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面對陶然猛然一劍,楚棠大吃一驚。
他全然蒙圈了。
“我說這裏風景如畫,你說這裏适合打架,還上來就是一劍!”楚棠有點想不通陶然的腦回路了。
刹那之間,蘇清月大驚失色,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楚棠想躲開這一劍,但看到陶然似笑非笑的神色後,心中一動,估量了一下劍光之後,打消了後退的動作,安之若素,巋然不動,就眼睜睜看着劍光劃過來。
果然,看到楚棠沒有動作,陶然手中長劍頓了一下,由刺改劃,從上往下一拉,隻聽到刺啦一聲,才停下來。
陶然在劍鋒削到桌面後,把劍緩緩收了回去,嘴上嫌棄地說:“這劍不劍刀不刀的,還真不習慣!”
旁邊蘇清月松了一口氣,埋怨說道:“英姨你幹什麽呀,說着就動手,難怪我娘說你毛毛躁躁的!”
陶英呵呵笑道:“試試楚班頭的膽色罷了。不錯不錯,楚班頭心理素質不錯,雷霆加身而色不變。”
楚棠卻是瞳孔一縮,愣愣看着眼前的石桌。
桌面上,他那杯剛才還滿着的酒杯,被陶英剛才那一劍一分爲二了。
五品神兵削開一個普通的瓷器酒杯,當然不在話下,也是應有之義。
但是,楚棠震驚的是,酒杯分開的時候,杯中的酒水也一分爲二,并沒有流灑出來,而是分開随着酒杯倒了下去,就好像酒水緊緊黏在酒杯之上,好幾息的功夫才散開來。
“這是……”楚棠猛然擡頭,看向陶英的目光充滿了驚駭之色。
這斷酒分杯的一劍,見足了陶英的功夫!
首先,劍很快,快到能斷流分水!
什麽抽刀斷水水更流在她這裏,根本就不成立。
其次,這一劍功力很是深厚,劍上散發出來的内力竟然凝結了酒水!
“這是五境高手能有的手段?”楚棠懷疑了。
他向小悠姑娘打聽過,她說梧桐書院院長是五境高手。
當時楚棠就懷疑五境修爲能夠穩得住六境的蘇程兩家,從而爲蘇清月提供庇護?
小悠姑娘說院長交遊廣闊,朋友很多,地位又高,在慶城之内大家都給她面子,能穩住局勢。
楚棠信了。
現在他覺得自己很傻很天真!
小悠姑娘,我信了你的邪!
五境的人能有這種收發自如,或者凝而不發的功力,他楚棠這一路都不知道要死多少回了!
所以,這個看上去不是很高手的書院院長,竟然是一個至少六境,高估一點的話是上三境的高手?
還能更扯淡嗎?!
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楚棠緩緩擡頭,認真地對陶英說:“多謝陶院長手下留情!”
陶英皺眉看着他,問道:“楚班頭爲什麽不躲?”
楚棠反問:“陶院長武功如此高強,楚某想躲,又躲得掉嗎?”
陶英不高興了:“你不躲怎麽知道躲不掉?”
楚棠又問:“陶院長又沒想殺楚某,楚某爲何要躲呢?”
陶英嘿的一笑,道:“如果我真要殺你呢?”
楚棠沉默以對。
“所以!”陶英眼睛亮了一下,“你還是能躲開的,是嗎?”
楚棠苦笑說道:“陶院長何必逼楚某呢?”
陶英認真地說:“我想見識見識程大所說的平生所見,無人能出其右的輕功。”
楚棠苦惱了,解釋說道:“可能他是爲了推卸責任,把楚某捧得高高的,這樣就不會顯得他無能了。”
陶英搖搖頭,看着楚棠說道:“我曾經見過程大他們催使四象戰陣與人對戰。你知道他們的對手是什麽境界嗎?”
楚棠哪裏會知道。
“一個五境高手!”陶英聲調提了起來,“五境的對手,在四象戰陣之内,撐不過二十招就落敗了。我研究過他們的戰陣,老實說,并沒有找到破綻的訣竅。就算輕功高手,也難以從戰陣糾纏之中脫身。”
楚棠歎息一聲,他預感到自己今後的麻煩不會少了。
程家的四象戰陣就是一塊磨刀石,一面照妖鏡,戰而勝之的他,會成爲衆矢之的。
大把人希望通過挑戰他,從而掂量掂量能夠戰勝程家四象戰陣的人是何等實力。
如同陶英,不也對他楚棠的輕功很好奇嗎?
“英姨,好好的晚膳,都給你破壞掉所有氣氛了!”蘇清月好似見到楚棠爲難,開口爲他脫身,“他們男人打打殺殺也就罷了,你堂堂梧桐書院女院長,也幹這種大煞風景的事?”
楚棠向她感激一笑。
陶英不以爲然,道:“人家楚班頭都說酒足飯飽了,哪裏還需要什麽氣氛?練武之人,碰上高手,如果不見識一番對方高強的武功,那還練什麽武!輕功诶,多少人習武之初的浪漫想象!”
蘇清月聞言愕然,無法反駁。
她也想起幾次楚棠施展輕功時那曼妙的身姿,優雅的動作,也都令她目眩神迷,心曠神怡,确實印象深刻,又無比歆羨和向往。
楚棠則感到無辜,敢情他輕功好還是罪過了?
他就這麽成爲一個活靶子?
陶英越說越是激動:“總之,楚班頭今日不讓我見識一下你那無人能級的輕功,我今晚覺都睡不着!”
楚棠目瞪口呆,心想原來你是這樣的院長!
心裏很無奈,但這番接觸,他算是對陶英的性子有一個初步的印象。
正如她所言,她是一個頗爲執拗的人。
甚至于,她可能是一個武癡,那種見了厲害武功就走不動的人。
這樣的人,就不應該做書院院長的,應該去行走江湖,見識天下武功!
楚棠見陶英目光炯炯看着他,不由歎氣說道:“陶院長,楚某能拒絕嗎?”
陶英笑着看他,道:“連缁衣衛給的材料,我二話不說,都給楚班頭你了。剛才我也說了,這是有條件的。楚班頭該不會以爲給把五品神兵我觀摩觀摩就可以打發了吧?”
說着,她将神兵倚天插入劍鞘,重新遞回給楚棠。
楚棠生生接過,歎道:“刀劍無眼啊,陶院長,何必呢,何苦呢?”
陶英不答反問:“楚班頭,你可知我修習的是哪門武功?”
楚棠搖頭說不知。
這是真話,還真沒人與他說過。
蘇清月自不會說起,小悠見識不夠,而他有關陶英的信息,都是從這兩人口中所得知。
陶英自顧說道:“我祖父,也就是梧桐書院創始人,你聽說過吧?”
楚棠點點頭,道:“一代奇人啊!”
這他還真了解過。
梧桐書院創于五十年前,初代創始人陶智,一開始隻是一個讀書人,二十歲之前都是文弱書生,一心考取功名。
轉折發生在他二十歲之時,據說他夜裏讀書,忽然有所感悟,長嘯一聲,身震方圓數裏,至此領悟出一門武功功法。
據說此功法是從儒家經典中演化而來,經過他的打磨,漸成體系,而他也随之功力深厚,後來更是琢磨出配套的戰鬥招數,成爲一個武林高手。
但是,他并沒有以此闖蕩江湖,而是繼續讀書考取功名,後來官居三品,緻仕後回到家鄉慶城,創辦了梧桐書院。
還是後來有武功強人闖入書院想要行兇,被他拿下,大家才知道他的身手已不弱于六境強者!
于是,梧桐書院一躍成爲慶城有數的勢力之一。
楚棠評價他爲一代奇人,并沒有虛言,而是真心實意誇贊。
二十歲之前是文弱書生,二十歲自行領悟出功法,這怎麽看都是妥妥的主角模闆。
别的不說,人家武功方面的天資,簡直可以用絕世天才來形容!
楚棠如果沒有開挂,這個身體一輩子撐死也就下三境的修爲,比之陶智有雲泥之别。
陶英說起自家祖父也是一臉的敬佩:“我祖父從儒家經典中領悟出的武功心法,取名爲《浩然一氣功》,是爲心存浩然,内含一氣,功熱自生,浩浩蕩蕩,如海浪層疊,如山丘聳立,無人能擋,無人能破。”
楚棠眉毛一挑,贊道:“一點浩然氣,千裏快哉風!陶老院長之風采,令人心折,恨不能同世而出,同台競技。”
“一點浩然氣,千裏快哉風……”陶英雙目炯亮,喃喃吟誦了兩邊,最後手掌拍在石桌上,發出砰的聲響,這才繼續說話,“楚班頭,我就說你文采不俗嘛!這句話,道盡了我陶家功法的精髓!不行,我得把這句話融入到功法口訣中去!一點浩然氣,千裏快哉風……妙極!妙極!”
楚棠又是苦笑了,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嘴巴子,多嘴什麽呀,又不想做什麽文抄公。
再說了,以他本升小的水平,之前學過的許多知識都快忘得差不多了,想裝也裝不下去了呢。
蘇清月也是目光閃動,看看楚棠,又看看陶英,最後低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陶英顯得急切了一些,追問道:“楚班頭,這句詩是否還有上下文?能否賜教一番?”
楚棠趕緊搖頭說道:“沒了沒了,隻是心有所感,偶然所得罷了。”
再聊下去,他都怕自己把文丞相的那篇經典給賣了。
不過他由此有些了解陶英所說的《浩然一氣功》是什麽路數了。
應該是一門比較講究功力和氣勢的法門。
功力日深,氣勢越盛,對敵也就越加輕松。
這類内功,講究的是水磨功夫,前期可能進境不快,但越到後期,越是厚積薄發,有大器晚成的架勢。
陶英聽得楚棠的回答,雖有失望,卻也繼續說道:“我之祖父,憑借浩然一氣功練就了六境境界。而我之父親,在此基礎之上,查漏補缺,完善了功法的不足,最後成就七境境界。至于我嘛……”
“八境?”楚棠絕對算是一個優秀的捧哏了,當即脫口而出。
陶英瞪他一眼,道:“想屁吃呢!我如今也不過是六境境界罷了,差遠了!”
六境,差遠了……
楚棠受到了億點點傷害。
陶英隻有三十多年紀,六境的修爲,絕對傲視同齡人了,說是天才也不爲過。
關鍵是,她家的功法,好像上限很高,能夠讓後輩推陳出新。
這就很恐怖了。
很多功法,強歸強,但都把路給走窄了,後學者難以尋到新路。
所謂學我者生,類我者死,說的就是許多後來者的困境。
而陶家的功法,明顯有很大的成長空間,楚棠猜測陶英也走出了一些新路,不然不會在這等還算年輕的年齡就抵達六境境界。
至于她父親是七境高手,楚棠自動忽略了。
那不是他這個階段能夠企及的。
“陶院長,你和我提這個功法……不會是要拿功法來和我換輕功吧?”楚棠聽得對方扯了一大堆,不由懷疑她的企圖。
陶英反而愣了一下,才問:“你換嗎?”
“換不了!”楚棠搖頭。
“什麽意思?”
“楚某的輕功隻适合自己,教不了人。”楚棠說了實話。
其實就算教得了,他也不想換。
浩然一氣功再好,也要時間修煉啊。
面闆在手的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功法了。
陶英嘿的一笑,道:“你就算想換,我也不換呢!這是我陶家的功法,是我們立足慶城的底氣,豈能輕易外傳!”
楚棠松了一口氣,不換最好。
陶英又說:“楚班頭,我和你說到陶家功法,是爲了告訴你,我們陶家可以從别人的武功中吸收長處,從而彌補不足,自行長進。此外,除了功法,我們還有用一門配套的輕功,名叫捕風捉影,與你剛才所說的千裏快哉風有異曲同工之妙。我要見識你的輕功,無非是見獵心喜罷了!”
“能不動手嗎?”楚棠很無奈,發現陶英戰意越來越濃了。
“不行!我給了你缁衣衛的材料,該你回報我了!”陶英斬釘截鐵說道,“快天黑了,是男人就别婆婆媽媽,來吧,動手吧!”
楚棠苦笑說道:“陶院長,其實楚某是比較讨厭打打殺殺的,就想和和氣氣過日子,你信嗎?”
陶英冷笑了:“你說我信不信?死在你劍下的那些人又信不信呢?”
“唉!”楚棠歎了一口氣。
“這次我還是先出手,你不躲的話,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也不殺你,在你身上戳幾個洞還是死不了的!”陶英不耐煩了。
天色暗淡下來,再過片刻視線就降下來,再啰嗦就得等明日才能切磋了。
她沒有這個耐性!
“看招!”陶英右手雙指并攏,身子前探,手指一戳,點向楚棠的肩膀。
咻!
指罡并發,淩厲無雙。
陶英并沒有客套,她是真的不留手,連罡氣都用了出來。
楚棠又驚又怒,知道對方這下要來真的了,并不敢托大。
他躲了!
本來端坐在石凳上的身體,在右手推了一下石桌之後,忽然如同一根羽毛,輕輕飄了起來,繼而像被風吹起,飄飄蕩蕩,浮在空中,唰的一下飛出了涼亭。
踏雪無痕!
身如飛羽,淩虛禦風。
“好輕功!”陶英眼睛大亮,贊歎一聲,身子一動,也如風一樣随之飄出涼亭,追了上去。
速度之快,身法之妙,并不輸楚棠分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