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楚!”徐金驚呼一聲。
但他見楚棠停馬,他也隻能跟着停下,瞄向茶鋪的目光充滿了恐懼。
裏面有他所熟悉的石家之人!
撲!
楚棠從馬上跳下來,不理徐金的輕呼,徑自往茶鋪慢慢走過去。
徐金無奈,也隻能下馬跟上。
隻是十多步路而已,兩人很快來到茶鋪門口。
茶鋪很簡單,木架結構,在官道右邊搭建,四面無遮擋,隻是地下鋪了一層薄闆,還有就是頂上蓋了木闆,裏面擺了四五張桌子,連凳子也是長條的,看上去簡陋之極。
老闆也就白天在此做做生意,給人提供一個能遮風擋雨的地方,讓行人休憩一會,喝點茶水,吃點點心,做的都是小本生意。
茶鋪老闆是一個看上去老實巴交的中年男人,不過此時他窩在茶桶旁邊,半蹲着身體,都不敢起身招呼楚棠和徐金。
隻因茶鋪内氣氛緊張,不是尋常的生意場景。
裏面有十幾個人,大緻分爲兩撥。
一波大概是七八人,統一着青色勁服,胸前右邊還秀了一個紫色的“石”子,看上去極其騷包。
看到這裏,楚棠已無須徐金指點,都能猜到這些人就是蒙郡石家來石縣逞威風的那幫人了。
他沒想到的是,此處離石縣縣城還有三個鎮,幾十裏遠,這些人怎麽跑到此處來了呢?
“看來卓捕頭猜的沒錯,他們是别有目的,并不是單純來報仇的。”楚棠心裏當下有了判斷。
真要報仇,就應該聚集力量在縣城周旋,現在對方将人遣到偏遠的鎮來,目的肯定不簡單。
“到底是爲了什麽呢?”楚棠疑惑又好奇。
再看被石家衆人圍在中間的另一撥人,也是七八個之多。
有兩人商賈打扮,其他也是統一灰色衣衫,旁邊歪歪斜斜立着一面繡着“镖”字的白色旗子。
“走镖的?”楚棠微微皺眉。
“大人!大人!救救我們!”在楚棠還沒說話的當兒,其中一個商賈打扮的中年人就叫了起來,向楚棠他們吆喝。
楚棠與徐金都是一副捕快衣裳,并沒有掩飾身份。
唰唰唰!
那人一喊,所有人的目光都傾注在楚棠和徐金身上。
楚棠還能鎮定自若
徐金則汗毛都豎起來了,戰戰兢兢。
其實楚棠和徐金停馬的那一下,茶鋪内不少人就注意到他們了,唯一讓他們意外的是,這兩人竟然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沒看到裏面的他們有人都把兵器抽出來了嗎,明顯不是好惹的呀!
朝廷捕快不是一向不管他們江湖人的争鬥,至多事後來收屍洗地而已嗎?
“大人,救命啊……”
“你給我閉嘴!”石家之中有人上前一步,踢了呼救之人一腳,将他踹倒在地上。
楚棠眉頭皺得更緊了。
徐金趕緊湊到他身邊低聲說道:“老楚,那人修爲很高,石班頭就是他打傷的。”
楚棠順着徐金指向的地方一看,石家陣營中,一個年約三十多的男子大馬金刀坐在凳子上,拄着一把長劍,面無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看架勢,他是石家在此處的主事之人。
一聽有打傷石志鋒的人在場,楚棠更不罷休了,無視石家之人威脅的目光,一步步向衆人之中走去。
嗖嗖嗖!
一看他的架勢,石家之人知道來者不善,紛紛站直,緊張地盯着楚棠。
就連那個本來安穩坐着的石家主事人都慢慢站了起來,目光緊盯楚棠,開口說道:“我們蒙郡石家在此處辦事,閑雜人等就不恭送了,自己離去吧!”
楚棠聞言,看了他幾眼,突然哈的一下笑了:“蒙郡?石家?閣下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這裏是桂郡石縣!而在下身爲桂郡郡衙捕快,在桂郡境内發生的糾紛都有權管一管,什麽時候就成閑雜人等了?”
聽了楚棠的話,一個镖局青年順勢站出來說道:“還請大人做主!我等是白縣風行镖局的镖師,接到任務,護送兩位生意人到桂郡北邊去進山貨。
“沒想到行到此處,被這些人攔下,不讓我等前行,非要搜我們的行囊。我等自是不服,不成想他們仗着武功高強,将我們壓下,正要強行搜查我們的行李。
“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竟然有強人在官道上如此作威作福,與山賊土匪有什麽區别。還請大人爲我等做主!”
不得不說,他很會來事,打蛇随棍上,不僅邏輯清晰地将事情交代完,最後還拿話激楚棠。
楚棠聞言,微微一笑,扭頭問石家主事人:“他說的是真的嗎?”
石家主事人斜眼瞄了楚棠一眼,淡淡地說:“是又如何?”
楚棠還是笑,很客氣地說:“是的話,還請你高擡貴手,将他們放行吧。這裏是官道,發生這種事,打的是我等衙門的臉。而羞辱了衙門臉面的人,我等這些吃公家飯的人不得不同仇敵忾!”
以最客氣的态度,撂最狠的話。
楚棠表示自己是個文明人,一向以理辦事,以德服人,若是不服——那就自有雷霆手段來對付了。
“如果石某說不呢?”石家主事人不屑地說。
楚棠歎一口氣,道:“那在下就不得不給閣下一個忠告了:那就是實力不行,千萬别說不字。”
“實力不行?就你?”石家主事人哈哈大笑。
“哈哈哈!”
一衆石家之人也跟着笑了起來。
店内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楚棠臉色漸漸沉下來,道:“那在下就給閣下第二次警告,放還是不放?”
“滾!”石家主事人冷哼一聲。
楚棠啧啧稱歎,回頭問徐金:“老徐,伱說爲什麽那麽多人就是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呢?”
徐金讪笑,沒有說話。
楚棠扭頭對石家主事人說道:“聽說你打傷了石縣縣衙的石班頭?”
“誰?”石家主事人一愣。
“石志鋒。”
“哦,他啊!”石家主事人恍然,“他要強出頭,還敢向我等放狠話,隻打傷他已經是看在朝廷的面子上了。若是别人,石某早就一劍殺了。”
“很好很好。”楚棠點點頭,“公然襲擊捕快,已是大罪,還不知悔改,在此大放厥詞。那在下将閣下拿下,自然也就合理合法了,是不?”
“你說什麽?”石家主事人以爲自己幻聽了。
“我說,我也會給你留一條小命的!”楚棠整張臉都冷了下來。
随後,在對方警惕的目光下,嗖的一下,楚棠快如閃電地動了起來。
淩波微步!
這還是他第一次以此神奇的身法對敵。
圓滿的淩波微步,強到何等程度?
石家主事人感受最深,對方話音才落,他隻覺得眼前一花,眨眼的功夫,人家就來到了他的面前,在他還來不及動作的時候,當頭一拳打在了他的胸腹之間。
砰!
七傷拳!
結實的一拳打在胸腹之間,他隻感到身體一痛一麻,繼而整個人橫飛出去,砰的一下砸落在地上,噗的一聲狂吐鮮血,爬也爬不起來。
“啊……”石家主事人全身是血,痛苦不已。
“你敢!”
“大家并肩子上,殺了他!”
周圍石家之人反應過來,紛紛拔出武器,沖向楚棠。
嗖!嗖!嗖!
楚棠也不廢話,踏着淩波微步絕妙的步法,快若閃電,在衆人之間穿梭騰挪,每靠近一個人,就給對方一拳。
全是中了五髒六腑都得受到嚴重傷害的七傷拳!
“啊!”
“啊……”
隻是幾個眨眼的功夫,凡是穿着石家服飾的人都倒在了地上,有的哀嚎,有的痛叫,還有的完全昏迷過去。
他們全都失去了行動力,躺在地上,任人宰割。
再看楚棠,一陣風似的,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笑呵呵地看着衆人,就好像他剛才從未動過,就一直站在那裏一樣。
所有人都驚呆了,如見鬼神。
風行镖局的人嘴巴張得老大,半晌合不攏嘴。
直到楚棠開口叫醒他們:“你們镖局的人,護送這兩位老闆趕緊離開這裏吧。”
“哦哦!”镖局的幾人回過神來,看了看倒下的衆人,不敢逗留,感謝幾聲,招呼衆人也就快步離去了。
店鋪内,老闆則顫抖着身體蹲得更低了,幾乎是趴在一角,不敢動彈。
唯有楚棠,則一步步來到中間一桌,拉過一條長凳,緩緩坐了下來。
“老徐,你杵那做什麽,過來坐呀!”楚棠向一邊發呆的徐金招手。
“哦!”徐金應了一聲,木木走到楚棠旁邊坐下。
他側着身體打量楚棠,好像不認識了他的一樣,半晌才澀聲說道:“老楚,他們就這樣被你解決了?”
“不然呢?”楚棠反問。
“可是……”徐金指着石家衆人,想說什麽,可看到他們的慘狀,又忘了要說什麽。
他現在都還沒回過神來!
三境的石志鋒石大班頭,尚且傷在石家之人手中,怎麽後者到了楚棠手中,連一招都走不了?
是石志鋒太弱了呢,還是對手也是弱雞?
或者說,楚棠已經厲害到……
徐金猛地晃動腦袋,不敢想下去。
這個世界太瘋狂了!
才出去兩個月不到的楚棠,已經變得他都難以形容了。
楚棠用手中長鞘杵了杵腳下不遠處的石家主事人,淡然說道:“死了沒,沒死爬起來回個話。”
“呃……”剛剛吐了幾口鮮血,胸膛撕裂般疼痛的石家主事人感受到了莫大的惡意和羞辱。
楚棠又說:“楚某那一掌,沒盡全力,以閣下三境的修爲,死不了。不過如果閣下不老實回答問題,那就真的要死了。”
石家主事人頓時掙紮着爬起來,跌坐在地上。
形勢比人強啊!
他一個三境武者,竟然連對方一招都接不了,不笨的他,自然明白碰上了什麽人。
不說境界,僅以對方的身法來論,他敢發誓,這輩子從來沒見過這麽玄妙和快捷的輕功身法!
嗖的一下,像風兒一樣刮起,人就不見了;再一眨眼,人就在面前了,連躲都躲不掉,隻能眼睜睜看着對方一拳打中自己。
也幸好是拳頭,如果是其他兵器,想來他都透心涼了。
不過,石家主事人摸摸胸膛,心口極其郁悶,好像五髒六腑在蠕動不已——這一拳,真不好受,讓他失去了所有反抗的能力。
“尊駕要問什麽?”石家主事人艱難地說話。
這次态度就有那個味了。姿态放得很低,語氣也恭敬了許多。
“閣下叫什麽名字?”楚棠問。
“石子勝,蒙郡五境世家嫡系子弟,三境境界。”石家主事人回答得很幹脆。
楚棠似笑非笑,道:“閣下強調所謂五境世家嫡系,是在威脅在下嗎?”
“不敢!”石子勝心慌慌地回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還真怕對方沖上來又給他一拳。
楚棠嘿然直笑,道:“五境世家又如何,這裏是桂郡!不是你們爲所欲爲的蒙郡!”
石子勝不吭聲了。
楚棠又問:“石子林是閣下什麽人?”
石子勝愕然擡頭,脫口問道:“你認識石子林?”
楚棠不置可否,又問:“閣下與他的關系?”
石子勝硬着頭皮說發過:“在下是他堂哥,他父親是我們石家當代家主,而家父是家主的弟弟,親弟弟!”
喲,身份不簡單嘛!
那更好,想來會知道更多内幕消息。
楚棠瞄他一眼,淡淡說道:“閣下真不用強調這些身份。”
石子勝語塞。
楚棠目中放出冷光,緊緊盯着石子勝的眼睛,不緊不慢地問:“說說你等來石縣的目的吧。”
“爲死在石縣的石家供奉林傑報仇雪恨!”石子勝回答得很迅速。
“呵呵。”楚棠輕輕一笑,“你覺得在下會信嗎?”
石子勝聞言心頭一突,低下頭說道:“這是千真萬确的事。”
楚棠的聲音冷了下來,突兀地說:“有一件事在下沒與閣下說清楚。”
石子勝愕然。
楚棠悠悠說道:“你們石家那個供奉林傑,是在下殺的。”
石子勝猛地擡頭,大爲震驚,讷讷說不出話來。
其他石家之人聽了,也是瞠目結舌。
林傑是四境武者,能殺他的人,豈不是至少也是四境?
這鐵闆,他們踢得不輕啊!
徐金則頗爲詫異,不明白楚棠爲什麽要在這麽多人面前承認林傑是他殺的。
楚棠目視石子勝,一字一頓說道:“在下能殺他,自然也能殺閣下,管你什麽五境世家!閣下信不信?”
“我……我……”石子勝慌得一批,沒了鎮定。
“所以!”楚棠語氣裏充滿了殺氣,“在下奉勸閣下,最好老實回答問題,别想敷衍,别想拖延。不然,就别怪在下痛下殺手了。現在,在下再問一次,你等來石縣的目的,到底是爲何?”
“我們……”石子勝頭皮發麻,語無倫次,“我們不爲其他而來,隻爲,隻爲……報仇!爲了報仇!”
“閣下有種!”楚棠笑得兩排牙齒都露出來了,非常燦爛的樣子,但在石子勝眼中卻充滿了冷酷。
“既然閣下嘴硬,那就别怪在下使手段了!”楚棠冷冷說道。
石子勝眼中閃過怨恨之色,最終冷笑說道:“有什麽手段就盡管用吧!我們石家子弟不是吓大的!”
楚棠緩緩擡頭,轉而對徐金說道:“老徐,除了這石子勝,石家的其他人由你拎到一邊綁了,然後你帶茶鋪老闆到外面等着,我好好審一審這家夥!”
徐金建議說道:“老楚,還是我來吧,這事我擅長,不要弄髒了你的手!”
他以爲楚棠要嚴刑逼供。
楚棠搖搖頭說道:“按我說的做,我自辦法。”
徐金見楚棠說得笃定,不再耽擱,将衆人移到門外,用縛賊繩捆成一團,再招呼茶鋪老闆跟着出去。
楚棠并不着急,看着徐金将一切處置妥當,等到他與老闆出了茶鋪,到外面招呼他們的馬匹,這才将目光轉回石子勝身上。
石子勝被他看得心裏發毛,嘴上不服輸:“我們石家之人,行走江湖,就沒有骨頭軟的!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老子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楚棠拖了一下凳子,更靠近石子勝,笑呵呵地說:“審訊嘛,打打殺殺,剝皮拆骨什麽的,太沒技術含量了。”
“你到底想對我做什麽?!”石子勝最終還是恐懼了。
楚棠笑得更歡了,一把抓住石子勝的頭發,掰正了他的腦袋,道:“來,看着我的眼睛!”
“嗯?”石子勝一怔,不由自主地看向楚棠的眼睛。
這一看,他就定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楚棠的雙眼,就好像金屬被磁鐵吸住了一樣。
嗡嗡!
他腦袋一片作響,全然空白,隻覺得對方的雙眼如同黑色的漩渦,在不停地旋轉,将他的思維都攪得一片混亂,漸漸失去了神志。
楚棠見狀,笑得愈發燦爛。
他要的就是對方這狀态!
九陰真經,移魂大法,起效果了!
“石子勝,你們石家此行來石縣的目的,到底是爲了什麽?”楚棠幽幽重複這一問題,就好像勾魂使者以誘惑的語氣在質問靈魂,又如喃喃細語迷人心神。
“我們……我們來石縣,明面上是爲供奉報仇,實際上是爲神功秘籍而來……”
接下來,在楚棠循循善誘下,石子勝如同被深度催眠,有什麽答什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将他們石家的目的交代得清清楚楚,毫無遺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