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悠，姓楚的這次怎麽那麽久都拿不下程風？他們不都同樣是四境而已嗎？”站在楚棠身後，眼看他與程風鬥得正酣，蘇清月很小白地問旁邊的丫鬟小悠。
不懂武功的她，看不出兩人的高下來。
她隻記得當晚楚棠面對四個四境黑衣人，都是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他們都拿下來。
現在換了同樣是四境境界的程風，卻沒有展現出碾壓的态勢，蘇清月不由得擔憂起來。
小悠聞言苦笑着說道：“小姐，就算都是四境，同一境界内，還是有強有弱的。我聽說大境界内還分爲幾個小境界呢！”
“那程風的小境界是什麽，姓楚的又是多少？”蘇清月又問。
小悠讪笑不已：“小姐，我就是一個最低等級的一境武者，隻能說粗通武功，哪裏懂中三境的事呀。”
蘇清月懂了，她是白問了！
“蘇小姐莫要擔憂，我們楚班頭并沒有發揮出他的全部實力來呢！”旁邊聽得差點笑出聲來的周祥忍不住插話了。
之前他一直在前頭探路，是下雨中途才趕回此處的。
隻不過修爲隻有二境的他，面對如今的局勢，也插不上手，更不敢冒頭，一直低調着呢。
狡猾的他，在大家沖過來保護蘇清月的時候，他跑得最快，就待在蘇清月一步之遙的地方——變相的，他也被其他捕快保護在裏面了。
“真的？”聽到周祥大有信心的話，蘇清月目光亮了起來，扭頭問他。
周祥重重點頭：“我們楚班頭的輕功有多高，當晚蘇小姐也是見識過的。你看他現在有施展那高明之極的輕功嗎？”
蘇清月再次看了看場中纏鬥的兩人，果然，隻見楚棠隻是中規中矩地施展劍法，腳步也是平平無奇，沒有特别絕妙的地方。
“這樣說來，姓楚的很有勝算？”蘇清月無比期待地說。
在場之中，她是最希望楚棠能夠戰而勝之的。
如若不然，她就得被程家擄去，很大概率要連累到她的父親蘇弘。
周祥當然不敢确定，撓撓頭說道：“這個嘛……還得看對方是否有什麽厲害的絕招。”
蘇清月頓時懊惱地說：“聽聞程風在程家也是一個頗爲出色的少年英才，在二十歲時就已練到四境。這些年一直傳聞他快突破到五境了！”
“五境！”周祥悚然一驚，不由問到，“程家有五境高手？”
蘇清月笑了一下：“你這話就有趣了。程家是慶城的六境世家，傳承不斷，出一些五境修爲之人很奇怪嗎？”
“六境！”周祥更是驚得舌頭都要咬掉了，眼珠子鼓出來，一副難受的樣子，“他們……是六境世家？豈不是說……可能有六境的存在？”
蘇清月微微點頭，道：“老牌世家嘛，很正常的。”
周祥心頭絕望了。
都是些什麽神仙人物啊！
連六境高手都要跑出來？
這又是什麽鬼任務啊！
周祥心底都爲楚棠默哀了。
“不對！”周祥想到一個問題，懷疑地看向蘇清月，“蘇小姐，剛才那個程風說蘇程兩家是世仇。他們是六境世家的話，那你們蘇家……”
蘇清月微微點頭，一副你猜中了的樣子。
周祥更懷疑了：“六境世家出身，蘇小姐真不會武功？”
蘇清月神情黯然，低下螓首，不再言語。
小悠卻護犢子地低喝：“周祥，你不會說話就閉嘴，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我們家小姐身體不好，不會武功很稀奇嗎？”
周祥很奇怪，身體不好不更加應該好好練武嗎，把練武練精深了，身體才會好轉啊！
但是，他意識到其中必有隐情，卻是不敢再胡言亂語了。
六境世家的事，他就别摻和了！
他現在就希望楚棠能夠毫發無傷，哪怕不敵對方，大不了就認輸走人，讓對方帶走蘇清月就好了。
聽程風剛才話中的意思，也隻是想把蘇清月帶回去而已，暫時不敢傷她性命。
既然如此，人家兩個六境世家的腌臜事，是他們這些小捕快閑得蛋疼要去插一腳的？
萬萬不可！保命要緊！
“楚班頭，你頂得了不？”周祥暗暗心焦，生怕楚棠有個好歹。
“姓楚的，别讓我失望……”蘇清月也暗暗祈禱，她也隻能将唯一的希望放在楚棠身上了。
在他們做無數心理建設的時候，倏地，場中也發生了變化——
“呵！”在兩人纏鬥了三四十招之後，楚棠低喝一聲，唰唰幾劍，使出全真劍法的殺招，直刺程風的面門，以及周身要害，逼得後者不得不收起重劍的攻勢，回劍格擋。
頓時，一直處于進攻一方的程風，變換了身份，成了防禦的一方。
孤光自照！萬裏封喉！關河夢斷……
楚棠毫不客氣，全揀全真劍法裏最肅殺的招式使出來，或上或下，或左或右，一連幾招，招招都刺在了程風重劍的罡氣上。
刺啦！刺啦！
罡氣撕裂的聲音傳出，顯得兩人的戰鬥甚爲激烈。
然而，楚棠罡氣雖銳，程風重劍的罡氣卻又寬又厚，防禦起來時像一道厚實的土牆，把他所有的攻擊都擋了下來。
又是幾劍之後，楚棠哈哈大笑：“程公子，你我互有攻防，都奈何不了彼此，看來楚某這全真劍法，并不下于你家的風雨重劍嘛！風雨重劍就重點能耐嗎？”
楚棠敢說這話，是因爲剛才防禦的時候，發現程風在連續進攻了三十多招之後，之前并不重複的劍式，忽然又從頭使來。
他推算風雨重劍常規招式也就三十多招而已。
既然領略過對方的風雨重劍，楚棠也就沒有耐心糾纏下去了，使了一陣全真劍法的攻擊招式，發現對方重劍風雨防禦也有優勢。
在彼此不出絕招的當兒，同是四境戰力的話，僅僅是這兩門劍法，再打下去，沒有個兩三百招分不出勝負來。
沒了最擅久戰的嫁衣神功，楚棠還真不敢拖延下去了，畢竟對方還有四個四境的仆人在旁邊虎視眈眈呢。
久戰不利！
因此他出言想要激怒程風。
果然，程風感覺受到了絕大的侮辱。
他程家憑借風雨重劍橫行慶城數十年，那是拿無數人命填出來的名聲，沒想到今天在此地被一個小捕快以名不見經傳的劍法相抗衡。
這是對他們程家風雨重劍的羞辱！
他已經可以想象得到此事傳開後，慶城的各方武林勢力要如何嘲笑他們家的劍法了。
或者說，嘲笑他程風無能！
甚至于，程風都能想到回到家族後，族中的叔伯兄弟會如何諷刺他辦事不力！
是可忍，孰不可忍！
“找死！”程風盯着楚棠的雙目有些發紅，怒吼一聲，“看劍！風起雲湧！”
說着，他手中重劍高高舉起，橫下一劈，嗖的一聲，劍罡内的氣息翻滾成團，像風卷殘雲一樣，殺向楚棠。
“嘿！”楚棠腳下一點，長劍一刺，向對方成團的罡氣突進，嘴上也是一句，“來得好！”
刺……拉！
布帛撕裂聲震耳，兩劍的罡氣撞擊在一起。
“嗯？”甫一接觸，楚棠就發現了程風這一劍的不尋常，罡氣蘊含的力量，比之前足足漲了三倍有餘！
境界依然還是四境，罡氣也隻貫出一尺有餘，但是力量陡增三倍多，這就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劍招了。
他感覺這一招，反而像刀招中狂猛拼命的招數！
砰！
楚棠被那無邊的罡氣震退了一步。
“去死！暴風驟雨！”程風見楚棠後退，心中大喜，心下一狠，由單手持劍變爲雙手握劍，由右到左，狠狠一掄，攔腰斬向楚棠的胸腹之間。
這一下，依然是罡氣内夾雜着翻湧的内氣，而且比之前更盛了，隻是刮出來的氣息，就把周邊的桌椅都掃了起來，震蕩出幾尺外。
轟！
破空聲轟鳴而起，程風把風雨重劍發揮到了極緻。
楚棠都不用硬接，隻看架勢，就能知道這一招的力量比上一招還要足還要大，除非他展露出五境的戰力來，否則根本無法以全真劍法相抗衡。
甚至于，此時變換詭異莫測的血刀刀法，也無法抵擋。
程風用的是寬厚的重劍，而他的倚天隻比一般的劍寬一些而已，兩者的體格就決定了硬碰硬他占不到什麽便宜。
無法力敵，那就取巧！
楚棠心裏呐喊一聲，不退反進，腳下施展出迅疾無比的淩波微步，嗖的一下，一下子拉近兩者之間的距離，瞬息之間蹿到程風面前三四尺的地方。
然後，他不閃不避，手中長劍直直一豎，送到了程風重劍的面前，就等着重劍橫斬過來。
此時，圍觀的周祥心中忽然激動起來：“來了！來了！神鬼莫測的身法！楚班頭要出絕招了！”
“這家夥也隻有用輕功身法配合長劍時，才有安得倚天劍，跨海斬長鲸；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的風範。”蘇清月也是看得美目閃光，嘴上喃喃念了一句楚棠随口而出的神兵倚天的官配口号。
“嗯？”身在戰鬥之中的程風卻是看得有些疑惑。
雖然楚棠的身法快了許多，幾乎閃瞎了他的眼和腰，但是對方突進到他面前後，竟然不出能夠傷害他的劍招，反而去做格擋他重劍的動作。
輕巧的劍，能擋得住他風雨重劍勢大力沉的絕招？
“做夢！”程風嘴角冷笑，手中的力量更大了，大喊起來，“去死吧！”
這一劍，他幾乎抽空了丹田經脈全身各處的内力，化爲可以開山劈石的絕殺一擊！
風雨重劍！暴風驟雨！
這是不留餘地，沒有退路的一招，不成功便成仁！
砰！
重劍罡氣結實地撞在了楚棠長劍罡氣之上，程風眼中閃過一絲得逞之色，準備看着要麽對方劍折腰斬，要麽被一劍磕飛的下場。
當！
兩劍相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撞擊蕩開來的波浪，吹得周圍桌椅東倒西歪，就連圍觀之人的身體都晃動起來，站得近的都被震退了一步。
“看你死不……”程風嘴中的話才說了一半，倏地，發現一股龐大的力量排山倒海一樣從劍上傳來，沖過他的手臂，撞在他的身體上。
砰！砰！砰……
程風倒退橫飛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客棧的櫃台上，不僅砸爛了木質的櫃台，還繼續撞到半丈開外的牆上，在牆上砸了一個大洞，這才停下來。
“哇……”程風不由得噴出幾口鮮血，整個人七暈八素的。
神志雖然還清醒着，但他清晰地察覺到自己身體受到了絕大的重創，好幾處骨頭都斷了。
最關鍵的是，内傷極其嚴重，髒腑移位，有的還破裂受損。
體内丹田空蕩蕩的，毫無力量。
這時候，随便一個不懂武功的人上來都能錘死他！
“公子！”程風帶來的四個仆人最先反應過來，其中三個靠近并排，用吸星盾防禦着敵人，另外一個則沖到程風身邊把他扶了起來。
“可惜了！”楚棠見狀暗自無奈，他剛才都想趁亂讓手下發射破罡弩箭，一陣亂殺，看看能不能取得什麽戰果。
沒想到人家訓練有素，忙中無亂，防禦的防禦，救人的救人，很有章法。
“赢了？”周祥和一衆捕快面面相觑，全然沒有自己老大勝利的歡喜。
實在是他們看的莫名其妙，覺得楚棠赢得也莫名其妙。
隻是擋着的一劍而已，怎麽防禦的人沒事，攻擊的人反而像受到了天大的傷害，自己飛出去了呢？
就好像兩人相争時，有一隻無形的手，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一巴掌把程風給呼出去了！
“赢了！”蘇清月與小悠緊緊抱在一起，歡喜雀躍，都快熱淚盈眶了。
這一刻，楚棠在她們心目中的形象無比高大，覺得他就是上天派遣來救他們的！
說是救世主也不爲過嘛。
“公子，你沒事吧？”仆人扶起程風，發現他全身軟綿綿的，呼吸時有時無，吓得不輕，趕緊渡氣過去給他療傷。
緩了一下，程風生機漸漸回轉，但心裏依然迷糊，嘴上喃喃念道：“不……不可能……那是暴風驟雨，暴風驟雨！”
“公子，你說什麽？”仆人無法領會。
程風不停地晃動腦袋，這才恢複理智。
他讓仆人把他扶到門邊，靠在櫃台的木闆上，坐了下來，目光一直盯着場中收劍在手的楚棠。
半晌，程風才以嘶啞的聲音斷斷續續問道：“楚……班頭，你，也會，風雨重劍？”
楚棠挽了個劍花，笑道：“程公子看楚某這劍是使得開風雨重劍的兵器嗎？”
程風沉默了一會，又說：“可是，我明明，感受到了，風雨重劍暴風驟雨的力量！”
楚棠還是笑着說道：“這不是程公子你的武功麽？”
程風眉頭一下緊皺，一下舒展，最後恍然，訝道：“借力打力？不對，借力打力哪有如數奉還的？”
楚棠悠悠說道：“不瞞程公子，楚某有一門武功曰乾坤大挪移，可卸力，可借力，更能乾坤挪移，把對手打過來的力量，又牽引挪移回到對手身上。”
沒錯，楚棠再一次施展乾坤大挪移這一門神功了。
同境之下，他都能做到輕松挪移，更别說隻有區區四境程風了。
哪怕風雨重劍力道再大，也沒有超越四境的範疇。
而境界不比他楚棠高，對手力道越大的招數，他反擊得就越厲害！
看看程風的下場就知道了。
程風聞言甚是激動，蒼白的面上湧起一股紅暈，哇的一聲又是吐出一大口淤血。
“公子，我們先回去療傷，日後再找他們算賬吧！”仆人關心程風的傷勢，做了一個穩妥的建議。
程風看了看楚棠一行，又扭頭看看門外的境況，雨小了許多，但天色漸沉，也就是夏日白晝長而已，換了冬日，現在早就天黑了。
繞是如此，至多也就不到一個時辰天就要全黑。
之前趁着大雨，殺上門來，本以爲可以輕松拿下，哪想到出此波折，連他都沒了戰力。
他們程家做不到在慶城一手遮天，離慶城隻有十多裏遠的南城也不是好惹的。
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程風心裏有了主意，目光又回到楚棠身上，把身邊的仆人推開，斷然說道：“不用！乾坤大挪移，對手的力量越大，反震的傷害就越大。嘿嘿！這乾坤挪移的武功，才真正是我們風雨重劍的天然克星！今天趁着你們兄弟四人都在，結陣殺了他，一定要殺了他！”
“是！”四個四境仆人轟然應諾，一手持吸星盾，一手持重劍，圍向了楚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