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聽到常小明瘋狂的話，楚棠心中一緊，一把抓住常小明的手臂，連忙問道：“小明，你說什麽，什麽叫都死了？”
常小明卻像是陷入了癫狂之中，并沒有過多注意楚棠的動作，隻是低着頭斷斷續續地說：“死了！都死了……師傅，師妹……哈哈！全是血！”
楚棠失望不已，知道無法問出什麽來了。
常小明就不是一個正常人，如今遭遇大變，心神受到的刺激更大，人也就愈發迷糊了。
放開常小明，楚棠轉過頭去，盯着王浩辰說道：“你們侯府真的濫用私刑，把人都殺了？”
王浩辰冷笑說道：“我侯府怎麽做事，還需要你批準嗎？”
裴統領卻是說道：“楚班頭，一個瘋癫之人說的話能信嗎？你就憑這人的胡言亂語，就給我們侯府安了一個濫殺無辜的罪名？”
楚棠深吸一口氣，強忍怒氣，環視四周，冷冷說道：“那今天楚某就把此人帶回去問清楚！你們誰敢阻攔，休怪楚某人不客氣！刀劍無眼，死傷自負，勿謂言之不預！”
王浩辰勃然大怒，指着楚棠罵道：“姓楚的，你是什麽東西，不過是一個小捕快而已。本世子給你面子，邀請你來做客，你卻如此威脅我等？你也太狂妄了，真當我們南慶侯府是軟柿子不成！”
楚棠手中神兵挽了一個劍花，道：“不信你們可以試試！朝廷侯爺家人，阻止地方捕快緝捕逃犯，這官司，就算打到天子面前，楚某也不懼！楚某還真不信了，你們侯府可以無視梁州總督、刺史這些人！真以爲你們能一手遮天了不成？”
“楚棠，你……”
“世子！”裴統領攔下跳腳的王浩辰，打斷了他的話，這才扭頭看着楚棠，不由得頭疼。
他發現楚棠這人很會扣帽子。
硬剛王府，看似魯莽，其實楚棠處處都拿捏着大義的名義，壓制他們侯府的後續動作。
侯爵是尊貴沒錯，享受着很多特權，但是，相對的很多東西也爲朝廷所限制。
特别是南慶侯王陽，身爲邊疆統兵大将，在地方作威作福可以，但是如果真的挑戰地方大員的威望，挑釁朝廷規矩，那朝廷可就不會慣着他了。
王浩辰年輕沖動，可能不大理解其中的門道。
但裴統領身爲南慶侯王陽留在世子身邊的人，除了武力高外，還有手腕，他可不會眼睜睜看着王浩辰步入楚棠的話術之中，陷入了被動之中。
身在侯府，他們才是東道主，理應掌握主動權。
“楚班頭，你隻是桂郡衙門的捕快，這裏是慶城，哪怕有了賊人，也輪不到你管轄。相反，這人闖入侯府，行刺世子，本身就犯了滔天大罪，我們侯府出手将之拿下，也是應有之義。如果讓你帶走了他，那才是我們侯府的恥辱。身爲侯府侍衛，裴某可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楚棠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你們隻會拿下他而已？我怕他落在你們手上，連命都保不住啊！”
裴統領呵呵笑道：“剛才楚班頭也說了，刀劍無眼嘛！不過楚班頭可以放心，隻要你勸此人束手就擒，免了刀劍之禍，我們肯定能留他一命。”
“你要楚某人把他的小命送到你們手上？”楚棠臉色冷了下來，“裴統領，大家都是聰明人，就不要耍這些小動作了，徒惹人笑話而已！一句話，這人，楚某一定要帶走的！你們放還是不放？”
“裴三！别與他廢話了！砍了他們！”王浩辰撩下了一句狠話。
裴統領長長歎氣，揮了揮手，令更多侍衛圍住了楚棠與常小明。
常小明見狀，人又激動起來，站不住了，想要動作。
楚棠一把拉住了他，向他微微搖頭，示意他稍安勿躁，堅定地道：“小明，你放心，今日我一定帶你殺出去！”
一個“殺”字，他說得冰冷無比，殺氣騰騰。
隻因楚棠已經看得出來，今日南慶侯府的人一定不會讓他輕易将人帶走的。
如今的常小明，相當于是一個人證，對南慶侯很不利。
看王浩辰的意思，已經打定了殺人滅口的主意。
隻聽到裴統領很可惜地說：“楚班頭，今日我侯府侍衛一心隻想拿下賊人，并不想與你動手。但是如果你非要摻和其中，刀劍無眼之下，那就别怪我們手不留情了。”
楚棠掃了他一眼，目光轉向王浩辰，道：“世子，但請你記得，今日是你們逼楚某出手的！”
王浩辰冷笑：“還不如說是你逼本世子出手的！”
楚棠揮了一下手中的神兵，歎了一口氣，道：“終究還是要靠手上的功夫來決定誰勝誰負。呵！這世道啊！”
裴統領聽出了楚棠的肅殺之意，臉色一緊，護着王浩辰退了幾步，遠離楚棠，遠離戰圈。
楚棠在圍着他的數十侍衛身上來回掃視，一臉凝重地說：“諸位兄弟一看就是百練精兵，想必都上過戰場，說不定還與蠻族作戰過，那你們就都是殺敵報國的漢子。
“楚某向來敬重保家衛國的英雄，不希望與你們動手，免得有所損傷，于心不忍。但是，請諸位兄弟明辨是非。你們家世子是什麽人，想必你們一清二楚，是要助纣爲孽與楚某爲敵呢，還是心存光明任楚某離去，于你們而言，在乎心中一念罷了。”
“楚班頭，你說得再多也沒用，他們都是侯爺心腹，隻爲侯府效力。”裴統領聽得趕緊出聲提醒侍衛記得效忠的對象。
裴統領覺得，楚棠的劍術到底有多高，他還未見識過，但對方的話術是真的很厲害。
他還真怕有侍衛被他激起了心中的義憤，臨陣倒戈了呢。
王浩辰也怒不可遏，道：“楚棠，你想挑撥離間，做夢去吧！本世子告訴你，你如果敢與他們動手，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一衆侍衛也是相互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轟然說道：“生是王帥的人，死是王帥的鬼！”
楚棠聞言，歎息說道：“原來是私兵，那想必也幫着侯府幹過不少腌臜事了。如此楚某就心安許多了。”
說完，他又扭頭對常小明說道：“小明，你别亂動，跟着我出去即可，知道不？”
常小明可能是本能在行事，打心底察覺出危險的氣息，也感覺出真心實意想要幫他的隻有楚棠，聽了楚棠的交代，連忙點頭。
楚棠點頭回應，目光越過一衆侍衛，落在了長廊的那十幾二十個客人身上。
都是官宦世家、武林家族的優秀子弟，此時卻像鹌鹑一樣躲在遠處，并沒有插手今日之事的打算。
不幫侯府，也不幫他楚棠，就如同草木，毫無感情波動。
呵呵，楚棠自嘲一笑，他怎麽會對這些人報有希望呢？
如果他們心裏稍微有點底線，又怎麽會與王浩辰這樣的人虛與委蛇？
罷了，今日就讓他楚棠熱血一把，把所有都扛下來吧！
“我是苟，但不慫！”楚棠心裏給自己提氣。
小利小義，他可以置之不理；但大是大非，楚棠自認還沒有良心泯滅，做不到無動于衷。
像常小明這樣的可憐人，好不容易有師傅收留，還好心栽培了他，讓他跟着戲班有飯吃。
但是，隻因王浩辰一人私欲，隻是看上了戲班的一個女子而已，就強行把整個戲班都殘害了——聽常小明的意思，他們戲班應該是死了不少人。
這就觸犯了楚棠心裏的底線！
沒有親見也就罷了，如今親身置于其中，要他作壁上觀，古井無波，他心裏那一關就過不去。
侯府侍衛？
也就三等候的私兵罷了，打了再說！
今日，誰都無法阻止他楚棠帶走常小明！
耶稣也不行！
他說的！
目光收了回來，楚棠拉着常小明，側着身體往侯府大門方向走去。
隻走了兩步，一衆侍衛就圍了上來，将包圍圈縮小了許多。
除了護衛王浩辰的侍衛，楚棠面對的大概有二十幾人。
楚棠目光如電，掃視衆人，腳步不停，徑直往外走去。
“上！”侍衛中有人喊了一聲後，全都大喊着沖向楚棠兩人。
他們或刀或劍，紛紛揚揚，氣勢高漲，殺氣也十足。
大部分的人往楚棠身上招呼，另一部分則殺向常小明。
他們都知道，最難對付的是楚棠，而常小明則是砧闆上的魚肉。
楚棠哪裏會讓他們如願，淩波微步瞬間使了出來，騰挪到常小明身邊，帶着他一一躲開了襲擊而來的刀劍。
幾個動作之間，楚棠就對這些侍衛的實力有了很明确的認知：
他們的境界修爲都不算高，大部分是上三境，一般是二境三境居多；隻有四五個是四境修爲，能打出罡氣來。
但是，這些人進退有據。
他們甚至在頃刻之間形成了軍陣，或三個，或五個，時前時後，很有章法。
有的并排成一字，往前推進；有的背靠着背，倚成三角，像圓圈一樣推進。
在楚棠淩波微步靈巧的攻擊下，他們竟然沒有亂了陣腳。
而且，楚棠還發現，這些侍衛之中持刀的人，用的還是比較熟悉的刀法——
斷魂刀！
确切地說，比斷魂刀還要勇猛，還要直接。
斷魂刀已經夠大開大合了，而這些人的刀招，更是直來直往，不是劈就是砍，多餘的動作都沒有。
但是，每一招每一式都很要命，直攻人的要害，就是要一刀緻命的那種。
想想也是，斷魂刀是朝廷從軍陣刀法之中衍化而來的，給朝廷衙役修煉，更多是爲了對付武林人士。
武林之中，練武之人除了專注修煉内功，還精研招數。
爲了能與這些人對壘，斷魂刀也不得不融入更多招數進去。而招數一多，就算能保留軍陣刀法的精髓，也難免駁雜了一些。
眼前這些侍衛，都是從軍伍前線退下來的，此前跟随南慶侯殺敵，無論是士氣還是殺氣都足夠了，能留在侯府做侍衛的，武功肯定也不錯，至少，是精銳中的精銳。
因此，雖然他們境界不高，但楚棠在他們身上看到了一往無前的氣勢。
“可惜了！”楚棠心中歎息，這些人都是軍中好手，可惜跟了王浩辰這樣的敗類，使得他不得不對這些好漢下手。
不願與他們糾纏過多的楚棠，使出了乾坤大挪移！
面對各種殺招，神兵倚天作劍，也不用什麽劍法了，在乾坤大挪移的自主牽引下，或挑，或刺，或撩，一一将面前的刀劍都點到了一邊，挪移他們的力量，使得他們殺招都落了空。
在力量的牽引下，一衆侍衛發現他們打出去的力道又倒灌回了他們的身上，或者有同伴的殺招往他們身上招呼，來了個自相殘殺的樣子。
“李老三，你做什麽，爲什麽刺我！”
“我沒有……”
“老管，你瘋了，你砍我？”
“不是，我……”
“啊！老關，你他嬢捅到我的腚了！”
“……”
現場一陣人仰馬翻，各種嚎叫此起彼伏。
在對方慌亂之際，楚棠已經帶着常小明沖出了幾丈遠。
“這是什麽武功？”遠處觀戰的裴統領目瞪口呆。
他隻看到楚棠在他的手下之間來回騰挪，手中長劍不停點撥幾下，然後，他那二十多号手下就亂成了一團。
有的莫名其妙自己倒在一邊；有的你砍我，我捅你，一點都沒有兄弟情誼；有的則吓傻了一樣，不停地摸着自己的身體，驚魂未定。
“妖法嗎？”裴統領心裏驚得不行。
他聽說過楚棠劍法無雙，也知道他身法輕功很好——
剛才對方确實表露出超出想象的身法，像鬼魅一般閃動，來無影，去無蹤，但偏偏動作又極其優美，讓你不得不贊歎一番。
至于劍法，那大名鼎鼎的“天外飛仙”，倒是沒有展露出來的意思。
可隻是随便點撥的那幾下，就将二十多人打得如此狼狽，如此武功，他還真沒見識過。
唯一讓他松一口氣的是，楚棠應該是手下留情了，一心隻爲突圍而已，并沒有殺他任何一個兄弟。
最嚴重的人，也就隻是在臀部腿部受了一些傷，并沒有性命之危。
“你們做什麽！是要将我們侯府的臉都丢盡了嗎？”王浩辰也看得又驚又怒，吼叫連連，“裴三，你還愣着做什麽，他快要跑了！”
“哦哦！”裴統領被叫回了神，扭頭一看，真的發現楚棠拉着常小明快步往外沖去。
想跑？
休想！
“世子放心，他們跑不了！”裴統領先是回了一句，然後，又長長地吹了一聲口哨。
噓！
口哨尖銳洪亮，響徹府邸。
嗖嗖嗖！
伴随着口哨的是一陣破空風聲響起，從院子的柱子、圍牆、樹上等各個地方又跳出來二三十個侍衛。
咻咻咻！
他們身影才落定，對着楚棠和常小明兩人就射出了一陣陣弓弩。
嗖！嗖嗖！嗖嗖嗖！
弓箭破空聲尖銳，去勢迅疾，很快就将楚棠兩人籠罩其中。
當弓箭近身的一刹那，楚棠臉色頓時大變：“破罡弩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