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楚棠就要介入他們的比拼,陶英大爲驚疑:“楚棠……住手!”
楚棠卻是不再猶豫。
說時遲,那時快,在陶英和唐越驚詫的目光下,楚棠兩手各自快速地搭在兩人纏鬥的手臂上,猛然一掰,口中還大喊一聲:“撒手!開!”
砰!
兩人磅礴的内力瞬間通過雙臂湧入了楚棠的體内,震得他渾身顫抖,雙臂青筋鼓脹,胸口一悶,差點要吐出一口血來。
楚棠緊緊握着兩人的手臂,用力拉扯,臉色漲紅了,又是低吼一聲:“乾坤大挪移!”
嗡嗡嗡,無數内力震蕩身體,又被楚棠施展到極緻的乾坤大挪移通過雙腳把力道都卸到了大地。
但是,兩個六境大成以上高手的功力明顯超出楚棠能夠承受的範圍,那汩汩竄入體内的異種内力一遍遍沖刷他的身體,五髒六腑都悶了起來,有一種撕裂肉體的感覺。
楚棠隻覺得有無數小針在紮着他的全身,痛苦不堪。
“開!”楚棠用盡全身功力,盡最後的努力,猛然一掰。
砰!
唐越與陶英終于在外力的強迫下分開了。
撲撲撲!
兩人不由自主地踉跄後腿了好幾步,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撲!
楚棠先是退了一大步,繼而又退了好幾步,最終才停下腳步,臉色則是一片蒼白,滿額頭的大汗,看上去虛弱極了。
他當即坐在地上,閉目調息,良久都不說話。
“楚棠!”陶英耗了大半功力,臉色也頗爲難看,來不及顧其他的,擔心楚棠的身體,身形閃動,來到他的身邊,想要看他的情況。
“小英,别動他!”唐越急忙叫了一聲,語氣也有些虛弱了。
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一邊打坐調息,一邊勸解說道:“讓他自己緩一緩,别驚動了他。”
“可是……”
唐越苦笑說道:“小英,這次你可玩大了!看樣子楚棠應該沒事,你也調息一陣吧。”
陶英臉色莫名,看了楚棠一眼,也是一咬牙坐地上調息起來。
一時間,三人全都一個樣,受了内傷的樣子。
暗地裏觀戰的一衆缁衣衛一時嘩然:
“什麽情況,三人切磋,變成兩人比武,然後又是三人都受了傷?”
“你瞎啊,沒看到唐大人和陶院長比拼内力,被那小子強行分開了嗎?”
“所以才奇怪啊,唐大人和陶院長是六境高手,六境高手的内力比拼也敢介入,這小子虎啊!”
“老溫,你剛才不是說這小子的資料說是四境修爲嗎,至多五境,區區五境,能拉得動六境圓滿的唐大人?”
“可能,這小子是怪胎?”
“怪胎?嘿嘿,你見過這麽妖孽的怪胎嗎?”
“呃……”
在衆人議論紛紛,莫衷一是的時候,楚棠很快結束了打坐調息。
隻見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慢慢睜開眼,從地上跳了起來。
此時的他,除了額頭還有些汗珠外,臉色已恢複如常。
坐在地上的唐越和陶英聽到動靜,睜眼看向楚棠,都驚異于他的狀态。
“楚棠,你沒事了?”陶英又驚又喜。
楚棠笑了笑,道:“已緩過來,沒事了。”
陶英懷疑說道:“剛才你明明……”
楚棠回道:“隻是一口氣悶在胸間上不來,調息一陣,也就恢複過來了。”
陶英咋舌。
唐越也目露異色。
兩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極其詫異。
他們兩人,一個六境大成,一個六境圓滿,進行兇險的内力比拼,竟然被這個小捕快給強行拉開了?
哪怕他們内力耗了大半,也不是随便誰都能進行幹預的。
他們估算,就算是巅峰狀态的唐越,想要直接拉開,搞不好也得受不輕的傷,得調養一段時日才能痊愈。
可他們現在卻見楚棠屁事沒有的樣子,心裏的震驚,難以形容。
“難道這家夥是六境甚至七境的高手,一直在扮豬吃老虎?”他們心底升起這麽一個念頭。
不可能!
很快,他們又都否定了這一點。
二十歲的六境,放到整個天下的範疇,也是鳳毛麟角了。
而二十歲的七境,千年難遇,就是那些擁有九境高手的武林聖地,都培養不出這樣的弟子來。
何況楚棠出身于小小的石縣!
兩人很快就有了共識:是功法的問題!
想到這裏,唐越結束調息,從地上站了起來,拍了拍臀部衣裳的灰塵,緩緩走向楚棠,問道:“楚棠,你真沒受傷?”
楚棠搖頭說道:“真沒有,調息一陣,全然沒問題了。”
他确實沒有撒謊。
強行分開兩人的過程雖然有些痛苦,還差點受了傷,但不得不說乾坤大挪移就是強大,卸力的法門運轉開來後,楚棠把沖刷到體内的内力通過雙腳轉移到地上,如數卸完。
身體也就是經脈有些脹痛,通過運轉神照經真氣調息一陣,也就全然恢複過來。
現今他的身體,除了有些用功過度的乏力外,并無損傷。
唐越眉頭微皺,道:“楚棠,你功法很特殊啊,一種極其高明的卸力法門?你剛才喊了一聲,叫什麽挪移?”
“乾坤大挪移。”楚棠看了唐越一眼,很老實地交代,“是一門可以卸力挪移對手攻擊,也可以借力打力的法門。”
唐越眼睛未亮,問道:“可以越級化解攻擊?”
楚棠還未說話,倏地聽到陶英插話:“唐越,你連我的浩然一氣功都還沒搞明白,還想去琢磨别的武功,你省省吧!”
“呃……”唐越尴尬了。
再看時,陶英也站了起來,恢複她院長的架勢,施施然走到唐越面前,擋在他與楚棠中間。
唐越又是皺眉,道:“小英,我現在可沒興趣和你切磋了。今天你差點把我害慘了!”
陶英嘿的一笑,道:“我已經找到克制你的辦法了。”
唐越渾身一抖,瞪大了眼睛:“你該不會每次都想與我比拼内力吧?”
陶英好整以暇說道:“随着我對勢的領悟愈加深入,我對浩然一氣功的運用也就更爲精妙,如果你我同一境界的話,隻怕你就不是我對手了。”
唐越輕哼一聲:“今後你愛找誰切磋就找誰,别來煩我了,行不?”
“不行!”陶英果斷回應,“你我還沒分出勝負呢!”
“當我怕了你,行了吧?”唐越忍氣吞聲。
“不行!那麽多年了,必須有個了斷!”
“你……”唐越氣得半死,心裏不知道罵了對方多少次瘋婆娘了。
以往還好,就算切磋,也是麻煩點手腳罷了。
如今陶英明顯是要在内力比拼的路上一去不複返!
如果每次切磋都是生死大戰,誰受得了?!
唐越已經打定主意以後沒事不與這個陶大院長見面了。
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嘛!
兩人你來我往怼了一陣,倏地,陶英向唐越伸出素白的手掌,道:“拿來!”
“什麽?”唐越不解。
陶英怒道:“楚棠的輕功你已經試過了,是你望塵莫及的。剛才你也說了,隻要他的輕功令你滿意,缁衣衛特聘令牌你就會奉上。你該不會要食言吧?”
唐越看了楚棠一眼,又轉而無奈地對陶英說道:“我的陶大院長诶,你以爲缁衣衛的特聘令牌是大街上的白菜,可以随便制定發放的嗎?要走不少流程的,向上禀報,報備,登記,制造……一系列的程序都要走完!”
陶英皺眉說道:“那得多久?”
唐越回道:“怎麽也要十天半個月。”
陶英瞥他一眼,道:“人家楚棠還得趕回桂郡呢,哪裏有這麽多功夫浪費!我給你三天時間!”
唐越冷冷說道:“幹脆這副指揮使讓你來做吧!”
陶英聲音也冷了下來:“别以爲我不懂缁衣衛的運作機制。你們有傳訊的雪隼,半天不用就能把消息傳到雲城缁衣衛指揮所,就算你要請示報備,一個來回也就一天的功夫。然後一天的制作……三天時間綽綽有餘了!”
唐越辯解說道:“人家指揮使又不是沒事幹,整天就等着我的消息!”
“副指揮使的急報,指揮使不得立刻閱示?”陶英反問。
唐越無話可說了。
陶英又說:“我們隻等三天,三天後楚棠就會回桂郡了。令牌三天不到,屆時你們要送到桂郡去,那就更麻煩。你看着辦吧!”
說着,她又扭頭問楚棠:“你覺得如何?”
楚棠看了唐越一眼,苦笑說道:“今日此事既然是陶院長引薦,楚某當然聽陶院長定奪。”
陶英哈的一聲笑了,對楚棠很滿意,一副孺子可教的樣子。
見唐越還想說話,陶英又說:“唐越,就這樣決定了!今日打擾了,就此告辭,希望三日後能在梧桐書院見到你。”
唐越聞言氣就不打一處來,敢情我還得送貨上門呗?
陶英不給他反駁的機會,給楚棠一個眼色示意,然後轉身離去,頭也不回地離開。
留下一臉陰沉的唐越在原地。
看着兩人背影消失在小城門門口處,唐越臉色愈發莫名,低聲自語:“桂郡,楚棠……”
離去的兩人自是聽不到他說什麽了。
重新坐上馬車,楚棠臉上露出憂色,道:“陶院長,這樣逼迫唐副指揮使,不大妥當吧?”
“怎麽,怕他給你小鞋穿?”陶英端坐在錦色絲綢坐墊上,擡眼瞥了一下楚棠,聲音有些虛弱。
楚棠聞言一驚,關切問道:“陶院長,你沒什麽大礙吧?”
陶英微搖螓首,淡然說道:“耗了一些功力,脫力罷了,休養調息一兩天也就無礙了。”
楚棠苦笑說道:“身體無損就好,這次……實在兇險了。陶院長,不值得爲楚某如此啊!”
陶英面無表情說道:“你想多了,别自作多情,我可不是爲了你才與唐越力拼的。我與他,每次見面都會切磋一番。這次比拼,也是我心有所悟,突發奇想,希望通過浩然一氣功的威能,壓制于他罷了。”
楚棠看了她一眼,沉吟一會,說道:“其實陶院長不必急于求成的。據我觀察,唐副指揮使拂風劍法雖然精妙,但精進萬難,上限隻怕不高。而陶院長的浩然一氣功,日積月累,隻會越來越精深,成就也會越來越大。假以時日,厚積薄發,他必定不是陶院長的對手。”
“喲呵!”陶英有些許蒼白的臉上浮起笑容,“沒想到你還挺會說話嘛!你昨日還表現出武學境界白丁的樣子,今日就成爲武學大家,指點江山,激揚文字了?”
楚棠呵呵笑道:“一家之言,楚某姑妄言之,陶院長姑妄聽之。”
陶英臉色漸凝,悠悠說道:“我雖然自信浩然一氣功未來無限,但你可不要小瞧了唐越這個人。我與他相識十幾年了,一次都沒有勝過他,一直處于追趕的狀态。他可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一州的缁衣衛副指揮使,也不是那麽容易可以做的。”
“陶院長的意思是……”
陶英看他一眼,道:“這麽和你說吧,梁州缁衣衛隻有一個七境高手,那就是雲城的指揮使。但是,梁州缁衣衛裏頭,六境的高手不少,其中不乏六境圓滿之人,與唐越相當,可爲什麽偏偏是他當上了副指揮?”
楚棠想了想,拱手說道:“受教了。”
陶英笑了一下,道:“你爲人謹慎,比誰都怕死,這點我是沒什麽可以教你的了。”
楚棠嘴角抽搐,謹慎不是貶義詞,可爲什麽要帶上“怕死”兩字呢。
這樣評價人,太埋汰了!
陶英又問:“知道爲何我急着帶你離開嗎?”
楚棠懷疑地問:“因爲乾坤大挪移?”
“你看吧,我說你心眼多,真沒冤枉你!”陶英又是大笑,“你也看出來了?”
楚棠小心地說:“唐副指揮使,好像想與楚某深入探讨這門功法。”
“探讨?”陶英冷笑,“你就别往他臉上貼金了!可以越級借力打力的法門,他明顯是看上了你這門功法!别說他,我都心動了呢!楚棠,要不打個商量,我拿東西與你換乾坤……大挪移這門神功?功法,丹藥,神兵,你想要什麽?”
“教不了啊。”楚棠又是老實地回應。
陶英白他一眼,冷哼說道:“不換就算了!也是,誰會輕易把自家的神功教給别人啊!就像我,誰敢向我要浩然一氣功,我打得他滿地找牙!”
楚棠苦笑,他說的是真心話,并沒有敷衍之意。
陶英繼續說道:“唐越這人我清楚,對于高明的武功,他也向來都是想占爲己有的。我怕他拿這個做籌碼,讓你教他這門神功,才肯給你特聘令牌。讓他謀得這神功,豈不是如虎添翼,我怎麽會讓他如意!”
楚棠隻能道謝:“多謝陶院長幫襯!”
陶英嗯了一聲,又說道:“本來想讓你今天就離開慶城這是非之地,如今看來,還得你耐心等三天。三天而已,也等得起,有了令牌,你也無須擔憂在慶城的安危了。”
楚棠懷疑問道:“唐副指揮使真會在三天内解決?”
陶英正色說道:“楚棠,我告訴你,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利益紛争。缁衣衛也不例外。梁州缁衣衛麾下共有三十司,唐越手下隻有十個司,而最精銳的那批力量都在雲城指揮使手中。你的年紀,你的武功,特别是你的輕功,足以讓唐越垂涎三尺了!放心吧,他會極力拉攏你的!”
楚棠點點頭,稍稍放心了。
兩人一路閑聊,慢慢回到了梧桐書院。
楚棠卻不知道,就是這三天在書院的等待,給他帶來了天大的麻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