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你還是不願意加入我們缁衣衛?“唐越眉頭輕皺,不解地問。
他竟然在楚棠臉上看到了猶豫不決的神色。
這就讓他很是奇怪了,明明都跟陶英前來了,不是已經想通了嗎?
唐越好奇問道:“我想不通你爲何要猶豫!加入缁衣衛,讓你很爲難嗎?是因爲缁衣衛的名聲?誠然,缁衣衛在許多人眼中很恐怖,也是那些武林人士眼中的朝廷鷹犬,可捕快在他們眼中也好不到哪裏去吧?”
楚棠趕緊說道:“唐指揮使,在下并沒有這個意思,隻是向來怕麻煩,隻想過自己安定的小日子而已。而缁衣衛責任重大,就怕我這疲懶的性子會壞了缁衣衛的大事。”
他盡量揀好聽的說了。
是的,來之前,他确實有加入缁衣衛的打算了。
面對陶英的邀請,他考慮了一晚,覺得缁衣衛也是一個可以選擇的歸宿。
理由無非還是想要自保:
大堯朝廷依然處于巅峰狀态,缁衣衛作爲皇室的刀,威震江湖,鉗制武林,所向披靡,莫敢不從。
武林中人哪怕對這個組織深惡痛絕咬牙切齒,也隻敢口上哔哔而已,事到臨頭,見了真人,都得慫。
加入其中,肯定是好處多多的。
當然,武功丹藥武器之類的東西,楚棠并不需要,他看中的是身份這層皮。
有缁衣衛的身份在,去每個地方,别人就是不尊重,也得面上拱着,或者退避三舍。
楚棠現在深知自己因爲梁王寶藏深陷一個莫名的漩渦,僅僅是桂郡捕快的身份,隻怕擋不住後續的麻煩。
此外,到了慶城才發現,各種勢力縱橫交錯,無比複雜,而且還很兇險——僅僅是一個程家,竟然就敢公然襲擊桂郡衙門的人,毫無忌諱,橫行無忌。
楚棠得承認,他受到了刺激!
如果他當時是缁衣衛的身份,缁衣衛令牌一掏,程風還敢和他哔哔嗎?
對方多嘴兩句都不一定有這個勇氣,更别說動手了。
到慶城後,蘇清月那個大哥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他也就面上展現得平易近人而已。
楚棠看得出來,對方内心裏是高傲的,有一種世家公子看不起鄉巴佬的端着。
如果他是缁衣衛……
好吧,這是楚棠受到的第二個刺激!
正是有這念頭,面對陶英的引薦,他心動了,才有今日之行。
那爲何到頭來又猶豫了呢?
也是因爲今日所見的緣故:缁衣衛明明就在慶城繁華地段之中,但周圍數十丈硬是連一戶人家都沒有。
整個缁衣衛駐地,如同一個一直處于防衛狀态的城堡。由此可見缁衣衛整體确實讓人不待見,連自己都不敢有絲毫大意。
進了小城,内裏明明有很多人,但聽不到一絲歡聲笑語,要麽默默做事,要麽縮在房内不知道幹什麽,連大聲說話的人都沒有。
如此氣氛,又不是楚棠所喜歡的。
他還是願意在衙門看到周詳與他打趣,願意聽到手下在商量着下值後去哪個勾欄聽曲,更希望見到的是大家互相支持,把後背放心交給隊友。
而這些,隻怕是缁衣衛永遠都辦不到的事。
進了這種恐怖機構,估計睡覺連外衣都不敢脫掉,還得抱着兵器一起入眠!
“忒難受了一些!”楚棠心裏感慨。
想到這些,他對加入缁衣衛又有抵觸之心了。
其實,他還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既可以借到缁衣衛的權勢,又能讓自己處于一種比較超然的地位和狀态。
怎麽做得到?
看看陶英就知道了!
黑底白字的缁衣衛令牌!
比供奉還要超然的地位,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聽調不聽宣。
心有所想,楚棠也就很誠實地向唐越提了他的想法。
“什麽,你竟然想……”唐越聽完楚棠的想法後,人是愣了一下,既而有一種大笑的沖動,“小英,你怕不是今日帶他來消遣我的吧?他竟然想要缁衣衛特聘令牌!”
陶英起初也是頗爲愕然,最終隻是看看楚棠,并沒有說話。
唐越有些激動了:“楚棠,你知道這缁衣衛特聘令牌要誰才能拿到嗎?”
楚棠搖搖頭說不知。
唐越說道:“特聘令牌,顧名思義,就是缁衣衛特聘人員所有,沒俸祿,沒官職,隻有一面令牌,大緻隻能借一些缁衣衛的權勢聲威而已。但它不是誰都能拿到,也不是誰都可以發的,整個梁州,隻有我與指揮使有資格發這令牌。非地位高絕,或者武功高絕者無法得到。楚棠,你認爲自己哪方面達到标準了呢?”
唐副指揮使說着說着,語氣嚴厲了許多,顯是被楚棠刺激到了。
“做人不要太好高骛遠!”唐越最後告誡。
楚棠面不改色,平靜地問陶英:“陶院長,你覺得自己拿了這令牌,可以爲缁衣衛做什麽事呢?”
陶英一愣,呵的一聲,道:“我是梧桐書院院長,在慶城頗有威望,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處于這個位置,能打聽到很多别人無法打聽到的事,也能左右一些人的想法,想來唐副指揮使就是看重我這點能耐吧。”
唐越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最後還是默然,算是承認了陶英的說法。
“那你呢,楚班頭,你覺得自己能爲缁衣衛做哪些他們做不到的事?”陶英笑着問楚棠。
她并沒有呵斥楚棠癡心妄想,也沒有因爲楚棠拒絕加入缁衣衛感到落了面子什麽的,依然心态平靜。
楚棠看着兩人,一字一頓,認真地說:“楚某,輕功很好!而缁衣衛肯定會碰上一些棘手的事,需要輕功好的人先去打探,無需打草驚蛇的那種。”
楚棠說出了自己最大的長處。
陶英哦了一聲,點點頭,無法反駁。
唐越反而哈哈大笑:“輕功好?是了,傳言你輕功卓絕,程家的人對此高度評價。但是,天下武者英才,盡在我缁衣衛!梁州輕功第一高手方一飛,就在雲城缁衣衛指揮所裏頭!他是六境高手,你敢說輕功比他要高嗎?”
楚棠對此無法置評,畢竟兩人沒有比試過,無法得出結論。
“唐越,說到這個,你還真有些自大了!”陶英在楚棠沉默的時候,突然爲他說話,“方一飛的輕功我見識過,也就是快而已,并不比楚棠的輕功要高明到哪裏去。甚至于,楚棠的輕功在輕盈飄逸上要勝于他,身法也比他要玄妙!”
“你确定?”唐越不大相信,凝神看着陶英,有些恍然,“是了,你這個武癡,聽到别人傳言楚棠輕功有多麽厲害,肯定忍不住與之動手,見識過一番了!”
陶英微笑說道:“所以說,楚棠的輕功好不好,我有發言權。方一飛也就仗着境界高一些罷了!假以時日,等楚棠功力上來,境界高了,方一飛連他的影子都追不上!什麽梁州輕功第一,羞也羞死他了!”
唐越半信半疑,皺眉打量楚棠,心裏有些犯難了。
如果陶英沒有誇大其詞,如此輕功高手,确實是缁衣衛所需的人才。
輕功高絕的方一飛,戰力在缁衣衛裏并不拔尖,但他多次完美完成任務,很多武功比他強的人都做不到的事,他可以做得下來,還遊刃有餘。
無他,号稱梁州輕功第一的他,快到無人能及,武功比他高的,追不上他;武功比他低的,拿他更沒有辦法了。
因此,缁衣衛裏很多棘手的任務,比如刺探敵方軍情,或者潛入某地搜查東西,往往都要勞煩到方一飛。
這也就導緻了他在缁衣衛裏有着超然的地位。
在雲城,除了缁衣衛指揮使的話,方一飛誰都不鳥,甚至都沒把唐越這個副指揮使放在眼裏。
“如果我手上也有這麽一個輕功高手……”唐越心動了,開始發散思維。
看向楚棠的目光,越發炯亮。
嗖的一下,唐越站起來,低頭走了幾步,然後才對楚棠說道:“楚棠,如果你的輕功真有小英說得這般高明,特聘令牌不是不能給你。但是,我得驗證一下。”
“怎麽驗證?”楚棠笑了。
唐越正色說道:“還有什麽比我親自與你動手更清楚的?”
楚棠自無不可,輕功比試而已,沒有危險。
“砰!”
倏地,陶英一巴掌拍在旁邊的石桌上,震得桌面的圍棋嘩嘩跳動。
聲響震天,吓着了旁邊的兩人。
“小英,你又怎麽了?”唐越無奈地問。
陶英也站了起來,怒道:“我說他的輕功不比方一飛差,你不信,非要試一下!怎麽的,你連我的話都要懷疑了嗎?”
唐越皺眉說道:“你是不是在借題發揮?”
陶英聲音漸大:“你堂堂六境圓滿的高手,要向一個小輩出手,你不害臊嗎?”
楚棠嘴角抽了抽,陶大院長說得好像她昨日不是以六境高手的身份向他下手一樣。
唐越越發覺得陶英是故意的了,道:“”這就好比買賣,我要買東西,試一下貨物的成色都不行?”
陶英一個勁堅持說道:“我說他行,他就行。唐越,我倆這麽多年的交情,連這點信任都沒有了?”
唐越默不作聲。
楚棠看着兩人,心想這兩個家夥友誼的小船不會說翻就翻吧?
“你到底想怎麽樣?”唐越非常了解陶英的爲人,知道她肯定别有用心。
陶英冷哼說道:“你不信任我,你傷害了我,還……你要向楚棠出手,就先過我這一關!”
楚棠聞言瞠目結舌,陶英竟然爲了他要與缁衣衛副指揮使動手?
好感動啊,有木有?
“哈哈!”唐越笑了起來,手指點了點陶英,一臉恍然,“原來你在這裏等着我呢!手癢了,要與我比試?小英,都多少年了,說了你不是我的對手,你爲什麽就是不承認,總是要找我做無謂的比試呢?”
陶英真正怒了,喝道:“唐越,士可殺,不可辱,你……我要你做過一場!”
唐越攤手說道:“你要與我比武,直說就是了,非要牽扯上人家楚棠幹嘛?”
陶英說道:“我這是新賬舊賬和你一起算!”
唐越嘿然而笑。
楚棠則感覺心靈受到了一噸的傷害,剛才的感動,都白瞎了!
在陶英這邊,他不過是一個借口,一個工具人罷了。
“原來小醜竟是我自己……”楚棠臉都黑了。
“小英,缁衣衛的特聘令牌的要求有多嚴苛,你是知道的,這些年從我手中也不過發了三塊而已。楚棠想要得到它,必須讓我看到他的價值,不說心悅誠服吧,至少得令我感到滿意。”唐越越說越嚴肅,“僅僅是你的一面之詞,無法令我作出抉擇!”
“好嘛!”陶英一臉怒氣,“我就說你對我是沒有一丁點信任了!”
唐越正色道:“小英,今日且讓我試一下楚棠,有時間再與你切磋!”
陶英冷笑:“有時間?你三番五次推脫,每次都有諸多借口,就是不願意與我交手!”
“因爲你打起來就沒完沒了!輸了一次,第二天又來一次,然後第三天還來!”唐越也不爽了,“我事情那麽多,哪有時間跟你耗個沒完!”
“你……”
“陶院長,其實楚某可以接受唐指揮使的比試。”楚棠見兩人要面紅耳赤了,趕緊打圓場。
“你看,人家正主都沒有問題,你無話可說了吧?”唐越拿楚棠的話堵陶英的嘴。
“楚棠,你是哪邊的!”陶英扭頭問楚棠。
楚棠苦笑,攤攤手,什麽也沒說。
“行了!”唐越呵斥,“小英,正事要緊,要切磋的話,我倆再找時間吧!”
陶英嘿然一笑,道:“我前些日子閉關了一段時間,如今雖隻是六境大成,但以悟出勢的運用,半隻腳踏入了七境的門檻,已經不輸于你六境圓滿的修爲了。唐越,今日我要一雪前恥!”
“你悟出勢了?”唐越大吃一驚。
陶英微微擡頭,傲然說道:“正要領教你的高招!”
唐越懷疑地看了看陶英,最後搖頭說道:“缁衣衛的事更重要,比武切磋什麽時候都行。”
他了解陶英,對方算是半個武癡,與人動起手來,不依不饒,隻要還有幾分内力,能與人耗一整天!
如果輸了,那更慘,繼續接受她第二天的挑戰吧!
唐越怕了她,知道一旦動起手來,今天就别想試楚棠的成色了。
什麽,假裝輸給她?
唐越不是沒試過,但給陶英發覺之後,後果就更加嚴重了。
想到這裏,唐越知道不能再糾纏下去了,他看向楚棠,大喝一聲:“楚棠,我來了,看招!”
他說完之後,給足了楚棠準備的時間,緊接着身體晃動,一個閃現,蹿到了楚棠面前,右手雙指戳向楚棠的肩膀。
咻!
唐越的指尖貫出兩三尺長的罡氣,淩厲無雙,威猛無比,連空氣都像是割裂了一般,發出刺耳的聲音。
“卧槽!”楚棠吓了一跳,對方說動手就動手,把他唬得不輕。
嗖!
楚棠沒有硬接,施展淩波微步,眨眼的功夫就踏着玄妙的步伐閃到了幾尺外的地方,躲開了唐越的攻擊。
“好身法!”唐越看得仔細,雙眼一亮,贊歎一聲,“我們繼續!”
正當他橫移身體,想要繼續追擊楚棠的時候,隻聽到陶英怒喝一聲:“淩風指!唐越,你竟然以六境的罡氣欺負小輩!我看不過眼了,看招!”
說着,呼的一聲,陶英身體如風一般飄了過來,擋在楚棠面前,也是一指頭戳向對面的唐越。
她主動攻擊唐越,罡氣縱橫,一點都沒有客氣留手的意思。
一個不備,罡氣從耳邊穿過,割斷幾根青絲,唐越又驚又怒,喝道:“陶英,你瘋了不成!”
陶英不再說話,連續幾招,以指代劍,罡氣四射,打得唐越一陣手忙腳亂。
隻是躲了一下的楚棠,站在外邊看得眼都傻了,心想:“這陶院長,不是很正經啊……”
他就沒見過這樣急于與人動手的女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