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
無聲。
看着楚棠高舉神兵，臉上露出嗜血笑意，程家的衆人還是不敢上前。
手中緊握重劍的他們，腳下輕挪，卻是一個都沒有上去的勇氣。
一時間，小屋内靜谧異常，互相之間甚至能聽到彼此粗重的呼吸聲。
嘴上哔哔，大家身體都還是很誠實的。
沒有誰想拿自己的性命去試刀。
他們心裏都笃定，臉色蒼白的楚棠發不出幾次拔刀術了。
但誰也不敢去迎接那第一刀。
他們的腳下，兩個兄弟的鮮血流了一地，沾染了他們的鞋子，還有那彌漫整個房間的濃重血腥無，無一不提醒他們：人的生命隻有一次……
總之一句話，就沒有不怕死的！
實在是楚棠那拔刀術太……驚豔？
嗯，處于一個武者的角度來看，确實是很驚豔，快準狠，說是平生罕見也不爲過。
但是，處于敵對者的角度，就會顯得這一刀太恐怖了！
快到肉眼無法捕捉！
一刀出鞘，未見其刀，隻聞其聲，眨眼的功夫，刀光閃現，人命歸西！
還有比這更令人恐懼的嗎？
楚棠目光幽幽地盯着灰衣三爺，道：“諸這位老人家，看你是領頭人，要不你上來試試楚某的刀快不快？你總不會自己不上，想叫下面的人來消耗楚某，讓他們先來送死吧？”
這話就是赤裸裸明晃晃地挑撥離間了。
灰衣三爺目光在六個黑衣人身上掃了一遍，見他們都無動于衷，這才笑道：“小子，你這手段太幼稚了一些！身爲家族成員，自小享受家族的栽培，我們有随時爲家族獻上生命的覺悟！這種家族的榮譽感和使命感，不是你這個出身低賤的家夥能明白的！”
“楚某确實不明白。”楚棠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楚某不過是前幾日重傷了你們家主的兒子而已。除此之外，你我雙方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如此小事，竟然讓你們大動幹戈來殺楚某？楚某是真的不明白這一點，閣下能否指教一下？”
灰衣三爺面無表情，并沒有回應。
他能說什麽，說他們程家要拿你楚棠的人頭去向落神谷獻媚，以此作爲家中子弟進入落神谷的敲門磚？
這事好說不好聽啊！
怎麽着也是慶城有名的武林世家，如此向落神谷谄媚，那也太跌份了。
沒錯，他正是程家家主的三叔。
在程永林下定決心取楚棠性命後，他親自帶隊，夤夜前來。
而來之前，作好了一切準備，一心要拿楚棠的人頭。
今晚，無論是誰來，都阻擋不了他們殺楚棠的決心！
深深看了楚棠一眼，灰衣三爺搖頭說道：“小子，我已經告訴過你，拖延時間是沒有用的。”
楚棠嘿然一笑：“閣下說反了吧？現在是楚某在拖延時間嗎？其實楚某是想速戰速決的，可是機會給你們了，你們不中用啊！七人圍攻一個，你們竟然還猶豫不決，真丢你們程家的臉！”
灰衣三爺臉上閃過怒色，怒極反笑：“好好好，小子，竟然你找死，那就……”
铿！
三爺還沒說完，就聽到一個刀出鞘的聲音，他不禁吓了一跳，睜大眼睛望去，隻見楚棠拔出神兵，一刀往最近的黑衣人砍了下去。
刀法快疾，角度詭異！
“拔刀術？”三爺腦海中閃過這一名詞，不由高聲喊了起來，“小心！這是……”
嗖！
刀比話快，楚棠刀勢猛然，刀罡咻咻，直直貫出兩尺有餘，很快就劈到了黑衣人臉面前。
“啊！”黑衣人吓了一跳，不敢硬接，身子一矮，腳下滑出，向側後方連續退了好幾步。
嘩啦一聲，刀罡劃破空氣，砍了一個空。
“罡出兩尺！五境！”灰衣三爺看得仔細，又驚又怒，“你小子果然是五境修爲，騙了大家……快堵住他！”
在他說話的當兒，一刀落空的楚棠身形連閃，從剛才躲避的黑衣人邊上蹿了出去。
呼的一下，楚棠身形如蛇，扭動着不可思議的動作，如電光一般閃了出去，在眨眼的功夫之間就擺脫了衆人的包圍。
嗖嗖嗖！
身形連閃間，楚棠就來到了洞開的窗邊，在衆人懊悔的目光中，還回頭報以一笑，眼神充滿了嘲弄。
“這不是拔刀術！”灰衣三爺醒悟過來，大感上當，不由怒吼連連。
難怪他疑惑爲何自己能把楚棠的刀勢從頭到尾看得那麽清晰！
原來，那一刀根本不是拔刀術！
而楚棠使這一刀的目的，也不是爲了殺人，而是要劈開一條道路，從中突圍。
還真被他得逞了！
程家之人提防拔刀術太甚，如同驚弓之鳥，風聲鶴唳，稍有風吹草動，就反應過激。
面對他那一刀，黑衣人都隻想保命爲先，忽略了其他因素。
這不，一躲閃，就讓楚棠找到了縫隙，突圍出去了。
呵地一笑，楚棠沒有怠慢，腳下一點，越過窗戶，跳了出去。
他剛才用的隻是血刀刀法而已！
詭異的血刀，一刀之下，從好幾個不同的角度砍向黑衣人，後者眼花缭亂之下，一個不察，狼狽躲開，讓他達到了戰術效果。
楚棠的目的很簡單，離開小屋，到空闊的院子外去。
無論是再與對方糾纏，還是一路狂奔而去，有了足夠的空間，以他的輕功，随時可以拿捏起來。
撲！
楚棠身形越過花圃，如同一隻飛鳥，掠過了三四丈的距離，輕輕落在院子裏。
輕盈好似飛仙，腳不履塵，落地的當兒，連地上的落葉都沒有驚動。
然而，剛剛落地，楚棠正松一口氣的時候，嗖嗖幾聲，幾道淩厲的風聲從天而降，直往他的四面八方襲來。
“敵襲！”楚棠心下一沉。
果然不出他所料，程家真的大動幹戈，不死不休了！
今夜前來圍殺他的人，不止屋内的九人而已。
屋外，依然埋伏着别的好手！
好在楚棠心有準備，面對猛烈的攻擊，面不改色，當下輕喝一聲，身體騰空而起。
月色之下，他好像一隻大号飛鳥，直直從地上騰空。
情況未明之下，他最自信的還是輕功，打算以身法騰挪出去。
然而，風聲突變，剛才那幾下襲擊突然改變了方向，追着他到了半空，依然從四面八方圍着他。
如影随形，圓潤周密，整個空間，上下四方，無一縫隙！
“這是……”楚棠心裏湧上一股熟悉的感覺，很快，徹底明悟過來，“四象戰陣！”
是的，就是程家的四象戰陣！
此前楚棠已經領略過戰陣的風采，對其中的奧秘有着自己的心得。
如今面對密不透風的圍攻，他可以笃定，這是四象戰争。
而且，楚棠還有更可怕的發現——
今晚催使四象戰陣的四人，修爲比在南城所遭遇的四人要高得多！
南城那一次，程家出動的四人是四境修爲。
現在呢？
五境？
還是六境？
四境他能破陣，五境六境他還能順利突圍嗎？
雖然心有不甘，但面對連貫如一的戰陣糾纏，楚棠在空中要應付罡氣絞殺，一口氣無法回環，隻能悻悻落在地上。
踩在地上，楚棠沒有動靜了，手持神兵，臉色冰冷地提防。
撲撲撲撲！
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出現，四道人影落在了楚棠的周圍，将他團團圍住。
擡起頭來，月色明亮，楚棠這才看清四人的模樣——
都是一身的夜行衣！
全身包裹得很是嚴實，隻露出四雙閃耀精光的眼睛。
四人身材很是統一，身體欣長，不胖不瘦，就連身高好像都差不多，看不出差異來。
楚棠轉了一圈，覺得無論面對四人中的哪一個，都好似同一個人一樣，分不清有什麽不同。
他心底一沉：“這四人精密如同一模一樣的機器零件，看來浸淫四象戰陣許多年了，威力更大，也更難纏！”
程家先祖實在太欺負人了，竟然鼓搗出重劍合擊這玩意來！
“哈哈哈！”在楚棠大感爲難的時候，一陣得意的笑聲從身後傳來。
接着，幾道人影極速蹿來，又圍在了戰陣的外面。
楚棠眼尖，看到了剛才灰衣三爺得意的臉色。
屋内的七人，也追了上來，把他裏三層外三層堵在了院子裏。
楚棠忍不住感慨：“你們程家真是看得起楚某，竟然派出這麽多人來圍殺。”
多嗎？
真多！
四象戰陣四人，灰衣三爺七人，加上死在屋裏頭的兩人，僅是他接觸到的，就有足足十三人之多了！
至于是否還有人隐藏在黑夜中的某個角落，那就不得而知了。
聽到楚棠有些慫的話，灰衣三爺嘿嘿直笑：“獅子縛兔，猶用全力，你楚棠連武林聖地五境圓滿的弟子都殺得了，我們敢輕視于你？”
楚棠眼睛一轉，道：“你們程家是否還有高人前來，不如全叫出來，讓楚某死也瞑目？”
“不急不急。”灰衣三爺大搖其頭，“我們這些人足夠殺你了。”
楚棠心下更沉，聽出了對方的言外之意——他們程家還真有别的人來了。
稍微一想，楚棠恍然大悟的樣子，道：“也是，以你們程家沒志氣的樣子，肯定對梧桐書院怕的要死。那些人，是準備攔截書院高手的吧？不過反過來講，他們也顧不上你們了。那楚某就放心了。”
“顧不上？放心？”灰衣三爺忍不住笑了起來，“小子，你失心瘋了吧？你難不成以爲能過得了現在這一關？”
楚棠冷笑：“到底要死幾個人，等一下就知道了。”
灰衣三爺說道：“你小子對外宣稱隻有四境修爲，但我們早有預料你是五境了。所以，你以爲我們還會帶隻有四境的人來驅使四象戰陣嗎？”
“五境的四象戰陣？”楚棠裝作很驚訝的樣子。
灰衣三爺傲然說道：“四個數十年如一日苦修的五境強者，四象戰陣一出，别說五境了，六境之人來了都得束手！小子，你也别白費功夫了，乖乖束手就擒吧。”
楚棠嘿然一笑，道：“如果楚某不止五境境界而已呢？”
灰衣三爺一愣，很快失笑：“怎麽，你還是六境不成？”
楚棠說道：“也許是呢？”
“那更得死了！”灰衣三爺臉色頓時冷若冰霜。
二十歲的五境已經算得上驚世駭俗了。
二十歲的六境……能讓人忌妒得發狂！
程家今夜前來襲殺楚棠，就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豈還能容楚棠留得性命？
打虎不成反爲害，二十歲的五境，如此天才，未來前途遠大，如令其逃脫，他們程家隻怕是要日夜寝食不安！
“姓楚的，你不該來慶城，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吧！”灰衣三爺陰森森地說。
楚棠深有同感。
如果能重來一次的話，他打死也不接蘇弘這委托。
來一趟慶城，發生的事情太多了，而且動不動就要與人拼命，與他猥瑣發育的本心不相符啊。
然而，雖然不明白程家爲何發瘋要大費周章來殺他，但不妨礙楚棠看得明白，雙方已經沒有緩和的餘地。
今夜，他想不拼命都難了！
神兵倚天已然歸鞘，楚棠緊緊握着神兵刀柄，心中算計：“之前四境之人組成的四象戰陣，想要破陣，我也沒轍，隻是以輕功突圍而已。至于五境的戰陣……看這三爺信心十足的樣子，隻怕更難糾纏了。”
楚棠犯難了，不知道是以輕功和其他武功與戰陣糾纏呢，還是試一試拔刀術能否殺人破陣。
糾纏有糾纏的好處，那就是運轉淩波微步，拖延時間，慢慢恢複一點功力。
剛才那兩下拔刀術，耗了他一半左右的功力，如今還在緩慢恢複之中。
但是，對方人多，人家不一定給他糾纏的機會。
纏得久了，搞不好耗的内力更多。
至于試試拔刀術，如果無法一擊湊效的話，内力又耗得更快，也不是辦法。
想了一會，楚棠一咬牙：“拼了！先來一次拔刀術，不行我就……”
“哪方蟊賊來我書院撒野！”就在楚棠凝神要出手的當兒，夜空之中，一道響亮的呵斥聲遠遠傳來。
楚棠聞言心中一喜：“陶院長！”
梧桐書院院長陶英終于聞風而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