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上三境的精神領域後,楚棠很快就把徐家宅子的内部構造給摸清了。
宅子分三進,大門進來是一進,是前廳。
二進是中院,範圍最小,卻是人最爲集中的地方。
三進則是後院,頗爲雅靜。
楚棠發現一進和三進此時都靜悄悄的,隻有中院有不小的動靜,那頗爲規律的巡邏腳步聲就是從這個院子發出來的。
而這個中院就在他所在的圍牆裏面,他甚至能感應到有許多人窩在了院子偏房的地方。
而中院正中的一間房内,則有人頗爲喧鬧。
“摸清”了大緻情況後,楚棠停下明玉功,待身體恢複正常後,他看了看方位,繞到了小巷北邊,側耳傾聽一陣後,見四下無人,當即施展輕功飛躍圍牆,飄入了徐家宅子之中。
踏月留香輕功一施展,人如飄羽,毫無聲息就落在了院内的一棵樹上,隐于暗處,觀察四周。
入眼是一片漆黑的房子,正是沒有什麽聲息的徐家後院。
楚棠立刻懷疑起來:“按理說後院才是家眷居住的地方,哪怕主人睡下了,下人也得醒着随時伺候。如今這裏卻靜悄悄的,像是沒一個人一樣。人都去哪了?”
肯定不對勁!
再一看,反而是本應寂靜的中院有着燈火,還有着人語的聲響。
又盯了一陣後,楚棠從樹上飄下,腳不沾地,就飛躍到四丈多外的一個屋檐的柱子旁,像貓一樣豎起耳朵聽了一陣,見沒有驚動什麽,又如同靈動的兔子,從屋檐飛到了另一邊的走廊。
幾個起縱,他就來到了中院的一個拱門處,借着牆根微微探頭,打量起中院的情景。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中院與前廳銜接的地方有四個手持兵器的漢子在活動。
他們兩兩一組,你來我往,來回巡邏,警惕周邊的環境。
在他們不遠的幾間偏房,雖然處于黑暗之中,卻有着不少人居于其中,有的發出鼾聲,有的則是急促的呼吸聲,還有的唉聲歎氣,甚至還有人在暗中哭泣。
各種聲音極其古怪,讓人心生疑窦。
而在中院的正中,一間正房大門洞開,明亮的燈火從門處射出來,将大半中院都照亮了。
距離有十幾丈遠,楚棠看得不是很清晰,依稀隻見有幾個人在房内圍坐在一張桌上旁邊,正在吃吃喝喝,發出很大的聲響。
這可是大半夜!
“這徐家搞什麽鬼呀?”楚棠看得愈發迷糊了,這徐家宅院處處都透着古怪,沒有一點正常人家的情景。
“誰?”正在楚棠奇怪時,巡邏的人發出一聲低喝,頓時吸引了楚棠的注意力。
放眼看去,一個頗爲消瘦的人從二進的拱門處走了進來。
借着别處的火光,楚棠能夠辨認出那人正是他在新城公主府有過一面之緣的徐靈山。
新城公主府總管!
此人面白無須,極其陰柔,看上去瘦瘦弱弱的。
但楚棠卻記得有關他的資料裏記載着徐靈山并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太監,而是一個六境高手。
此人練就了大内秘籍《寒風掌》,一身陰寒掌力,一不注意,被他打個正着,非凍僵不可。
“還真給風凰猜中了,這徐靈山果然有問題!”楚棠心裏一咯噔,有些緊張起來。
哪怕此處是徐靈山弟弟的宅子,他一個公主府邸總管三更半夜趕來此處,要說沒有什麽貓膩的話,簡直就是侮辱人的智商。
現在公主府可是多事之秋,爲了避嫌,徐靈山就該待在公主府才對。
“我,徐靈山!要見你們主事人!”徐靈山陰沉的聲音在黑夜中頗爲響亮。
楚棠聽得卻是一愣,徐靈山回自己弟弟宅子,竟然還要通報自己的名字?
巡邏的護衛并不認識他!
那還巡哪門子邏!
又是哪門子護衛!
另外,主事人又是什麽鬼?
“難道說……徐海山這座宅子,已經不到他做主了,有人鸠占鵲巢?”楚棠當即意識到這一點。
此時中院又有了變化,因徐靈山說話頗爲大聲,驚動了正中房子的人。
其中一人快步走出門來,讓護衛退開,招呼徐靈山:“徐總管來了?過來吧,我們好好談談。”
徐靈山冷哼一聲,卻是沒有廢話,越過護衛,腳步雖然謹慎,卻沒有多少猶豫就跟着進了燈火明亮的房子。
楚棠見狀卻是急了,他當即做主決定,趁着護衛不注意的當兒,溜到了後院北邊的角落,一個騰身,飛躍一段矮牆,三兩下就上了中院房子的屋頂。
夜色之下,楚棠如同鬼魅一般,輕如鴻毛,兩個起落,都沒踩動屋頂的青瓦,就落于中院正中房子的屋脊上。
一個伏身,他就趴在了瓦上,藏于暗處。
身下正是那間燈火通明的房子,瓦下是幾人的說話聲。
楚棠再也忍不住,悄悄掀開了片瓦的一半,刺眼的光線射了出來,他當即用腦袋擋住了光亮,一隻眼睛窺探下方情景。
隻見房内有四個人,兩個坐着,兩個站着。
站着的兩人,一個是徐靈山,一個是引徐靈山進來的男子。
中年的徐靈山此時面色蒼白,嘴唇無色,神情疲累,顯得很是滄桑。
站着的男子年紀比徐靈山小一些,大概三十幾歲,卻滿臉短須,顯得頗爲粗犷。
他一身黃衣,身材魁梧挺拔,孔武有力。
而在他們對面,則有兩個男子圍坐在一張桌子旁。
這兩人也都是一身黃色的勁服,也都滿臉須子,與站着的男子看起來裝扮一樣,連神态都相差無幾。
也就年紀有些區别罷了。
正對門口的男子年紀大一些,約莫四十多歲了;而在他右手邊的男子顯得相對年輕一些。
“大哥,二哥,他就是徐靈山,他來了!”站着的粗犷男子指着徐靈山做了個介紹。
“徐總管,坐吧!吃一口?”正對門口的男子指了指對面的凳子,又指着桌面擺滿的酒菜說道。
徐靈山卻是上前一步,并不落座,而是盯着眼前的兩人說道:“徐某赴約而來,三位也該兌現承諾了。”
正對門口的男子哈哈笑了兩聲:“三弟,去将徐海山帶過來吧。”
“是,大哥!”站着的三弟應了一聲,轉身出了門。
房内一時間落入了沉默之中。
坐着的兩個粗犷隻是靜靜打量徐靈山,都沒有說話。
徐靈山則一臉陰沉地看着他們,緊抿嘴唇,眼神有些兇狠。
屋頂的楚棠則暗暗皺眉了:“風凰說的是徐靈山侄子失蹤,怎麽現在搞得好像他弟弟被挾持了一樣?徐靈山是來談判的?還是來……”
正當他迷惑時,出去了一會的三弟去而複返,他推着一個人進了房子。
楚棠一看,頓時有了計較:“徐海山?”
實在是被推得踉跄進來的這人面相與徐靈山太相似了,除了臉胖一些顯得富态,除了臉上有些稀疏的胡子,除了神态有些不一樣,兩人的外貌幾乎可以說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
那狹長的眼睛,那薄薄的嘴唇,還有那尖細的下巴,無一不雷同,都在表明他們就是兄弟。
果然,隻見那富家翁一樣的家夥一見徐靈山,頓時奔到他面前,哭訴起來:“大哥啊大哥!你總算回來了!他們……他們……”
果然徐海山!
說到他們兩字,徐海山像是受到驚吓的兔子,看了看屋内的其他三人,怕得渾身顫抖,話都說不出來了。
徐靈山蒼白的臉閃過一絲激動,拍了拍自家弟弟的手臂,輕聲說道:“沒事就好,其他交給我吧。”
徐海山連連點頭,哪怕不會武功,畢竟也見多識廣,很快鎮定下來,識趣地退到一邊,将空間讓給自己大哥。
端坐的大哥哈哈笑道:“徐總管,令弟和他一家,我們可是寶貴得很,隻是把他們禁于一處罷了,并沒有傷他們分毫。這下你滿意了吧?”
“原來如此!”屋頂上的楚棠聞言恍然,他就說徐家孩子爲何這麽奇怪,原來所有人都被抓到一處了,難怪其他地方都沒有動靜了,“看來旁邊那偏房困的就是徐海山一家上下老小了。”
很快,楚棠發現他猜錯了其中一點,隻聽到徐靈山冷哼一聲說道:“我那侄子呢,他在何處,你們什麽時候才放人?”
“令侄嘛,更寶貴了,怎麽能與那麽多人囚在一起呢?你放心,他雖然不在徐家,在别處也有人好生伺候着。隻要你将我們需要的東西拿來,我們自然會讓他安然無恙回來。”大哥解釋說道。
楚棠直呼好家夥,這幫人是會做綁票生意的,綁了人家的小孩,還大搖大擺到人家家裏來做交易。
人才啊!
但是,如此嚣張跋扈的綁匪,值得信任嗎?
徐靈山也提出懷疑:“徐某怎麽知道你們會不會信守承諾放人?”
大哥哈哈笑着站了起來,一旁的二哥也跟着站了起來,三弟更是跑了過去。
于是,三人站成一排,氣勢十足地與徐靈山對峙。
徐海山先慫了,急切地叫了起來:“三位高人,高人啊,你們切莫動怒,隻要你們将我兒子放回來,我……我大哥一定會按你們所言去做的!大哥,是不是?你要救救成兒啊,他才五歲,是我們徐家的獨苗啊!”
說着,他聲淚俱下,好不可憐、好不凄慘的樣子,直讓聽者傷心,聞者落淚。
徐靈山聞言顯得很無奈,又是安撫了自家弟弟幾句,這才轉而面對三人,沉聲說道:“我要先見到我侄子才會将東西交給你們!”
三人眼睛一亮,相視一眼。
“這麽說徐總管已經得手了?”大哥笑呵呵地問。
徐靈山面上閃過羞怒,道:“正是因爲得手了,公主府邸戒嚴,這些天徐某出不來,直到今天才能到此。”
大哥上下打量徐靈山,疑惑不解:“看徐總管是空手來的樣子,不像帶了我們需要的寶貝。”
徐靈山冷哼一聲:“這你們就無須知道了,總之人放了,東西就會交到你們手上。”
“那可不行!”大哥斷然拒絕,“先交東西,我們再放人。”
徐靈山勃然變色,怒道:“你們當徐某是傻子嗎?”
大哥臉色也冷了下來,道:“你以爲這是什麽正當買賣嗎?你怕我們不放人,我們還怕你搞什麽鬼呢!等我們放了人,你不單不給東西,反而帶人來圍殺我們,又怎麽說?”
徐靈山怒氣更盛:“那就一手交人,一手交貨!”
“不可能!”大哥一口拒絕,“這裏是神都,我怕我們有命拿東西,卻沒命帶出去!等我們拿了東西,确定你沒有耍什麽陰謀詭計,我們自會放人。”
徐靈山人更怒,臉色卻更白了,眼放兇光,惡狠狠地說:“那就魚死網破吧!”
大哥冷笑不已:“魚會死,網可不一定破。徐靈山,我們敢來此處會你,就代表我們有這個信心與你周旋。”
徐靈山臉色難看之極,正想撂狠話,他弟弟徐海山又跳了出來,哭求說道:“大哥,你不爲我們考慮,也要爲成兒想想啊,他才五歲,是我們徐家唯一的男丁!”
“閉嘴!”徐靈山不耐煩地推開徐海山,“正是爲了徐家,我背叛了十三公主,也背叛了皇室,還不夠嗎?”
徐海山讷讷不敢再多言。
大哥适時插話:“徐總管,這裏是神都,我們不想鬧出人命,更不想把事情鬧大。東西到手,我們就放人!”
徐靈山慘然一笑:“事到如今,徐某還有選擇嗎?”
大哥笑道:“徐總管也隻能信我們一把了,不是嗎?”
徐靈山默然,實在無話可說了。
良久,大哥又打破了房内的沉默,道:“徐總管,什麽時候能将東西交給我們?”
徐靈山盯着眼前的三人,陰森森地說:“徐某希望三位能信守承諾,不然的話,徐某拼死也要将你們拉下水!”
“好說好說。”大哥笑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道理我們還是明白的。”
徐靈山又看了他們幾眼,然後看向自家弟弟,後者眼巴巴看着他,眼中盡是哀求之意。
慘然一笑,徐靈山緩緩抽起單薄的衣服下擺,露出白花花幹癟的肚皮來。
一言不合就要脫衣服,這是什麽操作?
太監的習慣嗎?
在場的人都傻眼了。
徐海山:“大哥……”
綁匪三人組:“你這是……”
楚棠:“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