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班頭,這次我們認栽了,我等就此罷手,如何?”在楚棠連綿的攻擊壓制下,四個仆人之中的一個開口說話。
上來就是認輸的态度。
楚棠聽得清楚,正是剛才被程風稱爲“程大”的仆人。
楚棠嘿嘿一笑,道:“剛才你等占據上風的時候,楚某求饒的話,你等會答應嗎?”
說完,楚棠又是幾招全真劍法,把四人逼得不得不繼續揮舞重劍相抗衡。
程大頓時沉默了。
外圍,程風人都麻了。
他雖看不出真相來,但聽得程大的“求饒”,就明白自家四個仆人的形勢絕對不大好了。
不然以四象戰陣的威力,四人打一人,都是同境界的,怎麽會罷休?
其實如果是往常,楚棠肯定就此放手了。
問題是剛才升級嫁衣神功,耗了他整整一千二百點俠義值,就算扣除剛剛擊敗程風這個四境武者所獲得的五百點,也還有整整七百點的差額呢!
虧本的買賣,他怎麽可能會做?!
所以,隻能把主意打在四個仆人身上。
同樣是四境武者,如果把這四人都拿下了,那就是整整兩千點俠義值啊!
一筆必賺的買賣,豈有放手的道理?
“既然你逼我們,那就别怪我們不顧後果了!”程大怒吼一聲,雙目通紅,看向楚棠的目光充滿了恨意,“兄弟們,用四象無敵,殺無赦!”
“是!大哥!”其他三個仆人應諾,當即停頓了一下,然後,重劍回收,人與劍合,轉成一個圈後,再一次沖向楚棠。
四人動作同步,劍鋒旋轉,以同歸于盡的方式向楚棠發起最後的沖殺。
“四象無敵?不!”程風眼中驚恐之色浮現,“不要!”
四象無敵是四象戰陣最後的絕招,說是絕招,其實是以命拼命的打法,不成功便成仁!
這招一出,不僅戰陣之人爆發全部的内力,而且還全無防禦,全身都是空門,就爲了絕命一擊。
一旦沒有湊效,就會完全淪爲别人宰殺的羔羊。
在程風的記憶裏,老一輩的人和他說過,四象無敵一出,曾經還傷過一個毫無準備的六品高手,不過招數用盡之後,催使四象戰陣的四人也紛紛隕落。
程風自然是不希望自己帶出來的很有戰力的四個仆人折在此處。
但是,他也完全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四境捕快,竟然把他的四個仆人逼到了這地步!
可惜,程風的嘶喊已經遲了,他的四個仆人已灌滿全身的内力,不要命地沖殺楚棠。
形勢已無法逆轉。
四人剛一近身,楚棠就感應到那股絕殺的氣息。
此時的四人,在他眼中,全是破綻,連剛才運轉不休的戰陣都停了下來,就像無頭的蒼蠅一樣往上沖而已。
也像視死如歸的戰士,不作他想,就是要拼命!
這樣的形勢,楚棠覺得他就是爆發出五境的戰力,面對四個不要命的四境武者,隻怕也無法戰而勝之了。
就算是勝利了,也是慘勝,說不得要受傷。
向來愛惜自己的楚棠,肯定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的。
他不能硬抗!
想到這裏,楚棠當即收起了神兵倚天,全力施展輕功,再一次運使梯雲縱,嗖的拔向空中。
四個仆人身有默契,在楚棠蹿到空中時,他們最前和最後一個也拔地而起,整個身體橫成一個一字,重劍在前,依然是以命搏命的攻勢。
“淦!”楚棠忍不住口吐芬芳,“這四個家夥瘋了!”
是的,瘋了,但凡還有一點腦子的人,都不會全然不顧自己的周身破綻,就爲了傷人。
罵歸罵,人還是要應付的。
嗖的一下,電光火石之間,楚棠再一次淩空拔高身體,整個人旋轉如同一個陀螺,輕飄飄地躲過兩人的攻擊。
但是,他再一次陷入危機之中——
待兩人落地,另外兩個仆人也以同樣的招數,再一次以同歸于盡的姿态,向楚棠沖殺。
楚棠不得不施展踏雪無痕的輕功,在身體旋轉上升的同時,左手往上一拍,重重打在客棧的天花闆上,借了一道力,在空中橫向飄了出去。
呼——
如同飛鳥張翼,楚棠姿态飄逸地在空中橫掠兩丈遠,沖出了四個仆人的拼殺陣勢,落在了己方捕快前面。
嗖嗖嗖嗖!
四個仆人見楚棠落地,并沒有追擊,也紛紛掠回,落在程風身邊,把他圍了起來。
“出來了?”蘇清月眸子既有興奮之色,又滿眼不敢置信。
她雖然不會武功,但自小耳濡目染,聽族裏親朋提起四象戰陣都是一片唏噓,直言此陣之下,同境無敵,甚至可以越境而戰。
而他們蘇家就有許多才俊折在這個陣法之下,真可謂談虎色變。
今天在此遭遇,雖然有楚棠挺身而出,但蘇清月已經做好楚棠失敗她被擄走的心理準備了。
沒想到結局卻讓她如此意外和驚喜——楚棠單槍匹馬差點就破了這名震慶城的重劍戰陣!
就算沒有真正破掉,但讓催使四象戰陣的四人落于下風,不得不拼命這才脫身,那也算是戰而勝之了!
蘇清月得承認,她小看楚棠這個捕快了。
應該說,這捕快,很兇猛!
程風就覺得胸悶了,仰着頭看像護着他的四個仆人,嘴巴長得老大,半晌合不上來。
他家的四象戰陣,竟然輸給了同境之人?
就這樣被破了?
程風突然感覺心中的某種信仰被打破了,心裏空落落的,無比難受。
“公子,我等讓你失望了,萬死難贖其罪!”程大很慚愧地向程風請罪。
程風這才回過神來,艱難地看了四人一眼,輕輕搖頭,苦笑以對,轉而對楚棠說道:“楚班頭,這次我們認栽。要我們怎麽做,你劃下道來!”
對面的楚棠一點興奮高興之色都沒有,相反,一臉的難看——
他上當了!
四個仆人拼命的架勢是真,也是假。
真的在拼命,但又不止于拼命,他們拼命的目的,反而是爲了扭轉頹勢,逼得楚棠不得不退回去。
等到他退了之後,四人立刻回身維護程風,哪有一絲一點拼命的架勢?
他楚棠被對方拼命的架勢迷惑了,反而先抽身而出。
這算哪門子勝利?!
說是落荒而逃也不爲過!
楚棠隻覺得臉皮火辣辣的,如同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
“還是經驗少,眼皮子淺了一些……”楚棠心中感慨,“看來這次走出桂郡是來對了,如果一直窩在舒适圈,又哪裏會有今天的見識?”
正當楚棠覺得日後要多到外面晃悠增長見識的時候,他倏地又悚然一驚,趕緊搖頭摒棄這不合時宜的念頭:“不不不!說好的要做苟道中人,初心不能改啊!什麽見識,什麽經驗,在絕對的境界面前,都是不堪一擊的玩意!”
他需要像别人一樣行走江湖苦苦追求機緣才能讓武道境界提升嗎?
不,不需要!
面闆在手,天下我有!
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裏打轉,時不時搞點俠義值,就可以兌換武功升級境界,還要什麽自行車!
等哪天他九境境界了,誰敢向他龇牙?
“楚班頭,你到底想怎麽樣?”程風再次問話時,怒氣上來了。
他以爲楚棠不說話,是在看他的笑話!
楚棠從反思中驚醒過來,看看一臉憤恨的程風,又看看一臉期望的蘇清月,這才向後者問道:“蘇小姐,你覺得要如何處置他們?”
“處置?”蘇清月還沒說話,聞言的程風怒罵起來,“姓楚的,你别太狂妄了。程某是認栽,但還沒輸呢!再怎麽樣,也輪不到你們處置!”
好像是爲了佐證他的話,他的四個仆人當即挺身上前一步,目光危險地看着楚棠一行人,長劍擺在前頭,一副一言不合我就繼續拼命的樣子。
楚棠掃了他們一眼,冷笑連連:“程公子,你别忘了楚某是什麽身份!楚某身份雖然低微,卻也是堂堂桂郡衙門登記在冊的捕快班頭,是公門中人!你率人至此,不分青紅皂白就攻擊公門之人,還有把大堯朝廷王法放在眼裏的一點心思嗎?”
程風冷哼說道:“姓楚的,你别虛張聲勢,狐假虎威。我程家也不是沒有人爲朝廷效命。論武功,論官職,論地位,比你高的大有人在!你想拿朝廷來壓我,簡直是癡人說夢,可笑之極!”
楚棠不再理會他,繼續問蘇清月:“蘇小姐,你意下如何?”
蘇清月見楚棠目光炯炯,又聽得楚棠與程風争辯的話,頓時明白他的意思——不想輕輕揭過此事,就此善了!
她一時爲難起來,本來想息事甯人的心也散開。
如果今日不是楚棠在此,她早就淪爲階下囚了,哪裏還有此時決定别人命運的風光!
“要不,把他拿下,交給南城守備處理?”蘇清月沉吟了一下,說出自己的主意,“南城由守備府主持,管轄一切事務。如今有人公然襲擊桂郡衙門捕快,他們理應秉公執法,爲我等伸張正義。”
“很好!很好!”楚棠笑了起來,不得不贊歎蘇清月的智慧。
蘇清月的父親畢竟是朝廷一郡太守,肯定不能公然下令殺人。
而他楚棠,也不可能在還沒踏入慶城時就打殺此處世家子弟。
快意恩仇當然很爽,問題是他不是江湖浪子,如今帶着一幫兄弟在外執行公務,一旦徹底惹翻程家,對方反撲之下,他們能有幾人安全離開慶城,還真難說。
楚棠不是那種爲了一己之快就置兄弟同僚于險地,不顧他們死活的人。
因此,對于程風,他隻能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從中賺到俠義值,就足矣!
其他就别節外生枝了。
當然,如果對方後面還真要殺他,那就别怪他心狠手了。
“交給南城守備?”程風聽完蘇清月的建議,人都快瘋了,連吼不已,“蘇清月,你休想!”
南城不屬于程家,也不屬于蘇家,而是南城其他世家大族之人的勢力範圍。
他落在南城守備手中,是沒有性命之危,但丢的臉可就大了。
這不是一己的恥辱,而是整個家族蒙羞!
屆時,南城守備什麽都不用做,隻讓人到程家傳個話,讓他的家族來領人回去,事情肯定要傳遍整個南城,程家也就會成爲南城的笑話。
人争一口氣,佛受一炷香,人活在世上,有時候都得爲面皮拼命,何況一個百年大家族?
“蘇清月,你好歹毒的心!”程風怒視蘇清月,有一種終究錯付的感覺。
本以爲你不會武功,是一個文文弱弱的小女子,沒想到你坑起人來,一點都不手軟,心子簡直都黑到流膿了!
蘇清月聞言非常無辜地說:“程風,我已經盡量保全你了,沒讓楚班頭傷你性命,你還想怎麽樣?”
“你……”程風氣得差點又噴出一口老血來。
“老三老四,你們帶公子先走,我和老二留下來斷後!”倏地,在程風氣得上頭的時候,仆人之中的程大開了口,當機立斷做出了決定。
“不!我不走!我看蘇清月敢拿我怎麽樣?”程風當即拒絕。
四個人使出四象戰陣都無法對付楚棠,還有落敗的頹勢,留下斷後的兩人,和送死也沒什麽區别了。
程風笃定蘇清月不敢殺他,有恃無恐,希望保存自家四象戰陣的實力。
要培養出四個默契無間的人太難了,折損一個都是天大的損失!
程風不希望四個仆人因爲他而折了,當即大吼說道:“程大,你們四人現在就走,立刻回程家,别管我!蘇清月不敢殺我的!”
“公子!”程大斷然搖頭,“公子,既然是一起出來的,要回就一起回!”
“你們反了是不是,連我的話都不聽了?我讓你們走啊!”程風既感動又悲憤。
“公子……”
“走!”程風大吼,臉色通紅。
“想走?沒那麽容易!”楚棠見狀,揮一揮手,招呼弓弩手上前。
嗖嗖嗖!
五個手持破罡弩箭的捕快又上前來,手中的弩箭對準程家五人,把他們都籠罩在弩箭的射擊範圍之内。
這陣勢,四個仆人要走應該沒問題,但一陣弩箭之下,受傷無法動彈的程風可能就要被射成刺猬了。
程風臉色變了。
四個仆人臉色也變了,更不敢就此離去,紛紛掏出吸星盾,圍在程風面前,保護主子。
“楚棠,你敢殺我?”程風臉色難看之極,“蘇清月,你瘋了不成!”
楚棠笑吟吟不說話。
蘇清月瞄了一眼楚棠,當即小胸脯一挺,怒視程風:“你想強擄我去你們程家,不也是瘋了嗎?殺了你,也是我們蘇家占理!”
“有種你們就放箭!”程風豁出去了。
“慢着!”程大急了,扭頭似哀求地說,“楚班頭,我們認栽了,你想要什麽,劃下道來啊。金銀珠寶,丹藥秘籍,或者神兵利器,都可以商量。”
“這個麽……”楚棠笑了。
他都不需要啊!
“你們束手就擒,我遣人去找南城守備報案,然後等着南城守備的人來把你們帶着,如何?你們放心,楚某保證不傷你們一分一毫!”楚棠劃下了道。
程大深深看了楚棠一眼,道:“楚班頭,你這是逼我們拼命啊!”
楚棠笑了:“你們不是已經拼過了嗎?又不能拿楚某如何!再來一把,也不過是浪費時間而已!這次楚某可不會那麽好說話了,一旦動手,楚某立刻下令發射破罡弩箭。楚某的輕功你們也見過了,足以幹擾到你們的吸星盾無法完全發揮作用,護不住程公子的周全。”
“你……”程大沒想到楚棠這麽無恥。
楚棠又說:“你們程家公然襲擊朝廷之人,我等拼死自衛,亂箭之下,殺了程家的一個公子,想必大家都可以理解的。你說呢,程公子?程大?”
“姓楚的,有種你就放箭!”程風依然不肯屈服,叫嚣不已。
楚棠舉起手來,笑呵呵說道:“既然程公子吩咐,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慢!”程大急得不行,額頭冒汗,砰砰的兩下,就把手中的重劍和吸星盾扔在了地上。
盾劍相撞,嘩啦聲響。
見老大扔下武器,其他三人猶豫了一下,也紛紛有樣學樣,噼噼啪啪把重劍和盾都扔了出去。
噗!
程風見狀,氣得噴出一口老血,半天緩不過勁來。
“公子……”四個仆人紛紛蹲下,圍到程風身邊,給他順氣,絲毫沒有提防的樣子了。
楚棠見狀,也傻眼了。
他不過是逞一時嘴快而已,心裏覺得這等離譜的要求,對方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同意的,少不得還要厮殺一場。
他腦海裏都想着要用什麽武功來應對接下來的場面了,然後——對方丢盔棄甲,投降了!
正是:我等正欲死戰,主公爲何未戰先降?
這四個仆人到底是什麽腦洞呀!
别人幾句話哄着,就扔下兵器投降,真把所有人都當好人了嗎?
他們就不怕他出爾反爾,痛下殺手?
楚棠簡直三觀都要裂開,感覺人赢了,也麻了。
“忠仆啊!”最後,楚棠不得不贊歎一聲,心裏卻又難免嘀咕:難道程家把他們馴得太徹底,把自我都磨滅了,一心隻有主人的安危?
沒了自我的仆人,附庸主人,爲了主人,好像做什麽都可以理解吧?
這麽一想,楚棠心裏又是痛快又是難受。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看着爲給程風輸氣療傷手忙腳亂的四個仆人,楚棠揮手把周祥招呼過來:“周大哥,你下午先入城,探過南城了吧?你去南城守備府走一趟?”
周祥也是滿心荒謬地看了看程家幾人,腦子一直迷糊着,隻覺得這一戰莫名其妙開始,也莫名其妙結束。
“班頭,我這就去。”周祥還是抱拳領命而去。
楚棠看着程家奇葩五人組,目光閃爍,心裏有一個聲音在誘惑:要不一不做二不休,把他們都做了?
等等!
楚棠按下内心的陰暗,先調出面闆看看俠義值有變化沒。
畢竟放下武器的四個仆人,爲他所威逼,也相當于是他擒下的。
喲呵!兩千點俠義值獎勵到賬了!
啧啧,面闆就是講究!
好處到手,楚爺心情好,人就不殺了吧,今天就做一個言出必行一諾千金的江湖漢子!
行走江湖嘛,除了講義氣,還要說話算話:說殺你全家就殺你全家——
哦不對,是說交給守備府,就交給守備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