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咻咻!
當看到破罡弩箭迅疾襲來,楚棠面色微沉。
周遭光秃秃的,除了石頭,就是一些石縫裏長出來的雜草。
它們才有人的膝蓋那麽高,根本無法阻擋箭矢的利刃。
“破箭式!”楚棠重新抄起神兵倚天,頓時施展出圓滿境界的獨孤九劍。
破箭式最擅破去弩箭和暗器。
破罡弩箭的特異,注定罡氣無法對它形成阻礙。
但是,獨孤九劍大成之後,最不依仗内力。
連内力都不需要,更别說什麽罡氣了。
楚棠此時已臻至無招勝有招的境界,劍在他手中,如同他的手臂,随手一劃,随意一點,都是最爲簡潔最爲有用的招式。
劍光點閃,由點及面,漸漸彙成瀑布一般的劍幕,将他的周身都護住了,潑水不進。
叮叮叮!
叮叮當當!叮叮當當!
射來的箭矢全被楚棠手中的長劍磕飛,連續兩三波的箭矢都沒有對他形成任何威脅。
這一手劍法,着實震驚衆人。
落神谷領頭的金長恭站在山間的一塊大石上,看到楚棠劍光揮舞下大破破罡弩箭的連射,不由臉色微變,不禁脫口而出:“這是什麽劍法,如此潇灑,如此輕松?”
他也是練劍愛劍之人,對劍法最爲敏感。
可是他也沒看出楚棠劍法的底細來。
同樣,沒有人能回答他的問題。
如今梁州許多人都知道,楚棠的武功向來奇特,懂得多,還奇怪,而且毫無來處,叫不出跟腳來。
但金長恭的話無疑惹惱了王陽。
本來破罡弩箭沒有建功,他就惱火之極,金長恭這看似問題卻似贊歎的話,使得他心底無比羞怒。
他堂堂南慶侯,帶着這麽多人,奔波數日,到現在都還沒有拿下他的殺子仇人,簡直是奇恥大辱!
“射!給我射死他!”王陽大吼幾聲,繼續吩咐手下發射破罡弩箭。
嗖嗖嗖!
又是幾波破罡弩箭射了出去。
山上的楚棠卻改變了應對策略,右手依然是獨孤九劍,一一點落身前的破罡弩箭;左手卻轟然打出好幾掌,把身側的破罡弩箭打飛出去。
昂!
降龍十八掌大成之後,掌力破空,掌氣能直奔好幾丈之外。
那些破罡弩箭在降龍十八掌的掌力驅使下,能倒飛十幾二十丈之遠。
如果僅僅是如此,倒飛的箭矢力盡之下,隻會啪嗒啪嗒掉落地上。
但在使出降龍十八掌之餘,楚棠還在其中夾雜運起了乾坤大挪移!
乾坤牽引,力道挪移!
箭矢好像長了眼一樣,從哪裏來的,就飛回哪裏去。
頓時,箭矢省去了在空中上升的步驟,直直飛射回去,一頭紮進了弓弩手之中。
噗!噗!噗!
無數利刃射入肉體之中的聲音在山上響起,聽得都讓人膽戰心驚。
果不其然——
“啊!”
“箭……快躲……啊……”
一陣陣哀嚎此起彼伏,三四百弓弩手,頓時倒下了四五十之多。
中箭之人,有的腦門插了一支劍勢,有的胸中被箭矢穿透,還有的紮傷各處部位。
總之,非死即傷!
這是破罡弩箭,哪怕練出了罡氣的弓弩手運出了護體罡氣,也無法阻止箭矢回射到他們身上。
“這是……”王陽大驚失色,心底發涼,狂喊起來,“停!停下來!不要射了!”
他得阻止破罡弩箭繼續發射,不然楚棠再來幾次,就會有更多弓弩手損失慘重。
數百破罡弩箭是他能困住楚棠的關鍵,也是他手中最爲威懾的力量,都折在此處的話,那他就要成爲無牙的老虎了。
王陽恨得發狂,卻知道楚棠雖然陷入險境,可也占據了地利。
此山越往上,地勢越狹窄,他們雖然人多,但也無法發揮出圍攻的威力來。
像這次破罡弩箭發射,隻能從正面射向楚棠,後者隻需守住面前的路線即可。
如果是在寬闊的平地,數百破罡弩箭将楚棠圍成一圈,從四面八方發射過去,他就算有八條手,也不敢正面相抗!
而如今楚棠居高臨下,山勢狹窄陡峭之下,反而立于不敗之地了。
“金長老……”王陽無計之下,隻能向站他旁邊看戲的落神谷諸人求援。
金長恭卻看都不看他,反而直視上面的楚棠,臉色沉靜,若有所思,良久才歎道:“聽聞這楚棠有一門可以借力打力的絕學,能将别人的武功路數和力道原路返給對手,應該就是這一手功夫了吧?叫什麽乾坤……”
“乾坤大挪移!”金長恭帶來的一個落神谷弟子恭敬地回答,“長老,出發之前,弟子特意去見了許淩風師弟。聽他說,姓楚的乾坤大挪移能反震内力,對手不小心提防的話,反而會造成自己打自己的局面。”
金長恭嗯了一聲,指着周圍倒下的弓弩手,道:“這不就是自己打自己麽!啧啧!天下武功,無奇不有!這姓楚的小子,确實了得啊!”
“金長老!”王陽聞言臉色漲紅發紫,渾身顫抖,如果不是看在對方的身份上,他早就發飙了。
這幫落神谷的家夥,到底是來幫他的,還是來切磋武藝的?!
自己這邊都死這麽多人了,他們還有閑情逸緻在讨論武學?
這簡直就是打他南慶侯的臉!
自覺失去臉面的王陽,忍着怒氣說道:“金長老,如此地勢,其他人上去都是送死罷了。爲今之計,隻有我們當頭,一齊上去困住楚棠,讓他無法傷及他人。還請金長老和諸位助王某一臂之力!”
金長恭深深看了王陽一眼,道:“王将軍,谷主雖然讓我等前來助你,但沒說你可以指揮我等。”
言下之意,他們可以協助你南慶侯,但你南慶侯卻不能把他們當炮灰去打頭陣。
王陽一手拎槍,抱拳說道:“王某不敢托大,更不敢命令諸位。王某要親自手刃殺子仇人,就是想請諸位幫王某掠陣,莫讓他逃了。金長老也知道,這姓楚的王八蛋輕功高絕……”
“王将軍無須多言,我等定助你圍住那小子,不讓他逃了。”金長恭答應得很幹脆。
畢竟出落神谷之前,谷主再三交代他,要盡心盡力協助南慶侯報仇雪恨。
在旁協助,出一把力,他們并不介意。
何況,真在這形勢下走脫了楚棠,那對他們落神谷的威望也是一大打擊。
本來楚棠就連續兩次折辱他們落神谷的名聲了,這次還不将對方拿下,那落神谷在梁州絕對要被人嗤笑了。
堂堂武林聖地,連一個五境的小捕快都拿不下,還有什麽臉面行走江湖?
咦,等等!
金長恭想起一事,臉色凝重地對王陽說道:“王将軍,之前江湖傳言楚棠有一門秘技,施展開來後可以發揮出高一境界的戰力,還說事後會對他的身體造成很大的傷害,好幾天都無法動彈。如果金某沒記錯的話,七天之前,我們在慶城邊界圍住他,他就以三尺多的罡氣震散了你的槍勢,從而逃脫。但是,你看看他,這些天有任何脫力的迹象嗎?”
王陽愣了一下:“金長老的意思是……”
金長恭沉聲說道:“隻有兩種可能,要麽是施展秘技後并沒有傳說中那麽嚴重,要麽他已經是真正的六境之人。”
“真正的六境?”王陽心中一凜,疑惑擡頭,“有這可能嗎?”
自從得知楚棠殺了他兒子後,王陽已經令人搜索了楚棠所有的信息。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身爲軍侯,王陽并不會錯過敵人的任何訊息。
如今,楚棠一生的事迹,幾乎都刻印在他的腦海之中,難以忘懷了。
所以,他對楚棠的了解知之甚深。
對方今年才二十歲啊!
二十歲的六境強者?
吓死人的好不好!
還有比這更誇張的事嗎?
至少,南慶侯王陽這一生都沒遇見這麽妖孽的人。
不!别說見過了,聽都沒聽過!
“金某聽說此子向來善于藏拙,隻是想提醒王将軍提防他的後手罷了。”金長恭最後解釋了一句。
他也就是知道自家谷主與南慶侯王陽的關系,否則他都不想多廢話一句。
沒有谷主這一層關系的話,南慶侯的死活與他們武林聖地何關!
如今他奉谷主之命而來,當然不能看着王陽有什麽損傷,否則回去後真不好給谷主一個交代。
王陽聞言,心裏一凜,面色一緊,點點頭說知道了。
他腦海裏又湧現有關楚棠的生平之事。
誠然,對方太能裝了!
在來慶城之前,他不過是在桂郡小有名氣的小捕快,撐死也就剛剛凝罡的境界。
但是進了慶城,他屢屢給人驚訝。
殺石子謙,削許淩風手臂,讓人感歎他年紀輕輕竟然擁有五境境界!
然後,到闖入侯府,殺他王陽的世子……
總之,對方每每出人意料,誰也無法試出他真正的實力。
你以爲他四境,很快他表現出五境戰力來。
那麽,你覺得他五境,焉知他不是真正的六境?
王陽秒懂金長恭的意思——如果楚棠真有六境修爲,爆發秘技的話,那就是七境的戰力。
七境啊!
王陽如今也隻能仰望七境的強者。
金長恭的意思就是說,他可能真不是楚棠的對手,讓他萬事小心。
王陽雖然心裏忐忑,但對楚棠的仇恨戰勝了一切。
爲了給兒子報仇,他可以豁出去,包括榮譽、性命!
他高聲命令手下布好陣,守在山腰,嚴防楚棠突圍,然後推開衆人,拎着長槍,一步步向山上走去。
在他身後,落神谷的七位高手也尾随上去。
在衆人安靜地注視下,他們一步步靠近楚棠。
“打了小的,大的果然出來了。”山上,楚棠看到了現場形勢,心中無奈歎息。
自從發現這座山的地勢,到了山頂走投無路之後,楚棠就意識到與王陽會有一場惡戰。
剛才也隻是南慶侯沒料到他的武功奇特,命令手下強攻,導緻損失了一幫士卒而已。
如今對方醒悟過來,也就改變策略了——手下圍困,他們中的高手則親自出手。
而楚棠還真不得不面對他們!
看了看天色,夕陽徹底墜下,連餘晖都抹去了。
天邊,隻有最後染紅的雲朵靜靜凝在空中。
天色漸漸暗淡下來。
山風吹來,帶走了絲絲暑氣。
楚棠一手持劍,上前幾步,站在兩塊巨石之間。
此處更爲狹窄,巨石之外兩邊是光滑的峭壁,人很難從旁邊掠過。
他站在巨石中間,王陽幾人也就無路可上了,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一邊等着王陽他們走近,楚棠也一邊估摸形勢。
他可以肯定的是,王陽和落神谷金長恭之外的六人是六境境界。
也就是說,他要面對至少七個六境高手。
此外,就是明面上是七境的落神谷長老金長恭了。
七境,也很恐怖了!
不過,楚棠有信心在爆發天罡解體大法之後,能夠在半個時辰内與七境高手對抗而不落下風。
半個時辰之後,就算如今擁有北冥神功,回氣再快,也止不住秘技爆發後身體創傷的速度。
隻要策略施展得好,楚棠有信心在半個時辰内重創對方六境高手,畢竟此處更利于他輕功身法的發揮。
但是,楚棠擔憂的正是金長恭!
七境,是金長恭此前表露出來的戰力,也是外頭傳言的境界。
可金長恭真的隻有七境圓滿境界而已嗎?
向來善于扮豬吃老虎的楚棠,也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摩别人。
他生怕金長恭比他更苟,也藏了一手啊!
十年前就是七境的金長恭,誰能保證他十年後不是八境了呢?
八境境界的修爲,楚棠就沒多少信心能抗衡了,畢竟他的七境戰力隻是秘技提升而來,并不是他真正的境界。
戰力隻是戰力,不能等同于境界。
别的不說,他沒有領悟出真正的勢來,就是最大的短闆!
“所以,關鍵在于金長恭……”楚棠的目光也越過前頭的王陽,落在一臉高深莫測的金長恭身上,“如果他隻是七境,我還能拼一把。如果他是八境,我……”
楚棠内心歎息,真沒辦法的話,他隻能冒險跳下身後的懸崖,砰砰運氣,看一看現在的輕功是否足以保證他安然落地。
不過此舉太過冒險,有聽天由命之意,爲楚棠所不喜。
他不喜歡把命運交給别人,更别說虛無缥缈的命運了。
他還是希望将自己的命運牢牢拽在自己手中!
“還是得拼一把啊!”不到最後一刻,他都不想做最後的選擇。
當!
在楚棠盤算之際,南慶侯王陽一馬當先,到了距離兩丈外的地方停下來。
長槍肅殺,直直指着楚棠,無邊殺意在王陽心中騰起。
“楚棠,你我該做一個了斷了!”王陽低沉的聲音在山間回蕩,如同空氣炸裂,震得周遭嗡嗡作響。
這章寫完,兄弟又得趕去醫院換人了。今晚還要繼續看護老媽。求一波月票先,總是在分類月票榜第十一名挂着,進不了前十,好不甘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