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宇!你大爺的!”
楚棠匆匆趕到接應地點,卻沒發現周子宇這邊任何人的蹤影,自然是知道被對方放了個大鴿子。
至于對方爲何要這樣做,他一時也想不明白。
暴露了行蹤,不得不退避?
還是說就是在設計他楚棠,讓他與長虹劍派兩敗俱傷?
無論是哪一種,對楚棠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
他也來不及去思考更多細節了,當即撒腿就跑。
好在有夜色的掩護,在山路之中倒也沒有被長虹劍派的弟子糾纏住,偶被發現,也能迅速離去。
一刻鍾之後,他匆匆奔到了風騎鎮,卻發現整個鎮都亂起來了——
作爲最靠近長虹劍派的小鎮,又處于交通要道,長虹劍派并沒有忽略此處的存在,反而布置了許多弟子隐于其中。
這不,也許是接到了劍派傳訊,這些弟子也都被驚動了,手執長劍和火把,三兩成群,在鎮内各處搜查。
楚棠趕回之前的那家客棧,還沒進去,就聽到裏面嘈雜一片,各種吆喝聲傳來。
偷偷找了個暗處查看,發現了不少長虹劍派弟子沖進客棧,見人就查。
想想也正常,客棧人流最多,不搜他們搜誰呢?
何況這些天楚棠與周子宇一方都在此處逗留,在小鎮上屬于陌生面孔,估計早就被地頭蛇長虹劍派注意到了。
楚棠唯一慶幸的就是這些天他隻要一出門,都帶着人皮面具,倒也沒讓人認出真正的身份來。
“周子宇那些人并不在客棧。”看了一陣,楚棠終于确定了這一點。
甚至于客棧掌櫃都不見了蹤影,隻有一些尋常的店小二在長虹劍派的審問下瑟瑟發抖。
“都撤退了?”楚棠一陣不解,也感覺不可思議,“以周子宇對寶藏的看重程度,他會放任不理讓我帶着銅鏡架子跑了?”
想想都不可能!
之前讓他去找陳素明拿藏寶圖,那一路的盯防,簡直可以說是天羅地網。
還有,等他得手後,立刻就遣人來圍,還美其名曰試探——呵呵,試探個錘子哦,還不是怕他帶着藏寶圖跑了!
“藏寶圖和銅鏡架子待遇差别這麽大的?”楚棠都開始懷疑是否被周子宇忽悠了。
也許,銅鏡架子并不是寶藏的重要線索?
“他們讓我去長虹劍派偷東西,是别有用心?不會真的是想陷害我吧?兔死狗烹?鳥盡弓藏?”楚棠心思百轉,一直在思索自己是否在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可實在是想不出來!
正在爲難之時,躲在一處民房暗處的他忽然感應到有人在接近。
“誰?”楚棠警惕之心大起。
“楚公子?”一個人影走了過來。
楚棠在黑暗中依稀看出了來人的輪廓,不過是一個長相普通的中年男人罷了,一身普通的打扮,如同鎮上的居民。
“你是?”楚棠丹田提氣,全神防備,一有不對就暴起傷人。
來人發覺了楚棠的動作,停住了腳步,連忙說道:“在下奉周公子之命,在此等候楚公子。”
“周子宇?”
“正是周公子。”
楚棠皺起了眉頭:“他去哪了?”
“公子已離開風騎鎮了。”
楚棠怒了:“他走了?楚某爲了幫他深陷險境,他反而先跑了?什麽意思,要與楚某翻臉嗎?”
來人趕緊解釋說道:“楚公子息怒,我們家公子是遇上了緊急之事,不得不去應對。他讓在下等候楚公子,說明他對楚公子此行抱有十足的信心,深信楚公子必然能夠不負所托。”
楚棠嘿然冷笑:“可惜,楚某反而對你們沒有信心了。”
來人急了,道:“楚公子,我們公子請你得手後趕去昌郡郡城相會,屆時他會與你解釋原由。”
“昌郡?”楚棠大感疑惑。
風騎鎮雖然處于昌郡的邊上,但隸屬于成郡樂縣,隻能說是在兩郡交界之處。
但是,此處距離成郡郡城隻有五六十裏的路程,而與東北方向的昌郡郡城距離差不多有一百五十裏之遠了。
“周子宇連夜跑那麽遠做什麽?”楚棠心裏疑窦大起。
“你确定是昌郡郡城?”楚棠直接詢問。
那人笑了一下:“在下還不至于耳聾眼花,地點還是能記得清楚的。楚公子到了昌郡郡城,入住那裏的同福客棧,自然就有人與你接應了。”
楚棠眉頭一挑,感覺很可樂,又是同福客棧,還真是把客棧連鎖店開遍整個梁州了麽?!
那人見楚棠不語言,又說道:“楚公子還是趕緊離去吧,長虹劍派已被驚動,等天亮估計來的人更多,想走也難了。在下已在鎮外東北處準備好馬匹,楚公子徑直去取馬就行。”
楚棠還在沉吟。
那人急切起來,從身後捧出一個包袱,道:“楚公子,換洗的衣服,行李盤纏,都已在此,還請你換了衣裳,速速離去,莫要誤了事!”
楚棠嗯了一聲,伸手接過包袱。
那人大喜,道:“祝楚公子一路順風。”
楚棠輕哼一聲,從身上解下包袱、飛天爪、油布傘等無用的東西,一一扔在了地上,然後又換了夜行衣,變成一個普通的江湖浪子,最後指着地上的夜行衣等物說道:“你把這些東西處理一下吧。”
來人趕緊彎腰揀了起來,與楚棠告辭一聲就退了出去,很快隐于夜色之中。
楚棠将長劍從背上解下,拎在手上,又将新的包袱重新紮在背上,而後摸了摸胸口處,咯手的銅鏡架子還在其中,不由長籲一口氣。
辨别了一下方向,施展無上輕功,躲過衆人的耳目,趁着夜色往鎮外東北方向沖去。
剛到鎮外的小道,回首一看,鎮内火光沖天,人聲鼎沸,四周還時不時有信号箭蹿升到空中,發出聲響,閃耀光芒。
可以看得出來,整個長虹劍派都行動起來了!
此處更不能久留了。
正在楚棠想要繼續動身之際,忽然,鎮内天空中一道亮光吸引了他的目光。
别的信号箭發出的光亮,基本上都是黃色或紅色,隻有這一道是青綠色,在夜空中顯得很是别緻。
當然,不是有心人哪怕發現了其中的異常也不明所以。
然而,看到這道光芒,楚棠整個人愣住了,盯着夜空好半晌才喃喃說道:“終于來了麽?”
他有一種掉頭回小鎮的念頭,可很快又止住了。
鎮内如今情況複雜未明,并不是一個好相處的地方。
想到這裏,楚棠忽然竄上路旁的一棵大樹上,定在樹幹上,隐于夜色之下。
慢慢的,他沉浸心神,感應四周的一切。
遠處的鎮上,人叫聲,狗吠聲,交雜而來。
不遠處,有驚鳥撲騰,還有夜蟲斷斷續續的鳴叫。
就是沒有人的氣息!
六境的修爲,無論是沉浸到天外飛仙的精神世界,還是深入死亡劍法的領域,都足以令楚棠的感應能力與上三境之人相當了。
三五十丈範圍内的動靜,都在他的精神捕捉之下,無所遁形。
片刻過去了,他還是沒有感應到人的蹤迹。
“周子宇這次真的沒派人來跟蹤我了?”楚棠還是有些不信。
爲此,他又靜靜地在樹上待了半柱香的時間。
耐心,他并不缺。
又是片刻過去,最終一無所獲的楚棠,從樹上騰空而起,呼的一下,在空中飛舞,眨眼的功夫又到了另外一棵樹頂上……
如是數次,人已到了數百丈之外。
然後,他落于地上,幾個起縱,蹿進了一條山間小路。
一路上,先是踏月留香,以速度趕出了一兩裏路;接着是踏雪無痕,不留任何蹤迹在路上;然後是淩波微步,折了好幾個方向。
如是折騰,一邊疾馳,一邊感應周遭的變化,提防是否有人跟蹤。
片刻之後,他就轉而來到了小鎮外的南入口處。
找了一個沒人的地方,楚棠從袖中掏出一個小巧的炮仗樣的東西,仔細瞧了瞧四周,确定确實沒有異常後,扯下炮仗的一角,猛地往空中扔了上去。
炮仗升空五六丈後,嘭的一聲炸裂開來,散發出一團青綠的光芒。
如同鎮内外此起彼伏的信号箭在空中炸響,除了光芒稍異,在此刻卻也并不突兀。
看着空中炸裂的光芒,楚棠自語說了一句:“這玩意我可是鼓搗好些天了,終于有機會扔一會了。”
很明顯,這也是一支信号箭。
都說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此時此刻,他又是要誰來相見呢?
楚棠卻是沉靜了下去,與他一同沉靜的,是周遭的夜色。
嗖!
楚棠再一次飄了出去,鑽進了路旁的一處蘆葦草叢之中。
蘆葦比人還高,又濃又密,隐于其中,閉氣斂息之下,除非很是靠近,否則難以察覺。
楚棠甚至盤膝坐下,閉目眼神,隻有耳朵豎了起來,傾聽周圍的動靜。
片刻後,他耳朵蓦地一動,聽到了一股破空之聲由遠及近。
但他依然沒有動靜,安穩地坐在地上。
好半晌,外頭又響起幾下鳥叫聲。
叫聲一陣急促,一陣和緩。
聽到這陣聲響,楚棠蓦地睜開眼睛,人也緩緩地站了起來,撥開蘆葦,走了出去。
才走十多步,看到五六丈外一個夜行人愣愣站在月光之下,顯得神秘而瘆人。
夜行人也聽到了楚棠的聲響,猛地回頭,蒙面的臉上露出兩隻銳利發亮的眸子。
夜行人細細看了楚棠幾眼,忽然掉頭就狂奔出去。
“是我!”楚棠趕緊叫了一聲。
“嗯?”夜行人停下腳步,又回頭看了一下楚棠,眼中盡是疑惑之色。
“風大人?”楚棠試探說了一句。
“楚班頭?”夜行人也回了一句。
楚棠笑了,指了指自己的臉,道:“戴了人品面具呢!”
夜行人松了一口氣的樣子,向楚棠走了幾步,突然提起了語調:“倚天不出!”
“誰與争鋒!”楚棠回應說道。
雖然很中二,但楚棠笑得很燦爛,有一種與人接頭找到了組織的感覺。
暗号是他制定的,都是他才懂得的梗,在這世界并不會與人重複。
隻見夜行人定住了腳步,掃了四周一眼,忽然提縱身體,往旁邊掠去,瞬間就不見了蹤影。
楚棠聳了聳肩,也随之動身,身體飄忽,于空中飛舞,後發先至,很快尋到了夜行人的身影。
對方一下子飛于空中,一下子在地上狂奔,連頭也不回。
在輕功身份上,楚棠明明可以超越他,卻遠遠綴在後面,不聲不吭地尾随于他。
好半晌,聽到了前方流水潺潺,水聲淙淙。
不一會,夜行人落在了風騎鎮外的一條河邊。
此處地勢破陡,水流湍急,聲響甚大。
夜行人站在岸邊,河風吹得他衣袂獵獵作響。
嗖的一下,楚棠也落在了他的邊上,兩人距離不過三丈距離。
“風大人還是這麽謹慎,連說個話都找這麽一個地方。”楚棠甚是好笑說道。
夜行人冷淡的聲音響起:“我們要做的事,怎麽小心也不爲過。”
楚棠點頭認可:“确實如此。”
夜行人定定看着楚棠,道:“楚班頭,一個多月了,總算等到你的回應了,事情怎麽樣了?”
楚棠沒有回答,指了指雙方的臉,問道:“我們就這樣說話嗎?”
夜行人深深看了楚棠一眼,猶豫了一下,還是解下了臉上的蒙面黑巾,露出了真容。
隻見一個一臉短須的中年人在月色下散發冷酷的氣息,長相清俊,神态頗爲疲累,但雙眼銳利得逼人,氣勢十足,看上去就是習慣了發号施令之人。
楚棠見狀,笑得越發真誠,拱手作禮說道:“風大人,久違了!”
夜行人卻是冷眼看着楚棠,不言不語。
楚棠無奈說道:“楚某都用原音說話了,風大人還是不相信是楚某本人嗎?”
說完,他也伸手揭下了臉上的人皮面具,除去蠟黃的病态臉容,露出他平平無奇的樣貌來。
夜行人見了楚棠的真容,也是長籲一口氣,拱手回禮:“楚班頭,慶城一别,匆匆一個多月,辛苦了!”
楚棠苦笑一聲:“确實很辛苦,差點連命都沒了。”
夜行人不爲所動,道:“這不是預料之中的事麽?”
楚棠搖頭說道:“楚某指的并不是來自南慶侯和落神谷的兇險,而是梁王餘孽他們的手段。”
“梁王餘孽!他們……你真的與他們主事之人對上了?”夜行人激動起來,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