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副指揮使,事有輕重緩急,當前我等的目标是捉拿逆賊,而不是幫南慶侯對付什麽通緝犯!”風見齊最終還是決定告誡一臉意外的唐越。
“是,風指揮使!”唐越堅定地應了一聲。
他當然知道楚棠的卧底身份,畢竟風見齊還是他引薦給楚棠的。
兩人商議苦肉計時,他就在旁邊,對此一清二楚。
但是,楚棠近來的狀況他就不大清楚了,更沒見過易容後楚棠的模樣,剛才的的意外,正是爲了這一點。
唐越更是從風見齊的語術中聽出了對方的意圖——并不急着揭露楚棠的身份,也許是想繼續謀劃什麽吧。
他也就順水推舟,并不道破楚棠的身份。
其實他有點想岔了,至少風見齊一時間真沒有那麽多的念頭。
風指揮使上船後發現楚棠的模樣,也是吓了一大跳的。
對方與周子宇一樣癱軟在船邊,怎麽看都像中了毒了樣子,反而讓風見齊後怕不已——他真怕剛才那幾陣破罡弩箭把行動不便的楚棠紮成了刺猬!
好在對方剛好躲在船舷邊底下,這才得以幸存……
猛地晃了一下腦袋,風見齊驅走腦海中所有紛雜的念頭,準備專心對付眼前的敵人。
目光在唐三爺身上來回掃了幾遍,風見齊又回頭看看了千山湖的遠處,心中定了定,他注視唐三爺,道:“閣下就是所謂的梁王後人?”
事到如今,唐三爺也隐瞞不下去了,他挺了挺胸膛,擡頭說道:“正是唐某!”
風見齊冷冷說道:“閣下對朝廷有不軌之心?”
唐三爺目光在一衆緊張的缁衣衛身上掃了一遍,冷笑說道:“怎麽,五十年過去了,皇室還是不肯放過我們這些落難子弟?”
風見齊搖頭說道:“遵紀守法的良民順民,自然無須勞煩我等缁衣衛動手。但是,閣下帶人在梁州搞風搞雨,威脅到了天下安定,那就是全體缁衣衛的敵人了!”
唐三爺傲然說道:“唐某隻是想尋回先祖留下來的遺産,這也有錯嗎?”
風見齊沉聲說道:“當年梁王謀逆,早就被褫奪封号,抄家滅族!他的性命,他的資産,都是朝廷的!”
唐三爺怒極反笑:“成王敗寇罷了!若是論資排輩,當今皇帝年齡雖不小了,但也不過是唐某的侄子輩,見了楚某都得叫一聲叔叔!”
“放肆!”唐越大喝一聲,怒視唐三爺,“你這都不知哪裏來的阿貓阿狗,也敢攀附皇室?”
唐三爺冰冷的目光瞥了唐越一眼,冷笑不已:“唐越,唐某知道你,當今皇室旁支的旁支!真論起來,你就是叫唐某爺爺,唐某都懶得理你!”
唐越聞言怒氣勃發,滿面通紅,指着唐三爺直噴:“狂妄至極!你……”
“唐副指揮使稍安勿躁!”風見齊擺手阻止了唐越的動作,繼而臉色誠懇地問唐三爺,“敢問尊姓大名。”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唐建元!當年梁王幼孫!皇室建字輩!比那些連排行的字都混不上的人高貴多了!”唐三爺慨然說道,意有所指。
唐越氣得渾身都顫抖了,對方就差指着他的額頭點他的名字了!
他雖然也姓唐,出身皇室,但大堯立國一百多年了,皇室旁支不知凡幾,人數估計都過萬了!
他這一支,更是旁支中的旁支,與當今皇帝都不知道要扯多少關系才能沾親帶故。
唐建元就是在諷刺他!
風見齊再一次示意唐越不要輕舉妄動,而是對唐建元說道:“前輩真是梁王之孫?”
“這還有假?”唐建元不屑一笑。
風見齊搖頭說道:“據風某所知,當年梁王一脈,盡皆落網,無一幸免。前輩說自己是梁王之孫,可有憑證?”
唐建元冷笑:“唐某何等身份,需要向你證明?”
風見齊微微一笑,道:“梁王雖是罪人,但畢竟是太祖親子,也是當今天子的長輩。若前輩真是梁王血脈,我等也不敢不敬,哪怕将諸位拿下了,更不敢私自處置,得上報天子,由天家決斷。”
唐建元目中精光一閃,沉默了一下,這才說道:“唐某《豢龍拳》已練至八境圓滿之境!”
“豢龍拳?!”唐越驚呼出聲,眼中驚疑之色不斷。
豢龍拳作爲皇室不傳之秘,他自然是知道的。
這一武學,哪怕是皇室血脈都不可輕易傳承,至少他唐越就沒有資格見識過一眼。
而這唐建元真會豢龍拳?
“風大人……”唐越忍不住叫住風見齊,他想的更多是有關豢龍拳的傳說。
風見齊隻是嗯了一聲,并無表示,又向唐建元搖頭說道:“僅僅是會豢龍拳可無法證明就是梁王之後!這一武學皇家确實看得緊,從不外傳。但當年梁王謀逆,兵荒馬亂,他又身臨絕地,并無法排除這一功法洩露出去的可能。”
“風見齊,你什麽意思?”唐建元勃然大怒,“你質疑唐某的身份?”
風見齊很認真地說:“風某調閱了當年所有的案卷,還問了不少人,無一不表明梁王一脈盡皆伏誅了!”
唐建元聲音冷了下來:“你是說唐某假冒梁王血脈?”
“不無可能!”風見齊斷然說道。
此言一出,衆皆驚疑。
唐建元自然是怒不可遏,須發皆張,氣得不輕的樣子。
就連他的兒女唐琳和唐言謝,也面面相觑,有些慌亂的模樣。
躺在船上的周子宇則目瞪口呆,心神大亂。
隻有楚棠默默歎了一聲:“這風見齊可真是頭鐵啊!”
上次見面時,風見齊就懷疑過梁王後人的身份以及梁王寶藏的真假。
當時楚棠就被他的提法搞得心神不甯,半信半疑。
問題是,梁王寶藏他們真的找到了!
這可做不了假,三條大船的寶貝就是最好的證明。
此外,人家還搞到了九境功法和九品神兵,以及那神乎其神的破鏡神丹!
如此種種,如果不是梁王後裔,又怎麽會知道這麽多寶藏的秘密呢?
可看風見齊的架勢,哪怕梁王寶藏就在眼前,他還是懷疑人家的身份呀。
圖啥嘞?
“咦……”楚棠突然心中一動,依稀把握到了什麽,“剛才風見齊說如果是梁王後裔,他也不敢動手,要上報天子處置。問題是,這麽棘手的家夥,天子又能怎麽處置呢?眼不見……”
嘶!
楚棠抽了一口涼氣,隻感内心冰冷無比。
皇家的人,心都黑,手也狠啊!
“哈哈哈!”唐建元怒極狂笑,“唐某明白了!風見齊,你往楚某身上潑髒水,是奉了那皇帝老兒的旨意了吧?梁王後人,他的叔叔,到了他面前,殺也不是,留也不是,他多爲難啊!還不如讓這人背着假冒的身份無聲無息地死在江湖之上呢!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古今皆然啊!”
楚棠聽了眉毛一挑,心裏樂了,這唐建元真不愧是老狐狸,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
這一點他就不如對方了。
他也就是之前聽過風見齊的這些話,有了心理準備,加上又不是當事人,作壁上觀,能想得相對客觀罷了。
不過也好,他來摻和這事是被逼無奈,能坐山觀虎鬥,那最好不過了。
狗咬狗,一嘴毛。
就看他們怎麽鬥下去吧!
隻見風見齊面不改色地說道:“閣下何必以言語擠兌人?是否梁王後人,想要水落石出的話,不若你等随風某回缁衣衛大營作客,然後風某請示朝廷,由朝廷派人來核實你等的身份。如何?”
唐建元冷笑連連,目中寒星閃爍。
風見齊目光從唐建元身上移到他旁邊的那些人身上,道:“諸位想負隅頑抗?你等招子可要放亮了!此次行動,風某幾乎點齊了整個梁州缁衣衛的人馬,足足四百多人!缁衣衛非四境武者不得入,你等是一清二楚的!
“不僅如此,爲了萬無一失,我等還在岸邊布置了附近郡縣的兵馬一同來封鎖。你們如今不過數十人,能脫得出這天羅地網?若是束手就擒,還有一條生路,否則……”
威脅!
風見齊這些話絕對是赤裸裸的威脅!
但真有效果,除了唐建元身邊至親和心腹,其他來尋寶的人都動搖了,眼神閃爍,心中蠢蠢欲動。
形勢确實對他們很不利!
整整四百多四境以上的武者前來圍剿啊!
雖然他們的武功也不弱,但人少啊!
本來一百多人,因内讧折了二三十;後來那幾陣破罡弩箭,又折了二三十。
如今的他們,能站着的都不夠一百人了。
一百人對四百人,怎麽拼?
何況,那些兇神惡煞的缁衣衛手中,破罡弩箭也太多了點!
這麽一想,投降好像也不是不可以的嘛。
所謂識時務者爲俊傑,這是闖蕩江湖之人最基本的素質,那……
正在人心渙散之間,唐建元忽然大喝一聲:“既然你們找死,那就讓你們領教領教豢龍拳的厲害!什麽缁衣衛,什麽破罡弩箭,在我的拳下,都是土雞瓦狗!”
說着,唐建元身形一閃,率先往缁衣衛聚集的地方沖去,轟的一聲,一拳搗出。
八境高手的一擊,哪怕沒有使出拳勢來,僅是拳罡,就威力無窮,難以匹敵。
砰的一聲,拳罡撕裂空氣,發出一串串爆炸的聲響,瞬間就轟到了一衆缁衣衛面前。
風見齊臉色都變了,大吼一聲:“放箭!”
連九境絕頂高手面對破罡弩箭都得顧忌,風見齊第一時間能想到對付唐建元這一拳的還是手下的那些破罡弩箭。
一聲令下,咻咻咻,裏面的二十多缁衣衛齊齊發射手中的弩箭,眨眼的功夫就遍布唐建元周邊。
“不!快躲!”唐越卻是想起了什麽,臉色急切,大聲疾呼。
可惜卻有些遲了,隻見唐建元根本不躲避射到面前的破罡弩箭,而是左手一揮,拳罡缭繞,卷住了數十支破罡弩箭,抖了幾下手,嗖嗖地将這些弩箭都甩到了湖水中去。
“怎麽會……”風見齊見狀都有些傻眼了,他還從沒見過有人僅憑罡氣就破開了破罡弩箭。
不應該是反過來,破罡弩箭破入罡氣之中的嗎?
然而他來不及反應了,唐建元右手拳頭并沒有止住去勢,而是夾帶着淩厲的罡氣,一把轟在了最前面的幾個缁衣衛身上。
砰!
“啊!”五六個缁衣衛慘叫連連,口中吐血,身體橫空,被一拳轟飛了出去。
砰砰砰!
幾人被轟得又高又遠,有的落在甲闆上,抽搐不已;有的噗通幾聲掉在湖裏,生死不知。
唐建元狂笑不已:“風見齊,你不是懷疑唐某的身份嗎,這豢龍拳的滋味不好受吧?”
說着,他如同狼入羊群,雙手揮舞,拳罡嗡嗡作響,瞬間又打飛了七八個缁衣衛。
“快閃!”風見齊眼眶欲裂,大聲喊叫,繼而往空中一躍,高高在上,雙手擎刀,人刀合一,身在空中就狠狠往下面的唐建元頭頂一劈。
嗖!
刀光一閃,刀罡凝成一線,如絲一般鑽入唐建元的罡氣之中,震動了他的身體。
唐建元停止了襲擊其他缁衣衛的動作,擡頭看着空中的黑影,面不改色,嗤笑一聲:“雕蟲小技!看拳!”
嗡嗡!
他高舉拳頭,拳端罡氣萦繞成團,如同霸王舉鼎,轟向了風見齊的刀罡。
砰!
一個震天的聲響,繼而是罡氣嗤啦一聲,風見齊的身體在空中頓住了,不得寸進。
“開!”唐建元厲喝一聲,手中加大了勁道。
“嗯!”風見齊悶哼一聲,牙龈崩血,身體更是一抖,呼拉一下,從空中落在甲闆上,撲撲撲好幾下才踉跄停了下來。
他七境的實力,連唐建元一拳都擋不住!
七境與八境的差距,一目了然!
“退!”風見齊也不廢話,招呼一聲後,身形一動,先退到了船頭一邊。
呼啦啦幾下,一衆缁衣衛也跟着退到了他的周圍。
隻是一個回合,他們傷亡就不下十人了!
八境圓滿的威力,如此駭人!
風見齊臉色緊張起來,持刀的手也微微顫抖。
剛才刀罡與拳罡硬拼的那一下,他雖借助了居高臨下的重勢,增加了刀罡的威力。
但身在空中,無處借力,反震回來的力道無法卸開,卻也震得他整條手臂都麻了,一時間難以出招。
一招得手後的唐建元也不追擊了,負手在船面上,嘴角含笑看着如臨大敵的缁衣衛。
他此時的姿态,就如同貓捉老鼠的嬉戲,好整以暇,玩弄之心大起。
當破罡弩箭對他形成不了威脅,對方人再多,也傷害不了他!
風見齊則緩緩轉頭,問臉色同樣難看的唐越:“唐副指揮使,此人爲何不懼破罡弩箭?你好像知道些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