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楚棠很無奈地回答，“唐三爺的境界，讓楚某驚爲天人，難以匹敵。”
他也算很誠實了。
剛才唐三爺運用出勢來，雖然針對的是周子宇，但隔着一兩丈遠，楚棠都能感受到那股窒息的壓抑，就好像整片空間的空氣都濃稠起來，人在其中，難以活動。
八境圓滿，何其恐怖！
八境高手楚棠不是沒見過，金長恭就是落神谷的八境高手。
但是，也許金長恭隻是初入八境而已，與唐三爺這個八境圓滿相比要遠遠不如。
至少，當時楚棠拼命之下，還能與金長恭對上幾招。
可唐三爺剛才那一下，讓他感覺難以抵擋，哪怕他如今實力已經大漲！
難怪大家都說八境圓滿是半隻腳踏入了九境，而九境已是天人一樣的存在，有着無上的威能。
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楚兄，你别被他唬住了！”這時，周子宇慘然的臉上露出急切之色。
“啊？”楚棠不解，看向周子宇。
周子宇失去了瓷瓶，也就失去了倚仗，臉色更灰敗，眼神也更絕望了，但他好像生怕楚棠失去了信心，指着唐三爺說道：“你看他的樣子，是那種即将突破九境，擁有綿綿不盡功力的人嗎？”
見楚棠還是露出不明的神色，周子宇又說道：“傳說中練成九境的人，已經領悟了些許天地規則，與天地同一，以天地的力量滋養自身，功力無休無止，筋骨也壯如年少。也就是說，九境之人，說是可以返老還童也不爲過。你再看他！我們的唐三爺今年才五十多歲啊！”
楚棠悚然一驚。
唐三爺外貌看上去說是六七十都有人信，何止五十多而已。
唐三爺聽了周子宇的話，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道：“沒想到你對九境還有這樣的認識，難得！難得！”
周子宇冷笑：“唐建元，你是練功出岔子了吧？難怪要跳出來搶奪破鏡神丹了！”
唐三爺點頭說道：“沒錯，去年我沖擊九境失敗，以至于功力衰退，壽命也減了些許。”
周子宇語塞，沒想到對方如此誠實。
“父親，你沒事吧？”唐琳很緊張地詢問唐三爺。
唐言謝也說道：“父親，你要保重啊！”
唐三爺微微一笑，道：“你們不必擔憂。九境是天人之境，從來都不是那麽容易破境的，古往今來，不知多少人卡在這一點上。強如落神谷谷主，比我還早幾年修成八境圓滿，還不是一樣蹉跎至今！”
說着，他唏噓一陣，又換上歡喜的神色說道：“如今有破鏡丹，一切就容易多了！子宇啊子宇，你對九境的認知隻是道聽途說！我就算破鏡失敗，那也是八境圓滿，依然處于這一境界的巅峰，九境之下無敵！”
周子宇卻是倔強對楚棠說道：“楚兄，唐建元剛才施展的是當今皇室的根本傳承《豢龍拳》。這拳法以蘊養天龍之氣爲基，狂烈霸道，如同天子降臨，最講究以勢壓人。
“他剛才施展出來的拳勢，就利用了我武功境界低微的缺陷，以及我一直以來對他的敬畏，這才使我心神受制無法反抗而已。隻要楚兄你打破心裏對他的畏懼，掀開藩籬，哪怕他施展了拳勢，對你的效果也會大打折扣。”
楚棠明白了，周子宇的意思就是唐三爺無邊的氣勢既有功法的緣故，也有對手心理承受的原因。
也就是說，與對方對戰，别慫，幹就是了！
你一莽起來，他的氣勢就得受挫，發揮不出應有的實力來。
想通這一點，楚棠自信多了，心裏也好受得多。
聽到周子宇将自己的老底掀了個幹淨，唐三爺神色難看，眼神銳利，聲音冷了許多：“子宇，你不多嘴，我都想不起你對我們的情況了解得太多太深了，你這是提醒我不要留你性命呀。”
周子宇哈哈大笑，眼淚都出來了：“唐建元，你何必貓哭耗子假惺惺！你也說了，我對你太了解了！都到這地步了，你怎麽會心慈手軟？就如同你當年毫不猶豫從我父母手中将我搶走一樣！”
唐三爺怒了：“我說了，我并沒有硬逼他們，你是他們賣給我的！”
“逼也好，賣也罷，他們有得選擇嗎？”周子宇充滿了怨恨。
周子宇扭頭看着唐琳和唐言謝，嘿嘿笑了起來：“唐琳，唐言謝，你們兩個确信自己真的是唐建元的兒女嗎？怎麽知道你們是不是和我一樣，都是他的擋箭牌呢？”
這話一出，楚棠卧槽一聲，忍不住對周子宇豎起大拇指：你特嬢真是個人才！
人家挑撥離間都是偷偷地進行，說話更是隐蔽又晦澀，恨不得讓人猜個三個三天三夜都理解不了，周子宇倒好，直接把話給挑明了。
問題是，他說的很有道理啊！
他就是其中最真實的案例！
那麽，唐琳和唐言謝到底是信呢，還是不信呢？
隻見兩人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紛紛呵斥：“周子宇，死到臨頭你還胡說八道？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唐三爺臉色也極其不好看，死死盯着周子宇，氣極反笑：“很好很好！周子宇，你不愧是我的好兒子！”
周子宇嘿嘿直笑：“那是唐三爺你教得好啊！”
唐三爺扭頭對唐琳和唐言謝說道：“琳兒，言謝，其實想要證明你們是不是爲父的兒女，方法非常簡單，想想爲父暗地裏教你們的武功就明白了。”
武功？
唐琳和唐言謝眼睛大亮，不約而同喊道：“豢龍拳！”
唐三爺笑着點頭：“沒錯了，就是它。這是我們唐家的不傳之秘，隻有嫡系兒女才能修煉。除了你們，爲父并沒有教過任何人，包括周子宇！”
唐琳和唐言謝頓時看向周子宇，發現他臉色灰敗，垂頭喪氣，頓時信了十成十。
“唐建元！你他嬢的王八蛋！”周子宇怒吼不已，“我當時就問你爲何不教我豢龍拳，你說豢龍拳功力不足修煉的話容易走火入魔，要等我練成七境之後才教我這門武功，原來……你就防着今日了！”
唐三爺冷哼說道：“我雖然落難了，但也是天家子孫，我們皇家的絕學，豈能輕易教給外人！”
“就是！”唐琳精神振奮不已，“周子宇，你死了這條心吧！父親，還與他廢什麽話！”
唐三爺長歎一聲：“罷了！琳兒，你送他們上路吧。他怎麽說也孝敬了爲父這麽多年，别折磨他，讓他舒服一點上路。”
周子宇凄慘對楚棠笑道：“楚兄，這下我們真要一同齊去見閻王了。也好，有人作伴，路上沒那麽寂寞。”
楚棠卻還不想這樣認命，認真地問：“周公子，你英雄了得，大半個梁州都在你的算計之中，你真沒底牌了？”
周子宇苦笑連連：“禍起蕭牆，防不勝防啊！”
“真認栽了？”楚棠還是不信。
“對不起。”周子宇輕輕說道。
楚棠擡頭望蒼天，無言以對。
在一旁聽着兩人對話的唐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楚大班頭，你是不是對周大公子有什麽誤解？論武功，他要天資沒天資，隻是一個五境的小蝼蟻；論才情，被我等玩弄于鼓掌之中，他毫無察覺，如同一個提線木偶！
“他能掌控這一切，做出一些成績來，完全是靠家父一手拉起來的人馬。若沒有家父留的偌大家底，他至多也就是一個有點小聰明的富家公子哥的水平！
“你指望他在這等絕境之下有什麽後手翻身，老實說，你有點爲難他了！指望他給你撐腰，你還不如直接跳下湖，搏它一把，看看能不能沒淹死遊到岸邊去！”
周子宇聞言羞愧難當。
楚棠卻歎道：“唐姑娘，你一個姑娘人家，嘴巴何其毒也！還是積點口德吧，免得日後嫁不出去。”
“楚棠！”唐琳柳眉倒豎，滿臉怒容，“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那我就先殺你再殺他！”
楚棠不解：“楚某哪裏得罪唐姑娘了，讓你如此着惱？”
“你沒得罪我！但我就是看你不順眼！”唐琳冷笑說道，“明明沒多大本事，你卻裝清高，好像世外高人一樣，還裝模作樣跟我們談條件！如果不是周子宇非要招攬你，本姑娘早就把你罵得狗血淋頭了！”
楚棠讪笑：“楚某拿捏你們，隻是不想摻和你們的糟心事罷了。你看，楚某真有先見之明，現今果然沒好事吧！”
唐琳嗤笑一聲：“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好了！琳兒！”唐三爺顯得不耐煩了，“爲父還不方便在太多人面前露臉，先回去了。此處就留給你們處理吧，手腳做得幹淨一點。”
說着，他揮揮手，邁步走向船艙。
唐琳與唐言謝彎腰恭送，同聲說道：“父親放心，孩兒必定不讓父親失望！”
唐三爺嗯了一聲，不再回話，揮揮手繼續走下去。
然而，就在他走到艙門，正要彎腰進去的時候，突然，砰的一聲，前頭傳來一聲巨大的悶響。
響聲震得整個湖面都蕩漾起來，波浪推動船隻，連帶着他們這邊整條船都跟着晃動起來。
唐三爺當即臉色微變，止住了進倉的動作，一個轉身，眨眼的功夫就掠到了唐琳兩人身邊，低聲喝道：“怎麽回事？”
唐琳也驚魂未定，張望四周，突然臉色大變，指着前方的船隻說道：“父親，看，是前面的船！”
所有人往前頭望去，隻見之前勻速行駛的領頭船隻停在了湖面，哦不，确切地說，它在逐漸沉沒！
可以清楚地看到，船的前身已經傾塌下去，一頭栽進了湖裏。湖水灌漫之下，拖得整條船也跟着下沉。
而船上的人有的被形成漩渦的湖水吸了下去，有的則往船身的另一半奔跑聚攏，哭天喊地。
出事了！
唐三爺顧不上其他了，吼道：“快去救我們的寶貝！”
唐琳與如夢初醒，他們有着整整一條船的寶貝在上面呢！
一旦徹底沉沒到湖底，再想打撈上來，那就費時費力了，還增加他們暴露的風險。
“快！快！”唐言謝呼喊着船夫趕緊将船靠過去，還招呼人手去搶救寶貝。
好在兩條船相距不過十多丈，很快就靠近了。
然後，搭闆的搭闆，飛躍的飛躍，許多人開始了搶救工作。
不一會兒，後方的另一條船也靠了過來，一齊幹活。
“什麽情況？”楚棠好奇地轉過身，趴在船舷上觀望。
暫時沒被殺的周子宇也松了一口氣，猜測說道：“可能是碰上暗礁了。也好，我倆能多活一時。”
楚棠沒好氣說道：“我可不隻想多活一時半刻而已。”
周子宇愣了一下，急道：“楚兄有辦法？快說說，隻要拖得幾個時辰，軟筋散功效一過，對我們就更有利了。”
楚棠嘿嘿一笑：“要不我倆跳下去遊走？”
周子宇翻了個白眼，道：“這個湖方圓差不多十裏寬呢！别說遊不遊得到岸，跳下去沒一會，人家叫來弓弩手射幾趟，我們就得喂王八去！”
楚棠冷哼一聲：“那你扯什麽犢子！”
“好死不如賴活着，周某還以爲楚兄有辦法呢！”
“有個錘子辦法！楚某是上了你的賊船，後悔得腸子都青了！”
周子宇讪笑說道：“如果能有人來救我們就好了。”
“誰特麽……”
“看！那是什麽！”楚棠還沒說完，突然，就聽到周圍有人嚷嚷。
緊接着，更多的人叫喊起來：“那！看那！密密麻麻的！好多！”
“咦？那是船嗎？好多船啊！”
“是船！真的是船……怎麽感覺是沖我們來的！”
三條大船上面的人都被這些聲音吸引了注意力，大家循聲望去。
隻見午後烈日下波光粼粼閃耀片片白光的湖面，從兩側沖來一排排的船隻。
這些船隻規模不大，但也有三五丈長，一兩丈寬。
雖然比起他們所在的三條船小了許多，但勝在多啊！
粗略一算，一邊至少有三五十條，兩邊加起來就上百條了。
這些船隻疾行而來，形成一個夾攻的陣勢，隐隐從兩邊将他們三條大船包圍起來了。
如果是在方才，三條大船疾行的時候，靠規模和重量都能将這些小船撞開，僅是劃出的波浪，這些小船都不敢靠近。
可如今三條船都停了下來，都說尾大不掉，船大更難啓動，一時失去了先機。
“他們是沖我們來的！”倏地，唐三爺冷冷的聲音在船上回蕩，“說不定前頭那船的擱淺也是他們搞的鬼，目的就是讓我們停下來，好給他們包抄！言謝，叫大家防備！”
唐言謝領命而去，招呼衆人提防。
湖上經此變故，一時間，寶貝都來不及搶救了。
唐琳大爲驚愕，蓦地沖到周子宇身邊，怒道：“周子宇，是不是你搞的鬼？沒想到你還有這一手！”
周子宇：我還想問他們是人是鬼呢！
楚棠：有沒有一種可能，是我搞的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