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們,放棄武器吧。以他們的輕功,你們逃不掉,越想走,死得越快!”
灰衣三爺沮喪的聲音打破了沉默,開口反而是勸還在負隅頑抗的三個黑衣人投降。
這麽識趣的?
楚棠與陶英相視一眼,又詫異地看向跌坐在地上的灰衣三爺。
他腳筋被割斷,站都站不起來。
“三爺!”其中一個黑衣人不甘地叫了一聲。
灰衣三爺歎息一聲:“與其白白送死,還不如留待有用之身。陶院長是慶城有名的仁義之人,肯定幹不出殺俘之事來。”
“程會叔,你也不用激我!”陶英聞言冷笑,“我陶英還不屑殺手無寸鐵之人!你堂堂程家族長的三叔,也就這點能耐了吧!”
灰衣三爺,也就是程會叔不以爲意,目光轉向了楚棠。
陶英是一院之丈,一諾千金,說不會殺俘就不會殺俘。
至于這個小捕快是否幹得出來,他就沒有信心了。
實在是今晚這小捕快殺人不眨眼,屠人如宰雞,殺性太大,無人能擋。
楚棠還沒說話,陶英先勸道:“楚棠,今夜死的人太多了,沒必要再傷天和。”
說着,她指了指周圍的殘屍斷骸,感慨說道:“我這書院都成血流成河之地了,明早洗地都得費一陣功夫呢!”
楚棠松開了握着刀柄的手,笑道:“陶院長開口,楚某怎麽也得給這個面子。好!隻要他們放下武器,束手待擒,楚某可以承諾不殺他們!”
陶英拿眼去看程會叔。
程會叔臉色蒼白,再次看向緊緊靠在一起的三個黑衣人,苦笑說道:“你們已經盡力了,對得起程家了,我們不會怪你們的。放下武器吧,人在還有希望,人沒了,就真的什麽都沒了。”
楚棠心頭浮現古怪的感覺,怎麽都覺得這位三爺說這些話時,是在給他自己做心理建設。
“這老頭難道想給自己找一個當俘虜的理由?又或者他一個人當俘虜不好意思,多拉幾個人下水?”楚棠從不憚以最大的惡意猜測别人。
當然,能不戰而屈人之兵,那是好事,他沒理由拒絕。
看向還在猶豫的三個黑衣人,楚棠臉冷了下來,道:“給你們三息時間考慮,再不放下武器,就别怪楚某手下不留情了!”
說着,他再一次把右手搭上刀柄,大有一言不合又施展拔刀術的架勢。
陶英也是緊抿嘴唇,沒有說話,隻不過目光也銳利了起來。
三個黑衣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三人一咬牙,很有默契地扔出了手中的武器。
三把重劍咣當地砸在地上,發出讓人心顫的聲音。
楚棠見狀,慢慢走向他們,一邊說道:“我要點住你們的穴道,讓你們無法暴起傷人。”
三人連兵器都扔了,早就沒有了反抗之心,見楚棠走到面前,不由都閉起了眼睛,全是認命的表情。
楚棠站在三人三尺多遠的地方,右手一舉,食指伸出,咻的一聲,一道指勁從指頭射出,撲撲撲三下,點住了三人的穴道。
三人頓時無法動彈。
陶英見了楚棠的動作,卻是眼睛一亮,忍不住贊道:“好俊的指法!”
她見到楚棠指勁連貫,收放自如,潇灑飄逸,顯然又是一門頗爲奇妙的指法武功。
這小子會的武功也太多了吧?
刀法,劍法,輕功,身法,指法,好像情報說還會一門拳法?
無一不精的樣子!
他到底還有多少武功值得挖掘?
陶英目光幽幽,盯着楚棠看來看去。
楚棠則收了指頭,回頭笑道:“雕蟲小技罷了,讓陶院長見笑了。”
陶英來了興趣,問道:“你這指法與我家的正氣劍訣有異曲同工之妙,叫什麽名堂?”
“一陽指。”楚棠答道,“内力化勁于指,勁氣貫于指外,十指皆可運用,專破護體罡氣。”
陶英越聽眼睛越亮,手指不由搓在了一起,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楚棠見狀知道她武癡性子又犯了,趕緊說道:“陶院長,眼前的幾人該如何處理?”
果然,當前的事情畢竟更爲重要,陶英被轉移了注意力,看了看四周,最後目光定在跌坐在地上的程會叔身上。
“陶……陶院長,你通知程家來贖人吧。我們程家肯定願意爲我們幾人付出該付的代價的。”程會叔一臉希冀地說。
陶英瞠目結舌了,想不到有人會自己提議賣了自己。
“程會叔……你特麽真無恥!”陶英忍不住罵了起來,“我早就聽人說過你程會叔是程家最沒出息的一個人,沒想到你沒有底限到這地步!還好沒殺你,不然會髒了我的手!”
程會叔讪讪說道:“我這不是爲陶院長你分憂麽,總不能把我們幾個關押吧?書院是讀書育人的地方,又不是押犯人的。”
陶英無話可說了,見過無恥的,真沒見過這麽無恥的!
楚棠卻是二話不說,走到程會叔面前,又是一道一陽指施展出去,打在對方的身上,撲的一下,封住了他的穴道。
“你做什麽!”程會叔身體不能動彈,隻剩下說話的能力,心弦卻無端緊繃起來。
楚棠冷笑:“你這人毫無下限,别人看不起你,我卻最害怕你這種人會使什麽下三濫的手段。我可不會給你出陰招的機會!”
“呃……”程會叔也無話可說了。
陶英倒是奇怪地看了楚棠一眼。
楚棠卻是面無表情,他能說沒下限的人反而最能想法子陰人麽——例如他本尊?
總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想到這裏,楚棠身形一閃,一個眨眼的功夫再次來到程會叔的面前。
“你要做什麽?”程會叔驚呼一聲,他看到了楚棠眼中閃現的一抹狠厲。
“嘿!”楚棠隻是輕喝一聲,彎下腰,右手迅疾搗出一拳,砰的一聲,打在程會叔的小腹上。
七傷拳!
砰!
程會叔本來坐在地上動彈不得,又被這一拳打出半丈遠,整個人哇地吐出一口血。
“楚棠,你做什麽,你說好不殺他們的!”陶英一驚,人也掠到楚棠身邊。
楚棠輕笑一聲:“楚某沒殺他呀。”
陶英美目泛疑:“那他……”
“啊!”程會叔吐血後,凄厲慘叫,狀若瘋狂,連連嘶吼,“姓楚的,你廢了我!廢了我!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
原來,他的丹田被楚棠一拳打破,功力盡失,從此和一個廢人沒什麽兩樣了。
“嗯?”陶英也看出了程會叔的慘樣,有些于心不忍。
作爲一個練武之人,看到别人丹田破碎,内力盡失,成爲一個廢物,難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楚棠,你又何必呢?”陶英歎了一口氣,耳中盡是程會叔悲慘的叫聲。
楚棠反問:“陶院長,打蛇不死,反受其害。這人落在我們手中,雖被點了穴道,但你能保證他沒有别的反制手段?一旦他突破被封的穴道,在書院造成其他傷害,屆時我等才後悔莫及啊!”
“這……”陶英無法反駁,下意識看向了旁邊也被封了穴道是三個黑衣人,還沒說什麽,突然眼前一花,她頓時感覺不對,叫了一聲,“楚棠,别……”
砰砰砰!
很快,“啊”的慘叫聲連續傳來。
等陶英定睛一看,楚棠已經站在兩丈開外的地方了,而他的腳下,則是三個被他打倒的三個黑衣人。
三人都吐着血,全身顫抖,渾然無力的樣子。
顯然,楚棠也廢了他們的武功!
“這小子什麽時候這麽狠了?”陶英眉頭微蹙,感覺楚棠有些陌生了,和她之前所認知的那個做事畏手畏腳的小捕快大相徑庭。
楚棠則是滿意地拍了拍手,搞定,收功!
不是他殘忍,而是真得杜絕後患。
世界那麽大,天下武功多如繁星,誰也不清楚哪個人身上是否有可以破解點穴之法的武功。
眼前四人,如果剛好有這本事,爲他們所乘,豈不是害人害己?
爲了一勞永逸,狠一點沒有壞處。
正如許偉教他時所言,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與其自己擔心受怕,不如永絕後患!
此外,當他廢了四人後,面闆提示他,又一波俠義值到賬!
如此看來,面闆也覺得要讓對方徹底失去戰力,才算把事情辦妥呀。
俠義值才是王道!
什麽心慈手軟,什麽于心不忍,在俠義值面前,那是事兒嗎?
“楚棠,你這個陰險小人,出爾反爾,不得好死!”從自己被廢悲痛中回過神來的程會叔,看到楚棠把他程家的三個高手也都廢了,整個人悲痛欲絕。
他悔啊!
這三人是他勸降的,本來是想利用書院愛惜羽毛的弱點保下他們,爲家族保存有生力量。
那想得到,楚棠卻把他們的丹田都打破裂了!
如今,性命是還留着,但和廢物沒什麽兩樣,回到家族也不過是浪費米飯罷了,一點用處都沒有!
包括他,都成廢物了,回去後隻是家族的累贅罷了!
程會叔都已經想象得到,他們四人拖着殘軀回到程家後,會遭受多少人的白眼!
作爲武學世家,不會武功,那就是原罪!
“啊……”程會叔又是噴出幾口老血,眼眶都裂了,流下血痕,目光如獄,看楚棠的目光,充滿了血海深仇的痛恨。
如果目光如刀可以殺人的話,他早就把楚棠碎屍萬段了。
面對程會叔那吃人的眼神,楚棠卻是聳聳肩說道:“程三啊程三,楚某向來信守承諾,說話算話,哪裏出爾反爾了?如果在公堂之上,楚某非告你诽謗不可!”
“你……”程會叔氣得一口氣上不來。
楚棠又說:“剛才楚某隻說留你們一條性命,不會殺你們。現在你們也看到了,楚某沒殺你們呀,不是嗎?”
“你……你……噗!”程會叔終于仰頭長噴一口血後,腦袋一歪,暈了過去,砰的一聲倒在地上。
而另外一邊的三個黑衣人則如喪考妣,一點憤怒争辯的心思都沒有,仰躺在地上,雙目空洞,毫無生機。
也許,在他們戰陣有人死亡被破的那會兒,數十年的堅守被撕破,他們就失去了信仰,心中估計也就沒有了堅持下去的意義。
他們如同機械一樣,數十年來隻爲四象戰陣而活,吃喝睡撒,全在一起,如同機器的一部分,行動如一,沒有自己的主張,也沒有自己的樂趣。
當失去其一,整個機器就不完整了。
這就是爲家族而活的悲哀。
“楚棠,大家都是武者,你實在沒必要如此作踐他們。”聽到楚棠狡辯後,陶英也無法反駁,隻能歎氣惋惜。
兔死狐悲之下,她心裏也不好受。
楚棠向來是實用主義者,可不管什麽江湖規矩,見陶大院長興緻不高,他隻好轉移話題:“陶院長,如今他們都拿下來了,接下來該如何處置?”
陶英擡頭看了看天色,隻有明月高懸,天地澄靜。
三更剛過,距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
“你覺得呢?”陶英臉色漸漸平靜下來,反問楚棠。
楚棠想了一下,道:“我們報官?”
“報官?”
“陶院長你看啊,三更半夜,有一夥強人闖入慶城有名的梧桐書院,想要殺人越貨,然後被你我合力拿下。大堯天下,朗朗乾坤,竟然有人敢知法犯法,豈能不把他們扭送刺史府,由刺史審問幕後指使,然後一網打盡?”楚棠一本正經地說。
如果程會叔還清醒,聽了這些話,估計又得吐血三升了。
楚棠這是要借刀殺人啊!
借官府的刀,殺程家的人!
陶英瞥了楚棠一眼,暗地裏撇了撇嘴,來了來了,這小捕快又開始想陰招損人了!
有那個味道了!
不想自己親自上陣,總想利用他人達到目的。
很好,她怎麽也開始興奮起來了呢?
“陶院長,你意下如何?”楚棠問道。
輕咳一聲,陶英微微搖頭,道:“還行,但可能難以操作。”
“嗯?”
陶英微微擡頭,目光迷離地看了一會天空,繼而扭頭看楚棠,道:“楚棠,你接刀殺人的主意不錯,但是,你确定刺史府會把刀遞給你?”
“陶院長出面都不行?”楚棠有些不甘心。
陶英輕笑一聲:“我們隻是教書育人的地方,又不是什麽高門大戶,更不是官府。如果我祖父還在,也許能憑威望向刺史府施壓。但是,我做不到。”
楚棠不爽了:“這些武學世家都上門殺人了,刺史府還不管?還有天理嗎?還有王法嗎?”
陶英翻了一個白眼,道:“他們也許會管,也許不會管。當今刺史,畢竟是慶城沈家出身,那也是慶城一大武學世家,說不得要考慮唇亡齒寒的道理。所以說,你想借刀,往刺史府是可能借不到的。”
“難道就這樣算放過程家了?”楚棠恨恨說道。
陶英眼中也閃過一絲狠辣之色,冷冷說道:“程永林欺人太甚,公然冒犯我梧桐書院,如果輕易揭過此事,慶城之人會如何看我書院?說不定日後什麽阿貓阿狗都敢上門找事了!”
楚棠一聽有門,趕緊問道:“陶院長,你的意思是還可以操作一番?”
陶英微微點頭,然後擡起頭定定看着楚棠,道:“我剛才說你想借刀殺人的主意不錯,隻不過你把想借刀的對象搞錯了而已。這也不怪你,你才來慶城幾天,對慶城的局勢不大了解,看不清其中的真谛。”
“慶城……局勢……”楚棠喃喃自語,蓦地,眼睛放光,猛地擡頭,目光幽亮,“陶院長,你的意思是說……蘇家?!”
“哈哈!孺子可教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