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他對老者有些不敬了,實在對方的話使他不服,甚至以爲自家幫主是不是老糊塗了。
楚棠與風凰,明明是後者更強,但哪怕風凰再利害,在八境高手面前也難以保全自身,何況明顯更弱的楚棠?
輕功再高,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也沒有用武之地的。
就連風凰也好奇地打量了楚棠一眼,看不出對方爲何更受老者看重。
“難道這家夥隐藏了什麽厲害的手段,是我不知道的?”風凰開始懷疑起來。
楚棠則心裏惴惴,老者明面上是看得起他,可暗地裏搞不好盯他更緊啊!
這是楚棠所不願意看到的局面。
“前輩這可就看走眼了!”楚棠當即開始自貶,“在下比之風三小姐那是大大不如的,無論是所學武功的品級,還是功力的深淺,與風三小姐相比,無異于螢火之光與日月之輝的差距!”
風凰都不由翻白眼了,她覺得楚棠又在睜眼說瞎話。
是,她承認自己比楚棠厲害了那麽一點點,但是,也隻是一小丢丢而已,絕對沒有那麽大的差距。
老者看着楚棠笑道:“你這年輕人,實在有趣!我隻見過自吹自擂,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自己的年輕人,把自己貶得如此慘的人還是第一次見。怎麽,生怕别人打探到你的底細?”
楚棠讪笑說道:“楚某除了輕功身法還值得一提外,哪還有什麽厲害的底細?”
老者不置可否,扭頭問黃大:“你們三兄弟與這兩人都交過手了,就沒發現這家夥武功的古怪?”
古怪?
别說黃大三兄弟了,就連風凰都好奇起來,美目打量楚棠,怎麽都看不出古怪的地方來。
“幫主,什麽古怪?”黃大愣愣地問。
老者長歎一聲,道:“我雖然不在此處,但在外頭都感應到了,他用出了兩種勢來,一種劍勢,一種刀勢。”
黃大說道:“這我察覺到了,不過也隻是悟性好一點罷了,不足爲奇。”
老者又說:“我還感應到他一指打出一丈多的勁氣,破掉黃二他們的彎刀。”
黃二尴尬笑道:“是有這麽一回事。”
老者看看他們,又看看楚棠,道:“他比風凰進來得早,與你們動手更久,但是,我能聽得出來,他此時内息依然悠長,綿綿不盡。”
黃大臉色變了,脫口說道:“功力比風凰深厚?”
他訝異的地方在于,風凰鬥了一陣,氣息都已經不大穩了,鬥得更久的楚棠反而氣息更穩定?
那也太可怕了!
楚棠心都涼了半截,趕緊說道:“前輩又看走眼了!楚某早就快油盡燈枯了,看上去平靜,其實都是裝的,就怕你們看出虛實來。”
老者似笑非笑看了看楚棠,悠悠說道:“年輕人,提醒你一點,我不用眼睛來看虛實,因爲我剛才确實也不在宅内。我用心來感應外在的變化,相信我,我們八境之人有這個能耐!”
這下就連風凰都狐疑了:姓楚的一直在演她?
楚棠無奈說道:“前輩都要捧殺楚某了。這神都的人都喜歡說好話的嗎?”
老者呵呵了,道:“高絕的輕功,深厚的内功,博雜的武功,頂尖的悟性……啧啧,這麽多優點,一個人隻要占有其一都極其了不得,全都占了,何其天才啊!再加上你奸猾的心計,以及隐藏的實力,我不得不提防一不小心就讓你走脫了呀!”
楚棠不與他争辯了,問道:“前輩與楚某說這些的意思是?”
“無他,無聊耳。”老者淡淡回答。
楚棠一愣,脫口問道:“你說什麽?”
老者眼皮一擡,道:“我無聊得緊,許久沒見過你這樣有趣的年輕人了,興緻來了,就忍不住多唠叨了一會。”
“然後呢?”楚棠聽得愈發不安。
老者擡頭看了看天色,悠悠說道:“然後就得辦正事了。時間不早了,得抓緊時間拿下你們,不然那新城公主可能就真要趕過來了。”
楚棠心頭一緊,與風凰對視一眼,兩人都微微點了點頭,好似有了計較。
“既然前輩如此看得起楚某,那楚某就請前輩不吝賜教!”說着,楚棠大喝一聲,高高舉起神兵,往前沖了一步,作勢要與老者拼命。
風凰也一樣,長槍一抖,氣勢陡然上升。
但是,讓對面幾人發愣的是,這兩人突然拔地而起,快速地分頭往不同的方向蹿了出去!
他們,上一刻還信誓旦旦要拼命,下一刻卻跑路了?!
兩人完全沒有不好意思的樣子,打不過,自然得先保全自身再說。
對方是八境高手,還死要面子硬撐,那就是真的蠢了!
所以,兩人當即很有默契地突圍!
黃老大看得有些懵,反應過來後才大吼一聲:“不好!他們要逃!快追!”
“勿慌,有我呢!”老者阻止了黃大三人想要追擊的動作,好整以暇地看了看瞬間飛掠出兩三丈的兩人,緩緩将雙手舉了起來。
隻是揮了揮衣袖,也不見他有多大幅度的動作。
隻聽嗤的聲響,從老者左右手中分别貫出兩道氣流,如同神龍吸水一樣,氣流眨眼的功夫就沖破空間的阻礙,吸附在楚棠和風凰身上。
再看兩人,身在空中,忽然像是被繩子死死拉住一樣,本來飛掠出去在空中的身體猛然一頓,停了下來,無法掙脫困住他們的力量,整個人驚慌失措地落在了地上。
這還不算,他們在地上都站不住腳,往一處踉跄而去。
本來兩人往不同的方向飛掠,距離已有五六丈的距離,如今卻眼看要撞在一起了。
風凰漸漸鎮定下來,輕喝一聲,手中長槍往地上狠狠一砸,砰的插入地下,雙手用力一掙,終于擺脫了吸附在身上的氣流,站住了腳跟。
楚棠也是大喝一聲,手中神兵戳入地下,拉扯了好幾尺遠,這才穩住身形。
此時,兩人相距不過五尺,與突圍前所站的位置相差不大。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恐後怕的神色。
他們明明都已經飛奔出去了,竟然被人憑空就拉了回來?
楚棠臉色都黑了下來,他還是第一次遇上這樣的情況。
踏月留香都施展出來了,逃不掉也就罷了,可那像黑洞一般的吸力是怎麽一回事?
當時,身在空中的他,隻感到後背一緊,一股絕大的力量将他身體往後牽扯,無論他怎麽奮力掙紮,都無法擺脫那股吸力,頃刻之間就被吸了回來。
想來風凰應該也是這樣的遭遇。
楚棠猛地看向老者,隻見對付雙手緩緩放下,揮了揮衣袖,神色淡然,就好像做了一件很是平常的事。
楚棠澀聲問道:“這就是八境高手的禁锢領域麽?前輩快成就九境威能了?”
老者咦了一聲,道:“你竟然懂得八境邁向九境的領域?”
楚棠苦笑說道:“曾有幸聽高人講過,沒想到前輩也到了這境界,看來今日楚某與風三小姐處境大大不妙了。”
老者輕輕搖頭說道:“你們大可不必妄自菲薄,以你們的年紀來說,武道修爲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可惜遇上了前輩?”楚棠苦笑連連。
“沒錯,可惜你們遇上了我。”老者笑了笑。
“八境可沒有這種淩空拿人的本領!”風凰突然插話,一臉的笃定,“别說是八境了,哪怕是半步九境,禁锢的領域,也是有一定的範圍局限了。在我們如此長的距離下,拉扯兩人回來,除非是九境絕頂高手,否則都做不到。”
老者看了一眼風凰,面上笑容消失,道:“果然不愧是風家年輕一輩的佼佼者,見識就是廣,一眼就看穿了我的伎倆!”
風凰冷哼一聲:“前輩是修習了一種特殊的武功吧?”
楚棠心裏則奇怪,什麽武功是這種路數的?
老者沉默了半晌,道:“正是《星河吞天功》。三小姐博聞強識,想必有所耳聞吧?”
星河吞天功?
楚棠心想這武功的名字口氣倒是很大,連天都吞了,你怎麽不上天呢!
他當然不曾聽說過這等武功,隻好看向風凰,希望她見識過,最好能拿出對付這門武功的辦法來。
風凰側頭想了一會,蓦地,臉色一變,脫口說道:“你是雍州三河幫幫主孫一奎?!”
老者大笑起來:“哈哈哈!風三小姐果然見識廣博,連老夫的名字都叫得出來!”
風凰臉色凝重,冷冷說道:“北地雍州三河幫幫主孫一奎,修煉星河吞天功,二十年前以四十五歲之身,一舉突破進入八境境界,威震雍州,聲名遠揚。前輩之大名,我等就算在神都也是如雷貫耳了!”
老者——也就是孫一奎捏須笑道:“想必老夫上了缁衣衛監視名單了吧?”
風凰臉色一緊,道:“前輩好手段!好本事!竟然能夠不驚動缁衣衛潛入神都,還做下偌大的案子!我就好奇了,前輩好好的在雍州做你的三河幫幫主逍遙快活不好嗎,怎麽這麽想不通就跑來京城與朝廷爲難了呢?”
孫一奎目中精光閃了一下,良久歎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風凰聲音更冷了:“前輩就不怕爲三河幫招來滅頂之災?”
“黃毛丫頭好生狂妄!”黃大跳出來指責風凰,“你不過區區六境武者,也敢置喙我們幫主的決定?我們三河幫幫主過千,高手如雲,又遠在雍州,怕你們神都的朝廷鷹犬不成!”
風凰冷笑連連,道:“我不屑與你這等蠢材争辯!”
“你……”黃老大氣極。
孫一奎叫住阻止就要動手的他:“黃大,沒你的事!退下去!”
“幫主!”
“我讓你退下!”孫一奎側頭給他一個冷眼。
黃大這才讷讷退開去。
孫一奎目光重新回到風凰身上,淡淡說道:“風三小姐,如果你沒有叫破老夫的身份,本來隻要你們将黑玄玉如意交出來,老夫還可以做主放你們一條生路。如今嘛,爲三河幫衆考慮,老夫就留不得你們了。”
風凰還沒說什麽,楚棠插了一句:“前輩,楚某對什麽三河幫那是一概不知啊,放了楚某可還行?”
其實他對那什麽星河吞天功更好奇,想知道它的原理。
但是,此時此景,他可不願意去領教一番,恨不得今晚就沒來過此處。
“幫主,今晚我等好事都是壞在這小子之手,先剁了他喂狗!”黃大跳出來大聲說道。
沒有誰比他更想殺楚棠了,後者令他今晚丢盡了臉面。
楚棠沒好氣說道:“黃老大,你這話就太沒良心了!楚某隻是搶了玉如意,沒傷你的人分毫啊。”
黃大樂了:“按你的意思,都是風三小姐幹的,我們要先殺她?”
楚棠認真地說:“楚某不介意後死一步。”
黃大都要笑噴了,連孫一奎也不禁莞爾。
風凰則沒好氣瞪楚棠一眼,道:“你就别插科打诨了,人家敢與我們說這些,就是斷定能在新城公主到來之前将我們拿下,我們拖延不了多長時間的。”
楚棠忍不住說道:“風三小姐,别人出來行走江湖都有一些底牌不露出來,你身爲風家嫡女,練的還是所謂天下第一的武功,總有些壓箱底的保命功夫吧?”
風凰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孫一奎卻是說道:“素聞火鳳神槍術有一式鳳凰涅槃,如同鳳凰,向死而生,一旦使出,威力倍增,可越級而戰,老夫倒是早就想領教一番了,希望風三小姐不要讓老夫失望才好。”
風凰緊了緊手中的長槍,道:“那你倒是要仔細了,小心打雁不成,反而被雁啄了眼!”
孫一奎哈哈大笑:“好志氣!不過,在你之前,老夫要先拿這小子開刀!”
“楚某?”楚棠見孫一奎看向自己,怒不可遏,大感不服,放狠話的是風凰,他比鹌鹑還乖了,憑什麽先拿他開刀啊!
真當他楚棠是泥捏的?
泥菩薩尚且有三分氣呢,何況是人!
孫一奎很認真地同楚棠說道:“誰讓你輕功最好,身法最滑溜,人又最奸猾呢!老夫擔心在與風三小姐動手的時候,你趁機溜了,那豈不是天大的過錯?”
楚棠冷笑:“你不過是知道那什麽黑玄玉如意在楚某身上罷了!來來來,這玩意楚某還真不願意拿着了,你們愛誰要誰要吧!”
說着,楚棠從懷裏掏出捂熱了的黑玄玉如意,沒有絲毫猶豫,當頭就向孫一奎狠狠砸了過去。
嗖!
玉如意在空中又疾又快地飛馳而去。
這一下,所有人都傻眼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