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說九境與八境有天壤之别，正是天人合一難以駕馭，非常人能夠理解。唐建元雖然說是八境圓滿了，但我與他過招時，發現他的功力和精神并不比我強多少，沒有做到真正的壓制。”曾奇說這話時有點看不起唐建元的意思。
楚棠懷疑說道：“前輩的意思是，唐建元八境并沒有圓滿？”
“功力應該是圓滿了，但精神就不一定了。”
“這話何解？”
“我剛才說了，九境就是一個追求靈與肉融爲一體的過程。功力精深，肉體就強悍，但隻有精神也随之圓融，才能合二爲一，成就真正的九境。否則，就是瘸了一條腿的人，能夠單腳走路，可再厲害也是一個跛子，天生缺陷，難以彌補！”
楚棠更不解了：“前輩是說唐建元精神方面差了一點？”
曾奇點點頭說道：“我懷疑他在境界的領悟上，還不如我呢！”
楚棠想了一下，又問：“如同六境與七境之間的隔閡，有的人在六境時就能領悟出勢并用于戰鬥了，而有的人苦苦追求到了七境才能用出勢來？”
曾奇笑了：“你要這麽說，那也恰當。”
楚棠撇了撇嘴：“那不是天資上的差距嘛！”
人與人之間是有參差的，楚棠向來明白這一點，像他這副身體資質就不算好，甚至可以說是差得透頂，如果不是面闆的存在，他又怎麽能有今日的成就？！
曾奇不置可否，道：“也許不一定是天資的問題。這世間有許多奇物，可以用來提升功力。”
“前輩的意思是，他嗑藥了？”楚棠頗爲意外。
“嗑藥？”曾奇愣了一會，不由大笑，“這詞用得好！沒錯，這世上有不少天材地寶，奇珍異獸，練成丹藥之後，可以用來提升功力，進而強行拔高境界。
“唐建元這人一直處于暗處，默默發展，但他明顯又不是一個甘于平凡之人。有錢，有勢，有人，他怎麽會放棄快速提高境界的誘惑呢？我懷疑他此前服用過不少丹藥，否則八境圓滿絕對不止這個水平。”
楚棠聞言大感振奮，道：“如此說來，他悟性不足，境界不夠，如果強行服用破境神丹的話，可能無法成功晉升爲九境！”
“這你又理解錯我的意思了！”曾奇搖頭表示不同意，“哪怕他之前是丹藥喂出來的八境圓滿，那功力也不差的，如果破境神丹真有他們說的那般神奇，服用之後說不得真的一舉進入九境。”
楚棠失望不已，這麽說他還是得寄希望于破境神丹的傳說是忽悠人的呗。
但想想不大可能，唐建元與周子宇的态度不像作假。
“前輩，你此前可曾聽說過破境神丹之事？”楚棠忍不住問道。
曾奇搖頭說道：“我活了大半輩子，真沒聽說有什麽事物能讓人無阻礙從八境破境進入九境的。如果九境那麽容易突破，它就不是世所罕見的天人境了。不過……”
“不過什麽？”楚棠急了。
曾奇沉吟說道：“按他們所言，破境神丹是當年大堯開國皇帝遣人所煉制，以當時的情形來說，還真确有可能。”
“爲何？”
“其一，大堯開國太祖建國時隻有八境修爲，沒成九境高手，算不上天下最頂尖的高手。站在他的角度，肯定心有不甘，更怕遇上頂尖的高手。你應該知道，富有天下的皇帝，怎麽可能咽得下這口氣？
“其二，傳聞他的妻子，也就是開國皇後，卻是一個真正九境絕頂高手。天子弱，皇後強，陰盛陽衰，堂堂天子更不肯甘心吧！畢竟不出意外，九境的壽命要比八境長得多，他就不怕駕崩之後自己所打下的江山被一個女人所掌控了？
“其三，當年的情形與如今天下穩定不同，他打江山的過程中，仗着破罡弩箭之利，滅了不少武林世家，屠了許多武林門派，據說有武林聖地都不能幸免。而這些門派世家，往往底蘊深厚，藏着不少寶貝，說不定許多天材地寶就入了他的寶庫。他是有這個條件煉制特殊丹藥的。
“天時地利，天材地寶，人才，理由，他都不缺了，那麽煉制出所謂的破境神丹，也就可以理解了。”
楚棠洩氣了，道：“說來說去，那破境神丹十有八九是真的呗！”
曾奇嗯了一聲，又傲然說道：“但是我要告訴你，借助外力突破的九境，不算完全的九境！”
“啊？”
“曾某猜測，所謂破境神丹，應該是用了某些特殊的藥物，服用之後，可以在腦海意識裏顯現一些天人合一的景象，讓人從中領悟九境意象，從而把人的境界推到九境。
“這不是沒有可能。畢竟天下材寶難以盡知，你想想打造神兵的玄鐵就知道了，誰也不知道一些玄鐵爲何經過人爲鍛造之後可以産生難以想象的異象。有類似的藥物也就不稀奇了。”
楚棠目瞪口呆，如聞天書。
曾奇見楚棠露出迷惘之色，趕緊說道：“不過外力就是外力，再厲害的丹藥神兵，都不如自己辛苦練出來的境界。借助外力強行拔高境界，肯定有不如意的地方。這就是爲何我敢向風見齊打包票，不懼唐建元，說能将你平安帶到南海的原因。”
楚棠禁不住問道：“前輩認爲自己可以抗衡不是完全九境的唐建元？”
“不！”曾奇搖頭說道，“九境就是九境，再差也比八境要強，天人的手段也能用上一二。我不擔心，是覺得唐建元突破九境之後，就會意識到他與真正九境的差距了。
“屆時，他但凡聰明一點，就應該趕緊想辦法去彌補，而不是來找我們的麻煩。畢竟，曾某也不是吃素的！他知道我這人，就應該聽說過我的威名。一個境界未穩的九境，來與狂劍書生動手，絕對不是明智之舉。隻要他不蠢，就不會作出如此行徑！”
楚棠爲之側目，道：“前輩果然不愧是南海青衫，自信之風采，令人折服。”
嘴上是這樣說，他心裏卻想：“說一千，道一萬，還不是得認慫，灰溜溜地跟着我坐船回南海？”
如是一想，他更覺得跟着曾奇也不保險了，把希望寄托于唐建元的自覺，很不靠譜啊！
如果對方真的蠢，或者一時沖動，直接殺了過來，他們豈不是糟糕？
僅僅是唐建元一人，也許還不足爲懼，可人家是有幫手的！
秦光就是一個七境高手，他的兩個兒女還是六境武者，他楚棠真的打不過他們啊，屆時不想加入對方的話，就隻能落荒而逃。
除此之外，如果唐建元還有别的幫手，那就真是兇險之極。
所以，不如讓曾奇虛張聲勢繼續往南海走，故布疑陣，掩護他中途溜之大吉！
反正去南海既不保險，還沒什麽前途，幹脆他就一個人上路，路上喬裝打扮，偷偷潛出梁州，直奔京城而去。
隻要出了梁州，天地之大，何處不可去！
越想越覺得可行，楚棠激動起來，正想開口與曾奇說道說道，扭頭卻見對方一臉傲氣，好似什麽都不放在眼裏一樣，他頓時将要說出來的話咽了回去。
楚棠忽然心中一動，說道：“前輩，你連唐建元這種九境都不屑一顧，難道是你已經領悟到九境的精髓了？”
曾奇歎氣說道：“天人境界，談何容易！”
楚棠說道：“以前輩的天資，九境肯定不在話下的！”
曾奇一挺胸膛，傲然說道：“那當然！五年之内，曾某必成九境，絕不輸于那什麽落神谷谷主！”
楚棠趁機問道：“前輩，八境同等修爲，是否也有很大差距的？晚輩曾與八境之人交過手，他竟然追不上我。”
“啊？不可能吧？到底怎麽回事，你細細說來聽聽。”
楚棠想了想，将當日落神谷十長老金長恭圍剿他時的情景說了一遍。
曾奇聽完，思索了一陣，搖頭說道：“按理說不應該呀！八境再不濟，也能将人的精神壓制得死死的，你身法再高，人還沒動呢，他就能禁锢你的身體，讓你無法動彈。”
楚棠說道：“有沒有一種可能，是晚輩身法更快，以至于他來不及禁锢？”
曾奇瞪大了眼睛問道：“你能有多快？”
他隻見過楚棠施展獨孤九劍殺賊，而那些賊人境界低，被他砍瓜切菜一樣撂倒，至于身法，他還真沒仔細觀察過。
“多快嗎？”楚棠嘴角微扯，低聲說了一句，“前輩看好了！”
說着，話音未落，他身形一閃，眨眼的功夫就從船尾閃到了船頭，繼而一陣風似的回到了曾奇身邊。
淩波微步！
最适合在狹窄地方騰挪的身法。
這條船寬不過一丈，長也未達兩丈，中間還有船艙，可謂逼仄得緊。
而楚棠來回一趟，隻是幾息的時間而已。
曾奇隻覺眼前一花，失去了楚棠蹤影，再睜眼時，對方又回來了。
不過，他還是捕捉到了楚棠身法的奇異之處，目中閃過連連精光，對微笑的楚棠說道：“好身法！”
楚棠微微仰頭，道：“這隻是晚輩會的幾門輕功身法之一。”
曾奇笑罵：“說你胖，你還真喘上了！”
“請問前輩，這身法能脫離八境之人的掌控了嗎？”楚棠問道。
曾奇搖搖頭，道：“隻怕還不夠。”
楚棠大感意外：“還不行？”
曾奇笑道：“我知道你不服氣。如果說七境隻是初涉精神領域，那八境就是吃透了這一領域的精髓，精神壓制，氣勢禁人，輕松得很。我猜測當日與你交手的八境強者，要麽是故意放水，要麽是疏忽大意，一時讓你逃了去。”
楚棠想起金長恭當晚的聲勢，對他喊打喊殺，追殺得起勁，哪裏像疏忽大意的樣子。
“難道是故意放水？”楚棠暗道，心裏卻不大舒服了。
他還是有些不甘心，說道：“前輩，境界不夠，輕功真真的無法擺脫八境之人？”
“那得看這個境界有多大的差距了。七境與八境，還真不好說。但六境與八境，我想不出八境會輸的理由。”曾奇信誓旦旦地說。
楚棠極不服氣，生硬說道：“要不前輩還是看看晚輩别的輕功吧！”
說話時，楚棠身形一起，渾身像是輕飄飄的羽毛，沒有借助船身任何力量，就飛了出去。
船往前走，隻見他身在空中，人卻往後飄飛，飛出兩三丈之後，船也蹿出去了一兩丈遠，人與船已經相距有四五丈之遠了。
而楚棠不慌不忙，身形下落的時候，腳下輕點水面，在鞋子都沒沾濕多少的同時，如同蜻蜓抄水，又飛了起來，如同一隻飛鳥，衣袂飄飄，嗖的一下飛回了船面，落在船身的時候，潇灑之極，如同出塵的神仙。
船頭的兩個船夫看得目瞪口呆，人都傻眼了。
他們知道武林高人能高來高去，但像這般如鳥兒飛翔的功夫，他們别說見過了，連聽都沒聽過！
楚棠揮了揮衣袖，嘴角含笑，問曾奇：“前輩，這輕功如何？”
“好！”曾奇突然暴喝一聲，“如此輕功，快如鬼魅，身如驚鴻，人如飛鳥，神乎其神，曾某平生未曾見過，今日算是大開眼界了！這輕功叫什麽名堂？”
“踏月留香。”楚棠如實回答。
“踏月留香？”曾奇側頭想了一會，實在想不出這輕功名字有什麽寓意，又問起來，“剛才那身法呢，又有什麽名堂？”
楚棠還是誠實回道：“身法是淩波微步。”
曾奇這會連連點頭，道：“體如飛鳥，飄忽若神，微步之間，似仙子淩波，這名字起得妙！楚棠，不得不說，你這一身輕功和身法，足以令你在武林之中立足了。”
楚棠不甘心問道：“兩者結合，是否可以擺脫八境強者了？”
其實他是作弊了，與金長恭對壘時，他還沒刷出大帥比獨一無二的輕功呢。
當時，他最厲害的不過是淩波微步和踏雪無痕。
現在展露踏月留香的本領，實在是氣不過曾奇無限撥高八境的威能。
在楚棠目不轉睛地注視下，曾奇還是笑着搖頭。
“還不行？”楚棠提高了聲音，語氣莫名。
曾奇反問：“要不，給你見識一下？”
楚棠一愣，繼而說道：“好啊，還請前輩不吝賜教！”
曾奇笑了，道：“那就讓你開開眼！看你服不服！”
他也看出了楚棠不甘的心思。
但是，身爲一個八境高手的驕傲，不允許他貶低自己來寬慰後輩。
那就讓這年輕人見識見識什麽叫真正的八境威能吧，免得他年輕氣盛，目空一切。
現在讓他遭受打擊，比日後因爲自大遭受滅頂之災要好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