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英與唐越兩人越打越激烈，纏鬥到了演武場内。
空闊的場地，更是給他們提供了放開手腳大幹一場的空間。
一時間，罡氣縱橫。
陶英猛烈進攻，沒有罷休的的意思。
唐越則一邊應對，一邊怒罵瘋婆子。
反倒是本來要被考校的楚棠被晾在一邊，一臉發懵地看着不知爲何就大打出手的兩人。
又走了十幾招，唐越見陶英越來越起勁，躲過對方一道指劍罡氣後，不由叫了一聲：“陶英，該罷手了，你這正氣劍訣，奈何不了我的！”
“那你試試！”陶英最恨唐越這種高高在上看不起她武功的姿态，攻勢愈發淩厲。
正氣劍訣也是她祖父所創造的一門劍法。
但是讀書人嘛，總感覺拎着武器與人戰鬥有失斯文，因此他祖父就把這門劍法改造了一番，變成可以以指代劍的法門。
指頭爲劍，罡氣貫出，一樣殺氣凜凜。
當然，這一改造，對于使用者的門檻就提高了許多，下三境無法凝氣成罡，根本使不出它的精髓來。
而到了四境以上的修爲，以指代劍，以罡爲銳，好處就體現出來了，那就是免去了劍的累贅，招由心生，心驅手指，靈活自如，精妙絕倫。
這是一門配合浩然一氣功的法門，所謂正氣劍訣，也是人氣合一，劍氣凝一，使出來時劍氣縱橫，威風凜凜。
在浩然一氣功的驅使下，陶英把正氣劍訣的精髓都發了出來，人随風動，氣随人動，把唐越周遭的空間都封鎖住了，令他有些應付不過來，手忙腳亂。
“唐越，你這淩風指可不好使，還是快快亮出你的軟劍，使你拂風劍法的絕招吧！”陶英長笑幾聲，嘲諷唐越忙亂的手腳。
唐越冷哼一聲，道：“對付你綽綽有餘了！看招！淩風一指！”
咻！
一道三尺多長的指罡從唐越指頭蹿出，直射陶英的面門。
“不知所謂！”陶英冷笑一聲，輕功捕風捉影随之而起，如風随影，頃刻間就閃到了一邊去，令唐越的指罡落空。
對氣的感悟和運用，陶英自信唐越不是他的對手。
畢竟浩然一氣功，就是因體悟氣的妙用而創造，是她陶家的看家本領。
其中配套的正氣劍訣和捕風捉影，更是相得益彰，使她如虎添翼，一套組合拳下來，威力倍增，非常人能敵。
好在唐越也不是普通人，六境圓滿的他，境界高深，功力精純，隻以一套淩風指就與陶英戰得不相上下。
兩人一個指罡淩厲，一個指劍精妙，雖沒有神兵利器那樣兇險，卻也非常危險，一不小心被戳了一指，那就是死傷的事了。
楚棠也是看得大呼過瘾。
他還是第一次見兩個六境高手放對的場面，有種大開眼界的感覺，看得目不轉睛。
他發現境界高深到兩人這種境界，摒棄了花裏胡哨的招數，罡氣外使下，反而是看哪個的境界和功力更高深，一招一式的細節都拉滿了，在精妙處見真章。
一指一劍，看上去直來直往，但無論是對輕功身法的領悟和運用，還是對于對手下一招的判斷，都極見武功修養見識的功力。
“這就是六境大成後的威能麽？”楚棠看得更仔細了，希望能從中有所領悟。
其實他更希望兩人使一使“勢”的對抗。
他極其想看到上三境高手是如何戰鬥的。
唐越好像也有所預料了，見陶英越打興緻越高，意識到再繼續下去，估計就是要用大家所領悟的“勢”來纏鬥了。
他不希望看到這樣的場面發生。
勢一旦運使，就不是簡單的分勝負而已了。
因爲他倆都不是七境境界，而是憑着自身的資質和才華提前領悟了“勢”而已，并沒有足夠的功力和境界來驅使。
一旦掌控不住，場面搞不好極其兇險，非死即傷。
“陶英，你胡攪蠻纏，我不與你一番見識了！我去也！”唐越心中有了決斷，在躲開陶英一招指劍後，嗖的一下，輕功運起，從戰鬥中脫身，一個橫掠，沖向了身後觀戰的楚棠。
“楚棠，我們倆繼續！”唐越口中大喊一聲，淩風指又起，唰的一下就快戳到了楚棠的面前。
“這樣也行？淦！”楚棠心裏暗罵，面對唐越的攻擊，腳下一蹬，身體拔高，在空中一陣飛退，輕飄飄地橫移了兩三丈，落到了演武場邊的一棵小樹上。
身輕如燕，踩着樹枝停留了一下，才輕輕落在地上。
身如輕鴻，身姿優雅，每一個提縱的動作都優美極了。
正是踏雪無痕的妙用！
“好輕功！”唐越見狀大贊了一聲，雙眼越發明亮。
他有點相信陶英的話了，楚棠功力如何先不說，這等輕功，快不快看不出來，動作真的很輕很美。
輕功梁州第一的方一飛，大概也做不到這地步！
“唐越！”被唐越脫身撇在一邊的陶英卻是怒火中燒，不由咬牙切齒，“你竟敢輕視于我，我與你沒完！”
陶英是真的生氣了。
其實，唐越已經成了她這十幾年心中的執念了。
十幾年前，那時候他們才十多歲，兩人都還沒有如今的地位和武功，在一次長輩的引薦下，兩人見了面。
兩人都是長輩口中的武學天下，資質非凡，在彼此的心中，肯定是不服氣的。
于是，兩人就切磋了一番。
第一戰，陶英輸了。
這對于武功有所癡迷，性格還有些執拗的陶英當然不甘心，回去苦練有所提升後，再次找上唐越比武切磋。
結果她還是輸了！
她再次回去勤加苦練，再次挑戰……
循環往複，結果無一例外：在武功境界上，唐越永遠都比她先行一步，而她也從無真正的勝績。
有時候唐越不勝其煩，露出一些破綻，給她赢過一兩次，卻被她發覺其中貓膩，事後更是将唐越纏得厲害，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
吃過虧的唐越之後可就不敢相讓了，赢了還好說，有能一段清靜的時日，輸了就等着煩死吧。
正是輸得多了，前段時間領悟了勢，自認武功大有長進的陶英，覺得自己又行了，自是迫不及待又想找唐越切磋一番。
今日前來，除了因楚棠的事，也有讨教的心思。
而面對她的攻擊，唐越心不在焉，還抽身去追擊楚棠，在她看來，就是藐視她，對她是一種侮辱！
是可忍，孰不可忍！
陶英将捕風捉影催動到極緻，再一次追上唐越，給了他幾式指劍罡氣。
咻咻咻！
罡氣縱橫間，唐越沒有糾纏，躲避之餘，繼續追擊楚棠。
楚棠當然是以輕功躲閃，上下翻飛，左右騰挪，硬是不給唐越碰着的機會。
“唐越，你找死！”陶英愈發憤怒了，攻擊更猛。
一時間，三人是一團混戰。
陶英追擊唐越，唐越追擊楚棠，楚棠則到處躲閃。
大家你上我下，你左我右，一陣忙活。
整個演武場，到處都是三人施展輕功的殘影，令人眼花缭亂。
他們三人的動作頗大，早就驚動了不少小堡内的缁衣衛。
隻不過缁衣衛紀律嚴明，沒有唐越的命令，他們并沒有圍過來，而是遠遠觀戰。
一開始，唐越與陶英相鬥，他們見慣不怪了：
“果然又動起手來了！你們猜，這次陶院長能在我們唐大人手下走幾招？”
“兩人都是六境高手，境界相差不大，怎麽也要百招後才分勝負吧？”
“我敢說百招内就會有結果，你敢打賭不？一百兩，賭不賭？”
“你瘋了，敢拿唐大人打賭，賭的還是銀兩，他能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誰輸了就請客到風情閣去玩玩？”
“神他麽玩玩！”
風情閣是慶城最大的勾欄場所，據說裏面的小姐姐多才多藝，吹拉彈唱樣樣精通，是男人的銷金窟，也是男人向往的場所。
“賭不賭？”
“賭了！”
“那你輸定了！”
“爲什麽？”
“唐大人早就煩透了陶院長三天兩頭的挑戰，一向都是速戰速決的，絕不拖拉，能在第九十九招解決，絕不讓到第一百招！”
“我信你個錘子哦！”
“那就看着吧！”
他們都看着，沒想到十多招後，場面又起了新變化，他們的唐大人，追擊起旁邊觀戰的一個年輕人！
連續幾招，連年輕人的衣角都碰不上，都給後者精妙的身法和輕功給躲了開去。
那難得一見的輕功，着實令他們驚豔：
“卧槽！漂亮啊！這輕功使得！”
“身如鴻雁，輕似飛鳥，淩虛禦風，飄飄乎羽化……”
“你他嬢的就念過幾年書，能不掉書袋子麽！”
“我這是贊美，懂不懂！如此輕功，不這樣形容，能說得出它的精髓麽？”
“怎麽不行，看我的！咳！如此輕功……卧槽！厲害了，我的兄弟！”
原諒他沒有文化，隻會卧槽走天下。
所有關注的人都被楚棠的輕功鎮住了。
他們唐大人的輕功也不弱的，但堂堂六境圓滿，隻差一點就能晉入上三境的高手，十多招了别說拿下那個年輕人，連人家的毛都摸不到！
“唐大人也拿他沒有辦法？此人是誰，怎會如此了得的輕功！”
“遍觀我們慶城缁衣衛，就沒有人的輕功能比得上他呀！”
“他的輕功，不輸于我們缁衣衛的方一飛了吧？”
“如此年輕，如此輕功……我好像知道他是誰了？”
“誰？”
“昨天唐大人讓我查一個人的資料，其中就有關于他輕功的描述。一個叫楚棠的人，是桂郡衙門的捕快，據說他前日在南城大破慶城程家的四象戰陣，其中就是依仗高明無雙的輕功獲勝的。”有人叫破了楚棠的身份。
知道他不過二十歲，更是引來一片驚歎。
場中，唐越也是心裏暗驚，見識過了楚棠的輕功和身法後，他心裏有數了：陶英沒有誇大，楚棠的輕功，絕對已經不下方一飛了！
楚棠的輕功，幾乎是冠絕梁州的架勢！
“這家夥的輕功到底是怎麽練的？”唐越心裏疑惑不小，“年輕輕輕，已然如此了得，假以時日……不得了啊！”
這番考校，他是頗爲滿意的了。
他現在爲難頭大的是身後追擊的陶英。
也許是他避而不戰，又或者是分心追擊楚棠，徹底擊中了陶英心中最敏感最脆弱的地方，徹底激怒了她。
在試了一番楚棠的輕功後，唐越終于不再追擊，而是回身與陶英應付了幾招，然後和聲說道：“小英，我承認他的輕功确實非常了得，我誤會你了，我給你道歉行不？住手吧，再打下去就傷和氣了。”
陶英冷笑：“從你不信我開始，還如此輕視于我，早就沒有和氣了！現在你試過他了，正好，該到我們見真章了！”
“我道歉了還不行嗎？”唐越有點慫。
“不行！必須跟我好好比一場！”陶英一邊說，手上的動作不停，指劍淩厲威猛，唰唰幾下，全往唐越身上招呼。
唐越苦笑：“我今天還有事……”
“我管你！看招！”說着，陶英當即收了指劍，而是凝神灌注，全身罡氣浮動咻咻旋轉，在她周身凝成了一個小漩渦。
唐越當即變了顔色，驚呼出聲：“勢！陶英，你……”
陶英瘋了，竟然真的使出了領悟不久的勢！
陶英沒有說話，隻是冷冷看着唐越。
剛停下腳步不久的楚棠，聽得唐越的驚呼，臉色也是一變，當即擡頭看向陶英，才看了幾眼，就有眩暈的感覺！
那種感覺又來了！
明明陶英就在兩三丈外的地方，但每一次看她，都是一陣心眩神迷，無法捕捉到她的身位。
身與氣合，身化萬象——
陶英的勢！
此刻，她是氣，氣是她，無所不在，無所不化！
“該死！”楚棠不由得趕緊飛退幾丈，遠離演武場，不敢站得離兩人太近。
再看時，唐越也是一臉凝重地站在場中，并沒有退怯，反而歎息一聲：“小英你果然天資過人，六境尚未圓滿就領悟出勢來，這一點比我強了一籌。”
“少廢話！拿出你的勢來！”陶英冷冷說了一句。
明明就在幾丈開外，甚至楚棠知道陶英并沒有動，但她的聲音極其缥缈，忽左忽右，忽近忽遠，讓人摸不着頭腦。
唐越歎了一口氣，并沒有再多言，右手放到腹部，輕輕一扣，唰的一下，抽出了一把長劍。
咻咻咻！
長劍抖動了好幾下，才慢慢停下來，散出寒光。
這是一把軟劍，不用時就纏在唐越的腰間，權當是一條腰帶，不注意還真看不出其中的奧妙來。
陶英的聲音又響起：“拂風劍法可對付不了我的勢！”
挽了幾下劍花，唐越氣勢陡然上升，微微一笑，自信而傲然說道：“小英，我的劍，就是我的勢啊！”
“那還廢話什麽，出招吧！”陶英冷喝一聲。
“這就來！”唐越笑了一聲。
楚棠隻見唐越揮舞了幾下軟劍之後，突然發現眼中也失去了唐越的蹤影，隻聽到一陣輕風吹過的聲音，人就如風一樣消散在眼前。
“這是……”楚棠激動得手指都有些顫抖了。
唐越與陶英，都出絕招了。
勢與勢的碰撞！
堪比上三境的對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