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弩手上前!“周詳第一時間作出布置。
别看他修爲不高,但反應靈敏,做事靈活,因此楚棠及其信任他,常常讓他指揮其他捕快。
手持弩箭的五個捕快聽到命令,當即上前,弓弩對着前面的黑衣人,擺出射擊的姿勢,作出防禦的姿态。
周詳還繼續招呼其他捕快和镖師躲到弓弩手後面,與黑衣人對峙。
他也不敢下令攻擊了,隻能先防禦再說。
後面出現的三個黑衣人,氣勢太過逼人了,顯然實力不弱。
如果這三人和剛才被破罡弩箭射中的四境黑衣人一樣境界的話,那這樂子就開大了。
整整四個四境武者,加上八個三境的幫手,如此勢力,還這麽抗衡?
周詳現在腦袋都大了,有些埋怨楚棠的決定。
如果不是他們的班頭大人同意讓長風镖局的人同行,哪裏還會碰上今晚的事兒?
這些黑衣人明顯是沖長風镖局來的!
确切地說,是沖他們保的人來的。
“這所謂的程家兄弟到底是何方神聖啊,竟然能招惹來這麽強大的劫镖陣容?”周詳時不時瞄被長風镖局團團護住的一個帳篷。
裏面就是程家兄弟,借着篝火的光亮,隐約可以看見帳篷内的兩人已經坐起來,緊張害怕地抱在一起。
“唉!”一想到裏面還有一個七八歲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周詳又不忍心抛下對方不理。
他慢慢摸到胡洋身邊,低聲說道:“胡镖頭,你趕緊将你保護的兩人帶出來,我們轉移到楚班頭那邊去。”
“啊?”胡洋愣了一下。
他沒想到周詳是這麽一個打算!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黑衣人是沖他們長風镖局來的,如果官差們就此收手不理,他也能理解,畢竟誰的性命都珍貴,都不容易。
再說了,楚棠那邊也保着郡守眷屬貴人呢,更不應該涉險吧?眼前的小捕快能代表楚棠作兵合一處的決定?
周詳急了:“趕緊的,别啰嗦!我們的弓弩手不多,無法形成保護圈。人家高手多,如果分開來攻擊我們,破罡弩箭也無法阻止他們的!我們楚班頭殺四境如殺雞,隻有請他出手我們才有把握對付敵人!”
胡洋哦哦兩聲,大腿主動讓他抱,他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趕緊趁着黑衣人還沒有動手,慢慢摸到了程家兄弟之處,将他們從帳篷内帶了出來。
周詳沒料錯,黑衣人一開始還忌憚破罡弩箭的威力,一時躊躇不前,可當他們觀察了一陣之後,立刻有了決斷。
他們讓受傷的四境黑衣人壓陣,後來的三個黑衣人每人帶着兩個三境武者分批往左右掠去,分爲三波,繞開捕快弓弩手,從左右和後邊殺向對面。
“弓弩手斷後,其他人撤退!”周詳當機立斷,趁着對方遠遠繞開弓弩手的機會,招呼衆人慢慢向楚棠處轉移。
窸窸窣窣,一衆捕快很有默契,持刀形成一個小圓圈的陣型,快速移動。
胡洋見狀,也趕緊有樣學樣,與其他镖師圍成一圈,将程家兄弟護在裏面,跟着捕快轉移陣地。
他們與楚棠距離并沒有多遠,十幾丈遠而已,很快就轉移了一半的路程。
押後的弓弩手則手持弩箭,對着敵人,也跟在後面慢慢撤退。
黑衣人見狀,發現自己的意圖被人識破了,無法再形成合圍之勢,不由大怒,怪叫連連,想要沖殺上去,又害怕破罡弩箭的針對。
破罡弩箭威力如何,他們已經有同伴試過了,誰都不想成爲被紮成刺猬的那一個人!
“卧槽!”遠處,一直在觀察的楚棠看到周詳等人的行動後,破口就是一句國粹。
一直作壁上觀的他,實在想不到周祥會有這樣的騷操作,竟然将敵人往他這邊引過來。
不知道他要守護蘇大小姐的嗎?!
無論楚棠心裏如何抗拒,不消一會兒,周祥等人就抵達他身邊了。
“班頭!”周祥讪笑,指了指逼上來的黑衣人,沒有多做解釋。
楚棠冷哼一聲,也沒說什麽。
倒是胡洋有些尴尬,不大好意思面對楚棠。
他依然記得白天上路前楚棠所提的要求——各走各路,互不救援。
話還沒說完一天,他就得來求援了,實在是打臉。
楚棠扭頭看了看程明“兄弟”,兩人緊緊靠在一起,臉上盡是慌張驚恐之色,擔驚受怕,好不可憐。
歎了一口氣,楚棠交代周祥:“保護好蘇小姐。
“是!”周祥暗喜,大聲應是,吆喝其他捕快頂替楚棠的位置,将蘇清月兩人的帳篷團團圍住,誓死保護。
順帶的,他還推了一把程明兄弟,後者腳下踉跄,來到了蘇清月帳篷旁邊。
這一下,他們兩人也站在了裏面,享受蘇清月的待遇,被保護起來。
胡洋見狀,暗喜不已,感激地看了周祥一眼,繼而招呼兄弟們擋在最外圍,與捕快一道結陣防禦。
楚棠也瞄了周祥一眼。
周祥感受到了楚棠眼色,暗中點頭,腳步橫移,來到程家兄弟面前,将他們兩人緊緊盯住,也不再給他們更加接近蘇大小姐的帳篷。
将一切看在眼中,楚棠才稍稍安心,推開衆人,慢慢走到一衆黑衣人的面前。
仔細一算,對面是整整十二個黑衣人。
其中打頭的是四人,三個氣勢很足,一個受了傷,半拖着身子。
楚棠神兵倚天杵地,雙手壓在兵鞘上,一人面對所有黑衣人,冷冷地道:“在下是桂郡郡衙捕快己班班頭楚棠,奉命到慶城公幹,諸位大半夜沖擊我等駐地,襲擊捕快,這可是殺頭的重罪!”
“你就是擒了蒙郡石家家主的楚棠?”黑衣人之中,當頭居中的一個顯得矮胖的人開口說話,聲音很是粗啞。
“正是在下!”楚棠一口承認。
他自報家門,是因爲最近桂蒙兩郡都在傳揚他的威名,他想看看能不能唬住面前的黑衣人。
矮胖黑衣人瞳孔微縮:“我等無意爲難諸位捕頭大人,隻要大人讓長風镖局的人出來,然後袖手旁觀,我等雙方必能安然無事。”
後面的胡洋聽了臉色一變,生怕楚棠将他們都賣了。
形勢比人強啊,胡洋設身處地想一想,如果他是楚棠,他也可能會選擇息事甯人。
好在楚棠接下來的話讓他安心不已:“諸位,伱們看看我等穿的是什麽衣服!捕快的衣裳!身爲公門衆人,眼睜睜看着諸位襲殺百姓,世上有這樣的道理嗎?”
矮胖黑衣人聲音冷了下來:“楚大人是要與我等爲難,硬要保長風镖局的人?”
楚棠呵呵一笑:“如果楚某說是呢?”
矮胖黑衣人冷笑:“既然你們要找死,那就别怪我等狠心了!”
楚棠啧啧說道:“找死?之前有一個看上去很厲害的人,也說過這樣的話。你知道他最後怎麽樣了嗎?”
黑衣人冷冷看着楚棠不說話。
楚棠自顧說道:“他成了階下囚,現在估計已經在桂郡郡衙大牢裏吃牢飯了。哦對了,他也是四境修爲!”
“兄弟們,和他廢什麽話,沖上去把他們都殺了再說!”剛才受傷的四境黑衣人大聲喊道,急着報仇雪恨。
矮胖黑衣人扭頭瞪了他一眼,怒道:“你給我閉嘴!不怕破罡弩箭的話,你就沖上去看看!”
受傷的黑衣人讪讪不敢說話。
楚棠見狀,感覺有趣。
這夥人感覺來路并不一緻,後面現身的三個黑衣人,明顯是把前面出現的一衆黑衣人當手下,态度毫不客氣,隐隐有居高臨下之意。
矮胖黑衣人喝止自己人之後,轉頭對楚棠說道:“楚大人,你等雖有破罡弩箭,卻并不是很多。不瞞你說,我等這邊有四個四境境界的人,如果我等分開來攻擊貴方的話,隻怕你們真守不住。”
“閣下之意是?”楚棠聽出了其中的味道。
矮胖黑衣人說道:“楚大人無非是覺得不戰就認輸,然後爲交出長風镖局之人而感到丢了臉面,心裏不舒服罷了。既然如此,我等願意給足楚大人面子,給楚大人公平一戰的機會,如何?”
楚棠樂了:“公平一戰?如何一個公平?”
矮胖黑衣人說道:“在你我眼中,三境武者不值一提。那你我雙方就盡出四境武者,一對一比試,多勝者爲赢家,誰輸就誰就此退去,怎麽樣?”
楚棠似笑非笑,道:“閣下莫不是在欺我?你等有四個四境,而我等這邊卻隻有在下有四境修爲。你等這是要以多欺少?”
矮胖黑衣人說道:“這個天下,這座江湖,何來絕對的公平?再說了,我等雖有四境四境,每一次卻隻能出戰一人,這些時日楚大人可是名震桂蒙兩郡,據說楚大人以一己之力對付石家好幾個四境高手,不僅沒有損傷,還一舉拿下了對方幾人!楚大人身手如此了得,還會在意人多人少嗎?”
楚棠臉上笑意不斷:“閣下倒是很擅長激将法呀!”
矮胖黑衣人道:“總之楚大人就兩個選擇,要麽和我們一對一,争取勝利的機會;要麽我們一哄而上,大家生死有命!”
“楚大人,不要受他的激将。我等與他們拼了!就由我長風镖局的人先上!”胡洋聽得兩人的對話,心中過意不去,讓楚棠别選單挑。
說是單挑,其實是對方三四個挑戰楚棠一個,明顯是要車輪戰啊!
一對一的話,下三境的人,面對中三境的武者,一點勝算都沒有,捕快和镖局這邊,能幫得上忙的一個都沒有,隻能由楚棠這個四境武者出戰而已。
楚棠揮揮手,打斷胡洋的建議。
他往前走了幾步,一邊走,一邊铿的一聲抽出神兵倚天,笑着說道:“那在下就不得不領教諸位的高招了!”
矮胖黑衣人見狀,不由心喜,也上前兩步,劃了劃手中的長劍,道:“楚大人威震江湖,身手必定極其高明,我這些兄弟武功有限,就由在下先與楚大人比劃比劃吧。”
楚棠自無不可。
他當然看得出來對方是什麽意思,無非是要先由身手好的出戰,哪怕不敵,也能耗掉他的許多内力,然後再由後面的人撿便宜罷了。
其實,單挑也是楚棠希望出現的局面。
一旦亂戰,對方畢竟是四個四境武者,除非他一上來就在衆人面前爆發五境戰力,速戰速決,否則他也無法預料會出現什麽場面。
而五境實力是他最大的底牌,不到逼不得已的時候不輕易暴露。
以四境戰力周旋的話,就怕亂戰之中傷了蘇清月,那就大大不好了。
兩人慢慢接近,很快隻剩一丈的距離了。
矮胖黑衣人手持長劍,指着楚棠,粗啞的聲音說道:“在下此劍名常安,四品神兵,劍成以來,有亡魂兩百一十七人!”
楚棠聞言頗爲訝異。
對方的姿态,怎麽看都不像打家劫舍之人,反而很有俠客的風度。
楚棠看了一眼自己似刀又似劍的武器,慨然說道:“倚天,五品神兵!”
“五品!”矮胖黑衣人微微一驚,想不到區區一個郡衙捕快竟然拎着一把五品神兵招搖過市。
不過他也是短暫驚訝而已,并沒有懼意。
神兵隻要不到七品以上,都不至于有特别神異之處。
七品以下的神兵,更多是對罡氣的耐受程度有區别而已。
五品對于四品來說,不至于有碾壓之勢。
矮胖黑衣人更詫異的是看清楚棠的兵器模樣後,幾乎可以說是滿頭霧水。
劍的筆直,刀的厚重,既是單刃,頂端又兩邊開鋒。
說刀不是刀,說劍不是劍,似刀又似劍,似劍又似刀。
他從來沒見過這麽奇異的神兵!
矮胖黑衣人不禁問了出來,“這似劍似刀的,有什麽說法嗎?”
楚棠道:“既是刀,也是劍!”
矮胖黑衣人瞳孔一縮,道:“閣下擅刀還擅劍?”
“閣下試試即可知!”楚棠倚天在手,豪氣漸漲。
矮胖黑衣人又問:“兵名倚天,有别的深意?”
楚棠哈哈長笑,随着氣勢越盛,聲音也愈大:“安得倚天劍,跨海斬長鲸。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聲音洪亮,聲震方圓數十丈。
随着他吟唱般的宣告,他的氣勢也像是溢出體内,整個人顯得無比威猛。
“安得倚天劍,跨海斬長鲸。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在楚棠身後不遠處的帳篷内,靜待局勢的蘇清月聽到楚棠的話,卻是忽然心中一動,喃喃念叨這兩句楚棠拼湊起來的詩句,眸子精光閃爍。
念了幾遍,蘇清月忽然從旁邊找出面紗,戴在臉上,彎着腰站起來。
“小姐,你做什麽?!”小悠看得大驚失色。
“我出去看看!”蘇清月回答。
小悠頭皮都麻了,急道:“小姐,不要啊,外面危險!”說着,死死抱着自家小姐,不給她出去。
蘇清月用力掰開她的手,道:“如果我們落敗了,呆在帳篷内就安全了?外面那麽多衙門捕快,還護不住我們?再說了,你不是一直說楚班頭英雄了得,武藝高人,是少年天才嗎,現在他要人比鬥了,你不想看看?”
“我……”小悠猶豫了。
蘇清月最終掰開了她的手,有些激動地說:“我要去看跨海斬長鲸,深藏功與名的倚天劍了!”
說完,一手掀開帳篷門簾,彎腰鑽了出去。
外頭,篝火燒得旺,一片通明。
火光之中,蘇清月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個挺拔的背影,劃起手中的兵器,沖向了對面的敵人——
那是楚棠主動出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