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拒絕？
風六對楚棠的問題不置可否，而是淡淡說道：“楚公子，在神都，不是誰都可以拒絕我們家老爺所作出的安排。”
楚棠歎了一口氣說道：“楚某初來乍到，對神都一切都陌生得緊，一上來就随三小姐辦差，這不是怕耽擱了三小姐的大事麽。”
風六呵呵笑道：“楚公子無須多慮，這次是三小姐向老爺舉薦公子的，想來她已經考慮過你的情況了。”
“三小姐舉薦楚某？”楚棠大感意外。
風六點頭說道：“正是！老爺也同意了。”
“這……”楚棠猶豫了。
“楚公子也需要這次機會，不是嗎？”風六淡笑說道。
楚棠深深看了他一眼，歎息說道：“那……楚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鳳凰軍副統帥帳下行事，确實算得上是很好的機會。
楚棠也确實找不到其他拒絕的理由了。
風六聞言笑了：“好好好！還望楚公子能夠盡心盡力協助三小姐辦好差事。”
楚棠心中一動，問道：“風管家說三小姐要偵破案件，是鳳凰軍出了什麽事情？”
風六說道：“這個就無須我贅言了，三小姐自然會向楚公子交代事情始末。我這就去和三小姐複命，楚公子稍等。”
楚棠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與對方拱手道别，然後目送對方走進了聽風樓。
……
聽風樓内。
風凰已在一樓整裝待發。
今日她還是一襲紅袍，英姿飒爽，顧盼神飛。
見到風六在侍女的引領下進來，風凰第一句就問：“六爺，那家夥沒事了吧？”
六爺是她對風六的尊稱。
風六和風三這一幫人，是與風開京一同長大的，不說情同手足，至少感情也大不一般。
身爲晚輩，風凰不介意尊敬對方。
至于她口中的那家夥是誰，風大管家自然清楚得很。
風六目不斜視，看着地上，恭敬地将剛才與楚棠交流的情況說了一遍，末了說道：“他雖然不大情願，但作爲聰明人，他也不敢拒絕老爺的安排。”
風凰身邊的小青侍女輕笑說道：“三小姐肯用他，是他的榮幸，也是看得起他，他還敢猶豫不決？什麽毛病！”
風六很客觀地說道：“他畢竟是一個男子，對三小姐有所顧忌也是應該的。”
風凰淡淡說道：“我也是看他輕功不錯，希望他能在是十三公主府邸失竊一事上有所助力而已。通過抽絲剝繭，驗證了種種蛛絲馬迹，我們一緻認爲公主失竊一事是一個輕功高手所爲。”
風六點頭說道：“老爺也是這樣說的。”
風凰微微蹙眉，問道：“缁衣衛插手進來了？”
風六連忙搖頭：“沒有！沒有！十三公主身份特殊，沒有天子的命令，缁衣衛絕對不會插手其中的。而失竊的東西也特殊……缁衣衛更不願插手了！既然公主已經下令由鳳凰軍追查此事，老爺自然絕對放手給三小姐施爲。”
風凰嗯了一聲，道：“如此最好。二伯身爲缁衣衛總指揮使，大半個神都的人哪怕睡着了，也會睜一隻眼盯着他的一舉一動。十三公主的事，有我就行了，實在沒必要把整個風家拖下水。”
風六感慨說道：“那就隻有辛苦三小姐了！希望那楚棠切實能幫得上忙。”
“他會有用武之地的。”風凰肯定地說。
風六頗爲意外：“三小姐這般信任他？”
風凰瞥他一眼，道：“火鳳神槍術幾乎全力施爲之下，他能接得下來，豈是簡單之輩！”
風六大吃一驚：“前日三小姐出全力了？”
風凰笑了起來：“怎麽，六爺以爲我是在玩過家家嗎？還是說，你們對楚棠的實力認知與你們的預估有所偏差？”
風六臉色凝重起來，道：“隻說他輕功高絕，能從一般的六境武者手中脫身。但是，三小姐的火鳳神槍術神威莫測，他應該不至于……難道他藏拙了？連見齊公子都對他看走眼了？”
風凰淡淡說道：“見齊哥是否看走眼我不清楚，但是他有一式劍法，威力驚人，恐怖得很，我甚至懷疑他前日并沒有出全力。”
風六更驚訝了，問道：“三小姐，楚棠當日隻是展露六境實力而已嗎？”
“是六境，但已經摸到勢的門檻了，隻比我遜色一點點。”風凰贊許說道。
風六臉色愈發凝重了，笃定說道：“那看來他确實還保留了實力。”
“怎麽說？”風凰好奇。
風六說道：“傳言他修煉過一門叫天罡解體大法的秘技，老爺曾經找人了解過，這門秘技以自身後遺症爲代價，激發潛力，爆發戰力，可以短暫将一個人的實力提升一個大的境界！”
風凰聞言頗感意外，不悅地看了旁邊小青一眼，道：“你怎麽沒調查清楚這一點？”
小青很無辜地看着風六。
關于楚棠的信息，她正是從風大管家口中打聽出來的。
風六意識到這一點，尴尬解釋：“三小姐莫怪，這是我的失誤，我忘了這茬，就沒告訴小青。”
雖然在室内，看不到外面的情況，但風凰還是忍不住往聽風軒的方向擡眼看了一下，英氣的眉毛微挑，道：“這麽說來，那家夥可以打出七境的戰力，勝過于我？”
風六大搖其頭：“非也非也。七境靠的是悟性，非領悟出勢來不能爲之。秘技再強，可以提升功力，卻不一定能讓人把悟性也跟着提升上去。何況三小姐不是凡人，神槍之下，七境也能一戰，拿下區區以秘技強行提高戰力之人肯定不在話下！”
風凰輕笑一聲：“老爺還是這麽會說話，難怪二伯那麽信任你！”
風六不懂怎麽接這話了。
風凰又問：“六爺，那家夥今日可以出門了吧？”
風六想了想，道：“應該……可以吧？”
“應該？”
“他看上去好像有些疲累，不過不像身上有傷。”
“那就好！”風凰點頭，“是驢是騾，拉出去遛一遛就知道了。我現在就出門，等一下就帶他出府。”
風六連忙說道：“任憑三小姐安排。”
風凰不再多言，雷厲風行，當即召集人馬，當頭走出蓮花樓，徑自進了聽風軒，與楚棠說了幾句話，就帶着他出了風府。
風六一直幫着忙活給楚棠準備馬匹，直到在大門口目送他們走遠。
他并沒有回府，而是站在府邸大門口等待。
沒多久，風三從側門将馬車開了過來，也停在門外等候。
兩人隻是遠遠看了一眼，都不說話，更不靠近，靜靜等着，兩不幹涉的樣子。
不一會兒，風開京施施然從府内走了出來。
他還沒上馬車，風六就趕到他身邊，躬身說道：“老爺，楚棠與三小姐一同出府去了。”
風開京嗯了一聲，正要上馬車，又聽到風六猶猶豫豫地說道：“老爺，有件事小六不知道該不該說……”
這話一出，馬夫風三瞥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恢複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狀态。
風開京收回腳，轉身看着風六，神色平靜地說：“連你風老六都沒有把握，那我就得好好聽聽了。”
風六硬着頭皮說道：“老爺，那楚棠隻怕并不像外表那樣沒有城府。”
“什麽意思？”風開京淡淡反問。
風六将從風凰口中得知楚棠隐藏了實力的事說了出來，最後說道：“連三小姐都覺得他不簡單，可見他很不像表現的那樣人畜無害。小六我擔心三小姐算計不過他。”
風開京不置可否，道：“風凰如果聽見你如此小看他，估計不會與你罷休。”
風六讪笑不已：“三小姐在軍中浸染日久，耿直率性，不喜算計，并不是她的缺陷。”
風開京笑了，道：“如果她算無遺策，心眼比你還多，那我倒是要勸她放棄火鳳神槍術，改練其他武學了。”
“啊？”風六不解。
風開京說道：“火鳳神槍術号稱殺伐第一武學，最爲霸道不過。這門武功的最高境界就是舊力盡，新力生，如同風凰浴火重生，鳳凰展翅，百鳥歸順，端得是氣勢天下無雙，僅僅是聲勢就能震懾人心，讓你興不起抵抗的念頭。
“這樣的武學，修煉之人必須有直無曲，傲如鳳凰，高高在上，有進無退，非性直之人難以爲之。說幾句話就展現出八百個心眼的人，那是永遠都無法将這門神功練至大成的！”
風六感覺被内涵了，委屈地說：“我這不是怕三小姐被騙了麽！”
風開京微微睜眼，睥睨橫生，道：“她是鳳凰軍實際掌控人，是我風開京最寶貝的侄女，誰敢對她下手！”
這話霸氣側漏，風六拜服：“老爺威武！是小的多心了！”
風開京又說道：“再說了，誰和你說楚棠沒有城府的？隻因他在梁州公然殺南慶侯世子，又招惹了落神谷；到北地之後又大開殺戒，連屠七星幫高手，多番出手，看似魯莽，你就真以爲他這人很莽撞？”
“老爺的意思是……”風六一副請教的模樣。
風開京冷哼一聲：“如果他真的一點心機都沒有，别說來神都了，在梁州都不知道死幾回了！”
風六更吃驚了：“那老爺……你還讓他接近三小姐？”
風開京感慨起來：“風凰可以以性直練功，但在這時刻如漩渦之中的神都，卻不能直來直去過一輩子啊，得有個有能力又夠謹慎的人護持她的一生。”
風六不以爲然：“隻要三小姐将火鳳神槍術練至大成，成就九境，天下誰人敢欺她！”
“九境？”風開京嗤笑一下，聲音開始缥缈起來，“真以爲九境就無敵于天下了？人心才是世界上最可怕最恐怖的東西！當年的開國皇後，火鳳神槍術端得是天下第一，不一樣不明不白……”
風開京沒說完就收住了聲，看了看四周，眼神重新渾濁起來，長長歎氣：“他倆的事，你風老六就無須過問了，我隻有打算。”
雖然自家老爺話隻說到一半，但風六多麽精明的人，自然聽出其中大有深意，不由悚然一驚，不敢再多言，連連點頭：“老爺，你放心，我會時時留意楚棠的動作，及時向你彙報他的動靜。”
風開京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辦事，我放心。”
說完，不再與風六多言，跨上馬車，吩咐啓程。
馬車哒哒緩緩駛離大街。
風六看着馬車遠去的影子，心兒提得更高了，目光轉到另一個方向：“三小姐，楚棠……”
那處是神都西邊，距離皇城更近的地方。
……
楚棠騎了一匹高大的白色駿馬。
白馬銀鞍，腰懸長劍，白袍俊臉，怎麽說都是翩翩佳公子遊離江湖的景象。
走在繁華的神都大街，幾乎就是最靓的那個崽了。
但是，這一路，楚棠好不别扭，尴尬之極。
隻因他堂堂一個大男人，雖然騎着駿馬，但卻尾随在一衆女子身後。
在他前頭，是九個馬挂長槍的巾帼女子。
九個人，九匹馬，風凰紅袍白馬居中，身形随着馬匹律動，英氣勃勃，俊俏之極。
在她前面，是四個女侍衛打頭；身後也是四個女侍衛殿後。
一行人好像早就習慣了大街上衆人的目光。
但是，一人一馬單獨跟在她們身後的楚棠就接受無能了。
他甚至看到大街兩旁有人對着他指指點點，交頭接耳說着什麽。
甚至于，他還聽到有人議論他是風凰的什麽人——是的，誠如他之前所顧慮的那樣，風凰在神都知名度不低，連普通民衆都認得出她來。
而跟着她身後的他，自然就得忍受别人詫異的目光了。
楚棠之前想要拒絕到風凰帳下行事，就是怕高調的風凰把他的老底都暴露了個精光，使得在神都民衆面前毫無隐私，被議論來議論去。
這不，這緊兩個刻鍾的時間，他就像被人押着遊街示衆一樣，完全就是一個被人指指點點的猴子嘛。
楚棠從沒有這樣的經曆，面對南慶侯千軍萬馬追殺都不害怕的他，這一路倒是緊張得手心都是汗了。
好在前面的九女勒停了馬匹，将楚棠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到了！”一個侍女大聲提醒。
“快去通報公主，就說我來了。”風凰吩咐的聲音快速響起。
楚棠擡頭一看，眼前是一座恢弘大氣的府邸。
府邸處于當前大街最中央，大街兩邊的距離都有近二十丈，可謂寬闊之極。
門堂朱紫，高如殿堂，宏偉耀眼；門兩邊延伸的圍牆，一眼看不到盡頭，延綿無盡，占地不知凡幾。
大門之上，高懸一塊紫色檀木牌匾，上書“新城”兩字。
“新城公主，當今天子的第十三位公主……”楚棠腦海頓時閃過最近打聽到的有關信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