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楚棠突然反應過來,“這不是完全的劍勢!”
金長恭劍勢給他的壓力,并不是很強,沒有那種像濃稠的液體纏身的感覺。
甚至于,都沒有當日許淩風九天落河劍法那種劍勢的威力。
金長恭是名副其實的七境強者,他的劍勢再弱,也不可能隻是這點威力而已。
那就隻有一個可能了——對方的劍勢,也隻出一半而已。
聯想到使出劍勢之前,金長恭那三尺多長的劍罡,楚棠頓時堅定了自己的猜測,但心中還是很懷疑:“他爲什麽不出完全體的劍勢呢?還是在考驗我?但是,爲什麽是一半?難道他笃定我的修爲至多與此相當而已嗎?”
楚棠想不通,也來不及想太多了,他必須面對這如同狂風掀浪一般的劍勢。
劍勢哪怕隻有三五分功力,那也是涉及到了精神層面的力量!
精神的壓制,與身體那種實在的感覺有着天壤之别。
此時,楚棠有一種面對暴風雨的壓抑感!
唰!
他神兵作刀,奮起一刀,迅疾地砍了出去。
拔刀術!
刀光乍現,快若疾電,連空間都割裂了一般。
嗤啦一聲,刀光将周邊的空氣都拉得一陣波動。
然而,楚棠這一刀,什麽都沒有砍中,連金長恭的劍都找不到方位。
此刻,那無邊的劍勢并沒有絲毫減弱,反而讓他感覺風雨越來越近,也越來越讓人感到窒息了。
拔刀術,失效了!
已經驗證出,拔刀術在金長恭面前起不到什麽作用。
但楚棠不甘心,當即又是一式拔刀術砍了出去!
嗖!
這一次,刀更利,也更快!
楚棠沒有留力了,完全是十成的功力使出來的一刀。
就連之前一直隐藏的六境實力,也顧不上藏拙了,盡全力使了出去。
這一刀,無論是功力,還是精神力量,都到了極緻。
嗤啦!
拔刀術一出,如同一道閃電劈下,長長一聲,連空氣都灼燒起來。
撲的一下,金長恭劍勢一滞,露出他驚訝的臉容。
那無邊的劍勢,随着他的頓挫,也停歇下來。
“楚班頭,你這是秘技爆發了呢,還是真的到了六境境界?”金長恭忍不住問了起來。
試探了這麽久,楚棠終于一反常态,在衆人面前展露出六境的實力!
二十歲的六境!
金長恭都爲之驚豔起來。
就算對方用了秘技強行提高戰力,那也是實打實的六境戰力,在七境不怎麽出現的梁州武林,也算得上是一方巨擘了。
如果這巨擘還是隻有二十歲……
啧啧!
金長恭已經不懂該怎麽形容了。
還是那句話,眼前的小捕快越是天賦異禀,越是出色,就越該死!
“你猜一猜。”楚棠大笑說道。
金長恭見楚棠并不着急的模樣,心裏有數了:“這家夥,是真的六境!”
秘技無法持久,用後弊端很多。
誰爆發了秘技,都不可能還那麽悠閑自在,總是急躁如初哥,沒有多少耐心。
如此一來,他金長恭更不能留手了。
“楚棠,今日真留你不得了!看劍!”金長恭說完,長劍一揮,唰的一下,如同施法,憑空生出一股狂風來,卷向了楚棠。
“嗯?”楚棠爲之皺眉,看不懂金長恭的操作。
這一手劍法,既沒有很長的罡氣,也沒有氣勢十足的劍氣,就好像随手一揮,打出一道劍氣而已。
但是,從沒有與真正的七境高手交過手的楚棠,發現自己太天真了,瞬間陷入了困境之中——
“不好!”楚棠臉色一變,那一道如同小龍卷風的劍氣在靠近他身體三尺時,忽然一分爲幾,像狂風被切割了一樣,頃刻之間散到他的周身,将他整個人罩在其中。
呼哧!
那是狂風猛烈吹刮的聲音。
嘩啦!
風來了,随之而來的就是雨。
狂風,暴雨,不約而至,而且極其狂猛,極其肅殺。
“這是……劍勢!”無邊的精神壓力開始逼近身體,楚棠總算知道這也是勢的運用。
不愧是七境高手,對于勢的掌控愈發精細。
金長恭這一手長風破浪劍法,完全做到了春風化雨的那種綿密。
既有大浪的狂放,也有春雨的細膩。
細膩之下,更見功力,如同針戳,也更讓人感到棘手。
霎時,楚棠隻覺四面八方全是如同細針一樣的雨絲卷向他,讓他一絲逃脫的縫隙都找不到,完全浸泡在細雨之中。
可是,這是精神的壓制,它并不是真正的雨,反而可能是一絲絲的劍罡。
劍罡如利刃,足以殺人千百回。
“哈!”楚棠不敢怠慢,更不會坐以待斃,大喝一聲後,瞬間來了一個旱地拔蔥,如同飛鷹一樣瞬息騰飛在半空。
身在空中,翺翔如鳥,全身舒展之下,如同飛羽漂浮,繼而手中長劍一劃,從上往下,劍光如匹練,斜斜揮了下去。
天外飛仙!
無瑕無垢的劍光,在空中閃耀,給人一種它甚至比天上的月光還要明亮的錯覺!
這劍法,純粹得令人心悸,幾乎就不是人間的劍法,而是神人所使的仙劍。
半片天空都亮了起來,讓人無法睜開眼。
觀戰的衆人都看得癡迷了。
一個落神谷門人感歎:“這就是天外飛仙麽?太美了!”
“劍法是用來殺人的,不是講究漂亮的!再漂亮的劍法,無法殺人,那就是沒用的劍法!”另一個門人不屑反駁。
“你也就一張嘴了!這劍法叫無法殺人嗎?它使出來時,你就心裏爲之陶醉了,失去了警惕之心,說不定劍都刺入你身體了,你還沒反應過來呢!”
“我……”
這人無法反駁了。
王陽也看得目瞪口呆。
這幾天的一番追殺,他不是沒有見過楚棠的劍法天外飛仙,對方好幾次以這一劍法掙脫衆人圍攻,殺出重圍。
但是,此前的天外飛仙,都沒有此時耀眼和淩厲。
也許,那時候的楚棠,并沒有用盡全力施展,而今卻是拼命的架勢了。
拼命之下,連天外飛仙也厲害了許多倍!
“這樣的劍法……”王陽扪心自問,“我能敵得過嗎?”
他好像真的無法接得下這一招天外飛仙!
想到此處,王陽不無沮喪。
比功力比不上,比技藝也比不上,隻憑他自己的話,能殺得了楚棠爲他兒子報仇嗎?
他也隻能寄希望于金長恭能夠将楚棠打敗了。
而此時金長恭也在目眩神迷的行列之中,半眯着眼,看着空中的楚棠,心中贊歎不已:“真不愧是打敗了身負九天落河劍法的許淩風之人!也不愧天外飛仙的名号,确實如同飛仙用劍,凡人難以想象它的純粹。但是……”
這還不夠!
金長恭停頓的這一下,隻是欣賞天外飛仙而已,并沒有受到這一招劍法的過多幹擾。
面對從上往下的楚棠,金長恭腳下輕點,身形一聳,如同飛燕輕掠,嗖的一下蹿到了空中,手中長劍揮舞,發出無數劍氣卷向楚棠。
嗖嗖嗖!
劍氣成罡,淩厲無匹。
罡又成勢,以精神壓制的方式猛然侵入了楚棠的心神!
嗤的一下,楚棠隻覺腦仁一刺,心髒狂跳,有一種被人暗中偷襲了的錯覺。
繼而,那感覺越來越盛,紮入腦海的疼痛像是從針的大小變成了柱子的尺寸,頃刻間壓得他整個人渾身劇痛。
“不好!”楚棠天外飛仙隻使到一半,都還沒對金長恭形成真正的反擊,就痛得他差點從空中摔了下來。
他沒想到,完全的劍勢,竟然如此難纏!
陶英的人氣合一,唐越的如柳軟劍,乃至王陽猛烈如火的槍,這三人的勢比起金長恭的劍勢,都太小兒科了。
簡直就是螢火與日月的對比!
六境的武者,天資再高,領悟的勢都不完全,使出來連真正的勢一半的威力都沒有!
如今楚棠就在金長恭手上領教到了全勢的厲害。
真的……難以匹敵!
楚棠知道,如果他再強行施展天外飛仙,不僅無法對金長恭造成威脅,他還得把自己給搭進去。
勢是有一定的影響範圍的,越靠近用勢之人,受到的精神幹擾和壓制就越強烈。
“不能硬拼下去了!”楚棠作出了判斷和選擇。
唰!
他硬生生止住了天外飛仙的施展,一咬舌頭,使自己越發清醒,精神振作之下,身形一扭,在空中毫無借力的當兒,唰唰不停地旋轉,強行拔高了身體。
嗖的一下,楚棠本來已經降落的身形,詭異而突兀地往上拔高了一丈!
繼而,在衆人詫異的目光下,隻見到他左腳點在右腳上,上升勢頭停下來的身體,又再次拔高了一丈多!
梯雲縱!
唰唰兩下,他就到了金長恭頭頂差不多兩丈高的地方,脫離了後者的精神壓制。
“咦?”金長恭也震驚了,“這是什麽輕功,如此了得!”
金長恭得承認,他見過的輕功無數,有快的,有高的,也有又快又高的。
但是,他從沒見過有人能夠一反身體慣性,在空中沒有借力的地方還能往上拔高!
楚棠這輕功,違反了他所有的常識!
而此時,金長恭從空中落在了地上,劍勢也遠離了楚棠。
“我這一招竟然落空了?”金長恭愣愣說不出話來。
嗖!
身在空中的楚棠,身形一扭,如同飛燕,輕飄飄往山頂飄飛,緩緩落下,連山上的灰塵都不激起一丁點。
踏雪無痕!
一連施展兩門絕頂輕功,總算暫時擺脫了金長恭的劍勢,楚棠不由得松了一口氣:“還好沒有戀戰,也還好輕功不錯,否則……”
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啊!
但是,他這番操作,也讓不少人瞠目結舌了。
“這家夥輕功厲害,我是知道的,畢竟追了他一路都追不上。但是,我隻知道他輕功快,身法滑溜。這憑空拔高身體,随意轉折方向的輕功是什麽鬼!”落神谷弟子中有人頭皮都發麻了。
“他此前展露過這種輕功嗎?”
“好像是有的,好幾次他從城牆上下,使我們追不上。”
“上下城牆,他是踢了好幾次牆磚,那也是借了力的。難道是我們此前沒有如此近距離感受,所以沒此時的震撼?”
無人能有結論,但他們看向楚棠的目光,充滿了火熱。
這男孩,是個寶藏啊!
層次不窮又驚豔的武功,誰不想要呢?
“有意思!有意思!”金長恭回過神來,面對已經落在三四丈遠的楚棠,不禁贊歎,“楚班頭,世人都說你輕功絕世,甚至有人說你輕功梁州第一,如今我是真的信了。”
楚棠一臉警惕地提防金長恭,聞言後搖頭說道:“楚某這輕功,還不夠用啊!”
金長恭語塞了,感覺被秀了一臉。
梁州第一的輕功,已經是最高贊譽了,竟然還被使用者嫌棄?
怎麽才叫夠用?
天下第一麽?!
楚棠繼續說道:“如果我輕功足夠厲害,你們就真困不住楚某了。”
金長恭也不服了,看了一眼身後的數百人,冷冷說道:“你不會真以爲自己能像鳥兒一樣,從我們頭頂飛過去吧?”
楚棠搖搖頭,指着身後黑暗中的懸崖,道:“如果輕功更好,楚某二話不說,直接跳下懸崖,也足以安然離開此地。”
“不可能!”金長恭斷然說道。
此山近兩百丈高,金長恭可不相信有人能憑輕功上下如此之高的懸崖。
畢竟誰也不清楚懸崖下是什麽情況,一旦來一段光溜溜的崖壁,無處借力之下,是人都得摔成肉餅。
也就隻有飛鳥才能安然下去吧。
楚棠笑了笑,沒有說話。
他心裏對一門輕功渴望至極。
别的輕功不敢說,如果他擁有那門輕功,區區一兩百丈高的懸崖,他絕對有信心和膽量去闖一闖的。
可惜,也隻能想想而已,他并沒有刷出那門輕功來。
看着楚棠露出莫名的神色,金長恭一陣煩躁,手持長劍,一邊一步步向上走近楚棠,一邊說道:“楚棠,你剛才也隻是趁我大意脫離了我的劍勢,可僅憑這輕功,并不能讓你保命。如果你技止于此的話,那很抱歉,你得隕落此處了。”
楚棠心下雖緊張,面上卻傲然說道:“金長老,大話你已經說了好幾遍,但楚某還好好站在此處呢!”
“好好好!”金長恭笑了,“這就讓你見識見識我的本事。”
話還沒說完,金長恭身形一閃,如同鬼魅一般,刹那就跨越了将近三丈的距離,嗖的一下,來到了楚棠面前三四尺的地方。
“這是……”楚棠瞳孔一縮,人也開始飛退。
大意了!
他低估了金長恭的輕功!
對方身法詭異,快如閃電,幾乎已經不下于他的淩波微步。
此前的金長恭,絕對在輕功身法方面藏拙了。
如此一來,他楚棠還能在輕功上占有優勢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