、消融，已經開始侵入對方的護體罡氣之中。
“去死吧！”眼看一拳頭震散了楚棠近兩尺多的護體罡氣，黃大眼中精光閃爍，瞅準他護體罡氣的缺漏之處轟出一拳。
砰！
楚棠身上護體罡氣又震散了許多，露出身體來，黃大拳頭長驅直入，直直打向楚棠的胸腹。
這一下真要打着了，胸腔都得塌陷。
隻聽到楚棠冷哼一聲，右手斜斜劈下，右掌往上一托，堪堪擋住了黃大拳頭。
“好機會！”黃大驚喜莫名，覺得今晚的功夫沒有白費，終于等來了兩人拳掌相交的機會。
他有信心，隻要雙方的身體有了接觸，周天星河拳就會自動吸附内力，禁锢楚棠的身體，讓他有苦難言，有力也使不出來。
啪！
最終，在黃大狂喜的目光下，兩人的拳掌撞在了一起，發出震天的聲響。
空氣都在這一擊之下四下飛散，聲波蕩得兩人頭發衣袂飄飄，姿态狂放。
“嗯？”拳頭一接觸楚棠的手掌，黃大就愣了一會，預想中的吸力是有了，但卻不是他吸附對方，而是……
楚棠的手掌緊緊黏住了他的拳頭？
黃大不信邪地扯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果然收不回來！
這是什麽情況？
黃大腦袋發懵，還沒來得及反應，倏地，他體内的内力鼓動起來，像流水一樣拼了命地從他的拳頭處往楚棠的手掌流去，就好像那裏有一個深淵漩渦，吸納一切。
“吞天功？！”黃大眼珠子瞪大，一臉的驚恐，嘴唇都顫抖起來了。
他不是孫一奎，并不清楚楚棠也懂得一門吸人功力的神功，還以爲是星河吞天功。
但是，正是了解孫一奎的利害，此時的黃大都吓得半死了。
吞天功诶，一旦遭遇，幾十年辛苦練就的内力一朝被吸盡，成爲一個兵器都提不動的廢人，到底是多麽恐怖，雍州武林那些遭受過孫一奎毒手的人最清楚不過了。
跟着孫一奎混了幾十年，黃大當然也深谙孫一奎的恐怖之處。
現在楚棠就在吸他的内力，黃大哪裏還能鎮定。
“不！”黃大全身都開始抖動，他想拼力回撤，可怎麽用力都掙紮不開楚棠的手掌，就好像他的拳頭被死死黏住了一樣。
他更想從其他地方攻擊楚棠，可體内功力的流速比江水還快，隻是幾息功夫，他就丢失了将近一半的功力，使得他全身發軟，手腳不聽使喚，動也動不了。
“不要……”黃大臉色發白，滿頭大汗，看向楚棠的目光充滿了哀求。
這一刻，他如同待宰的羔羊，除了恐懼，就是渴求施舍。
他甯願被一刀砍死，也不願意做被吸盡功力的廢物！
感受着功力如水流逝卻無力阻止，黃大顫聲說道：“殺……殺了我！”
楚棠見狀，冷哼一聲，手掌一推，轟地将黃大震開。
撲！
黃大被掌力震飛，倒在地上，仰面躺着，想掙紮起身卻無能爲力，鼻孔、嘴巴、耳朵都漸漸流出血來，眼見不能活了。
楚棠上前一步，歎息一聲，道：“不要怪楚某心狠手辣，實在容不得你活下去。”
“爲……爲何？”黃大提起最後一口氣，依然糾結于楚棠爲何要追殺他們兄弟。
楚棠看了看漸漸斷氣的黃大，目光悠悠，道：“楚某忙活了大半夜，總不能白忙活一場，空手而回啊！”
“是……什麽……”黃大還是不明白，但是，他聽不到了，也永遠無法知道具體的原因。
砰！
黃大徹底躺平，了無聲息，殒命在此地。
夜色下，楚棠默默看着黃大死不瞑目的眼睛，微微搖頭，微不可聞的聲音響起：“你永遠都不會明白的……唉，七境也不是多難殺嘛！”
說着，他擡起頭，仰望天空，充滿了不被人所理解的憂傷。
誰能懂他的訴求呢？
何以酬勞？
唯有俠義值！
正如他所言，今晚忙活了大半夜，做了一晚的苦力，還遭受不小的風險，如果一點俠義值都混不到，那就不是他楚棠的風格了。
可惜的是，在徐家院子内，無論是殺人還是傷人，都與他無關，全是風凰那娘們幹的，鬧得他楚棠隻能眼熱。
好不容易黃二受傷，黃大落單，又沒了孫一奎的牽制，他楚棠肯定就得搏一把了。
結果如同他所想，黃二被他輕松了解，黃大在他出其不意的北冥神功之下，也飲恨于此。
而他楚棠的收獲就不小了，畢竟這兩人一個是六境，一個是七境。
這不，一個給他貢獻了一千五百點俠義值，一個更是讓他收獲了三千點俠義值。
輕輕松松，四千五百俠義值到手！
這可比砍那些低境界的賊子要劃算得多！
是的，黃大臨死都想不到楚棠追殺他的理由，真的很簡單——楚棠就是想賺一波俠義值而已。
而這肯定不是黃大能理解的事。
深吸一口氣，楚棠看着自己的手掌出神，喃喃說道：“北冥神功還真好用！”
其實能瞬間打殺黃大，也是仗着對付不清楚他身懷北冥神功而已。
而北冥神功也不愧是逆天的功法，一沾染到身體，頓時能像鲲鵬一樣張嘴就吸納萬物。
黃大功力大肆流失之下，慌了心神，沒了抵抗的意志，被楚棠以乾坤大挪移反震他的内力，貫穿他的身體，結果了他的性命。
之所以不吸盡對方的内力，是楚棠願爲之。
他承認，北冥神功吸人内力化爲己用，确實很了不得，也讓人很爽。
如今他的體内就有着黃大大半的内力在經脈流轉，漸漸與他的内氣相融合。
甚至于，他本來隻有七境入門的境界功力，也隐隐更厚實，有往上推進的迹象。
但是，那感覺還是令楚棠不大舒服，總覺得這股外來的内力在抗拒什麽，也許會給他帶來不妥的後遺症。
至少，他丹田的内氣都感覺不大精純了。
這是楚棠不願意看到的情況。
也就是無法散功而已，不然他都想把黃大的内力逼出身體。
“這神功不能多用啊！”楚棠保持着無比的清醒，“北冥神功是俗稱武學，明顯是走了捷徑，而且還非常邪門，天下絕對沒有毫無瑕疵的武功。”
雖然還是摸不清北冥神功的弊端在那裏，但楚棠真不敢繼續用下去了。
“不到逼不得已，真不能施展它了。”想到這裏，楚棠慶幸的是這門神功沒有對孫一奎起作用。
否則，以孫一奎那八境的功力，真吸過來，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麽幺蛾子來呢！
思緒百轉，直到一陣清涼的夜風吹起了鬓邊的長發，撩在面上有些許發癢，楚棠這才回過神來。
看着黃大，稍一沉吟，楚棠過去附身一把抓起一動不動的屍身，而後施展輕功，掠到河邊，看四下無人，揚手遠遠一擲！
嘩啦一聲，黃大屍身砸落在水裏，瞬間沉沒下去。
淡淡的月光下，隻見河水蕩漾，波紋一圈又一圈散開。
盯着河面看了一會，楚棠低聲說道：“黃老大，别怪我，實在找不到毀屍滅迹的道具，隻能委屈你葬身魚腹了。至少不能讓人那麽快知道你是死于我之手的……”
漸漸的，河面恢複如常，河水靜靜流淌。
楚棠轉身融入了愈發暗淡的夜色之中。(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