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連續四家鐵鋪丢失了玄鐵，别說楚棠感到棘手，就連卓力恩這個捕頭都方了。
接到報案後，卓力恩第一反應就是：“他嬢的！說好玄鐵極其稀有，難以到手呢！怎麽在小小的桂郡郡城，就有四家鐵鋪持有？我他嬢做了十多年捕頭，才存了這麽一點！還有天理嗎？還有王法嗎？”
當聽到他們丢失的玄鐵都極小，大多隻是一兩斤左右而已，他才稍稍感到理解。
大堯以武立國，别說入境的武者了，就連普通人都練一些莊稼把式。這些人隻要條件允許，都忍不住買一兩把兵器，刀也好，劍也罷，時常拎出來耍幾下。
如此就造就了極其龐大的兵器交易市場，各種鐵鋪也就應運而生。
百年積累下來，保存一點玄鐵當做壓箱底的鎮店之寶，倒也很合理。
“不對！”卓力恩突然醒悟過來，扭頭去問一回到衙門就被他叫來的楚棠，“胡家鐵鋪隻丢了我等給他們的玄鐵，而他們店鋪沒有丢其他的？”
楚棠一直處于震驚之中。
剛回到衙門，就被卓力恩召到他房内，本以爲是要問胡家鐵鋪玄鐵丢失一案的詳情，哪想到會被告知又有三家鐵鋪告上門來。
聽了卓力恩的詢問，楚棠漸漸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聞言立即說道：“可能他們本身沒有玄鐵？”
卓力恩皺眉說道：“胡家鐵鋪是郡城最大的鐵鋪，曆時百年，家大業大。别的鐵鋪都有幾兩一斤的玄鐵，他們會一丁點都沒有？别人都丢了，他們沒丢，丢的反而隻是我們拿出來的那一塊。你不覺得蹊跷嗎？”
楚棠眉頭緊皺：“捕頭大人的意思是，他們賊喊捉賊，故意在混淆視聽？可是沒道理啊！胡家成受了重傷，沒有我給他渡氣，他必死無疑！”
“你确定？”卓力恩反問，看楚棠的目光充滿了莫名之色，“楚棠，我想告訴你的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楚棠忽然心下大震，是啊，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武功之多，更是難以揣測。
這個世界比他所想象的還要大，他憑什麽以爲隻有他的神照經可以起死回生呢？
如果……别人也有類似的功法呢？
“草率了！”楚棠很想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他犯了先入爲主的毛病，慣性思維之下，過于武斷了。
卓力恩又說：“楚棠，我們查案，不能放過任何可疑之人。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就是唯一的真相。”
楚棠猛地擡頭，道：“捕頭，我知道該怎麽做了，現在就安排人手，去日夜盯着胡家鐵鋪和胡家成。”
孺子可教也，卓力恩欣慰一笑，道：“去吧。”
楚棠走出房間，依然有些懊惱：還是太年輕了呀！
正如卓力恩點撥的那樣，就算自己有了判斷，也不能過于武斷，該查的還是要查。
“胡家成啊……難道伱真的在使苦肉計？”楚棠喃喃自語，一想到胡家成跪在地上拜謝他的樣子，他又不大确定了。
不過，正是不确定，那就更不能放過這線索了。
楚棠當即安排人手到胡家鐵鋪盯梢，然後就待在衙門等候消息。
期間，方凱過來問他要不要幫忙。顯然，對方聽說了案件擴大的消息。
楚棠搖頭婉拒，表示他還能解決，暫時無需人手援助。
現在大家都是班頭，名義上地位對等，各自手上也都有案子，方凱自然也不好多說什麽，隻是交代有需要就出聲，他定當鼎力支持。
楚棠感謝一番。兩人别過。
申時許，周詳帶着一個人到了楚棠面前，上來就說：“班頭，這人叫賴六，郡城裏的一個混混。不過他消息靈通，我找他按班頭的吩咐去打探了一番，現在有結果了。”
“哦？”楚棠精神一振，仔細打量對方。
賴六看上去比較年輕，二十多歲的樣子，長相是真的平平無奇，放人群中非常不起眼的那種。
他比較消瘦，皮膚黝黑，一身灰衣，尋常老百姓的模樣，但雙眼賊溜，一看就是很機靈的人。
這類人楚棠不陌生，就是那種在城裏遊手好閑的家夥，正事不幹，但壞事也做不大，靠着在多方周旋，混吃混喝。
他們成就不大，但人脈很廣，黑白兩道、三教九流都有交往，很多時候也靠賣點獨門信息賺錢。
“小的見過楚大人！”賴六很有眼力，一見楚棠，并不因對方年輕而看輕，反而行了一個大禮，嘴上還笑嘻嘻的，一副讨好的賤樣。
楚棠微微點頭，道：“你打聽到什麽，仔細說說。”
“這個嘛……”賴六猶豫起來，看看楚棠，又看看周詳。
周詳在背後踹了一腳他的屁股，大罵說道：“楚大人問話，你還敢拿捏？該給你的好處，自會給你！”說着，從袖裏掏出幾兩碎銀，砸到了賴六的懷裏。
賴六手忙腳亂接過銀子，臉上依然笑容滿面，甚至笑得更燦爛了，連連說道：“不敢不敢！隻是小的除了自己要吃飯，還有幾個手下要照顧，不得不這樣。”
楚棠饒有興趣地看着兩人“交流”，對周詳的表現愈發滿意了。
“别扯了！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周詳催促一句，然後又對楚棠說道，“班頭，讓他好生和你說，屬下先出去等着。”
楚棠當即搖頭說道：“不必。周大哥，你也留下聽聽。我還要仰仗周大哥幫忙分析分析呢！”
“班頭客氣了。”周詳笑得牙龈都咧出來，人也不走了，就瞪大眼睛盯着賴六，讓他趕緊說。
賴六不敢怠慢，詳細說了出來：“是這樣，接到周大人吩咐後，小的讓人完完全全打探了郡城不常見的，又在胡家鐵鋪附近出沒過的武功高強的武者。現在反饋回來的消息是，有兩撥人最可疑。”
“兩撥？”楚棠有些意外。
賴六重重點頭，道：“是兩撥沒錯！一波在城郊城隍廟落腳，有好幾人之多，神神秘秘的，不怎麽見外人。但有人見過他們出手，武功非常強。另外一波隻是一個人而已，在城内一家客棧住店，據說氣勢非凡，沒人敢招惹……”
說到最後，賴六猶豫了一下，有些畏縮，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圍，壓低聲音說道：“兩位大人，住客棧的那人，一身黑衣，有人說看到他不小心露出過一塊令牌。”
“令牌？什麽令牌？”催促的是周祥。
“令牌上刻着一個‘衛’字。”賴六聲音更低了，頭也低下，不敢擡起來。
衛字的令牌？
楚棠和周祥皆是震動，對視了一眼：缁衣衛！
一身黑衣，還有一塊刻着“衛”子的令牌，這可是缁衣衛的标配呀！
楚棠倏地想起一事來，忍不住低喃一聲：“難道是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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