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棠的房子不算破敗頹圮,卻也算不上金碧輝煌,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院落,和附近無數的房子一樣在石縣東城比比皆是。
尋常人見了,并不會因爲家裏無人而擅自進入;賊人遇上了,如此普通的家什,也不會興起盜竊之心。
但現在,楚棠卻憑着境界修爲提升後過人的聽力,察覺到屋内有人的呼吸聲和動靜傳出來!
他清清楚楚地記得,出門時已經從外面死死鎖住了大門,剛才進來時也是通過開鎖才進來的。
如此說來,屋内之人必然是從院落圍牆翻進來的。
來者不善!
站在自家門前,楚棠卻不敢随便進入,右手緊緊握在刀柄上,準備随時出鞘,嘴上大聲說道:“何方高人光臨寒舍,還請出外一見!”
“呵呵!”一聲清脆的嬌笑從屋内傳出。
“女的?”楚棠微微皺眉,聽聲音對方還很年輕。
“好機警的小捕快!”女人的語氣有些掃興的樣子,情緒大起大落,“本來還想等着你進來,趁你不備,一舉把你拿下呢!”
楚棠聞言心内一凜,沉聲問道:“姑娘與楚某相識?”
“不識。”
“有仇?”
“亦無仇。”
楚棠臉色愈發難看了,道:“不相識,亦無仇,那就是近來有怨咯。是伱殺的王俊成,也是你救走了裝貓妖的人?”
“咦?你怎麽知道的?”女人大感意外,聲音充滿了疑惑。
楚棠說道:“楚某父母雙亡,在石縣無親無故,自然不會是故友上門。而楚某從未出過石縣,更不是江湖之人,如今卻有高手上門,想來是與楚某捕快這一職業有關。近期楚某幹了兩件大事,一件今早與人成了生死大仇,剩下的一件就隻有與王家有關了。”
“你很聰明嘛!”女人有些不爽地說道。
“過獎了。”
“聽說聰明的人都不長命了。”
楚棠铿的一聲抽出長刀,持刀在胸前,道:“姑娘是要替你的同伴打抱不平?有什麽手段,盡管放馬過來!”
說着,雙腿挪動,卻是與大門更近了,以他神行百變的功力,可以瞬息沖出大門,逃之夭夭。
嗯,嘴上說着狠話,身體卻很慫,除了他楚棠,也沒别的誰了。
“這是你家,你不進來,卻要我一個姑娘家出去?”女人大爲不解,“你這麽怕死的麽?”
楚棠絲毫沒有不好意思的樣子,人生自古誰無死,每逢死關要從心!
輕咳一聲,楚棠淡定說道:“家裏來了不速之客,楚某再小心也不爲過吧?倒是姑娘你毫無禮數,不請自入,又有哪一點像正派之人的作風?”
女人呵的一笑,說:“家師告誡過本姑娘,說一闆一眼的人在江湖上活不長久,所以本姑娘就不敢過于正派了。”
“尊師是個明白人啊!”楚棠還能說什麽,這是知己啊,合他的口味。
隻是對方用這一套來對付自己,他就很不爽了。
“你放心,本姑娘不是來對付你的,而是想請你幫忙。”屋内響起的聲音有些無奈。
“幫忙?”楚棠這下是真的愣住了。
想了無數個理由,也琢磨了無數套應付方案,就是沒想過對方是來求助的!
女人沒有答話。
嘎達一聲,屋子大門敞開了,一個人影走了出來。
楚棠定睛一看,确實是一個苗條的女人。
她一襲青衣,束腰勁裝,身材高挑,豐滿婀娜,頗爲吸睛,就是臉上戴了一層白色面紗,讓人看不清臉上的虛實;眼睛又大又圓,明汪汪的很是深邃靈動,像會說話一般,未語先誘人。
她的腳步很輕,一步一挪,聲息幾乎不可聞,顯然是修煉了一門很高深精妙的輕功;白皙的右手拿着一條折成好幾段的褐色的軟鞭,想來應該是她行走江湖的武器。
如果是徐金在場,看到對方如此女俠的風範,早就嬉皮笑臉貼上去搭讪了。
楚棠卻是冷着臉,剛想說話,耳朵一動,不由脫口說道:“屋内還有人?”
他聽得分明,屋内的呼吸聲很大!
青衣女子明亮的眼睛定在楚棠身上,輕語說道:“楚班頭猜不到屋内是誰?”
“貓人!”楚棠臉色陰沉,聲音更冷。
被人從地牢大獄裏劫走的貓人,就在他屋内!
還有比這更打臉的事麽!
“姑娘,你到底想做什麽?”如果不是不明對方的深淺,楚棠早就出擊了。
青衣女子輕搖螓首,緩聲說道:“他不叫貓人,而是叫小明。”
楚棠面無表情,這名字比李雷和韓梅梅還要爛大街,誰知道是真是假。
青衣女子自顧說道:“十年前,他也是石縣之人。”
楚棠聞言心中一動,看來又是一個很有故事之人,隻可惜現在沒有酒。
青衣女子見楚棠很有興趣的樣子,開始講起了小明的故事。
秋風之中,正午的暖陽下,女人講得很詳細,男人聽得很認真。
秋日的陽光下斜照在青衣女子身上,在她曼妙的身體泛起青光,熠熠生輝,光芒逼人。
她面紗下的嘴唇微動着,清脆的話語從中緩緩流淌而出,将故事娓娓道來,講得甚是波濤起伏。
其實故事很狗血:小明姓常,确實是石縣人士,不過家不再縣城,而是在郊外的農家。
家裏條件不好,十年前,他剛剛十歲,父母把比他大五歲的姐姐送到了王志全家做丫鬟。沒過多久,他姐姐被王家遣送回家,說她是狐媚子,勾引主子,不能再在王家待了。
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子,被主子家說爲人不檢點,在這個時代就是最大的懲罰和侮辱。小明姐姐回到家無臉見人,終日以淚洗臉,最後在某天跳河自盡了。
而她臨死前對家人交代了事情真相,說她是冤枉的,實情就是當時十幾歲的王家大公子見她頗有姿色,想要占有她,她不肯,對方就用強。事後她要生要死,請王員外夫人做主。
王夫人一邊安撫她,一邊卻安排其他仆人統一口徑,把罪過賴在她身上,然後讓人把她回家,還到處宣揚她勾引主子的事迹,徹底把她釘在恥辱在上。
她身亡後,她的父母覺得太過冤屈,就上王家要讨一個公道,當場被王家打了一頓,趕回老家。
受傷的常家父母,悲憤之下,一病不起,很快也撒手人寰了。當時才十歲的小命經此打擊,精神失常,時而清醒,時而癡傻。他親戚也不管他,任他自生自滅。
他無以爲生,隻能到外流浪乞讨,有一日被青衣女子的師傅遇上,好心收留,授予武藝。
練武有成的小明一旦清醒,就想起這些往事,哭着喊着要報仇雪恨,最近這些年更是心心念念,不如意就要發狂。
江湖兒女,有恩報恩,有仇必報,青衣女子的師傅可憐他一身血恨,就讓她護着小明回到石縣,找王家母子報仇。
他們摸清了石縣縣衙和王家情況後,一番布置,就開始報仇之旅。
最大的目标當然是王俊成,其次就是王夫人。至于王家其他人,他們也不是嗜殺之人,倒沒有滅人滿門的心思。
最近的事,楚棠就知道了。
聽完,楚棠暗自歎息,這故事如同一塊壞肉,一點都不下酒,就算喝了也容易上頭。
唏噓不已,回過神來的楚棠目光定在青衣女子身上,道:“楚某有一個疑問,不知姑娘可否解疑一下?”
“你說。”
“爲什麽要扮貓妖?如此大動幹戈,上下折騰,還增加了你等的風險,豈不是多此一舉?”楚棠問出了這兩天心頭最大的疑惑。
(本章完)