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萬變不離其宗,楚棠就不禁佩服金長恭的武學境界和眼界見識。
對方聽個一言半語,就對獨孤九劍的終極劍意有了最根本的認識。
但楚棠也不以爲意。
知道是一回事,能否應付又是另一回事。
獨孤九劍的宗旨,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畢竟是料敵機先的武功路數,以我爲主,調動對手,除非你比它更先發制人,否則都隻能眼睜睜看着它馳騁罷了。
走别人的路,讓别人無路可走,這才是獨孤九劍的奧妙啊。
此時,金長恭一振長劍,在夜色之下氣勢勃然,對着楚棠慨然說道:“那今日就讓我以長風破浪劍法來領教一下閣下的獨孤九劍,看看是你的劍快,還是我的劍利!”
楚棠眸子微眯,指着周遭月光之下慘白的景象,道:“月色怡人,倒也是試劍的好時候。”
金長恭傲然說道:“你是晚輩,我讓你三招,你先出招吧。”
楚棠搖頭說道:“那倒不必。楚某的獨孤九劍,最擅後發制人。誰出先手,都是一樣的。”
金長恭也是搖頭說道:“那不成。我金長恭向來言出必行,說讓你先出手就讓你先出手。來吧!”
“好!看劍!”楚棠欣然同意,身形閃動,淩波微步在腳下運起,嗖的一聲,眨眼的功夫就蹿到了金長恭身前,手中神兵高高揚起,對着金長恭的腦袋奮力一劈。
唰!
神兵的光芒凜然而起,帶着淩厲的罡氣殺到了對方的腦袋上空。
“你……”金長恭臉色一變,當即擡起右手,長劍往上一擋。
當!
猛烈的撞擊聲炸起,空氣震蕩出一層層的波浪,刮起了周圍的塵土。
塵土碎石飛揚之間,動手的兩人的衣服也獵獵吹響,繼而兩人都往後退了一步,這才重新分開距離。
“楚棠,你這可不是劍法啊!”金長恭滿臉不悅,神色惱怒。
楚棠笑了一聲,道:“金長老所說的讓楚某三招,也沒讓嘛。”
金長恭怒道:“我是說讓你劍招!”
楚棠反問:“武者對壘,生死決鬥,還限定武功的?”
金長恭氣極反笑,道:“我不屑與你逞口舌之利!”
他是真的生氣了,因爲楚棠上來就想殺他。
剛才那一招,不是劍法,而是一式快若閃電的刀法。
刀光之中,包含精神力量,給人很有威脅的感覺。
金長恭自認也就是他功力精深,在感應到精神牽制的時候,就以七境的功力從中掙脫了出來,換了别人,早就被楚棠殺個措手不及了。
這刀法,分明就是他此前動用過無數次的拔刀術!
“這小子竟然如此奸猾!”金長恭心中怒氣在一點點堆積,對楚棠的殺意上升了許多。
剛才大家明明讨論的是劍法,也說好領教劍法的,楚棠倒好,上來就趁其不備施展快得沒邊的拔刀術!
這是上來就要殺他金長恭的架勢啊!
金長恭行走江湖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碰上這麽不講武德的家夥。
“難怪這家夥能多次從我們的包圍圈中突圍出來,靠的就是這厚臉皮和滑如泥鳅的功夫!”金長恭心裏又冷笑起來,“可惜,你碰上的是我!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顯得蒼白無力!”
楚棠确實感到很棘手。
剛才那一招拔刀術,他已經盡全力了,暗中運起精神力量,并沒有一絲留力。
然而,這十成的拔刀術,快若閃電,也觸摸到了精神層次的力量,突然襲擊之下,依然無法對金長恭造成些許影響。
甚至于,楚棠看得出來,金長恭應對拔刀術非常輕松,輕描淡寫之間就化解了刀法的壓制。
“果然!七境就是七境,不是王陽那種隻領悟了一半之勢的人可比的!”楚棠深深地知道,拔刀術無須在金長恭面前使用了,用了也是白用,白費功夫罷了。
對方是真正的領悟了勢的七境圓滿強者,對精神力量的感悟和掌控,隻怕已經爐火純青了。
楚棠内心也緊了起來:“拔刀術不行,天外飛仙有用嗎?”
隻怕未必有用,畢竟天外飛仙也隻比拔刀術強了一籌而已,并沒有天差地别的距離。
如此一來,他怎麽與對方周旋?
“難道要動用天罡解體大法?”楚棠念頭剛起,頓時又打消了這一主意。
天罡解體大法确實能讓他短暫擁有七境的戰力,但戰力不等于真正的境界實力。
别的不說,僅僅是勢的領悟就不全面,與金長恭這種老牌七境強者是有很大差距的。
“還有,誰也無法保證這老家夥隻有七境境界而已呀。”楚棠暗地裏苦笑連連。
一旦金長恭有超越七境的實力,或者天罡解體大法也拿不下對方,屆時秘技反噬之下,就是他楚棠殒命之時了。
想到這裏,楚棠當即奮起長期,往前一挺,再次殺向金長恭,嘴上喊道:“看我獨孤九劍!”
唰!
劍光乍起,好似随意,又像無心,就随便挺起一劍,直直刺向金長恭的胸膛。
劍罡嗡嗡,淩厲無雙,看似破綻百出,又缜密得緊的一劍,卻激起了金長恭興奮之心。
這才是他想要見識的劍法呀!
嗖!
金長恭也撩起一劍,劍尖竄出罡氣,正要點向楚棠刺過來長劍的劍刃。
可劍罡剛起,還未觸及神兵,楚棠手中動作一扭,長劍頓時卷起一道圓圈,在金長恭劍式未盡之時,就削向了他的手腕。
“嗯?”金長恭眼中精光大放,頓生好奇的興趣。
隻因楚棠這一劍,正好擺在了他即将變招手要去的地方。
也就是這一下,恰好堵住了他的路,如果他還堅持如此變招的話,楚棠的劍就會紮實地刺入他的手腕,廢他一條手!
“好歹毒的劍招!”金長恭不由冷哼一聲,當即手腕一沉,長劍從空中壓了下來,劍刃向下,反手要去撩楚棠的劍尖,想要以力将對方的長劍蕩開。
“咦?”劍招剛到一半,金長恭又發現楚棠的劍已經變了花樣,由削改挑,劍尖正停在他的腋下,
隻要他手上的動作繼續下壓,就會被劍尖刺中腋窩!
“好劍法!”金長恭輕喝一聲,又開始變招,躲開楚棠的劍尖。
但是,每一次變招,他發現結果都沒有兩樣。
他都是變招到一半,楚棠手中的長劍就提前把他的路數給堵死了,逼得他總是要半途改變劍招。
如是十多招過去,結果都是一樣。
楚棠真的是有進無退,每出一招,腳步就前移一些,逼得金長恭腳步不得不退。
十多招過去,一個從上往下,一個步步後退,直直移動了三四尺地方。
一進一退的兩人,攻守之勢改變了,直看得觀戰的衆人無法接受。
特别是落神谷衆人,他們無法想象自家長老與人比劍會處于下風!
十多年前,在落長英退隐之後,金長恭就扛起了落神谷劍道修煉的大旗。
劍道之上的修爲,金長恭一直都是落神谷的佼佼者,一手長風破浪劍,勇猛無雙,攻勢驚人,劍下亡魂無數。
他在劍道上的境界,大概也就隻有落長英能壓他一頭而已,不然他也做不了落神谷的十長老。
落神谷十大長老,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手絕活,是這一武林聖地最爲頂尖的戰力群體。
金長恭能名列其中,可見他的厲害。
以往,落神谷一衆弟子也對金長恭敬佩有加,折服于他的劍下。
可如今他們看到了什麽?
他們尊敬的十長老,施展起長風破浪劍法,卻被人在劍法上壓制了,有退無進,落于下風!
對他們來說,這太震撼了!
對他們的打擊,也忒大了一點。
“怎麽會……”有弟子都感覺世界觀崩塌了,一臉不敢置信,差點崩潰,嘴上喃喃,“金長老怎麽會輸呢?這人難道是我們落神谷的克星嗎?會使九天落河劍的許淩風敗于其手,擅長長風破浪劍的十長老也遜色一籌?我們落神谷,已經淪落到這地步了嗎?”
他差點三觀盡毀,難以自持。
“你别漲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旁邊的同門低聲呵斥,指着對戰的兩人解釋起來,“睜大你的眼睛看看,這是十長老的實力嗎?他的罡氣,隻出兩尺多。他這是壓制境界,隻以五境修爲與楚棠比劍而已。”
“可是,楚棠也隻是五境而已呀!”有的弟子反駁。
“他到底是不是五境,還有得商榷。就算他真的是五境,十長老隻以五境與他相争,也那是我們長老吃了大虧。”
“吃虧?爲何這樣說?”
“因爲我們十長老用的是長風破浪劍!這劍法你們見識過的,一旦發揮到極緻,大浪滔天,如同海中卷起風暴。長風破浪,就是乘風破浪,挂帆滄海之意。這劍法,功力越深,罡氣越長越厲害,就越能發揮它的威力。十長老隻以五境使這劍法,反而像束縛了自己的雙手,劍法的厲害之處也大打折扣了。懂了嗎?”
“原來如此!”該人振奮起來,“如此說來,十長老是在逗姓楚的在玩?”
“呃……那倒不至于。你也知道的,十長老算是一個武癡,對各路劍法很是癡迷。如今出現一門古怪的劍法,他見獵心喜,自然想一窺究竟。你看着吧,等十長老琢磨通透對方的劍法,他就會發力了。屆時,區區一個五六境的武者,對十長老來說簡直就是手到擒來。”
“哈哈!還是師兄看得通透。如此我就放心了。”
“多餘!杞人憂天!十長老辦事,還要你擔心?!”
“……”
落神谷衆人做好了心理建設,又都安心觀戰。
站他們旁邊的王陽隻覺心裏之苦,簡直無處訴說!
他苦兮兮地等着金長恭上去一把收拾楚棠,最好是能生擒對方,然後交給他,由他炮制一番。
王大侯爺都已經在腦海裏過了好幾遍,想了無數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活兒,就等着用在楚棠身上了。
是的,他對楚棠的恨,傾盡南海之水都無法洗刷得幹淨!
如果無法生擒楚棠,那一把殺掉,也能稍稍抵消他的心頭之恨。
可是,金長恭沒如他所願啊!
這家夥一副切磋武功的模樣,與楚棠打起了默契戰!
雙方确實你來我往,劍光四射,罡氣縱橫,看上去無比兇險,可隻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金長恭出工不出力。
這就太侮辱人了!
在場的人,誰不知道他南慶侯恨急了楚棠,恨不得把對方大卸八塊!
金長恭卻在那裏磨蹭半天,一副比武試劍的模樣,這不是打他南慶侯的臉面嗎?
王陽渾身都不舒服了,隻感覺誰看他都是一副揶揄的眼神。
“金長恭!”王陽咬牙切齒起來,也就是剛才比拼内力,耗盡了體力,現在虛得緊,不然他都要端上長槍重新加入戰團了。
苦惱無比,又無計可施,王陽隻能眼神閃爍地看着場中兩人比劍。
又是十多招之後,金長恭徹底發現,楚棠那所謂破盡天下武功的劍法,真的名副其實。
招無定式,完全就是随手一揮就成劍法的架勢。
每一招,每一式,都寫意之極。
潇灑優雅之中,劍意缥缈,高屋建瓴,将他使出來的三四十招長風破浪劍法都擋了下來。
隻要楚棠一出劍,金長恭本來感覺對方渾身都是破綻,可等他随之而動時,對方又提前變了招,剛才出現的破綻又變了,讓他捉摸不定。
“無招勝有招,果然名不虛傳!”金長恭并沒有沮喪,反而感到了振奮,爲遇上一門奇特的劍法而高興。
不過,試了這麽久,他也失去了耐心,不想再糾纏下去了。
“楚棠,到此爲止吧!你的劍法,我已領教過,确實有可取之處。但是,這世間的武道,境界爲王。你技法再高超,功力不行,就是不行。我自一力破之!”金長恭手中揮舞長劍之間,像是在教誨楚棠一樣。
随後,他長劍一振,唰的一下,貫出了更長的罡氣,往楚棠刺了過去。
三尺餘的罡氣,又快又疾,殺意凜然,劍光長風破浪一樣直奔楚棠的面門。
此外,劍光之中,又飽含一股懾人的氣息,就好像狂風狂瀾,将周遭都籠罩起來。
“劍勢!”
楚棠不由脫口叫了一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